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德。”互相擁擠湧動的人潮沖撞着最外面防衛線。
即使隔着三道防線距離很遠,人群中還是不少人高聲喊叫着他的名字。麻煩,但是眼前狀況他再不出面,今天的新聞落在有心人手裏就不知道會被炒成什麽局面。
“看好她。”用下巴點了點昏昏沉沉不知道神游哪裏的陶曼,殷染側頭看了看身後副官随即走了出去。
那是個戴眼鏡的男人,個子很高看起來卻有些瘦。長得只能算端正,而周身壓抑的氣場卻總是讓人有點喘不氣。鏡片底下那雙墨綠色眼睛看起來理智并且冰冷。
高大的身影背對着光線拉出長長影子。頭往下将坐在沙發上陶曼瘦小身軀籠罩的嚴嚴實實。莫名的壓抑,空氣裏的氣流像是停止流動了般。陶曼已經糊塗到擡下手指都覺得費力,而莫德就像衛兵一樣站在她身側一動不動。
簡直就像是兩座雕塑。邁着長腿走來羅威,拿着剛剛争取到的合同一來,就看到及其違和一男一女。那家夥不在?羅維看看在遠處被人群糾纏住的殷染。
簡直沒有比這個再好的機會。
如同山一樣籠罩而來的陰影。即使莫德第一時間将陶曼攔在身後,直對自己而來陰暗還是讓她本能地擡起頭。
在羅威的眼裏,凡是跟那個像毒蛇一樣的男人挂上關系的人都是變态。特別是身邊親近之人,那狂熱忠心與崇拜簡直就到了病态。
雖然作為敵人,他承認殷染的确很優秀。但是在他看來那家夥就是個窮兇極惡的賭徒,狡詐陰險而且不擇手段。連帶身邊都像是狼一樣難纏。
身後副官上前一步将文件夾打開,影印的白紙黑字上頭女性維護協會蓋下的章紅的刺眼。
“走開。”像對待害蟲一樣驅趕攔在身前的莫德。明顯能看到那鏡片底下墨綠色眼睛裏頭似乎有光一閃而過。
像冰塊雕出來一樣的男人,僅僅只是指皮膚。很白,白的看不見血色像紙。五官深邃襯着過白的皮膚讓他深色發色和眼睛看起來格外的鮮明。
在她視線裏蹲下來的男人。陶曼已經分不出來眼前臉到底長得什麽樣。男人絮絮叨叨的說着什麽,從左邊耳朵鑽進腦子裏然後再從右邊耳朵原封不動滾出來。
沒有焦距的眼睛,說了幾句話對方毫無反應。這跟人前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察覺到眼前女人的異常想要查看她到底怎麽回事。
而陶曼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他胸口上手。輕巧地撚住尾端提出來,那是一根步搖。蝶戀花的紋飾和垂落的墜子握在掌心裏隔的肉有些疼。
好像在哪見過...
在哪呢...迷茫的視線像是被那精巧飾物黏住,或者說是被那似曾相識痛楚喚醒記憶。陶曼揚起臉沒有焦距的視線,難得認真的在那張臉上搜尋。斷斷續續的片段,就像這個人的皮膚一般讓人發寒。
高低位置的差距...從她的角度看去再矮一點。
“啊——”短促尖叫只到一半就卡在喉嚨裏。像兔子一樣驚跳起來的軀體,重重撞到某個人。被死死捂住的嘴,瞬間被圈禁在臂膀中。夾雜着濃厚煙味的手掌,将陶曼驚恐的視線牢牢隔開。
“羅威指揮使,你吓到她了。”輕輕撫摸在懷裏像幼獸一樣瑟瑟發抖女人,殷染金色眼睛嘲諷地看着從地上站起身的羅威。
“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吓到她了。”他、長得就那麽恐怖。
“這還不是顯而易見。”擋着女人視線手拿下來的。本來就寫滿驚恐的烏黑眼睛一瞧見旁邊的羅威,霎時間眼淚嘩就下來了。
羅威外表紋絲不動,嘴裏說着道歉的話,從頭到尾就看不見道歉的态度。“那還真是抱歉。”
“羅指揮使明白就好。”殷染用眼神的示意羅威,被陶曼前半截尖叫引來的衛兵方向。
即使拿到文書,如果他在這種MIN感時期被衛兵調查。丢出去的錢白費了不說,恐怕會被那些對他恨之入骨的仇人栽贓陷害。羅威瞪了着眼,嘴角帶着淡淡笑容姿态從容的殷染,“你真是個JIAN人。”
“彼此彼此。”
從遠遠看去像是兩個相聊甚歡的人。然而所有知道內幕的人都知道兩個人不過是一人一句漫不經心的互相譏諷。
這是很久以前就開始景觀。就像是所有這個圈子裏的人,臉上無論笑的多麽燦爛嘴裏說出的話永遠都不堪入耳。
“殷指揮使,羅指揮使。”衛兵隊隊長看了眼在場兩人,“剛剛發生什麽了?我聽見了這位美麗小姐的尖叫。”
“沒事,只是被從沙發裏跑出來的蟑螂惡心到了。”金色眼睛垂落看着靠在身邊的女人,殷染嘴角笑容加深。
結果,不歡而散。
撞了一鼻子灰,卻不顯山露水的羅威像是沒事人慢步離開會場。笑吧,等哪天你那張好看的臉遮不住裏頭肮髒。他自然會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被臨時插曲打斷的舞臺最終完美謝幕。陶曼疲憊的不知道什麽已暈過去。被男人抱回隔離室的時候,整個人蔫的好像随時都要斷氣一樣。雖說是不是傻子他不是很在意。但是如果這女人死在自己這裏,那可就是偷吃沒成,惹得一身騷。
虧本就算了,如果這女人死了這次恐怕不能輕易脫身。
把整個軍營內層下令全線封鎖,殷染将蘭登提溜到醫務室。一番檢查下來,蘭登只給了一個答案。
身體不是重點,而是精神上沒有求生意志。這算什麽答案。因為一個謊言的就失去了求生意志,簡直愚蠢。殷染坐在床邊看着套着呼吸罩的女人,那張豔麗的臉陰沉的幾乎能夠滴出墨。
他什麽時候照看過人,糟心。
揉了揉皺成川字的眉頭。本來就不多的耐心在看到床上呼吸微弱的女人卻只能按捺下來。
救命之恩欠下的還沒還。現在又讓他CAO心外加陪護。他的時間可是很貴。這次要是不能從你身上扒下一層皮他豈不是虧死。
陶曼在蘭登發出病危通知書之後依舊□□的活了下來。反反複複折騰把蘭登折騰的夠嗆。殷染的臉每天都在變黑,直到陶曼的身體逐漸恢複才涼涼瞥了個滾的眼神給蘭登。
再次從黑暗中醒過來的時候,陶曼以為自己死了。渾身輕飄飄腦袋裏頭疼的幾乎要裂掉。而且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僵直的簡直就像是鏽掉了一樣。
“醒了?”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之久才傳進黑暗的聲音。陶曼幾乎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直到視線出現一張臉。
那是一張男人的臉。很近,唇紅齒白很豔麗。而且那只熠熠生輝的金色眼睛似乎裏頭流動着隐秘的光,然而可惜只有一只。
理智被湊到自己鼻子面前臉刺激的迅速回籠。陶曼瞪着自己男人那張豔麗的臉,瞬間從脖子根滿到頭頂滾燙一片。
不,剛剛一睜眼就這麽近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醒了,就先起來喝口水。”男人依舊是那身軍服,态度似乎也還是那麽彬彬有禮。但是為什麽氣息上感覺卻有些微妙的出入呢?
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聽不到的關系嗎。不,優先比起那個。她耳朵康複了。這真是個好消息,終于感覺自己不是殘廢。算是墜入深淵的自己的第一道曙光。陶曼興奮的幾乎不能自已。
“不要摸,剛剛上過藥。”将她舉起的手拽下來。殷染将倒好的水遞了過去。實在是算不上體貼,看樣子就像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一樣的生硬。
“謝謝!”小小的聲音,嗓子粗粝的就是破風口。刺啞難受連陶曼自己都覺得難聽。在機器人的幫助下坐起身,接過溫熱的水杯小口小口飲水。
“還要嗎?”慢慢等她把一小杯喝幹淨。殷染将杯子放到機器人端着的托盤上。
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需要。陶曼這才頂着有點腫的眼睛看看周圍的環境。“這是哪裏?”
“醫務室。”
是嗎?“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個星期。”他也就這麽坐了一個星期。
“謝謝你救了我。”怯懦着顫動嘴唇,陶曼說的小小聲,“給你添麻煩了。”
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殷染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你沒事就好。”
“那個。”放在被子外面糾結在一起的手,顫抖的睫毛在臉上落下兩片鴉色的影子襯的膚色越發蒼白。怯懦的唇顫動許久,女人才像是鼓足勇氣一樣。“請問,能不能讓我在這裏工作。打掃衛生都行。”
默默地挑眉,殷染看着坐在床上對自己深深鞠躬的女人。一時間那張豔麗的臉高深莫測的像是雲霧般讓人看不出絲毫頭緒。
“你要在這裏工作?”許久之後才發出的高深莫測的聲音。殷染盯着的女人烏黑的發頂緩緩說出這句話,“可我這裏是部隊...機密的MIN感區域很多...”
果然被拒絕了。陶曼心裏頓時被‘果然不可以’的負面充斥滿。
“但是。”轉而一變的言語,“如果你能嚴格遵守軍隊制度...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嗎?”完全沒想過對方會答應,從殷染那裏得到确定的答複,陶曼幾乎是瞬間心喜若狂。
只要有工作!只要有落腳之地!她總能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給自己布置一個容身的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