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王妃的居所很大, 浴間雖與廳只隔着屏風, 實則不在一處屋子,屏風後還有段短廊,穿過廊道才能進入浴間。
只屋裏安靜,外頭的喧嚣又離着遠, 浴間的水聲嘩啦啦的,多少還是能聽見。
揪着帕子站在屋裏的秦妍書自然也聽見了。
她本就不是沒經過事的閨閣姑娘, 自然知道今晚即将要發生什麽……思及此, 她既無措又心慌, 視線四移, 試圖找點什麽事兒分散注意力。
恰好素心領着人送面條過來。
秦妍書暗松了口氣, 快步跟着走到桌邊,打算幫她們把桌上擺着的瓜果盤子移開。
素心吓了一跳, 連忙攔着她:“王妃, 這些活兒讓奴婢來吧。”
秦妍書看看她,再看她身後緊張地抱着食匣、端着茶水的丫鬟,讪讪收回手。
素心猶自不放心, 引着她在桌邊坐下, 才讓丫鬟上前。
茶水擱到旁邊茶幾, 食匣放到桌上。
蕭昱讓人下面條,這食匣裏裝的自然是面條。
素心側耳聽了聽, 浴間那邊水聲已經停歇,估摸着蕭昱已經洗漱完畢,她麻溜地揭開食匣。
食匣裏裝了個中間帶凹槽的炭爐子, 帶蓋兒的大碗正嵌在凹槽裏。
素心抓了兩塊厚巾墊着手将大碗端出。
“面條好了嗎?”男人低沉的嗓音打屏風後傳來。
素心看看秦妍書,見她不說話,忙應道:“回王爺,好了。奴婢這就給您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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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人狀似随口應了聲。
食匣上層還裝着碗筷,素心麻溜地撿了個碗盛滿,擱到秦妍書面前。
秦妍書搖搖頭:“不用給我,裝一碗足夠了。”
素心會意,擱下筷子,朝秦妍書福了福身:“那奴婢幾個這就出去。沈嬷嬷吩咐了,這些個食具我們明兒再過來收拾。”
為什麽要……秦妍書臉熱:“不用,我待會喚——”
“行了,你們出去吧。”低沉的嗓音從她身後傳來。
未等她反應過來,男人鐵臂一伸,直接将她拽起,拉入懷裏。
秦妍書只覺唇上一熱,下一瞬就被松開。這家夥竟然……
她面紅耳赤退開兩步,正好瞟到領着丫鬟退出去的素心拉上房門,她頓時更為尴尬,視線四移,絲毫不敢看向對面。
松松套着件白衫的蕭昱勾了勾唇,掃了眼桌面,轉頭問她:“你吃過了?”
秦妍書看了他一眼,再次移開,搖了搖頭又慌忙點頭:“我吃過了,我剛用過桂圓紅棗羹了。”
蕭昱挑眉:“那行,我都吃了。”扔下一句“稍等片刻”,徑自掀袍落座,端起素心适才盛出來的小碗面條,往大碗裏一倒,端起大碗——
“诶,還燙着呢!”秦妍書急忙制止他。
蕭昱搖搖頭:“無事。”扶起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一副餓了許久的模樣。
秦妍書咬了咬唇,輕道:“您慢些吃,仔細噎着了。”
蕭昱頓了頓,擡眼瞅了她一眼,依言放慢速度。
秦妍書微松了口氣,看看左右,轉身——
“去哪?”正吃着面的人頭也不擡,含糊不清問道。
秦妍書眨眨眼,解釋道:“我、我去給您倒杯茶。”
“嗯。”
秦妍書見他頭也不擡,呆了呆,繼續行動,走到剛才丫鬟端進來的茶盞前,倒了杯熱茶回來,輕輕擱在他手邊。
蕭昱還在繼續。
秦妍書捏了捏袖口,選了他對面座位,攏了攏裙擺,側身坐下。
剛入春,外頭還冷得很。面條被碳爐子煨過來,依然是滾燙的。男人吃面的舉止其實很斯文,架不住每一筷子都夾得滿滿當當的,加上面熱湯燙,這面剛吃完,蕭昱就出了身細汗。
等他擱下碗,秦妍書忙遞上帕子。
蕭昱挑了挑眉,接過帕子揩拭嘴角。帕子帶着淺香,就如眼前美人,不浮華不熱烈,雅致清淡。
秦妍書被看得羞窘,移開視線,看到那碗空了的面條,轉移話題般問道:“您吃面,向來都這麽……”她側頭,斟酌了下用詞,“豪爽的嗎?”
“嗯。跟将士呆久了,習慣了。”蕭昱抓起手邊茶杯啜飲幾口,權當漱口。
秦妍書忍不住好奇,遲疑問道:“您在邊地都跟将士一塊兒用飯?”他不是應該住在将軍府裏嗎?
蕭昱放下茶盞:“以後再跟你詳說。”
“嗯?”秦妍書看着他起身,跟着起身,“要——啊——”
“現在,”蕭昱雙手掐住她纖腰往上一提,在她低叫聲中,托抱着她腰臀,大步流星往內室走去,“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秦妍書緩過勁來,氣得捶他,“總這樣吓我!”
男人低笑,抱着她直奔千工床。到了床邊也不放下她,抓起床上錦被用力一抖,鋪了滿床的桂圓紅棗花生等撲索撲索掉了一地。
秦妍書攬着他肩頸,見狀忙叫到:“嬷嬷說那些得收——啊!”
她被扔到床上了。
下一瞬,男人炙熱的軀體覆上來。
蕭昱盯着她暈紅的臉,捏住她下巴不讓她躲開自己視線,戲谑問道:“你不怕硌得慌?”
什麽硌得——秦妍書羞窘不已:“你——流氓!”
“流氓?”蕭昱低頭,餘下聲音模模糊糊傳來,“如你所願……”
“……等等——唔——”
水紅色的衫子被扔下地板,緊接着是寬大的白衫,然後是亵褲、肚兜……紅白交疊,将适才抖落地面的桂圓紅棗淹沒大半。
四處貼紅的新房燒着地龍,溫暖如春。
案桌上插着的紅燭爆了一響,火光晃了晃,繼續燃燒。
細細碎碎的動靜從顫動不已的床帳裏傳來,聽不真切,卻時斷時續,幾不曾停,直至天明。
***
秦妍書睜眼的時候,發現屋裏已變得昏昏暗暗的,沒有了那紅燭映室的紅光。
她愣了愣,倏地起身——
“唔——”渾身酸痛的她再次倒回軟床上。
一雙鐵臂圈上她的腰,将她拽入懷中。男人的聲音還帶着幾分沙啞:“怎麽了?”
秦妍書以手抵着他結實的胸膛,有些委屈:“疼。”
大手改摟為揉:“以後習慣就好。”
“……”秦妍書捶他。
蕭昱輕笑:“還害羞?”
秦妍書正想回他,腦中一閃,憶起适才起身是想做什麽,急忙道:“紅燭滅了!”大婚之夜的紅燭必須燃到天亮的,否則不吉利!
蕭昱随口道:“沒事,天亮了才滅的。”
“……?”秦妍書動作一頓,“您怎麽知道?”
蕭昱挑眉:“天亮了你才睡下。”
秦妍書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問道:“現在什麽時辰?”
蕭昱聳肩:“應當過了未時。”他見秦妍書不敢置信,解釋道,“素心适才來問過了。”
轟地一下,秦妍書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如剛出鍋的蝦子。她慌忙推開他,手忙腳亂就要爬起來:“都這個時辰了,還不趕緊起來。”
成親當天他們已然朝見過皇帝,連蕭昱生母的靈牌也已然跪拜過,他們新婚第二天自不必像尋常人家般早起見公婆——畢竟整個王府就他倆最大——可也不能如此、如此……放浪吧?
鐵臂一緊,蕭昱再次将她拽入懷裏:“不忙。”他低笑,“既然你還有精神,我們可以再來一次。”
秦妍書又羞又窘:“你、你難道不知道累的嗎?”
蕭昱慢慢動作起來:“嗯。”他聲音低啞,“美人在懷,再累也樂意。”
秦妍書捂着嘴軟倒在他身上,已經說不出話來。
春意盎然。
半晌,雲消雨歇。
蕭昱輕聲喚道:“妍書。”
秦妍書雙眸迷離地看着他。
“我今晚就要出發前往潞州,府裏交給你了。”
“等我回來。”
……
王八蛋!
秦妍書挪了挪背部,讓自己靠得舒坦些。
她面前擺着一堆賬冊,府裏的管事太監、管事嬷嬷正站在下頭逐一向她彙報。
王八蛋!
她再次暗罵了句。蕭昱這厮,扔下幾句話,就把這麽大的爛攤子丢給她!!
秦妍書氣憤地絞着帕子。
他甚至沒陪自己歸寧!!
等他回來,定要他好看!!
“……以上,皆是這次婚宴收到的賀儀。”念完冊子的管事太監肅手聽令。
秦妍書回神,淡淡嗯了聲:“分類記檔收入庫裏,陛下及各位長輩賞賜的收一起,好生看着。平日得用的放一塊。大件的無标記的單獨放一屋,回頭別人家有甚喜宴的,就送出去。”
管事太監欲言又止。
秦妍書不理他,轉向長貴:“長貴,爺這回出門帶了誰?”
“回王妃,主子帶了長福、常安。”
秦妍書随手指了指大堂上諸人:“管事的都在這裏了?”
“是的。”
秦妍書點頭:“那行。”她擺手,“既然宴會的事兒已經處理妥帖,我也不耐煩聽你們叨叨一大堆,每人下去寫張條子,列明自己管的什麽事,寫好了一并交給我。回頭我就按照這些條子找你們問事兒。”
“是。”
“下去吧。長貴留一下。”
衆人應諾離開。
長貴躬着身道:“王妃可是有事兒吩咐?”
這老太監雖然對她笑臉迎人的,秦妍書卻不會傻得以為自己就得了他尊重。她也不打馬虎眼,直接問:“王爺走前交代了,有什麽問題可以找你。我就問一句,他這回去潞州是做什麽?有無危險。”
蕭昱離開前說是奉了皇命。能讓堂堂王爺在新婚第二天就急匆匆出發的事情,必定小不了。
而潞州……上輩子就出了那麽一件大事。
只是,上輩子雜事紛擾,她又陷于自苦自憐中,對這事發之時記不太真切,故有此一問。
雖她打着蕭昱的名頭,眼前的長貴說話卻滴水不露。只聽他笑眯眯道:“主子在外頭做的事,奴才如何得知?況且主子身邊帶着侍衛太監,斷然不會有事的,王妃自可放心。”
她就知道這老殺才嘴巴嚴實。秦妍書也不在意,看看左右,她壓低聲音:“你只管告訴我,潞州是不是受災了?”
長貴頓了頓,笑道:“這乾坤朗朗、天下太平的,怎會有災?王妃當心禍從口出。”
秦妍書心下一沉。看來是了,那災情果然是被攔在潞州了,這蕭昱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竟然……
上輩子,這潞州一事,是蕭昱跟進的?她怎麽沒印象?
疑惑一閃而過。
長貴的老臉還矗在眼前,秦妍書無暇細想。既然潞州一事蕭昱插手了,那她……就幫忙添把柴,就當給秦家、給自己積福吧。
她看看左右,抓起桌上賬冊,斜睨長貴:“你适才彙報說,府裏現有銀錢四千三百八十二銀?”
話題突然轉換,長貴有些愕然,點頭:“回王妃,是的。”頓了頓,他解釋,“峸王府新建而成,一切都得置辦,宮中賞下的開府銀錢就這麽多,今年的租子還得等——”
秦妍書擺擺手:“我現在不想追究那些銀錢哪兒去。”建府的銀錢基本都過了她手,她自然知道這些銀錢約莫有多少。這幾個月花掉的銀錢是多了點,對于一個新開的王府而言,卻算不上什麽。她接着道,“留下零頭并一千銀供府裏花銷,其餘三千銀全部取出來。”
長貴皺眉:“王妃您這是想……”
“籌備銀錢,準備赈災。”
長貴忙擺手:“王妃年少不知世,哪有赈災赈到親王家裏的?再說,這災從何說起?朝廷尚且未有聽說災情,咱們府裏若是貿貿然散播謠言,引來慌亂,咱們主子可是要受罰的。”屆時,她身為王妃自然也逃不掉。
秦妍書看着他,聲音溫溫和和:“長貴,你只說,這令,你聽還是不聽?”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元稹大佬的會真詩被鎖了_(:зゝ∠)_
元稹大佬的詩太黃了!!
大家千萬別查!!少兒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