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秦妍書垮着臉。
旁邊的青竹也是一臉驚慌:“姑娘, 又——”又什麽她也說不上來了。
車廂裏老半天都沒動靜, 蕭昱皺眉,拽着缰繩靠近車廂,拿馬鞭把手敲了敲車壁:“下來。”
秦妍書看看驚慌的青竹,深吸口氣, 大義凜然地——
拉開一點點車簾,弱弱行禮道:“殿下萬福。在外不便, 恕民女無法下車行全禮。”
蕭昱盯着那小小簾縫裏透出的小巧下巴和粉嫩櫻唇, 無奈了:“……我是讓你過去晴兒車架。”
秦妍書愣住。
正僵持, 蕭晴的聲音遠遠傳來:“妍書, 過來過來, 我們一塊兒說說話!”
秦妍書将簾子掀得更開往外看去,只見停在隊伍前方的華麗車架裏果真探出一個腦袋, 不是蕭晴是誰。
她松了口氣, 腦袋驀然一疼。
“別磨蹭。”拿馬鞭把手給了她腦袋一下的蕭昱睨着她。
“……”
簾子唰地被放下,将那嬌俏的容顏擋住。
蕭昱啞然。
秦妍書隔着簾子忿忿瞪了外頭一眼,轉頭招呼青竹, “下車。”
下了車後, 她目不斜視地朝騎在馬上的蕭昱福了福身, 不等他說話,扭頭就領着青竹快步走向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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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晴趴在車窗上, 興奮地朝她招手:“快點快點。”
車上下來一名宮侍朝她福了福身,将車凳放好。
秦妍書到了近前,不忙上車, 先朝車上的蕭晴行了個禮。
“哎呀,私下裏不需要這麽多禮啦。”蕭晴催她,“快上來。”
秦妍書這才扶着宮侍登上車架。
騎着馬跟在她後頭的蕭昱搖搖頭,轉頭吩咐:“出發吧。”
公主車架自然比秦妍書所坐的車架要寬敞,蕭晴帶着萃環,秦妍書帶着青竹,四人分坐裏頭尚且有些寬裕。
落座後,秦妍書松了口氣。接過侍女送上來的特制茶杯,她略抿了口,将茶杯放進茶幾的凹槽內,看向笑眯眯的蕭晴:“公主,好久不見。”頓了頓,“怎地突然要去禮佛呢?”
蕭晴歪頭:“不知道啊。”努嘴指了指外面,“哥哥突然提起的,他這幾年都不在京中,想要去給母妃祈福點燈,就叫上我一起去。”
秦妍書心裏一突。兩兄妹去寺廟給亡母祈福點燈?那叫她來幹嘛?她想不明白,幹脆直接問:“那怎麽把我叫來呢?”
蕭晴眨眨眼:“叫姐姐她們不合适,我認識的人不多,只能叫你啊。”
“……”可以不叫人。
“這裏過去要足足一個多時辰呢,不找個伴兒多悶啊。”蕭晴笑嘻嘻,“幸好哥哥提醒我,不然我一個人能悶死。”
秦妍書心裏的不安更甚了。蕭昱提醒她?
蕭晴開始朝她抱怨:“我從宮裏出來到這會兒,萃環就只跟我說了三句話,公主喝茶,公主別看書了傷眼,公主要不要睡會兒?我要是不把你叫過來,接下來的路程我得悶死。”
秦妍書掃了眼她口中的萃環。是生面孔。遂順嘴問了句:“萃環姐姐看着面生,是剛調過來的嗎?”
“對啊。”明明在自己的車裏,蕭晴依然下意識壓低聲音,“是哥哥特地給我送進來的人。”
秦妍書了然。
“還有好久才到呢,”蕭晴拉開小幾下方的一個小屜,取出一盒東西,眉開眼笑道,“我們來玩雙陸。”
車速不快,悶在車裏也着實無聊。見她掏出雙陸棋子,許久不曾玩這玩意的秦妍書也起了興致。
将茶幾上的杯子茶壺擱到邊上,拉開茶幾上層木板,小幾立馬變成雙陸棋盤。
棋局擺開,倆人遂不再多話,低頭在這小小的方寸間開始厮殺。
車廂裏不時傳來蕭晴的各種驚叫、歡呼、甚至耍賴,偶爾能聽到秦妍書無奈的說話聲,都是溫聲細語的,仿佛沒什麽事能讓她變色。
騎着馬的蕭昱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邊,聽着馬車裏傳來的動靜,平日冷冽嚴肅的神情似乎也柔和了許多。
***
一路晃晃悠悠,及至城北的恩濟寺已近巳時末。
下了車就有寺廟裏的知客僧領着他們繞過正院,直接進了旁邊接待信士的院落裏。
進了這兒,蕭昱就與她們分開,秦妍書跟蕭晴住一個院落,他住另一邊。
三人安置好,再分別在各自院子用過素齋後,蕭晴、蕭昱沐浴更衣,換上素淨衣物,随寺廟主持進入後殿,為仙逝的賢妃吟誦《地藏經》。
秦妍書則領着青竹到大殿,先給家人們各點了三支平安香,再逐一到各殿上香,最後回到主殿添了些香油錢,她今兒的事兒就算做完了。
估摸着蕭晴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秦妍書想了想,幹脆四處逛逛。
蕭昱這番過來并沒有太過勞師動衆,除了他們住宿的那邊廂房,其他院子也是住了不少信士。
秦妍書繞了一圈,遇到不少禮佛的婦孺老人。神色各異,或虔誠或苦悶或欣喜,彷如世間百态,紛紛擾擾。
秦妍書逛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致:“算了,我們還是回院子裏坐會兒吧。”
她記得她住的院牆外有棵巨松,松下有石桌。如今天氣漸熱,那處正适合休息納涼。
青竹自然沒有異議,跟着她慢慢走回去。寺廟大,中途還問了幾名僧人,倆人才回到地兒。
秦妍書平日少有鍛煉,走了半天,這會兒已經累得不行,瞧見那棵巨松眼前一亮,立馬快步過去,也不顧石凳髒污,一屁.股坐下去。
“呼,累壞了。”秦妍書抓着袖口給自己扇風,“今兒日頭真猛,幸好這兒涼快。”
這裏是處樸素的園子,挨着她們居住的院子,四周院牆高企,牆根青苔斑駁。除了幾棵蒼松,地上只鋪了條鵝卵石小徑,兩旁草地似乎被踐踏頗多,稀稀拉拉的露出些許黑泥。
青竹張望片刻,沒有看到旁的人,想到外頭守衛的侍衛,她放松不少,朝秦妍書道:“姑娘,您先坐會,我去屋裏給你泡壺茶。”
“別忙活了,你也走了這麽久,先歇會兒。”
青竹笑了:“姑娘,那是你平日走動太少了。這點子路,奴婢還不放在心上。”
秦妍書被說了也不惱,皺皺鼻子:“看來以後我得多走走。”不然身子太弱。她可不想再過那種躺在床上茍延殘喘的日子。
青竹無語:“跑腿的事兒盡有奴婢呢。”
秦妍書皺皺鼻子。
“奴婢先去泡茶,您中午吃得有些少,奴婢還得去問問有沒有點心什麽的。”青竹叮囑,“您別亂跑,這院子有二殿下他們的侍衛守着,安全應當沒問題,您若是跑出去了,奴婢找不着您可得急死。”
“好了好了~~”秦妍書嬌嗔,“我累着呢,不會亂跑,你放一百個心吧!”
青竹這才不放心地回院裏。
沒了青竹,院子裏四處無人。巡查守衛的侍衛又隔着院牆看不見。
秦妍書舒了口氣,彎腰錘了錘自己酸痛的小腿,擡頭——
“!”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高大男人正站在她面前。一身鴉青深衣,比之他平日的騎裝、常服,少了幾分肅殺冷冽,多了幾分儒雅。
正是蕭昱。
秦妍書吓了一跳,忙不疊站起來,低頭深蹲下去:“殿下。”這家夥怎麽回事,走路怎麽一點聲兒都沒有?
蕭昱盯着她。
他沒叫起,秦妍書絲毫不敢動彈,甚至頭也不敢擡,只僵硬地維持半蹲的姿勢定在那兒。
院子裏靜可聞落針,除他倆外,再無旁人。
秦妍書心驚膽戰。其他人呢?蕭昱的近身太監呢?
打量的視線依然凝在自己身上,秦妍書本就腳酸,蹲了一會兒就有些支持不住。
好在,蕭昱終于大發慈悲開口了。
“秦三。”男人語氣淡淡,“我若是娶你進府——”
“咚——”
“嘶——”
秦妍書直接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