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黑色樂隊重出江湖了
淩玥會找上門來,完全在池餘晚預料之中,只是時間早得讓她有些來不及反應。
池餘晚一直清楚,淩玥看自己的眼神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厭惡,不比蔣夢可,不比任何一個許眠季身邊的朋友。
那種厭惡,是真真切切的看不起和鄙視。
也許是因為池餘晚的長相,也許是因為池餘晚對許眠季龌龊的心思,反正每一次見到淩玥,池餘晚都會感覺淩玥比上一次更讨厭自己。
直接被淩玥在回家路上攔住,池餘晚和柳紫玉都是一驚,認出是誰之後,池餘晚先把柳紫玉騙走了,然後才正視面前的女生,“什麽事?”
淩玥忽然冷笑,眼裏有些不可置信,“你很拽?”
池餘晚算是看出來了,淩玥就是一個從小被愛和縱容包圍着長大的女生,生來有股高傲感,占有欲也很強,還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狂。
許眠季家裏有黑道上的勢力,那麽想必淩玥家一定也是有的,池餘晚權衡了一下,如果她和淩玥幹起來,許眠季會站哪邊?
那個暧昧又混亂的晚上之後,許眠季忽然一夜之間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疏離得可怕,前一秒還跟人嬉笑,後一秒瞥見池餘晚,立馬就會斂了笑容。
池餘晚的心再疼,都比不上那個晚上的,所以也看淡了,對于許眠季的變臉速度也表示理解,沒有再主動去招惹她,各自安好就行了。
所以現在這個形勢下,許眠季有一天被淩玥叫來揍自己一頓都是有可能的,池餘晚認慫,語氣松了一些,“我一點也不拽,你有話就說吧。”
淩玥哼了一聲,“我跟許眠季,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她會認你這種人為朋友,可我不會。”
池餘晚默默消化了,還邊聽邊點頭。
“你也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許眠季是個什麽心思,她自己也知道的,現在怎麽對你的,你都看見了吧?”淩玥的姿态越來越高傲,仰着下巴,抱着手臂,要不是沒有池餘晚高,這架勢估計都能把她踩在腳底下了。
池餘晚垂着腦袋,唇邊是一絲冷笑,淩玥終究欠了一些火候,說話的本事完全比不上吳淩屏的千分之一。
她連那樣的人說的話都能聽得下去,那這個世界上,別的話都不算難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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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時候我覺得你就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現在看來我還真是看錯你了啊。”淩玥語氣總是鄙夷的,“裝高尚的婊|子?是這麽說吧?”
“是這麽說的。”不等淩玥繼續說下去,池餘晚突然擡起了頭,唇邊的笑格外刺眼,“你還是直接說重點吧,這些話我就先收下了。”
“沒什麽重點,跟你這種人說多了也是浪費我時間,我就一件事要說,你和許眠季,他媽的有多遠就離多遠。”淩玥胳膊松了下來,眼睛轉開都不願意再正視池餘晚。
“哦。”池餘晚放在兜裏的手早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點了頭之後就和淩玥擦身而過了,她要先離開,留下一個潇灑不羁的背影,這樣才能挽回最後一點尊嚴。
指甲掐進了肉裏,池餘晚最終還是沒有用力,她怕疼,也怕自己因為許眠季再一次哭出來。
她的淚腺簡直就是為許眠季造的。
沒有許眠季,池餘晚也就是一個普通而又平靜的高中生,她還是頭一次發現,自己的定力已經好到可以在回家的這麽一小段路上就讓她消化了剛剛淩玥的“恐吓”。
那個恐吓對她起不到作用,大概也是因為許眠季早就讓她看不到希望了。
到了回家的那條小道,一個站在牆角陰影裏的人突然沖了出來,差點吓得池餘晚尖叫,她定了定神,“柳紫玉?”
“晚晚,你到底做了什麽?怎麽會惹上那種人?”柳紫玉皺着眉頭,矮池餘晚半個頭多,臉上擔憂起來的時候,看起來莫名有些反差的可愛感。
“你認識她?”池餘晚走過去抱住她的胳膊,腦袋歪下去蹭了蹭,“她找我有事嘛,以前的初中同學,放心,絕對放心,我跟她不熟的。”
心窩子裏湧上一股難以言明的暖意,池餘晚想,真好,沒有許眠季,她還是有柳紫玉她們的。
交朋友不比談戀愛,不是非誰不可,而是難覓一顆真心,不管是誰,都會去珍惜。
要是喜歡一個人也能這麽簡單就好了。
“晚晚,我們和她們是不一樣的,以後別再和她們玩了好不好?”柳紫玉伸手撓了撓池餘晚的臉。
“沒有以後了,真沒了。”
和許眠季還有淩玥都小小的鬧了一次,池餘晚總算是徹底脫離了曾經那個她想接近也險些進入的圈子,再沒有和她不是一類的人出現在她生活裏,什麽莫子辰宋子蕾李寧,全都不見了。
她該上課就上課,該寫小說就寫小說,下課還能和柳紫玉她們圍着教室鬧來鬧去。
許眠季和她之間,哪怕只有幾米的距離,可是隔了太多人,有時候不小心看到她都是要越過很多人頭,池餘晚就微微笑一笑,繼續做自己的事。
高一的生活本是輕松的,聽許末說他高一的時候上課就沒聽過,可是因為提前分科了,池餘晚就覺得生活一下子變得條理清晰了,也忙碌了起來。
安排好所有時間,她看着自己寫下的計劃表,很是滿意,滿滿漲漲的,根本就沒有時間多餘出來去幹些或是想些有的沒的。
期中考結束的時候,天氣已經入了冬,因為成績進步了不少,都排進了班級前十,媽媽就給池餘晚買了一條新圍巾,是很複古的風格,寬寬大大的,都能拿來當披風。
在家裏找衣服的時候,媽媽忽然進了池餘晚的房間,發現她冬天的衣服擺了滿床,淩亂得像個豬窩,偏偏那個應該在收拾的人卻捧着什麽呆在了原地。
媽媽走過去,敲了敲她的腦袋,“都十一點了,你能不能麻利點?”
池餘晚手裏拿着的是一條黑白格的圍巾,完全和她身後花花綠綠的衣服不是一個風格的,媽媽也看出了不對,把圍巾拿了過來,“這是誰的?還是你新買的?”
“我新買的……”池餘晚搶了回來,咬了咬下唇,把圍巾整齊地收了起來,放進了衣櫃最深處挂好。
時間過得真快吶,去年這個時候,她們還在一起看雪吃火鍋爬山,一年轉瞬而已,就連說話都成了奢望。
隔天戴了新圍巾去學校,大抵是因為圍巾太好看了,池餘晚走路都有些飄飄然,仿佛自己搖身就成了西施貂蟬,美得讓路人癡倒。
不過所有美好的幻想泡泡都在教室門口迎面碰到許眠季的時候戳破了,池餘晚嘴裏還哼着歌,卡了幾秒之後又哼了起來,若無其事地在許眠季之前進去了。
她的小說可寫到初三時候的末尾階段了,那一本本子竟然也被她絮絮叨叨地快用完,馬上池餘晚就要開始寫高中階段自己和許眠季相愛相殺了,所以她仔細回憶了高中這小半年來許眠季的表現,決定在小說裏醜化她。
哼哼。
身後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笑聲,池餘晚當自己聾了。
周日的時候,池餘晚計劃着要怎樣好好度過這個美好的下午,卻忽然被柳紫玉和江婧拉到了一邊去,悄咪咪地想是要商讨什麽謀變造反的大事一樣。
“何事?”池餘晚故作嚴肅,那表情惹得兩人還沒說話就被她逗笑了。
“你認真點啦,下午約不約?”柳紫玉的手在池餘晚胳膊上擰了一下。
“何處?”池餘晚說完,腦袋就被敲了一下,她趕緊護住頭求饒,“得得得,你們是大姐,你們說吧。”
“商業街那裏有一家酒吧,你知道嗎?”柳紫玉說話的時候,表情賊兮兮的。
商業街酒吧?池餘晚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那裏她可是印象深刻,當初亂逛的時候偶爾瞥見了那個酒吧,後來居然念念不忘,就偷偷和方瑜和蕭譚覃去了一次。
結果那次人家沒開門。
後來池餘晚看小說時看到有關酒吧的描寫,說裏面燈光昏暗氣氛迷離,還有帥氣的調酒師和服務生,池餘晚自己又偷偷去過一次,結果人家直接說正在裝修中。
兩次去都是鼓足了勇氣,畢竟“自己是個未成年”意識深深根植于池餘晚腦中,所以連吃兩次閉門羹實在打擊了她的自信心,後來就再也沒有想過要去看看大人瘋狂的世界是怎樣的。
柳紫玉的話無疑是又挑起了她曾經深埋在心底的好奇,江婧适時地補充了一句,“聽說那裏換了老板,新裝修很好看呢,我們換了校服就過去嘛。”
池餘晚被說得心癢,“好!”
回家吃過午飯,巧妙地躲過了媽媽,池餘晚換了衣服就撒丫子跑去了商業街,江婧和柳紫玉也早就已經在酒吧外面等着她了。
走近的時候,池餘晚發現,原來看着格外迷幻的“欲|望情|色酒吧”六個用彩燈擺成的大字已經被摘走了,換成了很是文藝的“荼蘼清吧”,暖黃色的星星燈墜在招牌上,溫馨得像家。
“清吧?”池餘晚大有一種白來的失望感。
“清吧比酒吧好,本來我還怕自己不敢進去呢。”江婧縮了縮脖子,有些躍躍欲試,“我們進去吧進去吧?”
池餘晚看了看江婧,又看了看柳紫玉,轉身想走,“清吧多沒意思啊……”
沒有扭動腰肢的女郎,沒有随處調情的男男女女,沒有勁爆的搖滾樂,池餘晚覺得自己現在進去了就是白瞎一場,像是白酒忽然變成了一杯茶,多寡淡無味啊。
忽然清吧裏面傳來了一陣吉他的聲音,吉他弦輕輕撥弄着,似乎是在調音,然後池餘晚還沒邁開步子呢,就聽見一陣很熟悉的音樂傳了出來。
是《遺憾》的前奏,許美靜的一首老歌,池餘晚在無數個覺得自己失戀了的夜晚就是靠着這首歌才睡過去的。
“走吧走吧,看看去。”清吧裏一般都有駐唱歌手的,池餘晚的好奇心偏了個方向,又升起來了。
轉個彎就是清吧門口了,一個穿着極為可愛的娃娃裙的姑娘眯起眼睛鞠了個躬,“歡迎光臨荼蘼清吧。”
池餘晚頓住,“顧,顧曉雯?”
大冬天的穿着條裙子,還戴着個小兔子發箍,笑得谄媚又無辜的,要不是聲音,池餘晚還真認不出來。
“我靠,池餘晚你不是好學生嗎?”顧曉雯睜大眼睛,臉上不正常的笑容斂去了一些,“好學生來清吧,不可以哦……”
“我可不是好學生,再說了,清吧未成年不能來嗎?”池餘晚故意裝作随意的樣子,結果話一出口顧曉雯就笑了。
“進去吧。”顧曉雯引了路,把她們帶到了比較靠近小舞臺的一張座位上,沒問什麽就擅自做主上了啤酒和幾份小食,看得柳紫玉和江婧都是瞪大了眼睛。
“酒,酒啊?”看見酒的未成年,舌頭都打結了。
“試試。”顧曉雯笑着,說完就繼續去了門口喊歡迎光臨了,白色的裙子在厚重而膨脹的人群中走過,有種怪異的美麗。
暑假的時候,和李寧還有顧曉雯一起度過的那段時間,就像池餘晚脫節正常生活的一段日子,想起來并沒有歷歷在目,可是迷離的感覺一直都烙在了心裏。
“晚晚,那個女孩子又是你的朋友嗎?”柳紫玉的眼睛一直在往顧曉雯的方向瞥。
“對,她可不像淩玥。”池餘晚也看了過去,“她是個好人,一眼就能喜歡上的好人。”
這次江婧和柳紫玉都沒說什麽,在她們心裏,那個臉蛋圓圓有些嬰兒肥的女孩子,看起來就是一個美好的同齡女孩,人畜無害。
舞臺上一直站着幾個男人,因為燈光總是昏暗的,而清吧裏的裝修也呈現一股萎靡壓抑的意象,池餘晚是在落座之後才勉強看清臺上男人的身形和樣貌。
不,其實樣貌也沒看見,黑色的羽絨服拉到頂的時候,大半張臉都能遮住。
池餘晚心頭竄上一個奇異的想法,這個想法在看到一個人從臺側彎身上了小舞臺的時候更加堅定了。
那人一貫的全身黑,黑色棒球帽還有黑色口罩,就像是一個紅極一時的明星忽然下鄉表演一樣,遮得嚴嚴實實的。
池餘晚的眼睛像是被針戳了一下,她想笑,可是嘴角要揚起的時候,又被什麽生生抑制住了,就成了一個帶着笑意和克制的詭異表情。
柳紫玉和江婧都不知道臺上的人是誰,兩個人抿了一口啤酒之後都說苦,可是禁不住酒在她們的概念裏是一個充滿誘惑氣息的字眼,忍不住喝了又喝。
第一次喝酒,純屬嘗鮮。
可是後來的每一次,就都是借着酒來消化情緒了。
池餘晚不喝,幾個彈奏樂器的都在進行演出開始前的調整與試音,那個站在主唱位置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分,一直動來動去,要麽不停換着站立的位置,要麽就是轉着腦袋四處張望。
池餘晚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眼裏帶着的,那種看獵物的探究意味,她只是在想。
還真是你啊,許眠季。
黑色樂隊?還以為解散了呢。原以為是一時興起,不過看許眠季和那幾個男人的熟絡程度,也不像是在一起只待過一小段時間。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柳紫玉和江婧都有些暈暈乎乎了,池餘晚沒辦法,在她們中間坐下,兩顆腦袋靠在自己肩頭,她無心去管,只能用胳膊攏住她們,然後眼睛一轉不轉地看着臺上紅藍交替燈光下的人。
“額,大家好,我們是黑色樂隊,今天是第一次來到荼蘼,還請多多指教,以後每周日我們都會在這裏表演,如果喜歡,歡迎再來。”許眠季亮了嗓,似乎是刻意擡高了一些音調,比平時低沉的聲音聽着要亮一些。
要不是池餘晚知道那是誰,說不定連她都聽不出來她的聲音。
“我們樂隊是去年組建的,我後面幾位樂隊老師都是很專業的老師,他們在西城有開一家樂器店,大家有空可以過去玩玩,至于我呢……呵呵,半道摻進來唱歌的而已,謝謝大家了。”
許眠季邊說邊笑,低頭微微致意,臺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她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然後回頭對控制燈光的人說,“能不能把我這兒的光打暗點?”
話畢,許眠季站的地方就暗了下來,而舞臺上本來明亮的光也全部調成了暗黃的片光,隔遠了,說不定連人影都要看不清楚。
池餘晚眯了眯眼睛,看見許眠季把口罩扯到了下巴之下,然後又把帽檐壓得更低,兩只手握住了話筒,在她身後,響起的是《遺憾》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