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請問是小米椒嗎
“班長,過來,許末找你。”
蔣夢可在窗戶那邊招了招手,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又沖電話那邊吼了一句,“你幹脆送她一部手機得了,媽的,找她還總要通過我是吧?”
許末給蔣夢可打的電話?
許眠季明事理地站起來給池餘晚讓道,有男生在這樣的情況下找自己,哪怕對方是許末,池餘晚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起身要走過去,結果不小心踩到了一支筆,圓滾滾的筆身就像個滾筒,一踩就滑,池餘晚大叫一聲往後仰着摔了過去。
許眠季錯愕了一瞬,就放肆地笑了起來,不過嘴還沒咧開呢,手腕被池餘晚一帶,她就跟着撲了下去。
讓你笑話我。
背後的椅角在池餘晚背上狠狠刮了一下,痛得她心裏都要命地抽了一下,可是痛感來不及蔓延,此刻的情況,已經讓她腦子都有些混沌不清了。
她癱躺在地上,躺得筆直,眼睛瞪得大大的,許眠季就兩只手撐在她身側,俯身看着她,臉上竟然是一抹奇異的紅,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已經是極度危險的距離了。
甚至,只要池餘晚想,現在她稍稍仰點頭,就可以碰到許眠季臉上任何的一個部位。
她好看的眼睛,那麽清澈,好像最幹淨的河水,裝着最亮的星子。
又或者是山根極高的鼻梁,挺立着,不似平常人那般塌塌方方的。
再往下,就是她紅豔的嘴唇,許眠季皮膚白,因此嘴唇就顯得很亮,總是紅潤潤的,她自己還有動不動舔嘴唇的習慣,因此嘴唇看起來,常常是非常誘人的。
至少曾經,誘惑過池餘晚很多次,無時無刻。
短短幾秒而已,池餘晚的眼睛卻仿佛一眼萬年地看見了許多光景,耳邊只餘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想要破膛而出的聲音,眼前人是心上人,幾厘米的距離而已。
“我操……”許眠季暗罵了一句,紅着臉撐手想要起身。
蔣夢可那邊又說了幾句,看到這邊的情況時猛地啊了一聲,跟許末說了句就挂斷了電話,趕緊走過來看看,忽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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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滑稽啊哈哈哈哈……”蔣夢可也沒去扶許眠季,撐着腰站一邊看好戲。
許眠季似乎磕到了膝蓋,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站起來,臉上神色是極度的不自然,眼睛愣是沒往池餘晚那邊瞥一下。
“莫子辰……我靠,你怎麽回事?”門口來了一個女生,說話聲音有些大,池餘晚還沒起來也看不清人,只聽見那個女生笑的聲音聽起來很爽朗,“許眠季,你丫這是被強吻了嗎?臉紅成什麽樣兒了都……我我我我靠!”
池餘晚扶着後腰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女生已經走到了講臺上,大概以為教室就兩個人,結果地上忽然起來了一個,愣是驚得她罵了連串的髒話。
池餘晚的手伸進衣服在後背上摸了一把,後背的皮都給刮破了,直直一條貫穿了整個後背,疼的厲害,不過好在沒撞到骨頭,只是皮膚火辣辣的。
“你沒事吧?”許眠季看出她不對勁,問了一句。
“……沒事,我去下廁所。”池餘晚從座位間繞了出去,夠在後背的手也放了下來,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出門時聽見那個嗓門有些大的女生又嚷了一句。
“不是,我說,莫子辰呢?!”
找莫子辰的,還穿着一中的校服,大概就是傳說中莫子辰的那個高中女朋友吧——宋子蕾。
有時候體育課上,如果許眠季心情好,就會跟那一大堆女孩在兵乓球桌上圍成一團,一群人邊嗑瓜子邊聊八卦,池餘晚一般就待在隔壁的桌子上,豎着耳朵偷聽。
許眠季講到過莫子辰的事,說起他和雷睿川其實也不是一路人,他在初二時就談了現在這個女朋友,女孩比他高一屆,後來考去了一中之後,他們的感情也還是不錯。
那個雷睿川,似乎也和池餘晚道聽途說來的八卦中不一樣,他成績特別好,是可以進實驗班的那種好成績,只是性子愛玩,又很喜歡撩女孩,才會落個不好的名聲。
宋子蕾本來也不叫宋子蕾,叫宋蕾,因為和莫子辰在一起了,什麽都講究要一樣,就給自己也加了個“子”在名字中間,甚至還想把姓氏給換了,後來未遂。
有些女孩身上戾氣特別重,池餘晚之前見過的淩玥,還有今天這個宋子蕾,都是表面看着和善,可是發起狠來,男孩都拿她們沒辦法的那種,這樣的人很危險,一般都是離得越遠越好。
可是,許眠季和這樣性子的女孩都玩得非常好,偏偏那戾氣又被她隐藏得很好。
這大概就是為什麽,池餘晚第一眼看見許眠季,和第一眼看見淩玥和宋子蕾,會是完全不一樣感覺的原因吧。
背後擦了皮,池餘晚稍微用紙擦了擦,有些地方見了血,不過背上再往上,她的手就夠不到了,嘆口氣把衣服拉下來,還是回家讓媽媽來吧。
忽然背後又來了只手,把她的衣服掀了起來,伴随着一聲“我操”。
許眠季?池餘晚回頭,有些詫異,現在不該來人啊,就算要來,也不應該是許眠季啊。
“我來上廁所。”像是知道池餘晚在想些什麽,許眠季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哦,那你去吧。”池餘晚反手,想把衣服拽下來,結果許眠季擡手,反把她的衣服掀得更高,背後涼飕飕的,這高度估計連內衣都露出來了。
“……”池餘晚捂住了臉,想罵一句髒話。
“趴着。”許眠季的手掌落在池餘晚後背的皮膚上,使了些力,讓池餘晚伏在了一邊的搭臺上,好在那裏每天會打掃,髒倒是不髒,就是心理作用會覺得很髒。
“你別看了……”池餘晚很是抗拒,掙紮着要起來,手又去拽衣服。
“都擦出血來了,大哥,能別動嗎?”許眠季語氣無奈,“我就幫你把血擦了,不然等會和衣服黏在一起就麻煩了。”
池餘晚再掙紮也沒用,許眠季一只手就把她摁得老老實實的。
感受到後背傳來的輕柔擦拭,許眠季把紙巾沾濕了水,輕輕在池餘晚後背上擦着,從上至下,溫柔無比,池餘晚的臉雖是對着廁所的,可是帶着抑不住的笑。
具體說不上來是因何而這樣開心,可是池餘晚希望這一刻可以無限延長,最好就天長地久。
最後再用紙把她後背上的水吸幹了,許眠季撤了手,又在池餘晚腰側的肉肉上捏了一把,輕笑了一聲,幫她把衣服扯了下來。
“萌萌……我是不是很胖?”池餘晚轉過身,看着許眠季,臉很紅,眼神卻亮晶晶的。
奇怪的是,許眠季的臉也有些紅,聽到她的問題,也沒有笑她傻,只是搓了搓鼻尖,勾着嘴角點了點頭。
氣氛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池餘晚猛地想起許眠季不喜歡在有人的時候上廁所,啊了一聲立馬就跑出去了,蹬蹬蹬跑回了教室。
蔣夢可不在教室,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教室,池餘晚捂着臉在角落蹲下,一聲低低的“唔”從指縫裏溢了出來,她想放肆地大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許眠季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這個人,會在她窘迫無措的時候,不着痕跡地趕來幫她,那樣的溫柔,就好像她是她手心裏那塊不能化的冰,必定要小心呵護,倍加關照。
“池餘晚,你醒醒啊!”
兩只手在臉上用力地拍了拍,池餘晚咬着唇待了一會,站起來往走廊那邊探頭看了一眼,看到許眠季正在往教室這邊走,這個時候碰面難免尴尬啊,更何況池餘晚腦子裏浮想聯翩總不正經。
于是,許眠季回到教室的時候,就看見池餘晚背着書包一溜煙跑了。
也不知道在害羞個什麽勁。
單車棚裏安安靜靜的,除了橫成列開的一排排自行車,牆邊種着的一棵老槐樹,除了在冬日裏突然起的一陣風,世界好像一下子空無一人。
池餘晚的心終于冷靜了下來,她去推自己的自行車,手又忍不住繞到後背,隔着衣服摩挲皮膚,許眠季指尖的餘溫,剛剛磨人的觸感,好像還能清晰地感受到。
反正學校今天管得不嚴,又不上課,池餘晚就直接溜回了家,剛進店裏,就看見剛剛那個打電話說要找她的男生安然坐在桌子一邊,正低頭玩着手機。
“你怎麽回來了?”媽媽在收拾着櫃架上的東西,邊回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說今天有籃球賽嗎?不用看了?老師怎麽能讓你溜回家了?你們學校現在真是越管越松啊……”
“媽,我不就抽個空溜回家嘛,”池餘晚放下書包,翻個大白眼,“你至于說得像我越獄了一樣嗎?”
池餘晚在許末對面坐下,男孩已經收起了手機,揣回了兜裏,兩只手乖巧地疊放在桌上,靜靜看着她,帶着淡淡笑意。
“……你怎麽了?”見慣了許末不正經的樣子,他突然這樣子笑,池餘晚看得心裏直發毛。
“我要,去北京了。”許末故意頓了頓,“參加,一個競賽,數學,競賽。”
“好好說話。”池餘晚啧了一聲,兩只手合在一起拍了拍,“那祝賀你咯,祝你早日凱旋哈哈哈。”
“我就是來跟你告個別,這估計小半個月呢。”許末手指摸上下巴,看向池餘晚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你這以後有什麽事兒想不開,可以打電話給我,別自己個兒憋着。”
“我就一個青春期晚期的少女,能有什麽問題?”再說,她和許眠季也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許末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池餘晚,哥哥還是很懂你的。”許末眼睛眨了眨,莫名其妙丢下一句話,起身和池餘晚媽媽禮貌地告了個別,就背對着池餘晚揮了揮胳膊,走了。
池餘晚對這些看的都不是特別重,什麽離別啊再見啊,只要沒有提前告訴她這是最後一面,她是生不起來什麽感傷的。
雖說生活裏意外很多,不過池餘晚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會是生活的女主角,那些主角高頻率配角小幾率的事情,不會在她身上發生的。
所以,許末,恕她慢走不送。
“媽媽媽媽……我好餓……要吃飯……”
“真是豬啊,怎麽沒給你取個名字叫池豬呢?”
……
那場籃球賽,十班最終還是敗了,敗局早在開始的時候就成了定局,可是不光羅振予錦澤那一幫人不死心,吳淩屏也很是執着,啦啦隊那群女生最後嗓子都是啞了好幾天。
班上似乎還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失敗而變得氣氛低沉起來。
萎靡不振的,跟全班被莫名毆了一樣。
錦澤在上場沒多久就崴了腳,他總認為是自己的原因,沒有為班級做出什麽貢獻來,輸了比賽之後把責任全攬到了自己身上,池餘晚每天就看着他一瘸一拐的,面無表情,看着沒人敢靠近。
那會兒年級組又舉行了一次月考,因為跟一中舉辦的競賽時間撞上了,吳淩屏讓那些準備參賽的學生不參加月考了,一場考試下來,他們便算沒有成績。
那場比賽,吳淩屏是作為帶隊老師之一跟着一起去的,她一不在,十班立馬就放飛了。
池餘晚在看書的時候,許眠季又在電腦上放了歌,不知道是誰的歌,只知道是一首很簡單的,只有吉他伴奏的男聲淺唱,不過聽來別有味道。
許眠季的手機接着電腦,她就直接在講臺上坐下了,低着頭看着手機,池餘晚看書看着看着就看不進去了,擡起頭打量着眼前人垂眸的側顏。
那是首很安靜的歌,唱着“時光靜好,願你不老,我自凋零,唯願你好”,池餘晚聽着就入迷了,微微享受地眯起眼睛,腦袋不自覺随着音樂晃動了起來。
許眠季手指嘣了她一下,大笑着問道:“好不好聽?”
池餘晚從迷糊中清醒過來,瞪着眼睛看着許眠季,天氣轉涼了,她身上穿了件橙色的外套,在這樣陰郁的天氣裏顯得過于明亮了,頭發也長長了些,似乎是好久沒修剪,有些□□十年代港風的味道。
“嗯。”池餘晚點頭。
“我寫的歌詞。”許眠季探着身子過來,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眼裏有着神秘。
池餘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驚喜不已,“你會寫歌詞?”
許眠季把手機遞到池餘晚面前,滾動的歌詞一字一句,文藝煽情,完全不像是許眠季的風格啊,她該不會又在騙她吧?
“念出來。”許眠季說。
池餘晚照念了,這麽文藝深情過頭的歌詞,從嘴裏說了出來,不覺情深,只是拗口。
“再看看這裏。”許眠季把歌倒回到最開始,歌詞也跟着滾到了最上面,她的手指指着屏幕上三個字母,“念出來。”
“X—M—J—”池餘晚乖得很,好奇問道:“什麽玩意兒?”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許眠季擡手就是一個爆栗,“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趕緊猜出來。”
池餘晚捂着腦袋,在紙上寫下了“XMJ”,寫寫畫畫好久都沒猜出來是什麽,“小米椒?小妹幾?洗毛巾?削……”
“削你妹。”許眠季從講臺上繞了下來,在池餘晚本子上那三個字母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的,就像當初池餘晚第一眼看到的那樣。
“許眠季?”池餘晚這才頓悟,“啊,這是你的名字首字母縮寫啊……”
“跟你講話真是浪費時間,毫無營養。”許眠季白了她一眼,劃到手機另一個界面,是一款游戲,依舊是當初那個拼手速的游戲。
的确是毫無營養,不過毫無營養得……很有趣。
吳淩屏不在,池餘晚看不見她在自己眼前晃,心情也是好了很多,考試的時候受情緒影響,發揮還不錯,只是這次,她依舊出去給蔣夢可傳了答案。
說到這次,又是許眠季來找的她,池餘晚都沒聽她要說什麽,擡手就比了一個“OK”的手勢,“我懂,老地方。”
許眠季摸摸她的頭,覺得這真是個懂味的姑娘。
有過上一次經驗,加上學習能力強,池餘晚這一次撒謊都不帶眨眼的,說得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是無辜的了,扔完答案就往回跑,故意讓蔣夢可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真是完美無間的配合。
“你為什麽而快樂,你為什麽而難過,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哦哦哦哦——”考完試,池餘晚便覺得一身輕,邊收拾着筆袋,嘴裏邊哼着不成調的歌。
一身傻氣遮都遮不住。
手掌摸上桌板,向上使力推開,卻沒成功,池餘晚咦了一聲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推開,擡頭往桌子上望了一眼,池餘晚立刻就滿頭黑線拉了下來。
許眠季和鐘意兩個大爺,一人一只胳膊壓在她的桌板上,明顯是自己的桌子太小了,到她這兒非法獲取土地來了。
“喂,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