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35 路铮是喜歡她的,也許比她想的……
徐念最後還是去了一中, 楊昊和她同班,尹潇去了趙野南的實驗中學,平靜的高中生涯在軍訓中拉開帷幕。
前兩周開學後, 學校說要組織去南山腳下的一個軍事集訓地訓練,大家紛紛表現出高昂的熱情, 結果第一天因為一個不守記錄的男生, 全班人被罰蛙跳100個,有些女孩當即哭了, 還有的人頂着豔陽中了暑暈過去。
一時鬧得不可開交,本來的熱情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 蔫吧了過去。
還得堅持兩周, 兩周是十四天, 度日如年,都比這好過。
只要不軍訓,哪怕做題做到天荒地老都行。
教官兇神惡煞, 手裏不留情, 學生垂頭喪氣高喊着1、2、3拉練。
臨了傍晚總算得了休息的空, 教官問有沒有人願意來表演個才藝, 論學習這幫人數一數二, 論才藝倒是遜色很多, 徐念坐在水泥地上, 莫名想起路铮那天抱着木吉他,像他那樣成績又好,又有才藝的,到哪兒都吃香,就算出國了,估計也會招惹一幫花一般的女孩。
“徐念, 你不是很會唱歌的嗎?”同桌薛蔚戳了戳徐念的肩膀。
徐念正走神,暖黃的夕陽落在她的鼻梁,照得鼻子小巧而動人,薄薄的嘴唇透着嫣粉色,叫薛蔚直嘆造物主的不公平。
“不想唱。”徐念說。
薛蔚見過人人網上那段視頻,本來沒當回事,直到徐念做了她同桌,薛蔚才感慨真人比視頻要更好看,而且徐念成績還好,用功,性格溫溫和和,各方面都讓薛蔚很喜歡。
薛蔚遺憾道:“我還以為能再聽到你唱現場呢~~”
自說自話其實不過為了引徐念唱歌,徐念也聽得懂,那天她上臺是因為臺下有他,這回沒了他,她也沒什麽性致去唱歌。
教官看沒人上來表演,于是開出了,誰上臺表演,今晚的演練可以不用參加,留在宿舍休息,這下鬧開了鍋,唱得五音不全的,破鑼嗓子的全上臺了,嘻嘻哈哈鬧個不停。
一直到六點,才結束了打鬧,最後也只有九個人上臺表演,躲過晚上的演練。
夕陽斜下,火燒雲隐在南山的樹林之中,徐念坐在水泥階梯上托着腮,很久沒有看過這麽豔麗的晚霞,雲在山中,能看得清山間的霧霭,她想起那日路铮背着她走在南山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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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路铮是喜歡她的,也許比她想的多些。
對那段mp4的內容,她已經沒有那麽生氣,只是不太能接受那段感情初始并不是因為她是徐念。
一片黃葉飄過,落在她腳邊,她彎腰撿起來,看見被蟲蛀壞的葉子,葉子一點有了蟲洞,就會變成枯葉。
“徐念!”聶星言遠遠走過來,手裏捏着兩瓶罐裝可樂,遞給她一瓶。
徐念搖頭,她看見聶星言被曬黑的臉,聽楊沁說過,聶星言也選了一中,好像是五班,不過她跟聶星言不熟,也不想有什麽牽扯。
“我不喝,謝謝。”她擺手,想起那次畢業晚會,路铮因為聶星言而發火。
她起身想走,聶星言便跟上去。
“你是不是讨厭我?”聶星言看她走得快,細想自己是不是什麽時候惹到她了。
徐念放緩腳步:“不是,晚上要演練,想回宿舍休息一會。”
聶星言插着口袋跟在她後面:“奧,确實,今天一天都蠻累的,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說着尴尬的話好讓他們之間的氣氛不那麽尴尬。
一路往宿舍而行,被幾個一中學生認出來,尤其是徐念,當時畢業晚會後那段被剪輯出來的視頻引起不少關注。
她走過就有不少投過來的目光,這讓她很不舒服,聶星言跟在她後面,更是造成了他倆是一對的錯覺。
畢竟當時聶星言是抱着花上臺的。
聶星言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樓下,徐念回頭再次說了聲“謝謝”。
楊昊和舍友正打算回宿舍,看見聶星言和徐念走在一起,楊昊把手裏的籃球往地上一砸,硬生生砸出個“咚”,舍友吓了一跳。
“昊子,你發什麽神經。”舍友問。
楊昊跑了兩步,撿回籃球:“沒什麽,就覺得女人都是騙子。”
“啊喲,又被哪個小妹妹騙了?”舍友打趣。
楊昊拍打着籃球:“越好看的女人越是不能惹,反正都是禍水。”
這話說得極其不悅,他不懂為什麽徐念可以這麽輕飄飄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可以這麽輕易地過生活,黎歡歡有時候還纏着他問路哥的消息,而徐念,從來不曾關心過路哥。
徐念回到宿舍,薛蔚忍不住發問:“我可看見了啊。”
徐念心煩意亂躺回床上:“看見什麽?”
薛蔚擡起腦袋:“你和五班那個聶星言,羨慕死個人了。”
徐念翻身,腦子裏是路铮那張嚣張跋扈的臉,過了好幾個月,她還是忘不掉,看見南山會想起他,看見聶星言會想起他,看見日出日落會想起他,就連呼吸着的同一片空氣,都讓她心裏悶悶作疼,那些他教的學習方法早就刻進她的骨子裏,連做題都帶着他的氣息…
“害羞了?”薛蔚下床問她。
徐念吸了吸鼻子,她也許應該原諒他,要是他真的那麽混,那個晚上他就不會那麽輕易放過她。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他是喜歡她的。
可是要她怎麽接受他最初以那樣的目的接近她呢,要她怎麽接受自己怦然而動的心建立在他的不純粹上呢。
徐念想不明白,也不知道作何解答,就算原諒,也無法改變今年冬天趙豔茹和路嘉軒要結婚的事實。
“沒有,我跟聶星言沒有關系。”徐念說,翻個身,将自己埋在被子裏,腦子裏默念着英語單詞,好把路铮趕出她的思緒中。
今年的秋天來得格外早,某天晚上下過一場雨後,氣溫就降至十五度,風叫嚣着清晨的寒冷,大家都換上了秋裝外套,徐念裹着校服,去食堂喝了熱粥,楊昊正和朋友路過,他看見她,徑直路過,有時候徐念覺得楊昊很讨厭她,以前他對她的禮貌都只是因為路铮,而現在,不必再逼自己表現出對她的熱忱。
聶星言端着盤子坐到離她不是很遠的位置,安靜地觀察着她,薛蔚說:“徐念,聶星言都快變成望妻石了。”
徐念瞪了她一眼:“別瞎說。”
薛蔚咬着雞肉托着下巴:“聶星言挺好的呀,你真一點都不考慮他一下?”
徐念作勢端起粥要走,薛蔚拉着她胳膊:“好了,我不逗你了,話說你談過戀愛嗎?”
徐念抿了一口熱粥,感覺肚子微疼,好像是快來姨媽了。
說不清肚子疼還是哪裏疼,就覺得不舒服,薛蔚繼續說:“看你那樣就知道沒談過,不過也正常,高中這麽緊張哪有空談戀愛,留到大學談是最好的,就是會錯過一些不錯的男生,我聽說大學那幫男的可太渣了,只有高中還剩些幹淨又不錯的男生。”
徐念聽她侃大山:“啥叫幹淨又不錯?”
薛蔚小聲湊過臉來說:“就是處.男,那些個男的一到大學就容易變成爛黃瓜,貞.操這玩意,他們壓根就沒有,所以我覺得吧,高中兼顧學習的時候,得泡個幹淨的男朋友,不然以後遇到的都是爛黃瓜。”
這話語出驚人,徐念差點被粥嗆到,忍不住咳嗽起來。
“這麽誇張嗎?”她也小聲回。
薛蔚鬼鬼祟祟地說:“我跟你講,我看過數據報告的,十個男的七個嫖,所以說,好好學習是對的,男的靠不住。”
“還有人做這種研究嗎?”徐念被她驚死了。
薛蔚揚起臉:“廢話,這世上除了男的就是女的,總有人要研究一下兩性,反正我對男人從不看好。”
徐念看她自信昂揚的表情,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厲害!”
上半年期末,徐念考了年級第三,老師跟她說有個全國的競賽,讓她提前準備,于是寒假報了個培訓班,二十個學生,全封閉式管理,都是市裏面的拔尖學生,在學校裏徐念還算不錯,但到了這裏,各個學生都是頂尖的,她明顯感到學習的吃力,在這種高壓的情況下,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擠壓到完全沒時間悲春傷秋。
可偏偏第二天,遲到的那個學生來了,徐念看見趙野南的身影,他比之前見到的要瘦些,但那張帥臉剛登場就引起軒然大波。
徐念埋首在課題間,卻被那張臉勾起了那次籃球賽,本來逐漸平靜的心又再次被勾起,那些往事傾瀉而出,讓她不得不用更多的題目擠壓出他的身影。
“小可愛!”趙野南徑直走到徐念桌後面。
徐念以為他會像楊昊那樣不理她,可是他主動和她打了招呼。
徐念回頭,禮貌微笑:“哈喽~”
趙野南微笑,心裏不自覺對徐念有了幾分好感,要不是被路铮那小子搶了先,他絕不可能就這麽放棄這個聰明漂亮迷人的小可愛。
“你不錯啊!”趙野南誇贊道,将書包塞進課桌。
老師在前面對他這種輕浮行為怒目而斥:“你…”
趙野南指着自己,老師說:“就是你,坐到那邊去。”
老師指着角落:“別一天到晚神智無知的,來這邊都是為了拿名次的,不要給我搞那些情情愛愛的,等你考上了名牌學校,想談什麽愛情沒有。”
趙野南被老師點名,絲毫不羞愧地掏出作業,伏在桌上坐起來。
當天的測試題,第二天公布成績,徐念拿了第八,趙野南第五,這回激起了她的勝負欲,徐念開始越來越晚地回宿舍,舍友也都是那些不要命的,一天24小時,有16個小時在刷題。
臨過年的幾天,總算沒什麽測試,但大家也都松懈不下來。
晚上十點多,徐念收拾書包準備回宿舍,趙野南攔住了她。
“這周末應該培訓結束,一起吃個飯吧。”趙野南說。
徐念仰頭看見他堅毅的短發,自問和他不熟,但不知怎麽偏又點頭答應:“嗯,行。”
只是因為他是路铮的朋友。
最後一次測試,徐念沒能拿到她預想的前三,不過她已經盡力了,如果競賽不能拿到名次,也沒有遺憾,走正常高考也不會很差。
徐念回家放完書包,到趙野南說的地點,市中心的萬達。
這裏剛建起沒多久,她一次都沒來逛過。
趙野南穿着黑色的羽絨服,見她來,露出微笑:“今天還約了其他幾個朋友,不介意吧。”
徐念下意識認為那幾個朋友中包含路铮,她的心懸到嗓子眼,血液在那句話後有些上湧,她沒想過自己該怎麽見他。
“那下次吧。”徐念開口,第一反應是拒絕。
趙野南拉着她的羽絨服帽子,沒讓她走:“你不覺得你跟他應該好好談一談嗎?”
徐念愣在原地,腦袋嗡嗡作響,她跟他還能談什麽,談什麽都不能改變什麽,唯有各自往前走,除此以外,再無他法。
“沒什麽好談的。”徐念開口,聲音糯糯的。
“南子,放她走吧。”
一聲幹淨的聲音讓徐念猛然擡頭,她看見路铮遠遠地走過來,棕色格子大衣敞着,裏頭是駝色的針織衫,襯得他矜貴又潇灑,商場在他的襯托下暗淡了顏色。
趙野南松開了她的羽絨服帽子,徐念往前傾,差點摔了,穩了穩才站直。
徐念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又回想起那天自己說的混賬話,喋喋不休,挽回尊嚴,如今只覺得內心一陣焦躁。
路铮大步朝着趙野南走來,錯開徐念。
她在他身後,伸手抓住了他呢子大衣的腰側布料。
紅透的眼眶卻說不出一個字。
“哥…”她喊了一聲。
這聲叫他掙開她捏着她衣擺的手指。
趙野南對上徐念那雙泛紅的眼睛,終是于心不忍,說了聲:“我先走,你們聊。”
徐念跟在路铮後面走進了門口的一家星巴克,他問她喝什麽,她沒回,于是他給她點了杯紅茶拿鐵,她捧着熱拿鐵,小心地去看他,卻不知道從何處開始說起,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他站在二樓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看着她。
門外響動的門鈴聲裏,撲面而來的冷氣,凍得她打了個噴嚏。
徐念看見聶星言和楊沁一起走進來,趕巧過年,人多,楊沁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遇見徐念,還有她旁邊的路铮,屁颠颠跑過來,聶星言也走過來。
楊沁說要喝香草拿鐵,拜托聶星言去點。
徐念和楊沁有一茬沒一茬聊天,旨不在此,路铮見他們聊得開心,便起身去外面抽煙,徐念透過蒙了一層霧氣的窗,看見他斜倚在牆邊的側臉,高挺的鼻子出類拔萃,聶星言也走過來。
路铮抽完煙進門,正巧對上她看他的眼。
那一眼,他握着口袋裏鐵質打火機,伸手拉起了她的。
熱拿鐵翻出了一點褐色液體到杯蓋上,聶星言看見她被粗魯拽出去,跟過去,路铮回眸瞪着他:“給老子滾。”
聶星言被這句話徹底激怒,兩人在門口扭打起來,引來不少圍觀,直到服務員把兩人拉扯開,徐念看見路铮嘴角破了皮,有絲絲血跡,她伸手捏成拳走向聶星言。
門口還聚集着看熱鬧的人,好在在市中心,藥店很多,徐念買了消炎藥和活血化瘀的,先是給了楊沁,讓她給聶星言,然後把剩下的拿給路铮。
她打開碘酒瓶,拿着棉簽,沾了碘酒遞給他。
他站起身,拉着她走,那瓶開着的碘酒還在座位上。
她被他扯出門外,迎着冷風走向了萬達後面的小巷。
風吹過耳際,她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煙味,散去了不少,卻還是蠱着她的鼻息。
終于走到了沒有人的地方,他松開她的手。
“怎麽?現在又看上聶星言那個小白臉了?”路铮輕嗤。
徐念被他一怼說不出話來,擡起眸直愣愣看着他:“我跟他沒關系。”
他不屑挑唇:“徐念,你到底想做什麽?”
徐念手在身側捏緊,他們又回到了之前的死胡同,只是那時候她有信心和他一起跨越這輿論的鴻溝。
“你喜歡我和路叔叔有關系嗎?”徐念冷冷地問他,渴求他能否定她,渴求mp4裏的那段只是他為了氣趙豔茹,渴求尋找到路燈下白襯衫的少年,渴求将那些碎片重新拼湊在一起。
路铮微滞,一時無法回答。
徐念看他遲疑便明白了。
“喜歡你是真的。”他低聲說。
徐念點頭,掙開他握着她的手:“嗯,我知道的,我媽媽還有兩個月就和路叔叔結婚了,到時候你會回來吧,哥哥。”
那聲“哥哥”似乎代表着她所有的話,将他打回原地無法動彈。
路铮伸手握着她肩膀:“誰是你哥,我不是你哥。”
天飄起雪花,一朵晶瑩的雪花綻放在她眼中。
她看着年少的白襯衫碎裂開,最終與雪花一同落進地面,化作一體,她再也找尋不到那樣純粹的喜歡,只是喜歡她。
“哥,我累了,我們就這樣吧。”她望着他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讷讷說道。
路铮低頭,吻住她的唇,與雪混做一起,唇上微痛,血自唇縫漫開,她猛地推開他,向着馬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