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妍書非常淡定。
一則, 她跟蕭昱沒有利益糾葛。二是, 蕭昱現在分明是私出宮門,如果不是作僞,那這情況下,他怕是沒有閑心搭理自己。
三嘛, 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 以蕭昱這樣驕傲的性子, 不會做什麽下作事情。
眼下還不知道要呆坐多久, 她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灰撲撲, 還帶着股味兒, 想到要穿着這身坐半天,她整個人都不好了。素心這會兒拿着衣服過來, 于她簡直就是暗室逢燈, 恰如其分。
所以,即便青竹不贊同,秦妍書依然決定将身上的衣服換掉。
她朝青竹擺擺手:“無妨。”再朝素心福身, “勞素心姐姐費心了。”
素心忙不疊回禮:“三姑娘客氣了。”完了她略有些不好意思, “這宅子沒有女眷, 衣服是這邊管事姐姐的,雖還未上過身, 衣料款式卻着實比不上您平日穿着的,若是姑娘嫌棄……”
秦妍書忙道:“不會不會。她願意把衣服借給我,我已是感激不盡了。勞素心姐姐替我向她道個謝。”
素心微松了口氣:“姑娘不嫌棄就好。”将衣裳遞給青竹, 臉上笑容帶着安撫,“我已經讓人翻出冬日用的熏籠。待會衣服洗幹淨後會立馬着手熏幹,別擔心。”
青竹壓下滿腔擔憂,有些拘謹地朝她道了聲謝,接過衣裳。
秦妍書要換衣服,素心在此就不太方便了。不等青竹開口,她知趣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幫她們把門拉攏。
青竹緊張兮兮地跑過去把門拴上,還不忘徹底将屋裏檢查一遍,确認除了她主仆倆人屋裏再無旁人,才倒回來伺候秦妍書,見後者一臉無奈,她還認真道:“小心無大錯。”
秦妍書愣了愣,失笑:“是是,青竹姐姐說得對。”正是靠着青竹的忠心和謹慎,上輩子她才能茍活了幾年。
青竹皺皺鼻子:“姑娘您還有心情笑。”順手将衣裳挂到屏風上,開始碎碎念,“這裏也不知道是哪兒,人生地不熟的,您怎麽還笑得出來?”
秦妍書開始解褙子:“為什麽笑不出來?這不,他們還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呢。”
青竹撇嘴,伸手過來幫忙,同時問出心裏的擔憂:“姑娘,您三番五次跟二皇子打交道,是不是……”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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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妍書脫下褙子交給她,開始脫裙子:“嗯?什麽打交道,都是意外。”
“可這也太巧了吧……”
“不礙事,過段日子就好了。”
還有一個多月她就得進宮,選秀結束後這位二殿下就得開始準備大婚及遷府,估計以後倆人再見,就得在宮宴——哦對,她如今名聲差,大概是沒有高門大戶願意娶她,什麽宮宴,應當也與她無緣了。
這麽一想,她心情更好了。
“姑娘!您不要輕忽大意,您最近總是沾事……”
聽着青竹的唠叨,秦妍書的唇角微微揚起。
***
換好衣裳後,髒衣裳被素心拿去交給宅子裏的下人清洗烘幹。
人生地不熟,加上新上身的裙子太長,行走有些不便,秦妍書自然不會到處亂跑,只帶着青竹呆在屋裏邊聊邊吃茶喝點心——別說,二皇子這處私宅的點心味兒不錯。
不到半個時辰,秦妍書就被茶水灌了個半飽。
實在無聊了,加上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幹脆找來素心,問她有沒有什麽書籍可以解悶,不拘什麽內容,有字兒就行,再不濟借點筆墨紙硯練練書法也好。
宅邸裏的書籍都是蕭昱帶過來的,也全放在書房裏。素心取不到也不敢擅作主張,就跑去找長貴。
長貴往屋裏瞅了眼——蕭昱還在與幕僚商量事情。
他轉回來,臉色有些不好看:“沒看主子還在忙嗎?這點小事何須來問,拒了便是了。”
素心卻微笑:“不過是問句話的工夫,不如你去試試?”
長貴沉下臉:“你在打什麽主意?”
素心無辜:“能打什麽主意,不就是問主子拿本書嗎?”
長貴盯着她看了半天:“素心,別忘了老太太讓你來幹嘛的。”
素心面不改色:“放心,記着呢。”努嘴,“趕緊去問問。”
長貴依然不樂意:“雞毛蒜皮的——”
“長貴。”屋裏的蕭昱已然聽見他們的動靜,微微揚聲叫了句。
長貴忙快步進去:“奴才在。”
蕭昱下巴往外一點:“什麽事?”
長貴遲疑:“不過是小事——”挨了一記冷眼後才不甘不願改口,“西廂房那位主兒想要借本書打發時間。”
……還真是小事。蕭昱無語,視線一掃,随手在案幾上抽了本書扔給他:“去吧。”
果真被扔了本書的長貴嘴角抽了抽,喏了聲灰溜溜出門去。
坐在蕭昱左下手的短須男人伸了伸脖子,正好看見蕭昱身邊的素心姑娘接了書離開。他想了想,試探般問道:“敢問主子,西廂那位,可是秦府三姑娘?”
蕭昱嗯了聲:“鄒先生,你見過她的筆墨,也應當聽過她的傳聞。你覺着她如何?”
這位短須男人姓鄒,名清平,善于謀略,洞悉人心,是蕭昱的心腹幕僚。上回秦妍書手書的京城關系圖,蕭昱确實是拿給面前的鄒清平看過。
但好端端的,蕭昱為何要問他?短須男人心裏思緒翻轉,臉上卻不動聲色。他撫了撫短須,慢慢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雖有心計,行事卻過于決絕。”他直視蕭昱,“難堪大任。”
蕭昱挑了挑眉:“倘若,這結果本就在她預料之中呢?”
鄒清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仔細打量蕭昱,卻無法從他淡然的神情中看出絲毫端倪。他想了想,拱手:“倘若這些結果皆在她掌控中,雖不知她這樣做是為何,卻可窺見其心性之桀骜、心機之深沉,手段心智皆有,不可小觑。”
似乎覺得用詞太過謹慎,他再次補充,“這種人,只能居主位,否則,定然生亂。”
蕭昱挑眉。
鄒清平低下頭,吐出最後一句:“然,出身不足以擔大任。”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就算起初沒反應過來,倆人這一番對話下來也聽明白了,尤其鄒清平最後兩句,已經算相當直白了——這是直接否了秦三姑娘入蕭昱後院的主意。
涉及主子後院,衆人紛紛低下頭。
蕭昱似笑非笑地看着鄒清平:“你倒是想得多。”
鄒清平見他沒有生氣,微松了口氣:“主子妻位事關重大,臣下不過是防患未然。”
蕭昱似乎并不想多談,敲敲桌子,“繼續說正事。”他轉向右手邊瘦高的中年人,“南邊傳來消息了嗎?”
中年人看了眼鄒清平,拱了拱手,開始回答。這話題就暫且揭過了。
另一頭。
西廂裏的秦妍書快要悶死了。
這屋裏統共就青竹跟她倆人,青竹十句裏頭六句是擔心,剩下四句是想象各種可怕結果,聽得她頭都大了。
故而,瞧見素心抱着本書快步回來,秦妍書立馬起身,提着裙子歡快地迎上去:“素心姐姐。”眼睛卻直勾勾看向她臂彎裏的書籍。
熟悉的封皮讓她愣了愣。
素心恍若未覺,将書呈遞給她,笑道:“幸不辱命,給您帶來本書。”
秦妍書接過書,一掃,竟真是她剛剛看完的《大衍律·刑律》。
她心裏登時有些不自在。怎會這麽巧?
轉念一想,以蕭昱這般嚴肅性子,看這些書似乎挺正常的。再說,這只是不常來的私宅,沒有旁的書籍,好像也說得過去。
秦妍書放松下來,笑着朝素心道了聲謝,接過書,回到座位上。
反正閑着沒事兒,她決定把這本《刑律》從頭再看一遍,做個查漏補缺也好。
翻過前面章節序言,她就怔住了。
皇子私宅有《刑律》她并不奇怪,不客氣地想,她覺得每位皇子的書房裏應當都備上一套這類書籍。
除了皇子,據她所知,大多官宦人家府裏也會有存放一套《大衍律》。有些是因官職需要,有些則只是擺着積灰,前者自不必說,後者不過是為了在必要時候拿出來顯擺一番,例如林家。
而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刑律》,雖保存完好,卻能看出邊角處的磨損,平日裏應當是多有翻閱。最重要的是,正文的字裏行間,填滿了略淺一些的蠅頭小楷,密密麻麻的,全是批注,有駁斥見解,有缺漏評議,有舊朝案例……約莫是為了與正文區分,墨色有做過調整,淺淺淡淡的,卻能讓人看得清楚明白。
小楷蒼勁有力,不躁不潤,隐露鋒芒。一如字跡的主人,嚴肅,淩冽,不拘言笑。
秦妍書怔愣卻不是為這手漂亮的毛筆字,而是因為……這是蕭昱的書。絕對沒人敢在皇子的書上胡亂寫畫,所以,這應當是蕭昱的字。
她有些不敢相信,忙往下翻,連着翻了許多頁,全是這般密密麻麻的注解,一直到最後。
一名享着尊榮和富貴的皇子,在詩詞歌賦無關的《刑律》上做了滿滿的注解……
蕭昱身型高大,加上在邊關呆了幾年,看起來比別的皇子要多幾分威武和肅殺,少幾分書卷氣。再加上他外公是戍西都統傅明坤……在大部分人的印象裏,包括她,都認為二皇子蕭昱是文識不足,英武有餘。她甚至以為上輩子蕭昱的失敗,是敗在那文識上。
如今看來……倒是她偏見了。
再看這本記滿心得随感的《刑律》,秦妍書竟然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
她微微嘆了口氣,忍不住撫上那蒼勁的字跡,随着那淺淡墨痕,再次拜讀這本格外厚重的《刑律》。
***
看起書來,時間過得飛快。
打秦妍書開始看書,青竹就不再叨叨,只安靜地候在旁邊,不時給她換杯茶水。
中午,還有下人給她送來午膳後,菜品不多,她跟青竹倆人食用卻盡夠了,味道也還不錯。
再然後,那送去清洗并烘幹的衣裳褙子就被素心送了回來。青竹将衣服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任何問題,才給秦妍書換上。
秦妍書還笑她:“這下放心了吧?”
青竹皺皺鼻子不說話。
因不知什麽時候能走,秦妍書沒敢歇晌,喝了兩杯濃茶繼續看書。
好在沒多久,素心笑吟吟地過來,告訴她們,已經為她們準備好了車架,現在送她們回秦府。
秦妍書松了口氣。看來,外頭解除警報,蕭昱安全無虞。
青竹更是驚喜,雙手合十朝南邊拜了又拜,嘴裏喃喃:“菩薩保佑,佛祖保佑。”
秦妍書無奈。
素心失笑,朝秦妍書福了福身:“今兒讓你們受委屈了。”
秦妍書忙擺手:“素心姐姐可別這麽說。若不是遇上你們,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麽事呢。”她打趣,“況且我們在這好吃好喝的,還有人伺候着,有什麽可委屈的。”
素心笑眯眯:“姑娘大度。”知她們歸心似箭,素心也不再多話,伸手引着她們往外走,溫聲道,“奴婢讓人準備了些許點心,姑娘可帶回去給秦家各位夫人姑娘嘗嘗,權作我們公主的一番心意。”
秦妍書了然,笑着應和:“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勞煩素心姐姐替我謝謝公主美意。”
青竹看着她倆睜眼說瞎話,縮了縮脖子,乖乖跟在後頭不說話。
安排好的騾車已經等在後門。
青竹站在車邊幫着仆婦将食匣逐一放進車裏擺好。
秦妍書站在石階上打量周遭。
巷子安靜,前後無人,周圍宅子就算不是空宅怕也都是蕭昱的私産。車架是路上随處可見的款式,走出去誰也看不出是哪家的。
她有些不敢置信。蕭昱……就這樣放她離開?沒有威脅沒有利誘?他是心大還是自信?不怕她将他這處私宅透露出去嗎?
放好東西的青竹回來扶她:“姑娘,走吧。”
秦妍書回神,拍拍她,轉身:“素心姐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素心愕然,繼而點頭。
秦妍書走到她身邊:“今日我得殿下援手,無以為報,只有幾句忠言想要勞煩素心姑娘向殿下轉達。”她壓低聲音,“戶部郎中林大人乃兩面三刀之人,無節無志,稍有蠅頭小利就會倒戈相向,不宜結盟。”
素心臉現肅意。
秦妍書不等她開口,繼續往下說,“端陽公主的賞花宴,殿下應當有所聞,甚至,那被譽為才女的林家大姑娘,想必也已然入了殿下的眼吧?但那林家大姑娘心腸歹毒、手段狠厲,說句蛇蠍美人也不為過,如若殿下将其納進王府,必定家宅不寧。請殿下三思。”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林家交惡,就當結個善緣,提醒一下蕭昱吧。至于聽不聽,她就管不着了。
***
素心的話說完,書房裏安靜了一瞬。
長貴驚奇:“那秦家丫頭真這麽說的?”他似乎不敢置信,“她真這麽說?她這膽子也忒大了吧?竟敢建議殿下不要與林家結盟、不要迎那林家姑娘進府?”
素心點頭,看向書桌後的蕭昱。
蕭昱仿佛也被驚着,怔怔然看着手中毛筆。
長貴瞅了自家狀若發呆的主子一眼,啧啧然:“主子要跟誰聯手,她一小姑娘家家的懂什麽?竟還敢管到主子後宅去——”他陡然瞪大眼睛,“慢着,她別不是看上主子了吧?”
素心啐了口長貴:“你一太監瞎想些什麽?人三姑娘是在提醒主子注意林家。”
長貴不滿:“太監怎麽了?太監也是人。再說,女人這些小心思,我在宮裏見得多了——”
“素心。”蕭昱似乎終于回過神來,他打斷長貴的話,朝素心道,“把秦三話複述一遍。”頓了頓,補了句,“尤其是,她評價林窈的話。”
林窈?素心略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是指林家大姑娘。她有些詫異,主子怎會知道林家大姑娘的閨名?難道真的如秦三姑娘所說,他是真的打算……
對上蕭昱嚴肅的臉,她驀然回神,忙翻出記憶,模仿着秦妍書的口吻将她那幾句話重複了一遍。當時她覺得不妥,特特将那幾句話含在嘴裏念了幾遍,防止錯漏來着,這會兒念出來,自然順暢。
念完她道:“原話就是如此。”
蕭昱點頭,将其中幾個詞細細咀嚼:“心腸歹毒,手段狠厲……家宅不寧……還說我看上林窈?”他的唇角緩緩勾起,“秦三啊秦三……”
長貴與素心對視一眼,不明白主子的心情怎麽仿佛突然變好。
“準備一下,回宮後我會想辦法說服父皇,最晚兩天後,我要帶晴兒去城北恩濟寺禮佛,唔,就說我們要給母妃祈福供燈吧。”蕭昱神情愉悅,“讓晴兒給秦三派個帖子,邀請她一起去。”
“……啊?”
長貴、素心懵了。
話題為什麽突然拐到這兒?
***
剛回到秦家的秦妍書打了個噴嚏。
“着涼了?”對面的淩氏有點緊張。
“娘,我沒事。”秦妍書揉揉鼻子,“大概是有人在背後說我閑話呢。”
淩氏白了她一眼,接着懊惱:“都怪我,要是我跟你一塊兒去,你就不會有這一遭了。”
“娘!”秦妍書無語,“我不是說了沒事嗎?您看,我不是好好兒坐在這兒嗎?還給你帶了公主送的點心,我今兒嘗過了,公主帶的廚子做的點心可好吃了。”
淩氏拍了她一下:“公主幫了你,你還敢厚着臉皮收點心?!”
秦妍書啞口。
“回頭備份厚禮給公主——”
“娘,公主已經回宮了,送不進去了。”
淩氏張了張口,瞪她:“那你也得備着,哪天公主出宮了,你就給人送去。”
“好好好,您放心,保管弄得妥妥帖帖的。”秦妍書摟着她胳膊撒嬌道。
淩氏這才罷休。仔細打量自家閨女那嬌俏的容貌,她嘆了口氣:“你最近總是沾事兒,回頭我帶你去廟裏上柱香,再找大師請些辟邪的物件,省得我這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
秦妍書心裏感動,依偎到她肩膀上:“嗯,都聽娘的。”
淩氏拍拍她手臂,又嘆:“這些日子接二連三出事,你的名聲在京城怕是不太好找人家。”
“娘,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淩氏不理她:“反正離選秀還有一個多月,早上我已經讓人送了信去通州。這兩日你收拾收拾,待你外公外婆回了信,你就去通州住上一個月。”
“啊?”好端端的她幹嘛要去通州?
“以你現在京城的名聲,這選秀于你大概就是走個過場,京城找不到人家,咱還不能去通州找嗎?通州才子如流,名仕彙聚,我就不信偌大通州還沒法給你找個合适的好人家。”
秦妍書:……合着還是想把她嫁出去?
看看淩氏愁眉苦臉的樣子,秦妍書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算了,通州京城又有何區別?就如她所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她若是不想嫁,總是能找到法子躲開。
秦妍書不無樂觀的想着。
從京城到通州,快馬加鞭約莫一天能到。淩氏的信早上送出去,起碼第二天晚上才能收到回信,故而秦妍書壓根不着急收拾行李,轉而鑽進房裏。
翻出筆墨,鋪開紙張,揮毫就寫。
在蕭昱私宅看過他在《刑律》上留下的批注後,秦妍書受益良多——只可惜,沒法帶回家——她覺着其中好幾個觀點頗為刁鑽新穎,想要趕緊記下來。完了她還跑去翻父親書房,試圖找出更多與刑律有關的地方志做參照,以驗證蕭昱觀點。
她這廂看書看得廢寝忘食,淩氏卻被下人送進來的帖子吓了一跳,忙帶着人直奔秦妍書所在的廂房。
“什麽帖子?”秦妍書自書堆裏擡起頭,愣愣然看着她。
“公主的帖子,”淩氏沒好氣,“五公主邀你一起去恩濟寺禮佛。”
秦妍書唬了一跳,忙拿過她手裏的帖子,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淩氏猶自叨叨:“昨兒你們不才見過嗎?怎麽又給你派帖子了?”她很是不解,“你什麽時候跟五公主交情這麽深了?這未出閣的公主見天往外跑,合适嗎?”
秦妍書已然看完帖子,也确認是蕭晴的字跡,剛松口氣就聽見淩氏這般嘀咕,登時有些心虛。她總不能說昨天見到的壓根不是公主吧……
故而她忙轉移話題:“娘,既然您覺得不合适,那我們就拒了吧?”
淩氏大驚:“你傻了嗎?這可是公主的帖子。”完了她還認真開始考慮,“我昨兒才說這段日子你沾事兒多,要帶你去寺廟拜拜來着,既然公主約你去恩濟寺,正好合适。”她一拍掌,“既然公主邀約,你就去吧。”
秦妍書:……
罷了,她也算跟蕭晴打過幾回交道。蕭晴除了性子有些天真,別的都還不錯,跟她出門,總比悶在家裏好。
“對了。”淩氏再問,“帖子上說什麽時候去?我提前給你準備些香油錢并供果點心。”
秦妍書确認般再看了眼帖子:“明日辰時,公主會派人來接。”
淩氏驚呼:“這麽急?”她扭頭就往外走,嘴裏叨叨,“得趕緊的,趁天還沒黑,我得着人去采買些得用的東西,啊還得給公主備份謝禮……”
目送她離去,秦妍書舒了口氣。
***
第二天,公主派人來接的車駕早早抵達秦府門口。
秦妍書領着青竹,揮別送到大門的淩氏,帶着幾乎塞滿車廂的東西前去與蕭晴會合。
剛出北城門,秦妍書就看到路邊停着一隊打扮眼熟的侍衛。
她心裏一咯噔,繼而安慰自己。公主出行,有侍衛很正常。蕭晴是蕭昱的親妹妹,他擔心自己親妹,讓自己侍衛護衛出行也是很正常——
“得得”幾聲馬蹄響,緊接着,車外響起低沉的男音。
“怎的如此之久?”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口吻,還有熟悉的問話方式……
秦妍書登時垮下臉。
可惡,果真是蕭昱!
她懊惱地敲敲腦袋。她這腦子,怎麽給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她跟蕭晴現在還只是姑娘家,出遠門當然得有親人長輩随行!
她就不應該應帖!便找個什麽理由搪塞過去,也比出來看蕭昱的冷臉好啊!
天殺的!
她若是現在裝病跑路,可還來得及?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一章,中午12點再補一更。
以後沒啥意外,都是中午12點更新。
有事不更或推遲會在文案請假。
(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