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半天沒聽見她的動靜,男人仿佛察覺她的退意,語氣淡淡:“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秦妍書一激靈,忙提起裙擺踩上車凳。
“姑娘。”青竹忙拉住她。
秦妍書回頭。
青竹擔憂地看着她,滿臉的不贊同。
站在旁邊的素心垂下眼,體貼地裝作沒看到。
秦妍書掃了她一眼,拍拍青竹的手:“無礙。”比起留在原地等待未知的危險,還不如跟着打過幾回交道的二皇子走。
不等青竹再說什麽,她提起裙擺,彎腰鑽進車裏。
青竹咬唇。
素心笑笑,低聲安撫她:“別擔心。”邊說邊快手收起車凳,把她推到車轅上坐好,自己繞過騾子坐到另一邊。
車廂裏。
鑽進車裏的秦妍書頭也不擡,就着馬車裏狹小的空間福了福身:“殿下萬福。”思及這人坐騾車低調回城,她特地壓低了聲音。“不知殿下在此,勞煩殿下了。”
“順路罷了。”蕭昱掃過她衣裳下的狼藉,伸手往左一指,“坐。”
秦妍書微微擡眼:“謝殿下。”起身挪到右側,毫不客氣地直接坐下——開玩笑,這輛雖然只是騾車,走起來也是會颠的,她若是還站着,指不定得摔到哪裏呢。
車廂不小卻也不大,鐵定沒法與皇子常規的車架相比。她擔心離得太近,動一動就能碰到這位心機深沉的冷面皇子。故而,她落座的時候特地挨近車門。不曾想,她坐下後,衣擺垂落在地,竟有一角直接壓在蕭昱的長衫上。
她的心登時提了起來,小心翼翼覰了眼蕭昱,恰好對上他幽深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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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馬斂眉垂目,端坐不動。
蕭昱眼底飛快閃過抹什麽,下一瞬,他移開視線,敲敲固定在車上的小幾:“長貴,走吧。”
“是。”外頭的長貴應了聲,“坐穩了。”馬鞭一響,車輪再次辘辘向前。
蕭昱收回視線:“秦三。”
“民女在。”雖然身體随着車架搖晃,卻盡力維持着恭敬和端莊。
蕭昱頓了頓:“你怕我?”
“……”秦妍書靜默片刻,“不。”不是怕,是不想招惹。
蕭昱嗤了聲,轉移話題:“适才發生何事?”
秦妍書遲疑。
蕭昱點頭:“看來,你果真是不怕我。”
這聽起來可不是贊美。這是在說她不敬嗎?秦妍書連忙答話:“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只是在想從何說起。”
蕭昱面無表情:“不知從何說起,那就從頭說。”
秦妍書嘴角抽了抽,心裏腹诽面上卻不敢違逆,只得捋了捋思路,慢條理斯地将事情經過從頭講起:“民女今早收到帖子……”
她性子穩,說話輕緩柔和,加上車廂小,聲音大了就顯得振耳,故而她特意壓低了些許音量。
聽在蕭昱耳裏,就顯得暧昧了。
他原本想做什麽一下就給忘了,視線下意識移向這位剛及笄的小姑娘——比起他,秦妍書也确實是小姑娘。
膚如凝脂,眉黛青山,雙瞳剪水,鼻若瓊瑤,朱唇榴齒……盡管還略顯稚嫩,也不掩其嬌俏風華。
這般姿容,合該錦衣繡裳、披羅戴翠。
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除了首次見面那回穿了較為鮮亮的血牙色裳裙,旁的時候不是蛋青、竹根青,就是西湖水。蕭纨那場宴席,也只是略微鮮亮些的竹綠。今天也是不例外的蛋青褙子配白裙。素雅倒是素雅,就是……未免與她姿容不太相襯。
配上這丫頭鎮日低眉垂目的恭順樣兒,生生把一名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壓得老氣橫秋的。
秦妍書不是木頭,自然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再次掃了眼那交疊的衣角,掩在袖裏的手忍不住捏緊,再度把臉壓低幾分。
蕭昱瞬間回神。他搖了搖頭,将那一剎那的異樣揮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她所說的事情上。
沒有那迫人的視線,秦妍書微微松了口氣。恰好她已經說到素心出現,後面就不需要詳細贅述,遂停下述說。
蕭昱适才雖有些心不在焉,卻也發現了問題:“婦人争吵不休?你們下車後依然沒有停止?”
“是。”
蕭昱的視線掃過她那濕噠噠的裙擺:“然後你就被潑了污水?”
“是。”
“然後就有婦人上來請你到家中清理等候?”
“是。”
蕭昱問她:“你如何覺出不妥?”
“……回殿下,那些人太鎮定了。”秦妍書恭敬回答,“不管是車架傾歪近乎倒地,還是我這樣與他們格格不入的人被潑了髒水,她們都太鎮定了。鎮定得不像普通百姓。”
大衍朝等級森嚴,普通百姓不光穿着打扮與官宦人家不同,地位也是天壤之別。這些路人見着她這樣衣着打扮的人不光沒有敬畏,朝她潑了水竟還敢請她至家中清理。這就是大大的不合理。
并且,那婦人行禮太規矩了,還句句不離“您”。即便她特意又“老身”又“我”的,卻稍顯演技拙劣了。
“最重要的是,太巧了。”
為何車架剛轉彎就出問題,為何出問題的地方恰好就有人聚集吵架?轉彎的時候車架承力大,如果提前做了手腳,這時候确實最容易出問題。
這些問題秦妍書沒有細說,蕭昱卻比她還了解車架,故而他也沒細問,只是點頭贊了句:“你倒是心細。”
“殿下謬贊。”
坐在外頭的青竹自然聽到自家姑娘的話,她登時蹙眉。竟然有陷阱在其中?她這般想着,忍不住看向另一側的素心。
素心朝她笑笑,伸指做了個“噓”的動作。
她點點頭,再次凝神聽裏頭的說話聲。
車廂裏。
“那你能猜出是誰設陷在此嗎?”
秦妍書頓住,遲疑地看了他一眼,老實道:“民女猜不到。”她回來以後得罪了不少人,與她關系近得,能拿到她表姐帖子的,秦家大房和寧王府皆有可能。遠一些的,林家也不無可能。
蕭昱敲敲桌子,看着她:“是真猜不出,還是不想說?”
“……真猜不出。”
蕭昱點頭:“看來你得罪了不少人。”
秦妍書:……不說實話會死嗎?
既然問明白了經過,蕭昱再無興趣,再次撿起擱在旁邊的書簡,随口問道:“待會直接送你回去,你怎麽跟家裏交代?”
秦妍書偷覰他一眼,小心翼翼道:“直說?”
蕭昱的視線從書簡上移開,扔給她一個冷冷的眼神。
秦妍書打了個哆嗦,忙垂眸:“民女今兒車架出了故障,幸而得公主身邊出來辦事的素心姑娘伸出援手,才免于狼狽,回頭定略備薄禮上門致謝。”
蕭昱收回視線,淡淡道:“送禮就免了,憑你也送不進宮裏,回頭讓人——”
“主子。”駕車的長貴驀然開口,“城門有異狀。”
蕭昱神情一凜:“誰的人?”
“瞅着像是老四的。”
蕭昱眯眼:“看來,宮裏是有人察覺了。”他下令,“去私宅。”
“是!”
馬鞭輕響,騾車嗒嗒嗒地繞了個大彎,拐進旁邊一個巷子裏。
秦妍書懵了。
什麽情況?她還等着回家呢!!
可惜,她不敢說話。面對這位瞬間變得凜冽危險的二皇子,她甚至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蕭昱擰眉想着事情,手指輕點茶幾。
一時間,車廂內只聞“嗒”、“嗒”輕響。
車廂外,青竹察覺不妥,忍不住低喚:“姑——”
話音剛出,似乎就被制止了。
她這一聲卻把蕭昱喚回神,視線一掃,就看到秦妍書緊張得睫毛亂顫的小模樣。他登時笑了。
“倒是第一回 見你如此緊張。”
秦妍書咬了咬牙:“殿下,既然城門在前頭,可否讓民女下車?”
蕭昱嗤笑:“別想了。”
秦妍書洩氣。他跟長貴那寥寥兩句,就能聽出事态不妥。他這會兒把自己放下去,就相當于放了個不穩的因素,換了是自己,也不會幹這種傻事。
餘路再無他話,他們這輛低調的騾車在房舍小巷裏七拐八拐,轉進一個胡同裏。
再然後,滿臉不願的秦妍書就随着蕭昱踏入一處清淨的院子。
進了門,蕭昱領着長貴直進正房大堂,轉眼不見人影。秦妍書則跟着素心往廂房走。
院子裏下人齊備,她這邊落坐不久,茶水點心就陸續呈了上來。
“姑娘……”青竹望望站在門外的侍女,壓低聲音問她,“現在怎麽辦?”
秦妍書苦笑:“等。”等那個蕭昱确定安全,等他放人。
青竹哭喪着臉:“你還沒選秀呢,貿貿然跟着男人到私宅,孤男寡女的……回頭要是傳出去……您、您是不是只能配給二皇子了?”
“瞎說什麽!”秦妍書心都被吓跳出來了,急忙呵斥她。完了白了她一眼,“哪裏會有人知道我來了這裏,你瞎操什麽心!”她不願過來不過是不想跟蕭昱牽扯,名聲這問題她反倒不擔心。不說別的,若是她遇上蕭昱的事都能被傳出去,那蕭昱的奪嫡之路怕也是走到頭了。“再說,何來孤男寡女,院子這麽多人你沒看見嗎?”
青竹被訓了一頭,苦着臉不吭聲。
“三姑娘。”離開片刻的素心再度走進來,手裏搭着件裙裳,“您身上的衣服髒了,奴婢讓人拿去清洗烘幹吧。這裏有件未上過身的新衣裳,尺寸、料子估計是有些不合适,您不嫌棄的話,可以暫且換上。”
青竹一聽,登時驚恐地看向秦妍書:“姑娘不可!!”
素心怔愣:“啊?怎麽了?”
秦妍書頭疼了。
換個衣服而已,這丫頭片子怕不是想歪到哪裏去了吧?
她跟蕭昱?
呵,怎麽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給自己的接檔文打個廣告,這本反派王爺寫完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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