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許眠季來大姨媽哇哦
池餘晚覺得這個時候,她應該提一提曾經那封信的事,好好嘲弄許眠季一番,可是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來了。
心裏有一個冒出頭的想法,沒想到還真被她猜中了。
池餘晚:那個女孩子是怎樣的?
許眠季:也是藝術生,和我一個學校的,鋼琴十級,手指超級長,彈起鋼琴來就像能飛起來一樣。
池餘晚看着她毫無文采的比喻,繼續笑着回她:然後呢?
許眠季:然後我發現我不喜歡她,談了一個星期就分手了,她又哭了一個星期。
池餘晚嗤嗤在被窩裏笑出聲音來:渣男。
許眠季:我是帥哥,真的,我們學校超多女孩子追我,我現在在考慮下一個該找誰,有一個會幫我打飯等我吃完還會幫我洗碗,還有一個天天給我買零食,我有點糾結。
池餘晚咬着牙笑:你去死吧你,不要再禍害別人了。
許眠季那邊突然地又轉了語氣:她怎麽樣?有找男朋友嗎?
池餘晚如實彙報,雖然她并沒有刻意去觀察付璟萱,但是确實看到每次她都是和朋友走在一起,短時間內并沒有能代替許眠季的人出現在她身邊。
許眠季忽然又問:班長,我就要回來了,你期待見到我嗎?
池餘晚的心跳錯了一拍,但今時不同往日,這樣的撩撥她反倒不會誤解了,便回她:是你期待見到她吧?
許眠季矢口否認:不,我已經放下了,感情的事,随心就好。
池餘晚看着許眠季的話,又聯想到了自己,忽然覺得她的話真的在理,正因為感情要随心,她才一直沒放下心裏的執念。
夜深了,想着許眠季訓練辛苦也該睡了,池餘晚說了句“記得給我帶禮物”就收了手機。
夜色如水,池餘晚翻了個身趴着睡,臉埋在枕頭裏,呼吸間是洗發水的香味和窒息的憋悶,她胸口悶悶地笑了幾聲,然後在快要窒息前把臉扭向了一邊。
許眠季,我很期待見到你。
所以,請快一點出現在我面前吧。
作為一個标準的文化生,池餘晚對于特長考試這些完全不了解,她也不清楚具體時間,只能日複一日地等待着,既然許眠季說了快回來,那就沒幾天了吧。
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一模考試都過完了,那是全縣聯考,但鑒于一中是縣裏最好的中學,所謂聯考并沒有給大家太多壓力,池餘晚正常發揮,全縣前幾十名,看到這個成績的時候她才微微松了口氣,胸口像是都被那些分數給熨燙了。
許眠季說的回來,池餘晚等了很久,但上天似乎很愛作怪,在池餘晚做足了準備焦心等待的時候不讓許眠季出現,等到池餘晚松懈了的時候又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因為學校食堂實在是難吃,池餘晚都是和柳紫玉她們在校外吃晚餐,然後揉着自己渾圓的肚子往教室走,和無數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學擦身而過,在人群中笑得開朗。
那天不知為何天有些陰沉,暮色來的比平時都要早,上樓的時候池餘晚就覺得心髒就一直在以極不正常的速率跳着,到邁上最後一節臺階,腳跟站定,一眼穿過人群看到遠處穿着黑色大衣的那個背影時,池餘晚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半年她說不出自己有多煎熬,也許是某個器官被挖走了,也許是哪只眼睛看不見了,也許是某只手忽然不能用了,她每天都是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可是那個人回來了,地球還是繞着太陽轉,她什麽都沒缺,五髒六腑五官四肢都健康齊全,一切的擔憂和希冀都落回了肚子裏。
池餘晚兩手微微握拳垂在身側,一步一步走向那個背影。
每近一步,池餘晚就看見四周模糊的人群在消失一寸,陰沉的背景也變成了滿目明亮,太陽高高懸起,遠處有花香陣陣,腳下是柔軟草地在蔓延,那個人轉過了身來。
“班長!”她的笑永遠比陽光明媚。
池餘晚悄悄咬了咬自己的唇,扯出一個淺淡的笑來,“嗯。”
許眠季舔了舔唇,她已經等了有一會兒,放在口袋裏的手也握着一個小盒子,只是忽然間,似乎忘記了和池餘晚說話的方式,也忘記了以前是怎麽和池餘晚相處的,她心中想法萬千,人竟在原地愣着一動不動。
池餘晚深吸口氣,然後綻開一個笑顏,一只手伸了過去,“禮物呢?”
許眠季好像這才被人解了穴一樣,哦了一聲,從口袋裏摸出了那個小盒子,慢慢放在了池餘晚手裏,那是一個粉色的可愛小盒子,要說特別卻也常見,全看收禮物的人如何看待它了。
池餘晚自然是喜歡的,而且是喜歡得不得了,她甚至都沒有好奇盒子裏裝着什麽禮物,哪怕許眠季就是送一個小盒子給她,在她眼裏也是獨一無二并且值得珍藏的。
“是什麽?”池餘晚躍躍欲試想打開盒子,但又按耐住了自己。
“耳釘,我自己在手工店做的。”許眠季大概是覺得禮物有些小氣,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我親手做的,而且這個很難做的。”
“嗯,謝謝。”池餘晚喜見于色,手掌把小盒子一包放到背後去了,她背着手,就這麽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人。
這半年,許眠季看來又有一些變化,比如黑色更襯她的氣質了,眉眼之間再看不出幼稚了,反而代替的是若隐若現的成熟,只是她似乎瘦了很多,以前的肉感消失了,褲腿都是空蕩蕩的,裹在大衣裏的身體大概是狠狠瘦過一場的。
池餘晚問她,“你的藝考怎麽樣?”
辛苦成這樣,一定要考到很好的成績,不然許眠季,我會覺得是這個世界欠你的。
也許這個世界在虧欠池餘晚之後終于又注意到了許眠季,她緩緩搖了搖頭,裝作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考砸了,現在只能等我的校考成績了。”
池餘晚眼裏閃過一絲為許眠季的不值,再想說些什麽,眼睛卻瞥到了一邊正從樓上下來的付璟萱,由于許眠季是背對那邊的,因此只有付璟萱看到了許眠季的背影,而許眠季根本就不知道後面有個人。
該不該叫許眠季轉個身呢?這麽久沒見,其實距離帶給許眠季的,更多的是對付璟萱的思念吧?她裝得越不在意,池餘晚就越清楚,她并沒有放下付璟萱。
付璟萱的尖子班也搬去了教學樓的頂樓,兩個尖子班和一個特長班,教室是緊緊挨在一起的,往後付璟萱和許眠季之間的距離,一間教室而已。
這樣危險的距離,池餘晚卻無話可說,就算她們未來會複合,池餘晚也是沒資格評頭論足插一句嘴的,這麽想完,她戳了戳許眠季的胳膊,“付璟萱在那邊,你要過去嗎?”
這句話兩位當事人都聽見了,付璟萱的腳步只停頓了一小會,聽見池餘晚的話之後高傲地發出一聲哼,又腳步不停地往樓下去了,只留一個孤傲決絕的背影。
好在許眠季并沒有回頭,她只是笑,“班長,怎麽我說話你都聽不進去了?你還要我強調幾遍,我和她已經分手了,再也沒有可能了。”
池餘晚故作黯然神傷,“你們以前明明感情那麽好,真是可惜了……”
許眠季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笑,似乎是在嘲笑她做作的演技,把大衣裹緊了些說了一聲便上樓了,池餘晚想着樓上教室應該都還沒有打掃,便也鬼使神差地跟着上去了。
特長生是在搬了教室之後才走的,但是所有東西都是搬過來了就随地亂扔,桌椅是年級組為他們新配的,都是新的,就是太久沒用蒙了層灰,一進門還有些嗆人。
許眠季找到自己的座位,剛要從口袋裏摸出紙來擦一擦灰塵時,卻看見桌面幾乎幹淨得可以透出她的倒影,她用手指上去摸了一把,再看指腹,也是幹幹淨淨的。
回頭在滿教室的狼藉中找自己裝書的箱子,走過去一看發現已經空了,許眠季并不會懷疑是遭賊了,她掀開桌蓋,就看見自己所有的東西,包括書本文具全部都整整齊齊地在座位裏堆放好了。
甚至就連她的椅子,都是教室裏唯一一把有靠背的,那把椅子她記得,當初分配新桌椅的時候獨獨少了一把椅子,就有一個老師去辦公室搬了一把帶靠背的椅子來,那時候班上人還都在搶這把極舒服的椅子。
現在已經到了她的桌子底下,先到者得,自然就是她的了。
許眠季看着自己這仿佛被田螺姑娘造訪過一樣的座位,悠閑把手往兜裏一插,踩着滿地的狼藉,路過累得滿頭大汗的同學們,走出了教室。
池餘晚在走廊上搓着手等着,見到許眠季出來,她才“詫異”地問了一句,“你怎麽就出來了?不用收拾嗎?”
見面以來的尴尬似乎就被池餘晚這麽的小動作給抹去了,許眠季擡手在池餘晚頭頂揉了幾下,成功把她高高紮起的馬尾揉松了,這才把手放下,她笑而不語,只是一直看着池餘晚笑。
池餘晚忍俊不禁,也笑了出來。
彼此心照不宣了,池餘晚知道,自己還和以前一樣,許眠季也知道,池餘晚還和以前一樣。
只是這些都只能化作彼此會心的一個笑容,再不适合講明了,淡淡的失落掩蓋着的,還有一絲甜蜜,在目光交換之間成為你知我知的秘密。
“我沒吃晚飯,要不要陪我逃一次課?”許眠季揉了揉肚子,池餘晚注意到她腹部幾乎是扁平的,活像餓了大半個月沒吃一樣。
“走吧。”不就是陪她逃課嗎?命給她都行。
下樓的時候,毫無意外地和付璟萱一行人迎面碰上,淩玥竟然和付璟萱并肩走在一起,雙眼淡淡掃過許眠季和池餘晚,最後拽着一直垂着腦袋的付璟萱走了。
“我又要有麻煩了。”池餘晚好似能預知一般,嘴角自嘲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自從知道淩玥又和許眠季和好之後,池餘晚就有預感,未來淩玥對她的打擊力度只會更大,就像警察天生要逮捕罪犯,淩玥天生就是來給池餘晚添堵的。
要是付璟萱和淩玥站在統一戰線,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像上次一樣警告她幾句話就算過了呢?池餘晚并不害怕,甚至還有一些興奮,因為她毫無波瀾的生活要被人攪一攪了,她眼裏閃着一絲将要接受挑戰的狡猾精光,心裏都開始謀算淩玥會怎樣對付她,以及她該如何應對。
“這次我會站在你這邊。”許眠季忽然沒頭沒腦地蹦出來一句。
“……什麽?”池餘晚滿肚子的壞心思才剛剛冒了個頭,就被許眠季一張摁進了湖底去。
“以前淩玥對你說了什麽,我都知道了,那個時候沒辦法,不過要是再有下一次,我會站在你這邊。”許眠季目光遼遠,不知望向何方,“兜兜轉轉,忽然發現珍惜你這個朋友是個不錯的選擇,班長。”
晚上夜色濃,學校的監控也有監視不到的死角,學校最近翻修過了,以前很适合逃課的那些岌岌可危看着随時會倒的牆都被加固了,還堆高了,池餘晚有一次想逃課出去直接被那比自己高了許多的牆給逼了回去。
許眠季下意識就往後門的角落去,看到那堵看着要直插雲霄的牆沒忍住罵了一句,認命地原路返回,池餘晚像受操控一樣跟在她身後,腦在理還在轉着許眠季剛剛的話。
信息量有點大,以至于她都忘記了把自己找到的逃課路線告訴許眠季,眼睜睜看着她忽然彎下身子手掌用力捂着腹部,然後另一只手勾過了池餘晚的脖子,将全身重量壓在了她身上。
池餘晚一瞬間被她行雲流水的動作驚傻了,兩手下意識去摟住她的身子時,掌心觸到的是瘦骨嶙峋,要是可以,她恨不得現在就扒了許眠季,看看她到底瘦成了什麽鬼樣。
許眠季面色痛苦地踉跄到了看門大爺的面前,大爺正窩在暖爐旁烤火,忽然沖進來一個好像中了刀傷一樣的人,吓得他立刻就站了起來,“這是怎麽了?”
“我……我急性闌尾炎發作了……大爺,讓我同學送我去醫院好不好?啊……好痛……”許眠季的演技過于逼真,額頭上都冒了汗珠,抓在池餘晚肩頭的手也使了勁,指甲想要穿進池餘晚的肩膀中。
大爺這時候還想伸手要假條,池餘晚忽然尖叫一聲,直接拖着許眠季就出了校門口,回頭沖大爺大喊,“假條以後再補!謝謝大爺了!”
冬日蕭瑟,前後校門口便會在夜晚時分亮起燈,暖白的光下照得人心裏的寒冷也驅散了一些,池餘晚拉着許眠季跑離了監控範圍之後便雀躍地原地旋轉了幾圈,嘴裏呼出的氣是霧白色的,她星星亮亮的眼底升起了一片星空一般。
“萌萌!”池餘晚原地歡脫,又轉身去找許眠季,“你的演技還真是……你怎麽了?你真肚子痛?急性闌尾炎?”
只見許眠季一直維持着剛剛的動作沒動,人彎着彎着就蹲到了地上去,黑乎乎一團在樹底下都要看不見了,被樹影裹住了全身。
池餘晚伸手過去想扶她,許眠季剛巧擡手想撐着什麽站起來,兩只手碰到一起,都是一愣,接着不待許眠季反應,池餘晚便捉住了她的手把她拽了起來。
“要送你去醫院嗎?我還以為你是裝……”池餘晚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幾時見過許眠季這麽痛苦的樣子,可是又幫不到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麽了,一時間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許眠季痛是真痛,勉強站直之後看到池餘晚一臉的擔憂,沒忍住又笑了起來,可是這一笑便牽扯到了腹部,她又痛得彎下了腰,但是唇邊笑意一直不減。
“你到底怎麽了!”池餘晚難得的着急,看許眠季這個樣子恨不得給她肚子來一拳,但是忠于本心,她下不去手,只好語氣上譴責,“痛死你算了!愛說不說!”
許眠季吸了口氣,好像是才有力氣說話一樣,捂着肚子看了池餘晚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臉上還一直是笑着的,“我……我可能來那個了……”
“那個?哪個?”池餘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雙眼睛盛滿疑惑。
許眠季一只手輕輕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女孩子?那個都不懂?還要我說多清楚?”
女孩子,那個。
池餘晚懂了。
她舔舔唇,忽地臉上就升起一股燥熱,許眠季來那個,她還真是從來沒想過呢,好像在心裏已經默認她不會來了?那也是她的不對,但是許眠季也有錯,誰讓她活得像個大老爺們?
“要怎麽辦你說句話啊!眼珠子轉來轉去在想些什麽?”許眠季是真的痛,還是第一次痛,忽地她又想起了什麽,無力地指了指一邊的飲品店,“跟老板說,要一杯紅糖水。”
池餘晚望向那家奶茶店,有些為難,“奶茶店會有紅糖水?”
“以前我給……買過,你去就是了。”許眠季又蹲了下去,擡臉望着池餘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