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是為了你來上海的
此刻池餘晚心裏只有別扭,她減肥确實是為了讓許眠季看見自己的時候獲得一些美感,但是穿了自己最性感的短裙進到許眠季家裏,她又開始覺得自己放蕩。
許眠季卻隔着一個茶幾開她玩笑,“幾年沒見而已,一見面你也不用這麽着急吧?”
說完看見池餘晚變了臉色,才反應過來自己口無遮攔把她當成自己那群朋友了,許眠季揉了揉鼻子又趕緊想圓場糊弄過去,“我是說,你着急見我。”
“嗯。”池餘晚不鹹不淡應了一聲。
許眠季正尴尬着,只覺得目光一灼,看着池餘晚攏攏裙邊彎身坐下了,領口露出來的雪白皮膚上,紋了一個紅色的圖案,烈烈如火的顏色。
“這是什麽?”說着,許眠季忽然像發狂一樣撲了過去,一把把池餘晚推到在沙發上,手指挑開了她肩頭的細帶,衣服滑落,池餘晚胸口紋着的那個圖案便清晰地露了出來。
那是一條紅色的小蛇,細細的蛇身卻彎成了“XMJ”的形狀,火紅的信子吐露着,就像一個駭人的魔鬼,紋在池餘晚胸口以上鎖骨以下的位置,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她竟然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聽見自己問,“什麽時候紋的?”
“18歲生日那天。”池餘晚倒在沙發上,幾乎衣不蔽體,但是許眠季把自己撲倒了的認知讓她瘋狂,說起話來也是放肆,“我想着我這一生,最割舍不下的是你,最害怕的是蛇,把你們都紋在我身上,有空就看一看,多刺激。”
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挑釁地凝在了許眠季臉上,看到她藏都藏不住的震驚,池餘晚簡直想為自己喝彩,居然一見面就給許眠季發射了一顆□□,池餘晚你可真牛逼!
“怎……”話還未出口,她張着嘴就發不出聲音了,因為胸口上,許眠季俯下身吻上了那條火紅的小蛇,嘴唇柔軟,碰上她的皮膚時糯糯濕濕的。
就像是在用最虔誠的姿态,跪拜自己所信仰的神一樣,許眠季眼中竟然慢慢蓄起了淚,熱淚滾落在池餘晚胸口,生生透過皮膚燙到了裏面那顆心髒。
“你哭什麽?喜歡你好多年的人是我,你有什麽好哭的?”池餘晚哽着嗓子死鴨子嘴硬,咬牙忍着眼淚,擡手想推開許眠季。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她做的一場夢,許眠季竟然會為她哭,這不是夢又是什麽?
許眠季知道自己情緒失控了,立馬直起身,看見池餘晚腿根都露了出來,立馬扯過毛毯給她蓋上,又幫她把裙子的細帶重新挂回了她肩上,手腳忙亂,又小心翼翼,最後還是扯過另一條毛毯蓋住了她的肩膀。
“一見面就着急的,是你吧?”池餘晚原話給她怼了回去,看到許眠季又恢複到了一貫的冷淡臉,忍不住的就想激她。
“別開玩笑了,我出去買點東西,你收拾收拾。”許眠季神色自然,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換了鞋就合門出去了。
玩笑……池餘晚的耳中卻留下這兩個字不停地旋轉、漂浮、重複,剛剛她還以為可以趁熱打鐵直接拿下許眠季,卻又被她一盆涼水澆了個透,所有勇氣都偃旗息鼓。
她們之間,這麽多年以來,似乎總是差一點,以前是有吳淩屏,有淩玥,有付璟萱,這些外在客觀因素全部成了池餘晚眼中的理由,可是當她再一次在許眠季這裏感受到了無能為力,卻恍然發現,她們之間隔的,是更加遙遠的距離。
可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她選擇了再試一次,那麽就不要輕易放棄。
池餘晚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冷靜下來後忽然看見了一扇緊閉的房門,就在她的房間對面,腦筋一轉,池餘晚便知道那一定是許眠季的房間。
好奇心驅使,鼻腔裏轉着許眠季的氣息,池餘晚忍不住想要更接近一些。
披着毛毯走進許眠季的房間,池餘晚發覺她房間裏的溫度并沒有客廳那麽低,便把毛毯甩在了一邊的地上,赤腳踩在墊了絨毯的地面上,腳心癢癢的,撓得她心裏也癢癢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許眠季的房間,色調格外的平和,衣櫃牆壁還有桌椅都是淺色為主,和她一貫的不收拾主張一致,她的房間比她的座位幹淨整齊不到哪裏去。
穿過的、沒穿過的衣服四處亂扔,角落擱着的吉他和尤克裏裏疊羅漢一般堆起,桌子上灑滿了曲譜還有寫歌詞的草稿紙,地面上丢着幾個紙團,在垃圾簍裏,池餘晚還看見了幾個煙頭。
不健康的生活,這是池餘晚的第一印象。
外面忽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池餘晚心底暗叫一句不妙,直接往床上一倒,什麽都不如裝睡有效,她故意蜷縮起身體,裝作睡着了的姿态。
許眠季在客廳裏叫了她一句,沒得到回應之後果然到房間這邊來找了,看到池餘晚躺在自己床上時,她腳步猛地一頓。
“池餘晚?”許眠季輕聲走近,叫了一聲沒得到回應,這才發現池餘晚已經睡着了,她不敢去碰她,可是她的床向來是不讓任何人沾邊的,再三糾結之下,許眠季咬牙把池餘晚抱了起來,想送回她自己的房間去。
池餘晚全身緊繃着,明顯許眠季抱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一邊擔心着許眠季會不會抱不動自己,一邊又在許眠季的懷抱裏僵住了身體。
“我靠。”許眠季剛把池餘晚抱起來,就看見在她剛剛躺的地方,留下了一小灘血跡,刺眼的紅落在灰白色的被套上,格外的突兀。
池餘晚一驚,忘了自己還在裝睡,直接睜開了眼睛,“怎麽了?”
許眠季垂眸,看着暴露了什麽的池餘晚,也不戳破她,認命地把她抱進了廁所,然後翻箱倒櫃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老早之前買的姨媽巾,直接整袋遞給了池餘晚。
池餘晚呆呆接過那一袋子東西,猛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轉身關上了廁所的門,接着裏面便傳出了一聲尖叫。
池餘晚只想咆哮,她精心策劃的久別重逢第一面啊!全毀了!!
整理收拾好之後,池餘晚在廁所裏久久不敢出去,用冷水在臉上潑了一把又一把,妝都快被卸了,她還是沒有冷靜下來,最後倒退幾步身體貼上冰涼的瓷牆,背上傳來冰冷的涼意,她又把臉也貼了上去,這才好受一些。
心跳還是很快,那個吻,那個公主抱,池餘晚現在腦子裏就是一團漿糊,根本就沒膽子出去面對許眠季。
就這麽貼着牆壁站了将近半個小時,池餘晚感覺到腿都麻了,眼睛往鏡子裏一瞥,鏡面裏的女生看起來十分年輕漂亮,就算妝花了大半還是耐看的,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揚唇一笑,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你現在已經很好了,池餘晚,加油,別慫,在誰面前慫都不能在許眠季面前慫,知道嗎?”兩只手在臉上搓揉一陣,掌心黏糊糊的,池餘晚決定索性就把妝卸了。
許眠季的洗護用品都是最基本的,洗面奶、水乳、還有一瓶號稱貴婦精華的精華水,但是一看就是用都沒用過。
想到自己滿滿當當的洗漱臺,池餘晚就覺得現在的許眠季有些過分可愛了,笑着用她的洗面奶洗了臉,臉上頂着的都是雪白的泡沫,池餘晚覺得自己也有些過分可愛了。
門口傳來敲門聲,“池餘晚,你好了嗎?”
池餘晚這才注意到,許眠季一直沒有叫自己班長,反而都是直接生板地直呼她的名字,這是在別扭什麽嗎?叫班長叫不出口了?
池餘晚好似又瞬間從方才的低迷裏走了出來,她直接一把拉開了門,兩只黑溜溜的眼珠在滿臉的泡沫中顯得晶瑩明亮,她沖許眠季揮揮手,“馬上好!”
許眠季的大腦有片刻的死機,她的床、她用的東西,向來別人都是摸都不準摸,池餘晚卻用得這麽自然,心底深處是不舒服的排斥,但是她竟然出來說不出口,還覺得她用一下也沒什麽。
徹底回歸素顏,池餘晚又在廁所裏磨蹭了一下才出去,畢竟她現在不化妝就覺得沒底氣,雖然皮膚被她養得水潤,但還是覺得少了些氣勢。
許眠季淡淡瞥了她一眼,幫她拉開餐桌邊一條椅子,然後自己去她對面坐下了,“吃飯,我點的外賣。”
池餘晚忽然又拘謹了起來,這個樣子的許眠季還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啊,不是她想象中的過分熱情,也不是完全的冷漠臉,禮貌又疏離,讓人想生氣都沒辦法。
沉默無言地吃着午飯,池餘晚是真的餓了,但是為了保持身材還是只吃了一丁點,許眠季點的大多都是葷菜,紅油油的菜色看起來很誘人,但是已經吃了好幾年素食的池餘晚連筷子都不敢伸。
“不喜歡吃?”許眠季看她挑着米粒往嘴裏塞根本就不吃菜,忽然撂了筷子,微愠的臉布上了陰霾。
“不是……”池餘晚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許眠季這種吃不胖的人根本就不會懂她的,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最後還是脖子一扭露出了明顯的鎖骨給她看,“你看,我要保持身材。”
“又不是模特保持什麽身材?”許眠季看池餘晚的眼神就像大人在看自己不懂事的小孩一樣,重新拾起筷子夾了好幾塊肉放到池餘晚碗裏,又挑了些不是很油的素菜堆在肉上面,直到碗裏再也放不下,才收了手,“全部吃完。”
池餘晚的嘴已經張大到能塞進去一個拳頭,如小山一般的碗裏,是她兩天的食量,腦子裏快速過了一下這些菜的熱量,拿筷子吃飯的手都有些抖。
“你現在太瘦了。”許眠季垂着眸子吃飯,眼睛看都沒看池餘晚,嘴裏的嫌棄還是飚了出來,“以後想當模特嗎?瘦成這個鬼樣子又不健康又難看,你最好吃胖一點。”
池餘晚埋在飯碗裏的腦袋忽然就頓住了,眼淚啪地落在飯裏,又被她大口大口扒着吃掉了,心想,減肥還不是為了你嗎?我不瘦下來你剛剛抱得動我嗎?
折磨自己四年才換來了現在的身材,卻被許眠季輕飄飄一句話給否定了,池餘晚并不生氣,只是很感動,見過她的人都會說哇你好瘦啊真羨慕,可只有對面這個一臉臭相的人,對她說要多吃點飯。
“我去洗碗。”吃完飯,池餘晚正想收拾,許眠季就接過她手裏的碗筷拿進廚房了,然後系上圍裙開始往洗碗池裏放水。
池餘晚飯後都要站一個小時,索性就靠在廚房門口靜靜看着許眠季忙碌的身影,心裏那團火燒得越來越旺了,眼前這個人,她越來越想要了。
想每天都和她過着平凡的日子,和她一起吃飯,看着她洗碗,被她摟在懷裏看電影,晚上不放過可以親密的每一秒鐘,還要在月光下相擁着睡去。
許眠季還是有變化的,以前要說許眠季會洗衣服洗碗,池餘晚可能會一巴掌拍到那人的腦門上去,可是現在陽臺上晾着剛剛被她弄髒的被單,廚房裏許眠季洗碗也是有條不紊,一看就是做慣了。
這四年,許眠季長大了,分毫不差地長成了池餘晚最喜歡的樣子。
池餘晚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趟沒白來,哪怕得不到什麽好結果,可以再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也算此生無憾了。
想上去抱一抱她,想在她洗碗的時候鬧她,在廚房裏親吻,調笑,生活裏都能冒出彩色的泡沫來。
池餘晚深吸口氣,雙手握成了拳頭,還是強逼着自己轉身輕悄地走回了客廳,只是在她轉身的剎那,許眠季回頭看了一眼。
舉着手機貼在牆邊站着,池餘晚矢志不渝地堅持着自己的減肥大業,好習慣她都留着了,只是微博還沒刷完,人就被許眠季拽着坐到了沙發上。
她掌心還是濕潤的,剛從洗碗池裏出來,大概都沒有擦擦手上的水。
“你來上海旅游?”許眠季終于開始問正事了。
池餘晚看着和自己相對而坐的許眠季,忽然就想到了警匪片裏警察審問犯人的樣子,在仔細看一下許眠季的神情,就覺得她和那些鐵面無私的警察更像了。
“不是,我來讀書。”池餘晚故意一字一句說得慢,“我考上了複旦的研究生,以後就要留在上海了。”
急緩的語速,話裏說的是要留在上海了,但那語氣聽來就像是在說——往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躲不掉我的。
“怎麽都沒告訴我?”許眠季擡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累。
“告訴你幹嘛?告訴你然後再聽你說,池餘晚不準來上海?”池餘晚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肩帶,卻“不小心”兩邊肩帶都掉了下去,肩頭的幾塊布料瞬間從她身上掉落,湛湛落在胸口,那條火紅的小蛇又暴露了出來。
許眠季眼神一暗。
池餘晚立馬做作地小聲尖叫,然後抿着嘴偷笑,又把衣服穿好了,不等許眠季說什麽,自己老老實實把毛毯拿來披上了。
“我不會不準你來,這是你的自由。”許眠季神色又恢複如常,語氣平淡。
得了,池餘晚這會徹底感覺到了,她們之間的氣氛又回歸到了以前,剛剛才見面帶來的欣喜和緊張瞬間就被空氣消化了。
“離我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最近我在上海有一些事要忙,所以能不能先在你家住一段時間?”池餘晚真誠地看着許眠季。
“你的行李都已經放好了,再來問我這個主人,你是在開玩笑嗎?”許眠季別開眼不和她對視。
“那我就通知一下你,接下來幾個月,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每一天,都在一起。”池餘晚覺得不把話說白一點,這樣的氣氛能折磨死她。
許眠季的心猛地一跳,突然起身回了卧室,“你自己歇着吧,我去睡午覺了。”
池餘晚趕緊對着她的背影大喊,“我是為了你才來上海的,不要逃避了。”
許眠季人一頓,然後回手用巨大的力氣把卧室門關上了,聽着那一聲“砰”,池餘晚感覺窗戶都震了震,立刻倒在沙發上笑得死去活來。
現在的許眠季,也太可愛了吧!
笑過之後,池餘晚又去把自己沒站完的一個小時繼續站完了,大腦處于極端的興奮之中,她才睡不着呢,一個小時結束後又開了電腦開始寫新聞稿。
她雖然已經離開了以前實習的公司,但是還是簽了勞動合約,有義務為他們寫新聞稿,這對她來說又是一個大便宜,一方面能繼續鍛煉她的能力,另一方面還給了她一份穩定的工資。
未來的事業藍圖池餘晚早早地就畫好了,現在她人生中唯一的不确定,就是那個在房裏翻來覆去睡不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