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迷路了……
她說:我經常懷疑這是不是愛情,我不希望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也不希望看到你變壞,還希望你可以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可是你知道,我骨子是自卑的,我根本不敢把自己算進你的未來裏,我每天都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每天對你說一句情話。
你知道嗎,你是那種突然闖進我視線裏然後惹得我想哭的人。
許眠季,萌萌,我喜歡你。
毫無條理地說完了當下最想說的話,池餘晚看着那邊可能還在等着自己消息的人的頭像,是一個短頭發的女孩子,腦袋上帶着一個皇冠,高貴又疏離。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過去了很久,池餘晚傻傻看着那幾句話,像個雕塑一樣立在了床頭。
那邊彭景儀剛好洗完了澡,出來的時候叫了池餘晚一聲,池餘晚茫然擡頭,手指便觸到了屏幕,剛好落在了“發送”上面。
“啊!”池餘晚仿佛在手機裏看見貞子爬了出來,一聲尖叫,慌得手都開始抖了起來,好幾秒過後才想起來可以撤回消息,立刻就撤回了那段話。
她看着屏幕上灰暗的“你撤回了一條消息”,心髒舒緩下來,又是悠長的鑽疼。
彭景儀走過來問她,“怎麽了?看到什麽了?”
池餘晚苦笑,“見鬼了。”
晚上縮在被窩裏,池餘晚是用胳膊緊緊環抱住自己才睡着的,身體仿佛被扔進了海裏,海水冰涼,鼻腔裏嗆滿了水,無法呼吸,無法睜眼,不停地向下,向下……
向下沉淪。
她記起自己最後幾次給許眠季送信,那個時候許眠季已經開始刻意躲着她了,明明是和一幫人站在一起嬉笑打鬧,可是看到她來了就會不自覺地往人堆裏紮。
企圖隐藏起自己。
可是池餘晚就算感覺到了許眠季的疏離,手裏緊緊捏着那封話家常一般的信,她還是想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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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被許眠季厭煩了,她也不想就這麽和許眠季脫節。
許眠季最喜歡躲在那時還是她的“精神支柱”的淩玥身後,想借着淩玥的臭臉把池餘晚吓跑,池餘晚也确實會被吓得在幾步開外就不敢上前了。
淩玥這個時候還會嘲諷地來一句,“許眠季,你過去啊,人家來送信了呢。”
最後一封信,池餘晚照常寫了自己幾天的所見所聞,然後突然就瘋了一樣,撕下一張信紙,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寫她的名字。
許眠季,許眠季,許眠季……
每寫下一個名字,她都會在心裏說一句話,許眠季我好喜歡你,許眠季你不能不理我的,許眠季你是不是讨厭我,許眠季我生氣了你知道嗎,許眠季你其實和那些女孩子都是一樣的對嗎,許眠季我求你了……
她有多喜歡許眠季,就有多卑微。
這是池餘晚第一次從夢中哭着醒來,無聲無息,只有眼淚洶湧着在夜色中流淌,窗外是月色如水,池餘晚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
噩夢帶來的,不是過去的痛苦,而是清醒着的,加倍的難過。
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兩眼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中的夜色,才敢嗚嗚咽咽哭出了一點聲音來。
夜裏還是會偷偷地哭,為你哭。
隔天早上再醒過來的時候,池餘晚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像提線木偶一樣被彭景儀拽着去了比賽場地,一所市裏最好的的中學,寬敞的籃球館裏,是黑壓壓密集的人群。
魔方項目是第一個進行的,池餘晚沒回過神來就被扔到了第一小組裏面,面前是一張桌子,上面用藍色的布蓋着一個已經打亂了的魔方。
“我倒數三秒之後開始計時,大家有十秒鐘時間觀察,然後時間一到我說開始了才可以轉動魔方,知道嗎?”裁判應該是學校的體育老師,在室內穿着一身運動裝,肌肉紋理很明顯。
池餘晚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裁判斜眼看了過來,“哪裏不明白?”
“額?”池餘晚睜大雙眼。
裁判又白了她一眼,“認真聽我說話!準備!”
池餘晚長吸一口氣,聽着裁判倒數,然後一把掀開了那塊藍色的布,舉着魔方觀察了起來,好在,打亂得不是很明顯,池餘晚覺得手裏拿的這個魔方比平時彭景儀拿來讓她練習的還要好複原一些。
“開始!”
動聽的扭轉魔方聲響了起來,池餘晚總算是靈魂歸竅了,冷靜地穩穩站住,然後依着複原的技巧,一層一層,有規律地還原。
“啪!”手指最後一挑頂層的魔方塊,紅色藍色綠色黃色全部對齊整了,池餘晚第一個放下了魔方。
計時55秒。
“好帥好帥!!”彭景儀還有一群男孩子在對面鼓掌,池餘晚撓了撓頭,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獻醜了獻醜了。”經過那個還在計時的裁判時,池餘晚挑釁地挑了挑眉毛,裁判立刻就豎着眉毛瞪了回來。
下一場是彭景儀,速度比池餘晚還快,50秒就還原了,她們這個成績進決賽都是沒問題的了。
空虛漂浮的日子,好像因為這場小小的勝利而變得充實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還有兩個比較難的項目,是何付梁負責的,池餘晚表示很放心很有信心,就拉着彭景儀出去逛街了。
城市和城市其實都是相似的,只不過看起來不一樣,但是走幾步之後,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池餘晚在街頭看到一個穿着黑色工裝服的背影時,手裏的冰淇淋正因為快融化而滴在了她手背上,很涼,可是她完全沒注意到。
“我去看一下。”說完,也不顧彭景儀根本就沒聽到,池餘晚直接就追着那個背影去了。
認識還有喜歡許眠季那麽久,池餘晚從來沒遇到過一個和她很像的人,那個背影冥冥中甚至在指引着,那個會不會就是許眠季?
她來了,為她而來。
池餘晚頭腦發熱,完全沒想過那個也許不是許眠季,就這麽認定了一般執拗地跟了過去,兜兜轉轉幾條陌生的街,那個背影停住了。
像是察覺到身後有人跟随,那人回過了頭。
池餘晚的腳步在幾米外停住了,那是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并不是……她。
池餘晚歉疚地笑一笑,咬着下唇失落地離開了,轉過身,看見熙攘的人群,池餘晚才發現自己到了一條完全不認識的街道。
手摸向口袋,手機也落在彭景儀那裏忘拿了。
池餘晚皺着眉,原地轉了好幾個圈,這應該也是條商業街,和她家那邊的布置是一樣的,可是……這不是她家啊!
路不路癡池餘晚并不清楚,她只恨剛剛跟蹤跟得太忘我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走過的路是怎樣的。
人群就像一個迷陣,池餘晚暈頭轉向,冷靜地回想了一下小學時學過的“走丢了怎麽辦”,然後恍然頓悟,她真是傻到家了。
走到街邊一個報刊亭,池餘晚問了老板打個電話要多少錢,老板正坐在角落裏,大概是覺得到現在還能遇到這種要到報刊亭來打電話的人有些奇葩,伸出手指比了一個“二”。
池餘晚伸手去口袋裏摸錢,愣住了,口袋居然是空的。
她想起來方才被人撞了一下,那時候沒注意,現在想來應該是被人偷錢了。
想想自己那可憐的十幾塊錢,池餘晚竟然有些傷心。
沒辦法,只好跟着人流走,她也不記得自己住的那個賓館叫什麽了,完全就不知道該怎麽找到正确的路回去。
瞎轉悠了大半個下午,池餘晚已經饑腸辘辘,她懷念中午的那頓午餐,後悔自己為什麽假裝淑女,只吃了一點點……
幾乎是把她迷路的那個點,四周蔓延開的幾條街都走了個遍,池餘晚最後又回到了最開始迷路的地方,徹底絕望,索性在街頭蹲了下去。
春天日落還是挺早,而且因為是陰天,池餘晚連日落也沒看見,她靠着電線杆看着眼前一條條腿來回走動,灰蒙蒙地天空照得眼前的景色都是灰蒙蒙的。
池餘晚真覺得自己像只流落街頭的狗,她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往手心裏哈了幾口熱氣。
腿已經麻了,她又站了起來活動活動,原地蹦跶了幾下。
而突然地,她面朝着的那條街上,從一個樓梯口走下來了一個男孩子,池餘晚眯起眼睛去分辨,樂了,可不就是那個很像許眠季的男孩子嗎?
眼前都是陌生人,反而那個被自己跟了好幾條街的男生顯得熟悉了起來,池餘晚簡直都想張開雙臂揮一揮,對他打個招呼了。
男生一出樓梯口也剛好看見了池餘晚,下午被跟蹤的事情他還是記得的,現在又看見了那個變态,他很好奇地就直接走了過去。
池餘晚看見那個男生居然朝着自己走了過來,心中狂喜,她的指路明燈來了!
男生在眼前站定,兩個人面對面站在街口,大眼瞪小眼,池餘晚把臉縮在衣領裏,實在是太尴尬了,都不願意把嘴露出來說話。
池餘晚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男孩,長得也和許眠季有些相似啊。
于是她的聲音從衣領裏傳了出來,“你好,我迷路了。”
男生沒忍住,笑了一下,“什麽?”
“我迷路了,我不是這裏的人,是代表學校來參加比賽的,然後跟着你走,就走丢了。”池餘晚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窘況,好在氣溫夠低,就算她實話實說也沒有臉紅。
“跟着我走?你真的跟蹤我?”男生詫異的表情,都和許眠季如出一轍。
池餘晚眼前的人臉有些恍惚扭曲,她閉了閉眼睛,穩住心神,然後把脖子伸了出來,春風一灌,清醒不少。
“是呀,因為你很像一個人。”
因為眼前的男生和許眠季太像了,池餘晚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柔和了許多,甚至是有些嗲,她想着,就算是把沒在許眠季撒的嬌在這個陌生人面前一頓撒了吧。
男生聽她的語氣,又笑了起來,“是嗎?你叫什麽名字?”
“池餘晚。”
“幾歲?”
“十五。”
“我叫林莫凡,比你大幾歲,你可以叫我哥哥。”
池餘晚老老實實裝乖巧,“哥哥,那,你能送我回去嗎?就是你下午去過的那個地方,我不知道在哪兒的那個地方……”
林莫凡氣質很沉穩,沒理會池餘晚裝傻裝甜,反而覺得這個女孩有些逗,他又問了一句,“你怎麽那麽長得那麽高?”
“我吃的比較多。”池餘晚用手指勾了勾臉上軟軟的肉,白皙的臉上,嬰兒肥就像果凍一樣輕微地彈了彈。
林莫凡哈哈笑了起來,手一扯池餘晚的帽子,“走吧,送你回去。”
“我下午是從育苗中學出來的,你是要去那裏嗎?”林莫凡回憶了自己下午的路程,然後想起了一個地方。
“我只記得有一個很兇的體育老師,是我的裁判,那個育苗中學有嗎?”池餘晚暗恨自己的豬腦袋,什麽地名都沒記下來。
“哈哈哈,很兇?嗯……确實很兇,他是我的體育老師。”林莫凡走着忽然停住,在旁邊的店裏買了一個手抓餅給池餘晚,“先吃點東西吧。”
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池餘晚第一次知道,陌生人也能這麽可愛。
林莫凡和許眠季也只是長得像以及給人的感覺像而已,先不說他比池餘晚都高了一顆頭的身高,光是說話時給人的那股如春風一般的氣質就不是許眠季能有的。
池餘晚一路上和林莫凡聊得火熱,像是把自己在許眠季那裏受到的虧欠全在他這裏補回來了。
快到賓館門口時,池餘晚已經認出了路來,就在原地站定,指了指那邊的賓館,“我到了,謝謝你啦,哥哥。”
“沒關系,不用謝,以後別再跟着陌生人走了,知道嗎?”林莫凡摸了摸池餘晚的腦袋。
“好的!”池餘晚慶幸自己昨晚上洗了頭。
“媽的!池餘晚你去哪兒了?!”從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爆吼。
诶?池餘晚臉上還堆着笑,一回頭,就看見縮小版的林莫凡,啊不是,是許眠季走了……
等會?!!許眠季?!
許眠季也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裝外套,頭發在她走路的時候飛揚了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池餘晚錯愕不已,忽地又回頭看了看林莫凡。
“那個人……不是你的什麽親妹妹吧?”
這完全就像一個人啊親!
林莫凡也有些愣,苦笑着摸了摸鼻頭,“沒有的,我發誓。”
他們說話間,許眠季已經走到了池餘晚身邊,一把抓着她的領子把她拽到了自己身邊,劈頭蓋臉一頓□□,“你腦子裏裝的都是排洩物嗎?這麽一個你來都沒來過的地方你居然還敢亂跑?池餘晚你幾歲啊?小孩子走丢那種戲碼你好意思演嗎?我真他媽覺得有意思了,你跟着老師出門比個賽都能弄成這樣,你以後會把自己作死的知道嗎?”
池餘晚黑着臉,哪怕心裏因為許眠季突然的出現已經高興得翻天了,可是她還是要……生氣。
畢竟放大版的許眠季就在身後好嗎?!
池餘晚默默掙開脖子後許眠季那只手,狠狠用眼神譴責了她一通,然後轉頭就是一個甜膩的笑容,“哥哥,你要不就回家吧?我反正已經到賓館了,不會再丢了。”
林莫凡的視線從許眠季臉上收了回來,笑着點頭,“好。”
說完,他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筆和一個小本子,撕下一個小角,刷刷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了上去,塞進了池餘晚手裏。
“以後再走丢,記得帶兩塊錢,然後打這個電話。”
林莫凡手插着兜走了,池餘晚低頭看了一眼紙條,上面除了電話號碼,居然還有一句。
“你說我像的人,就是她?”
大人世界真是不懂啊,怎麽就這麽精呢?池餘晚在心裏腹诽,收好了紙條之後,轉身看見許眠季一張臭臉,架着胳膊在旁邊看着她。
昨晚上還高冷地說着“哦”,到如今不還是着急忙慌地來找她了?
池餘晚打賭,許眠季一定很在乎自己。
“要不是我剛好也在這裏,你沒找到路怎麽辦?”許眠季涼涼來了一句。
池餘晚聽着,有些摸不着頭腦,“你在這兒也沒用啊,我不還是別人送回來的?”
許眠季一愣,也是哦。
轉念,“呵,你其實就是來找男朋友的吧,比賽是個多麽美妙的借口。”
池餘晚也呵了一聲,“你再說下去,我會覺得你很在意我找不找男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