第17章 居然來求她!
衣裙輕薄的女子上前,腰肢婀娜,衣香鬓影,美目含波,美得各有千秋。
朱文葦指着她們,闊氣笑道:“二爺喜歡哪個,随便挑就是。”
這些可都是他在東溪搜羅已久的美人,自己都當成寶貝,平日不輕易示人。他身為知府,做到這個份上,這誠意已經是不能再高了。
話音落下,祝辭眼皮卻都不動一下,雅間陷入尴尬的靜谧。
朱文葦被下了面子,暗中咬牙,繼續笑着道:“二爺興許看的眼花,不知道喜歡哪個,那我幫二爺挑,保準是最知人心意的。”
說完,朱文葦對左側那個最高挑的女子道,“姣眉,你去伺候。”又暗中磨了磨牙,覺得肉疼。
姣眉是這裏面最懂阿谀逢迎的妙人,他可最寶貝了。
聽見這話,姣眉輕移蓮步,軟着腰走到祝辭身旁,才走近一些,姣眉便覺心髒砰跳。她本以為今日要應付之人與朱文葦差不多模樣,原也沒抱希望,可沒想到這位爺生得這副俊美模樣,簡直驚為天人。
能伺候這種人,與之春風一度,她縱是死了也甘願了。
“奴給二爺斟酒。”姣眉收回打量目光,聲音柔柔,将酒液倒入杯中,跪下來依偎在男人腳邊。
她似是極熟稔,先是雙手遞酒,脂粉香氣的身體慢慢靠向男人膝頭,其中一只手,便要順着男人衣袍下的腿摸去。
然而她的手,還沒碰到那上好的绫羅衣袍——
“滾下去。”
響起的嗓音低沉清潤,隐帶冷意。
姣眉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陡然僵住,一怔,見男人身邊氣壓攝人,恐懼鋪來,也不敢看對面朱文葦的臉色,忙踉跄退了下去。
朱文葦看着祝辭,嘴角因為怒氣微微抽搐,這下真笑不下去了,“二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二爺不願配合本知府秉公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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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辭唇角勾起微笑,眼中卻冷淡,“知府大人管這個,叫秉公辦事?”
最後一層明面上的遮掩終于撕裂開,朱文葦陡然變了臉色,冷笑道,“本知府說是,誰人敢說不是?祝二爺,你既是不吃敬酒,本知府就把話說明白了,你若不将祝家那個遺犯交出來,今日,你就別想從這裏走出去。”
伴随這句話,雅間裏虎視眈眈的侍衛魚貫而出,刀劍嘩啦出鞘,排列而站,徹底将雅間的門去路封死,這架勢,竟像是一只蒼蠅都不打算放出去。
朱文葦心中有了底,笑意更放肆,“祝二爺,您的打算呢?”
他正等着對面男人臉上的恐懼與求饒,可等了半晌,祝辭竟沒反應。
祝辭清清淡淡道:“原來知府大人,是這樣秉公辦事,只是不知,知府大人在貪污東溪田畝賦稅之事上,是否也有這樣的底氣?”
朱文葦臉色陡變,夾縫中細小的眼睛死命瞪大,“你說什麽?”
祝辭微笑,“東溪盛産絲綢,本是富庶之地,可每季上交國庫的稅銀卻連周邊一個小縣都不如,知府大人您覺得,這件事情若是進了聖上的耳朵,聖上,是否會起疑?”
“你、你……簡直是污蔑!”朱文葦臉上肥肉震顫,怒道,“本知府清清白白,豈是你可以随意潑髒水誣陷的?”
“知府大人請便,”祝辭看向不遠處擺設的漏刻,“祝某已進酒樓兩炷香時間,若是一盞茶後,外面人見不到祝某安然離開酒樓,那些知府大人私自謀取的證據,便會有專人送往盛京。”
盛京即是京城,皇城所在之地,若是當真送去,先不說他這個烏紗帽保不保得住,命都得沒了。
朱文葦臉上的狠厲終于被撕碎,現出恐懼,“你……”
祝辭不急不緩,修長的手端起酒杯輕晃,“知府大人,自己做決定。”
朱文葦銀牙都要咬碎了,雙手握拳在桌面,猶疑不定。如果當真如同祝辭所說,他就只剩下一盞茶的時間決定,可是誰知道這個祝家二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身後站着的師爺凝重上前,附耳小聲道:“知府大人,我聽說這個祝二爺手底下的勢力遍布永州一帶,東溪離永州不遠,說不定他手裏當真有……”
朱文葦看向不遠處的男人,氣得呼吸都不順了。半晌,不甘不願,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既然如此,來人,給我派人好生送二爺離開……”
祝辭站起身,淡淡道,“多謝知府大人招待。”
言罷,便徑直轉身,走出了雅間,赴白忙也跟上去,等到離開聽杏酒樓,他們身後跟着的小厮回去了,赴白才開口問道:“二爺,這東溪知府着實猖狂得很,難道就這樣放過他?”
祝辭漫不經意道,“誰說要放過他?”
赴白後知後覺,愣怔半晌,恍然大悟,咧嘴笑了起來。
是了,二爺方才只說,若不放人便立即将證據送京,可二爺也沒說放人之後就放手不管了啊。
赴白嘿嘿笑着,抓抓腦袋,“這件事情暫且留着,二爺這幾日忙碌太過,可要去常邑附近逛一逛?”
常邑雖比不上永州,可風土人情也有不同,二爺從前外出辦事,都會順便去當地玩玩。
只是沒等到男人點頭。
祝辭頓了頓,摩挲着拇指的白玉扳指,忽然道:“先回永州。”
“啊?”赴白愣了,“二爺要回府?”
“不回府。”
“去紅胭樓。”
祝府院子裏,柔蘭離開之後,祝成曦便吵着要玩投壺,松蘿站在月門旁,朝外張望半晌,這才滿腹心事地回來。
“四少爺想怎麽玩?”松蘿心不在焉地過去,替祝成曦把投壺放好。
祝成曦捋了捋袖子,笑着跳起來,“我要投雙杆!”
松蘿應聲,将物什一應備好,才退到旁邊守着。
此時,院子半月拱門外卻忽然走進一道婀娜身影。
松蘿看過去,登時皺起眉頭,眼神一愣,戒備道:“你來幹什麽?”
來的女子容貌嬌媚,妖嬈生姿,竟是許久不見的婵雲。只不過,素來打扮豔麗的婵雲,今日卻只着樸素衣裙,沒佩首飾。
她們同在祝府,雖然不是一個院子,可平日總有碰見的時候,每回見到,你一言我一語,她好幾次差點和婵雲吵起來。現在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婵雲四處看了看,這才朝她走來,不同的是,她今日并不趾高氣昂,一雙美目紅得梨花帶雨,像是哭過了。
“松蘿,我有事情想同你談一談……”
松蘿并不吃她這套,“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
“松蘿,”見她要走,婵雲忙去拉她,眼中閃着淚花,“你別這樣,我知道之前都是我不對,每回都要與你拌嘴作對,你不想與我多說,也在情理之中。”
松蘿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甩掉她的手,跳開一步,搓着手道:“幹什麽,你什麽意思?”
婵雲見她不走,這才垂手站好,泫然欲泣地道,“松蘿,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不比從前,已是落魄無奈了,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松蘿打量着婵雲,見她只着樸素衣衫,發釵都沒有戴,确實與從前大不一樣,便不屑道:“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同我哭什麽?我和你可沒有交情。”若不是發生在眼前,她還真沒想到婵雲也會來她跟前哭。
她哪裏不知道婵雲從始至終都一心想上位,前幾日剛聽說進了三公子的院子,沒想到今日,就變成了這樣。
松蘿斜睨着她,哼笑一聲。
“松蘿你不知道,”婵雲說起這個,低下頭,眼淚掉的更厲害了,“那個三公子着實不是人,不僅對我動辄打罵,還不允我出去與外人說話,我方才還是趁着三公子休息,偷偷跑出來的……我在那邊待着,當真是生不如死……”
松蘿依舊面無表情,“你自找的,怨得了誰。”
婵雲忽然上前,如溺水之人抓住松蘿的手,哀哀懇求道,“松蘿,從前是我太過跋扈,總是欺負你,今時今日,我已然知道錯了,我不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能、能幫我一個忙。”
“否則、否則我當真……”婵雲手顫抖着,淚珠不斷掉下,“我當真要活不下去了。”
說到這裏,婵雲微微拉起手腕的衣裳,只見那衣裳下的皮膚,竟遍布着淤青和鞭痕,慘不忍睹。
饒是松蘿再油鹽不進,也被那傷痕看得抽了口氣,那祝延竟狠毒至此?!
松蘿震驚之下,饒是再鐵石心腸,也不好再拒絕下去了。她皺着眉,看了婵雲兩眼,終是松了口,依舊冷聲:“你要我幫什麽?”
聽見她這話,婵雲淚眼婆娑,道:“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你聽我說……”
不遠處,祝成曦瞧了她們一眼,對她們談論的事情不感興趣,轉回頭去,認真投着壺。
婵雲想起什麽,看了看祝成曦,将松蘿拉到角落去,對她道:“是這樣的,我籍貫原是在永州,被賣進祝府前,在永州還有一個不大親近的表兄。我之前并不想打攪他,可如今實在情勢所迫,不得不寫信求他助我。”
“只是,我出不了三公子的院子,沒辦法把信送出去,再過兩日,我會将信寫好,你到時候悄悄地來三公子的院子,拿信替我送出去可好?”
松蘿陷入猶豫。
把信送出去,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可……
她可沒忘記婵雲從前是什麽樣的人,如今卻忽然轉變态度,這樣求她,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她要不要幫?
婵雲見松蘿躊躇,又哭哭啼啼道,“松蘿,你幫幫我吧,要是連你都不願意幫我,我就真的無路可走,只能尋死了!”
“行了,別哭了!聽得我心煩!”松蘿嫌棄地瞪她一眼,別開頭,許久,終究還是道,“要在哪裏接信?”
婵雲眼前一亮,立即揚起笑,湊到松蘿耳邊說了。
說完,婵雲又握住松蘿的手,一疊聲道:“多謝你,要不是有你,我當真沒別的法子了。”
“行了走吧走吧,我沒時間聽你說廢話。”松蘿不想與她多做糾纏,揮了揮手。
婵雲這才抹去眼淚,轉身離開了。
松蘿也走回祝成曦所在的地方。
只是,二人交錯之時,松蘿并沒有注意到,婵雲低垂眼睑下,一閃而過,稍縱即逝的莫名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