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冷的水流澆在臉上讓人精神一振。看着鏡子裏那張陌生的臉,麻利地将頭發梳成一束在腦後盤成一團,換上素簡的衣物陶曼将自己收拾的利落幹淨。
鏡子裏的少女穿着深灰色的女仆裙裝,一絲不茍高高盤起的頭發,露出修長的頸項。無趣古板的造型,連帶這張招人嬌俏的臉都仿佛變得生硬古板。
很好,不是那種短裙子萌萌噠,走路都能飄出桃心的女仆。
像是中世紀貴族家的普通女傭人。低跟平底黑皮鞋,打底襪,長長的裙擺直到腳踝,深灰色長袖高領連身裙冷硬的毫無特點。這麽一弄還真像傭人。
不,陶曼将圍裙系在腰間苦笑一下。不是像,她現在就是傭人。
嚴重高燒差點橫死當場。當時那種天都要塌了的無力感,現在想想還是糾纏着脖子讓人窒息。不是沒有想過自殺。甚至那天晚上迷迷糊糊發起高燒的時候,一度覺得就這麽病死了好像也不錯。但是最終的現實是自己咬牙活了下來。
就算病成那樣,她都沒有放棄。自己不能放棄,她還很年輕!她不想死,即使被所熟悉的世界抛棄,即使這個身體不是自己的。
她要活着。既然要活着,就好好要活下去。扭曲現狀并不是她造成的錯誤。即使被抛棄,也沒不必要為了‘不是自己的錯誤’而苛責自己。
這種感覺無比強烈。一場病仿佛将她所有悲傷痛楚都帶走。
沒有錢就工作,沒有落腳的地方就自己找。她會在這個未知的陌生世界給自己鑄造一個安然的栖身之所。即使被世界抛棄,自己也會把自己失去的疼惜加倍補回來。
渾渾噩噩的高燒昏迷,混沌的大腦雖然記不起全部事情,但是那種無法掌握的時控感倒是讓人記憶深刻。
零碎的記憶碎片告訴她,自己去了很多地方。交錯的人影以及混亂的畫面,腦袋裏面層疊着很多淩亂的線條與面容。
是誰?說了什麽?很多都已經不記得了。
所有畫面交錯慘雜在一起。陶曼很努力的回響,能讓她想起來的就只有一張臉。那個叫做殷染的男人,張豔麗的像是淬了毒的臉蛋。
溫熱的結實的皮膚,指尖劃過觸感不細膩确舒适。陶曼記得,她娴熟地挑開扣子窺探那豔麗容貌下不示人的風情...
想想自己幹了什麽。陶曼幾乎是整個人都要石化了。
她發燒的時候到底幹了什麽?天哪!她原來是這樣人嗎?稀裏糊塗被殷染的美貌晃花了眼,她就那麽.....撕了別人的衣服。
陶曼覺得自己簡直找個地縫鑽進去。太羞恥了!要死了!陶曼由衷的感謝殷染沒有一巴掌把她糊到牆上。陶曼看看自己手,想不明白自己在那種時候怎麽手指那麽靈活。
那麽娴熟.....還不撒手...
妥妥的女流氓。
她怎麽沒發現自己以前那麽有做色狼的潛質?心裏腹诽,陶曼覺所求職沒被拒絕,簡直是幸運值爆表了。
大型的社死現場。陶曼簡直不能回響,殷染當時的表情,心裏陣陣無力。
不,不,不。
陶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再想想...殷染在她清醒之後的自然毫無異常的态度。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個香豔的夢?
但是當時那個手感。陶曼能清楚的回想起來。她只是糊塗了又不是傻B。那種手感,怎麽可能是做夢。
對于男人來說,即使臉長得再美被人壓在牆上調戲也不是件美好的事情。陶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想想殷染那張豔麗到極致的臉。
絕對不能求證!這輩子都不能提。反複思量之後,為了維護她和新老板之間的關系。陶曼決定壓下這件事情讓它永遠這爛在肚子。
從知識分子掉落成洗衣掃地的大媽,這種心裏落差是巨大的。但是這巨大的心裏落差感在‘要活下去’的現實面前變得毫無意義。
包吃包住待遇豐厚。雖然沒有星期日休息,但是勝在安全。而且看看新老板的臉,陶曼覺得自己大概不用擔心潛規則。唯一讓人受不了就是多到讓人頭皮發麻的條例。陶曼掃了一眼下來,總結出了一條大綱。
就是無論在哪裏都緊跟老板步伐。他說不能去就不去,他說不能做的不做。少聽,少看,少說話,多做事。
陶曼不是沒出個社會的小青年。雖然沒有進去過,她還是很清楚但凡是涉及軍隊政治一類工作MIN感的很。特別是越靠近權力中心,人命就越不值錢。
她只是為了賺錢,有命才有錢。所以一定要保證自己腦袋時刻都在脖子上。
陶曼終于收拾好走出房門,匆匆從身邊擦過巡邏機器人。低着頭捏緊手裏識別身份的基因卡,陶曼幾乎小跑到門前站定。經歷戰火之後,對這些冷冰冰的毀滅武器總有種莫名的恐懼感。抖着手将卡刷過,聽着機械聲僵硬的念出她的編號,陶曼擡頭盯着緊閉的門扉只能祈禱快點開...
“指揮使。”禮貌地鞠躬,直到背後房門徹底關緊緊繃地神經才逐漸放松。
“嗯!”濃重嗆人的煙味彌漫整個房間,坐在房間正中間大椅子上,低頭看着文件男人懶懶地擡頭瞟了她一眼,“來了。”
濃重到的辣眼睛的煙熏味,陶曼眼角滲出淚花,被煙味熏得有點難受。天哪!這到底抽了多少才能達到煙霧缭繞的地步。心裏如此吐槽,表面上還是沒有顯露出來。陶曼視線緩緩掃過一圈空蕩的屋子,髒的,簡直不能想象這是人呆的地方。
雖說男人不愛幹淨很正常。
但是這厚的都能畫圖的灰塵?還有在各種家具上抛的到處都是淩亂雜物。再看看坐在中間不動如山的殷染,真讓人想吐槽,您怎麽對得起你自己如花似玉的美貌。
“清掃機器人出了問題,已送去維修,要過幾天才會回來。你的工作很簡單,除了這張桌子不要碰。從你背後的門開始算,裏面所有地方和房間都歸你管,還有就是在我叫你的時候随傳随到,明白了嗎。”殷染放下手裏文件敲打着桌面,語氣不快不慢有種不容質疑的态度。
那她的工作,就是貼身傭人。“明白。”
“你去做事吧!不要打擾我工作。”冷冷撇下一句話重新埋頭塞進文件裏面。
雖說做清潔工是自己毛遂自薦,但從來沒有想過主動擔負的是這等艱巨任務。陶曼看着對方那張美豔的側臉,認命的在房間裏翻找自己工作用品開始打掃衛生。
好,開始幹活吧。
從後面走道最裏頭的房間開始打掃。灰塵,蜘蛛,亂七八糟的雜物堆得到處都是。幸運是沒有‘毒氣’一類的垃圾,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把所有東西掃掉灰,搬到別地地方。從房頂開始,陶曼感覺自己就像是開始了一件浩大而漫長的龐大工程。
“陶小姐。”遠遠的聲音傳來,陶曼一分神被灰塵嗆了一臉。“給我泡杯咖啡。”
“好的,來了。”拉高嗓門應聲,陶曼扯下頭上裹得的布從灰塵滿布的房間裏艱難的殺出來。
“指揮使您的咖啡。”臨時洗幹淨的咖啡杯,不想吐槽小廚房裏像是鬥了敗仗的慘烈。
“嗯。”從側面看沒有直觀來的美貌沖擊力大。但是那股迫人的氣勢讓獨眼男人看起來更有味道。無論看幾遍都覺得可惜,多好的一張臉可惜就是少一只眼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男人略微詫異地掃了她一眼。
“口味不合适?”陶曼從來沒有覺得被人掃一眼就會提醒吊膽。然而殷染這個男人身上纏繞的氣勢總是太迫人。讓她無形中就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什麽一失誤就被拖出去突突了。
“下次,口味再濃一點。”端起杯子嘗了一口,白騰騰的熱氣遮住男人垂下視線。陶曼看着對方潤了水的唇,再看看那張毫無改變的臉。“去做你的事吧。”
看不出喜惡。到底是湊合,還是不喜歡?怎麽辦?口味再濃點,濃點是加多少?
殷染不知道眼前離開的女人心裏的圈圈繞繞,同樣也陶曼也不知道在她轉身走遠之後,男人喝着咖啡擡那只懾人的金色眼睛盯着她若有所思。
清掃完第三個房間的時候,陶曼累的幾乎已經直不起腰了。“呼——”揉着腰,捶捶自己酸疼的肩膀,陶曼疼的龇牙咧嘴。地方太大壞處就是打掃起來格外費力。今天大掃除結束明天她的胳膊和腰肯定酸疼到不是自己的。不過今天辛苦一次以後就輕松,加油!
還剩下最後一間房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捏住把手打開...這是卧室吧?堆積如山的雜物,随手亂扔的衣服。偌大的桌子上高矮不一擺放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至于最後的書架,橫七豎八的塞在格子裏面,有幾本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時墜下來。
陶曼扶着門框感覺整個地都在晃。就那麽默默站在原地憋了好久,最終只能默默轉身去問老板新的床單放在哪裏。
“左邊第三個櫃子。”對方頭也不擡,陶曼領命直接殺回去。
第三個櫃子?是這個?打開櫃門的一瞬間,被蜂擁而出的衣物照頭蓋了一臉。
這是?
男人的衣服?
把自己從衣服堆裏扒拉出來。陶曼看了下自己髒兮兮的身上再看看散了一地的衣物詭異的沉默了。
怎麽辦?她弄錯房間的打掃順序。做賊心虛的将掉出來的衣服全部撿起來疊好,甚至連櫃子裏剩下的淩亂衣服都規分類。
就算發現也應該沒事吧!哈哈哈!她進來房間之前已經用雞毛撣子把自己身上的灰塵彈了很多遍了。
如此之類安慰自己,然後在左邊第二個櫃子找到放着的幹淨被褥。陶曼将房間裏散落衣服找了個大框子收起來。然後将房間裏淩亂的東西收攏到一起開始打掃。
好像是居住在這裏,卻又好像是長時間不用一樣。
明顯這間房間裏只是亂,灰塵并不多。然而其他房間的卻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來一樣灰塵厚的吓人。而且,作為卧室來講這裏是不是太小了一點。怎麽說都是指揮使。陶曼覺得就算不是豪宅,卧室也不應當這麽簡陋。
這才多大啊,才剛剛到她房間一半大。
将所有東西分樣歸類放在方便伸手拿到的地方,擦東西,抹桌子,掃地拖地,...一番連套下來,雖然房間不是很大但是規整出來還是很有幾分樣子。
将換洗的被褥拆下來,換上幹淨的被子。陶曼看着一層不然的白床單癱坐在後頭的沙發上長長的吐了口氣。整個人都要斷了,
煥然一新的房間,對于自己的勞動成果陶曼還是很滿意。
連窗戶縫裏的灰塵都摳幹淨,将滿到溢出來的煙灰缸清洗幹淨。陶曼休息了一會站起身将窗戶推開點讓房間裏通通風。
說起來,她有好像好久都沒有見過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