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36 這種關系叫她無法啓齒
除夕夜, 路嘉軒來過一次,徐念正在房間做題,門沒關, 她聽見他們對話,言語中提及路铮, 筆尖不自覺在紙上劃出一道細線, 路铮回來沒幾天就飛回美國了。
徐念想這大概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果,她既接受不了他對她的喜歡摻雜着其他因素, 也無法改變現狀,不如就各自安好。
他應該也懂便早早飛走了。
可心裏依舊空落落的, 這個年紀的喜歡, 應該會很快被時間沖淡, 終究化作生命長河裏的一個小浪花。
路嘉軒說起開春三月要舉辦個婚禮,簡單辦,不叫太多人, 趙豔茹看了眼徐念的房間, 小聲說道, 別打擾小念學習。
他們離開客廳去了房間, 關上房門, 将徐念與他們隔開。
來年春, 趙豔茹和路嘉軒去馬爾代夫辦了簡單的婚禮, 沒有家人的祝福也沒有路铮,一切世俗在他們面前都變得不那麽重要。
時隔二十年的愛人,相擁,徐念将手捧花遞給趙豔茹,碧藍的海與花将趙豔茹點綴得如同仙子,路嘉軒從門口走來, 背景音樂靈動悠揚,海鷗在藍天中盤旋,徐念坐在觀衆席的第一位,遠遠看見他,路铮和他很像,她不免紅了眼。
這一場婚禮路铮沒來,她想,他應該不會再回這個家了,她搶走了他的父親,搶走了他的家,而他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趙豔茹伸手,路嘉軒将戒指套進她的手中,她說,I do。
路嘉軒擁抱着她,門口走進來一對情侶,坐在最後,默默送上祝福。
那以後,趙豔茹和徐念正式搬進了路家別墅。
徐念東西不多,搬家的時候趙豔茹問她書需不需要搬。
她的書大多都在學校宿舍,家裏并不多,搬回宿舍就行,唯有那套嶄新的英語全套練習冊。
那套她玩游戲獲得來的獎品,至今她都沒有拆開。
她抱着綠蘿,看着角落那疊英語書,将它們和偷來的那件白色夾克一起放進櫥櫃,套上金屬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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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去路家別墅後沒多久,趙豔茹換了工作,徐念住在學校,很少回來,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平衡,見面很少,争吵很少,一切看起來都格外平靜。
有時候放學徐念還是下意識的會乘公交回家,前年別墅區交通還沒有這麽便利,今年開了公交支線能夠直達別墅大門,周邊高樓興起,商鋪、學校也在建,城市變遷,徐念還是會在距離別墅區三公裏的公交站臺下車,直到某天,公交站的線路變更,她下錯站,恍然發現已經是高三上學年。
這幾年,徐念把自己丢進學習中,用繁忙擁擠的生活填滿那段讓她無法避開的往事,也有一些男同學在追她,将巧克力塞進她的桌兜,表白信一封又一封,她本就生的漂亮,加之清冷不愛說話,久而久之便成了傳聞中柴米油鹽都不進的校花,她對這種稱呼并不感冒。
她不愛出頭,也不愛熱鬧,每年的迎新晚會,班委好說歹說都沒能說服她上臺唱歌。
寒假的時候,楊沁約她吃飯,在萬達的四川火鍋店見到了濃妝豔抹穿着性感小皮衣的薛凝雪,楊沁沒認出來,倒是薛凝雪主動過來和她們打招呼。
“徐念!”薛凝雪激動叫住她。
徐念回頭看見一個雙馬尾的小姑娘,畫着小煙熏,一雙秀腿埋在黑色的皮靴中,別有風情。
“薛凝雪?”徐念并不太确信面前的是薛凝雪。
薛凝雪熱情笑道:“是我呀。”
“小雪,快點哦。”旁邊帶着鴨舌帽的男人說道。
薛凝雪嗔怒道:“道哥,我遇到一同學,寒暄幾句,五分鐘。”
道哥的男人走到一邊去等她。
薛凝雪從LV的小皮包裏掏出張名片遞給徐念:“吶,大後天,市中心的藝術中心,有個舞臺劇,我在裏頭表演,你要有空可以來看看。”
又給了楊沁一張:“沁沁也要來哦~”
徐念握着那張硬邊VIP座位票,看着薛凝雪絲毫想不出她竟然選擇了這條路,她點頭:“好的。”
薛凝雪看她那溫和疏離的模樣,忍不住抱怨道:“你真是跟以前一樣,一點兒也不可愛。”
徐念微愣,擡眼,薛凝雪朝她紮眼:“我要走了,下次聊。”
等她走了兩步,又折回來。
“徐念,有件事,我得跟你道歉。”薛凝雪微喘氣,“我以前确實挺幼稚的,氣不過你還找路铮告狀,以前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楊沁不知道她們以前鬧過矛盾,扯了扯徐念袖子。
徐念微笑,淺淺說:“嗯,沒事的~”
薛凝雪有些八卦問道:“你倆還在一起的吧。”
徐念抿唇:“不在了。”
“不好意思啊。”
徐念搖頭,平靜說道:“沒事的,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道哥一直往這邊瞟,薛凝雪知道他在催促自己,便只好留個聯系方式就走了。
待她走後,楊沁才從剛剛的偶遇中緩過來。
“沒想到小雪竟然轉娛樂圈了。”楊沁有些遺憾,“我還以為她去三中了,不過也挺好的,她現在看起來過得挺不錯的。”
徐念握着那張硬邊門票:“挺好的,她本來唱歌就蠻好的,有了專業老師的訓練,以後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
“那後天,小雪的表演,你去嗎?”楊沁問她。
“去吧。”徐念回。
“那行,我們一道。”
高三上學期的三月份,路铮回來過,但沒回家,徐念吃飯的時候聽路叔叔提及路铮,說他前天回來南城,住在希爾頓,但死活不回家。
趙豔茹說,怎麽能讓他一個人住外面。
路嘉軒握着她的手,最終說了句,随他去吧,孩子大了,管不住。
徐念知道,路嘉軒是怕趙豔茹受委屈,他便由着路铮,省得回來鬧矛盾添堵。
這兩年,徐念也看得出來,路嘉軒對趙豔茹很好,而趙豔茹也在這樣的生活中逐漸圓潤起來,皮膚狀态都變得很好,讓徐念看出這個女人年輕時候的一隅,眉眼間的風情讓人沉醉,她也不再将自己困在家庭的三分地中,她愛畫畫、愛插花,但又糾結,路嘉軒告訴她喜歡就去做,人這一輩子不要留遺憾,于是趙豔茹報了各種感興趣的課。
她會像小女生一樣抱怨自己畫的難看,路嘉軒點頭認同,于是當晚徐念就能聽見她鎖上門不讓他進門的場景。
吵吵鬧鬧一天有一天。
那些被認同很難看的畫被路嘉軒差人裱起來放在了他們的主卧,壘成小山卻從不浪費一副。
也許只有喜歡的人才是命裏那把鑰匙,而徐硯清永遠也見不到這樣生動的趙豔茹。
半夜時,徐念在解一道題目,焦頭爛額,聽見樓下窸窣聲音。
她走到門口,趴在欄杆上,正巧看見他上樓。
徐念愣在樓梯上,渾身僵硬,他一步步往上,暖黃色的樓道燈襯得他高而挺拔,那雙眼睛已與兩年前完全不同,沉得像是深潭,不見底。
正值盛夏,她穿着一身棉質連衣裙,露出一節如藕般小腿,鎖.骨隐在黑發裏,熠熠生輝。
他路過時,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茉莉味。
徐念釘在原地,她驚覺他的個子又往上竄了幾厘米,現在她只及他胸口,壓迫感使她有些後怕。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等他路過,舒了一口氣,心口卻又像是空了一片。
本來也沒有多麽深情,如今都随着時間化作平靜。
徐念看他回房間才轉身回房,剛準備關門,一雙手抵在門上。
她擡頭,錯愕看着他漆黑的眼眸。
他順勢進來,輕輕關上門。
暖色的臺燈照着被風吹動的書頁。
她沒開空調,額頭有些細汗,呆愣往後退了一步。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他站在離她一米的距離打量着她,陰影勾着棉質睡衣的曲線。
他輕佻勾線,嗤了聲,帶着不屑和挑釁。
徐念抿唇,皺眉,覺得被冒犯了。
作勢想走,卻被他抓住手腕,他靠近,她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幹什麽?”她壓低聲音,怕引來父母。
“幹你。”
她不可置信望着那雙黑眸,不再有任何感情,那一刻,她确定他早已把她忘了。
徐念掙開手,卻抵不過男生力氣大。
“你松開!”
聲音壓在喉嚨裏,沒有任何威脅性。
他掐着她的下巴,打量這張比以前更加精致的臉,五官長開,眼睛在夜色中霧蒙蒙像是蓄了一灣水。
在此之前,他決定只是看她一眼。
在此之後,他不确定。
她永遠都能仗着這雙眼睛要他好看。
他低頭封住這張櫻桃小唇,熱氣在周身蒸騰,她牙關緊閉,卻抵不過攻城略地,眼睛濕潤,朦胧間看見路燈下白色的少年,拼湊的碎片在眼前散發着迷人的光芒。
她的手被他鉗在身後,臺燈的光印着少女水蒙蒙的眸子。
汗水濡濕睡衣,他伸手打開了牆上空調開關。
不再是憐香惜玉也不再是收斂,叫嚣着的欲.望将他吞噬,帶他松開她的唇,徐念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領,她抓着那絲滑布料,将白色襯衫一點點拼湊。
要是當初他只是因為喜歡她就好了。
染了一滴墨汁的白色襯衫不再是她渴求的白色襯衫,可她卻還是沉淪在自己臆想的那件白色襯衫。
路铮的手穿過她的長發,将她扯開,轉身去了洗手間。
嘩啦啦的冷水沖過他的身體,一見到她,他就徹底失控,以前是,現在是。
蟄伏的野獸被喚醒,他将水流調大,讓那不安與躁動全都見鬼。
徐念喘息着整理好頭發,涼爽的空調風趕走了她的餘熱,心卻久久未曾平靜。
父母在隔壁,他在她的房間。
這種關系叫她無法啓齒,也叫她難以面對。
路铮沖完出來,看見她伏在桌上做題,走過去,看了眼題目。
“不困?”他問她。
徐念搖頭,她本來就不困,被他那麽一鬧更不困了。
他抽出她的習題冊,看了眼,發現自己不會,便拖了凳子坐在她邊上。
徐念被他看着,頓時覺得回到了初三那年中考,嚴厲的老師形象赫然在眼前,她心微微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