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好像有所了悟,卻不能進一步理解。
季姜昀一直在朝季姜萊使眼色,一點用都沒有。
季姜萊覺得,要釣她哥,沒問題,吃相不能太難看。
把季姜昀畫得這樣桀骜不馴,還說成是帥。
季姜萊嘆了口氣,直言不諱:“你怎麽這麽笨,我哥是桀骜不馴,可他還保留着心底的那份天真呢。”
“要不然,他也不會傻乎乎地要把你這個新手的畫作,賣出三百萬。”
季姜萊微笑着說。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聽這話,那女孩子恨恨瞪她一眼,甩門而去,季姜昀也跟着追了出去。
一屋子幾個人目光都擊中在她的身上,她很是輕松地聳了聳肩膀:“估計要吹了。”
她本就是圈子裏惡名昭著的,嘴毒,心毒,大家心知肚明。
但這一次,沒人覺得她毒。
那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客客氣氣,溫溫柔柔的。
可就是殺傷力巨大。
周煦的嘴角扯開了,季姜萊一到畫廊,他就出來了,聽了一路。
溫柔不溫柔兩說,點到季姜昀的幾句話,還算有些意思。
就是不知道她這番心思,她大哥能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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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唐儒招手:“畫廊有一批賣不動的舊畫,讓季姜小姐挑一副,算我送的。”
唐儒把她領到一個房間,舊畫都擺在地上,一幅幅地翻動,像是在撿樹葉。
她看了幾張,大多乏善可陳,到最後,她擺了擺手:“算了,不用了。”
這時,唐儒翻出了最後一張。
她叫住了他:“慢着,拿出來給我看看。”
她拂去了上面的灰塵,畫紙的全貌才展露出來。
畫上是一扇半開的窗戶,從半開的窗戶中,能見到一個女人的腿,女人的臉卻被窗戶擋住了,隐約能看到她的發絲,只憑那一頭金發,便給人一種極強的美感。
窗外,則是深深的綠林,模糊的樹影外,隐隐約約能看見樹下有一個人影。
她腦中閃了一閃。
“好,就這幅了。”畫不大,她正好卷起來夾在腋下。
周可素把她送回家,路上,她心神不定,開錯了一個路口。
“你怎麽了?”
“沒什麽。”
周可素說了幾句,忽然淚眼朦胧:“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他對另一個女人那麽好,還是會傷心……”
也是,她畢竟暗戀了季姜昀這個挫人這麽多年。
季姜萊索性做個順水人情:“你也幫我去看着我哥,我怕今晚他被分手又出去浪。”
她下了車,跟周可素揮手。
周可素不太放心把她在這嘈雜的街道邊放下來,問了幾句,季姜萊就說沒事。
她捏着方向盤,有點感動,第一次覺得,季姜萊是真把她當了朋友。
從前她可從來沒主動把她和季姜昀送作堆,在季姜萊眼裏,愛找誰是他哥的自由。
周可素跟她揮揮手,車子絕塵而去。
折騰這麽久,季姜萊也餓了,最近陰雨綿綿,她晃了幾步,突然想吃點辣的。
季姜家的飲食高冷清淡,一切都從營養學的角度出發。
可惜重生回來,季姜萊的口味早變了。
“鐘意你麻辣燙。”
她無聲地念了起來,這種街道邊多的是這種麻辣燙小店。她第一次吃,還是在結局那會兒,特別落魄的時候,捧一碗麻辣燙,吃得眼淚鼻涕都出來,才有些爽快。
這家鋪子看起來幹淨,聞起來很香,她站住了腳步。
顧铎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跟老板煞有介事地讨論二荊條辣,還是海椒更辣,眼睛亮亮的,像是——像是一只發現了新事物的小動物。
談論完了辣椒,她又開始跟老板讨論什麽食物更入味,到底是油條,還是凍豆腐。
他離得不遠,掩藏在黑暗中,一時忘記了前行。
他甚至聽到了季姜萊和老板的對話。
“嗨,老板,能不能便宜點?”
“這都小本生意了,不可以。”
她居然還還價——
老板嘴上說着不可以,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季姜萊,他還是頭一次在鋪子上看到這樣的美女,穿得還挺清涼。
他的目光落到了季姜萊的胸口。
她穿着吊帶睡裙,外套松松地罩着,胸前一片白皙。
顧铎跟着老板的目光過去,微微皺了眉。
還以為她做什麽,原來……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吸引力。
呵。
他擡腿,正打算離開。
下一秒,啪的一聲。
他倏然回過頭,老板的臉上多了一個紅印子,只見季姜萊笑得婉約,定定地站在那裏,手卻揚在了半空中,接着慢慢地收回來。
像是在做什麽舒展運動。
“看什麽呢。我餓了,上快點。”
她坐到了攤位的桌椅上,吃着老板誠惶誠恐端來的麻辣燙,暫停了下來,伸出右手,仔細地搓揉着,動了一筷子,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
她嘴角燙得發紅。
顧铎定在那裏。
季姜萊的手,泛起了紅痕,她打人,家常便飯,怎麽也會痛……
腦中突地浮現出那只捧着塑料袋包的手,細細嫩嫩的,一閃而過。
顧铎收回了眼神,從麻辣燙的攤子前,一晃而過。
手機一直震動,唐儒在催他過去了。
季姜盛不在家,家裏只有季姜昀和季姜萊兩個。
平時,季姜昀忙得很,絕不會在家吃飯,但今天例外了。
她默默地扒着飯,季姜昀從回家到現在,就沒理過她,看來昨天跟那個女朋友确實分手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大哥,這不是你的名言麽?”
她放下碗筷,說了一句。
季姜昀幼稚,她卻沒什麽興致,腦子裏盤旋的,都是季姜昀被人誘着染上毒瘾後的慘狀。
從前季姜萊覺得這樣沒什麽,哪家二代不是這樣。
現在……
她卻想跟季姜昀好好說說,哪怕會引起大哥的反感。
季姜昀放下筷子,冷哼一聲:“女人沒什麽,我心寒。”
心寒什麽,不言自明。
季姜萊撇了撇嘴,大哥的性子就是這樣,永遠都長不大,他出生時,季姜盛年富力強,撲在公司上,壓根就沒管過季姜昀,他就是被母親寵大的,現在大了,他還是這樣。
“大哥,你能不能看明白一點?周煦的畫廊肯用幾百萬收一張破畫,那是故意賣咱們家人情,等着季姜家還的,可人家不願意這麽做,為什麽?”
被她突如其來的說理搞得有點愣住,季姜昀撓了撓頭:“為什麽?”
“所以周煦才值得你去結交啊。”
她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另提了一個觀點:“你的那些狐朋友狗友,要是開畫廊,包準幾百萬買了那副畫,可最後,你不還得給那些人結賬嗎?”
季姜昀聽了,一時沉默,良久,他慘淡地笑了笑:“小妹,你以為我不懂,可你哥我,拿什麽跟人結交?”
話題一時有些沉重,季姜昀不學無術,周煦卻頗有見地,說起來,還真不是一個世界的。
不過季姜昀心眼粗,很快就笑了出來。
“小妹,你待我好,我知道,下周那個慈善拍賣會,你要是能籌到這個數,你哥我就腆着臉去跟周煦結交。”他伸出五個指頭。
慈善拍賣會?
圍繞惡毒女配季姜萊的情節并不多,她不清楚有什麽慈善拍賣會的事,但她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腦子動得很快。
她現在揮不動鞭子,又不能讓人看出來,這種晚會之類的,肯定不能随身攜帶武器,碰上要維護人設了,直接動手甩巴掌就是了,這事兒她還算熟練。
“你确定?”季姜昀雞賊的笑還挂在臉上,不忘友好地提醒,“去的那些,可都不是善茬哦。”
季姜萊不以為意,她就是惡毒女配,還能有誰比她更惡毒?
不過,那些不是善茬的人,她也得有個譜兒才行。
小許給她呈上了一份完整的受邀名單。
這其中,幾乎大半都她的死對頭。
作為圈中最惡毒的千金,欺負過的人加起來有個加強排這麽多,人家說錯一句話,都能被季姜萊來回地扇耳光,大財團的千金小姐都受過她不少奚落。
“星河璀璨”慈善拍賣會,每年一度都會舉行,邀請的嘉賓也都是大同小異,這些財團千金小姐和夫人們,各個都等着最後拍賣籌款前三的名單上,能有自己的名字。
季姜萊是個例外,她更喜歡欣賞這些人争搶前三的醜态。
這不,一進會場,奚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哎喲,咱們的冷美人季姜小姐也來了,你瞧,天天生氣,臉色還是這麽好。”
季姜萊看過去,說話的人一身香奈兒的經典套裝,努力想凹成熟優雅,說話卻一股碴子味,聽着她都覺得起雞皮疙瘩。
香奈兒套裝看季姜萊不吭聲,更是得意,斜眼乜過來,嗓音尖了起來:“聽說咱們季姜小姐的鞭子在保養,真可惜,今天看不見她這一手絕活了。”
【警告,請努力維持人設。】
這倒也沒什麽為難的,她對着香奈兒笑了笑:“不用可惜,我還有這絕活。”
說罷就從服務生手裏取了兩杯紅酒,雙手持着,兜頭對着香奈兒淋下。
香奈兒瞪着眼睛,渾身濕透。
小許在邊上悄悄地提醒季姜萊:“這是龔氏財團的大小姐,龔意如。”
哦,她想起來了,龔氏財團,跟他們季姜氏不分上下,從前龔意如和她,也就是鬥鬥嘴,她還真沒動過手。
她把酒杯放下:“沒什麽,鴻運當頭,龔小姐,你不介意的哦?”
拍賣馬上就要開始,龔意如渾身濕透,眼神陰狠,轉身進了包廂,叫人送全新套裝過來換。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換了一身新套裝出來的龔意如,就坐在季姜萊的旁邊。
龔意如對香奈兒很執着,換了身粗花呢的,看起來不像是高定,時間匆忙,她能煥然一新,已算能耐。
不過季姜萊卻是一襲華倫天奴紅紗裙,襯得膚色如雪,眉目如畫,她本就美貌,精巧剪裁過的紗裙顯出了她細細的腰身,修長的腿和烏黑的緞發。
粗花呢的龔意如反而有了兩三分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