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是誰家的大爺
籃球賽算是全年級的活動,因此年級組特意空了一天出來舉辦比賽,所有學生都可以不上課,不過也不能出去亂逛,各班班主任就要負責點齊人數。
吳淩屏安排了十幾個女生充當啦啦隊,給了她們幾個擴音器,讓她們到比賽的時候就敞開了喊,喊得越起勁越好。
鄭盈盈就被拉去當苦力了,池餘晚跟着她一起往操場走的時候,聽見她在試音,光是對着那個說話的麥呼了一聲,池餘晚的耳朵就險些沒崩潰了。
“聲音有點大啊……哈哈……”鄭盈盈幹笑一聲,又把擴音器遞給了池餘晚,“好班長,你替我上吧,你說最近滅絕怎麽回事?這種活兒都不找你了。”
不找她正好呢,池餘晚樂得清閑,吳淩屏确實是記仇的,那之後也一直沒理過池餘晚,平時本子都是在班上收了直接帶去辦公室,簡直看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的樣子。
一下子,好像池餘晚在十班的日子就清閑了起來,正巧讓她得了很多空餘時間去學習,去思考思考人生百态。
“不找我正好,讓你們這些家夥也知道知道,忙起來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池餘晚給鄭盈盈補了一刀,看她的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她才開心了一點。
球場上,兩個班的參賽隊員都已經站好了,十班的幾個男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準備了一套球服,一群人穿上整齊劃一的衣服,別說,還真像模像樣的。
十班這邊清一色的紅白色,幾個大男生露着胳膊小腿,看起來倒還真有些漫畫少年的感覺,而且沒一個壯實的,個個看起來都是清瘦的,還透着股陰柔美。
池餘晚這麽一想,立刻就被自己的想法惡心到了。
男孩子怎麽能用美來形容?池餘晚靜了靜心,決定換幾個形容詞去誇贊羅振予還有錦澤那一群家夥,比如,帥氣,潇灑,不羁。
可是這些詞冒出心尖的時候,随之浮出的又是另一個名字,似乎那個人才更适合這些詞。
“許眠季,你怎麽不上?就你這樣子,說是女的都沒人信吧?”
身後有聲音,池餘晚聽到了某個人的名字,立馬就轉過了頭,看到許眠季正被一個……女生勾着肩膀往這邊走過來,兩個人看起來似乎有說有笑的,可是池餘晚還是看見了許眠季眼裏的厭惡。
就如同當初第一眼沒認出來許眠季是女的一樣,池餘晚一下子也沒分辨出來那個摟着許眠季肩膀的人是男是女,那人留着一頭比許眠季的頭發還要短一些的發型,腦袋兩邊剃光了,只留下幾個英文字母,身高也比許眠季要高出一些。
A、I、W、E、N。
Advertisement
這是什麽意思?池餘晚不由得就多看了幾眼,誰知那個女生發現了池餘晚的打量,眼睛徑直看了過來,池餘晚躲避不及,只好和她對視了一眼。
“看你媽啊!”那女生吼了一句,摟着許眠季走近,空着的另一只手在池餘晚肩膀上一推,本以為能受住,不過池餘晚卻被那力道不小的一下推得直往後退了幾步。
許眠季狀似随意地拉了池餘晚一把,好讓她不至于撞到身後的樹幹,等到她站穩之後立馬松了手,把肩上那只手撥了下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了一句,“我們班的人,你最好別亂動。”
“喲,你這還護上了?”那女生看起來就一副大姐大的樣子,一聽就來勁了,手又搭上了許眠季的肩膀,不知是輕還是重地捏了一下,“我等會還要去打比賽,就不在這兒費勁了,你要看着這位,就好好看着吧,呵。”
眼看着那個女生走了,池餘晚這才敢走近,看着許眠季在揉着剛剛被捏過的肩頭,她眉頭皺得更深了,這麽多日子以來的委屈啊擔心啊,全都化成了一句低低的呼喚。
“萌萌……”聽來委屈得有些心碎。
你沒事吧?
你還好嗎?
這麽多天沒理我,你過得怎麽樣啊?
我很想和你說說話,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許眠季擡眼,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鼻子裏輕蔑地哼出一聲,算是回應了她。
池餘晚這下只覺得心裏跟鑽進去了一個螞蟻窩一樣,千萬只爬來爬去,癢得難受,心慌意亂的,擡手去拉許眠季的胳膊,卻被她一個側身躲過去了,池餘晚那下險些沒哭出來。
“我去找找蔣夢可她們。”許眠季明顯是在躲她,說完就走了,沒走出幾步回頭一看,那個家夥果然就原地蹲下了,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許眠季輕輕揚唇一笑,總算是解氣了。
吊車尾班來勢洶洶的,男生們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只不過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對方的隊長居然是女的,就是剛剛那個推了池餘晚一把的女生,叫李寧,名副其實的一霸。
到了跳球的時候,看着羅振予瞪着眼睛低頭看着眼前的李寧,蹲在樹下哭的池餘晚還是沒出息地笑了,手指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兒,聽着鄭盈盈那堆家夥用擴音器大嗓門地吼着“加油加油”,心裏一震一震的。
哨聲一響,裁判将球抛起,本以為羅振予一八幾的身高會讓那顆球毫無懸念地落到他手裏,可是先觸到球的竟然是李寧,頭上戴着黑白色的運動頭帶的女孩鄙夷地笑了一聲,眨眼間便把球運到了籃筐之下。
錦澤晃身去截球,兩條長胳膊試探着去接在李寧手裏轉得眼花缭亂的籃球,卻被她一個假動作給躲了過去,擡手一扔,球哐當一聲入網。
得分了,半分鐘不到,吊車尾班就得分了。
鄭盈盈她們喊的聲音都不自覺弱了下去,吊車尾班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啦啦隊,不過除了球場的隊員,他們班剩下的所有同學倒是都抱着胳膊在旁邊看,安安靜靜的,似乎對這場比賽的勝利有着莫名自信的把握。
說是每個班的同學都不準走,十班除了啦啦隊其他的人都不在,哦不對,除了樹下蹲着看比賽的池餘晚,一個班級體核心松散成這樣,作為一個班長她心裏也不免悲涼。
接下來場上的戰況似乎就一路順着吊車尾班的勝利直奔而去了,李寧雖說是個女孩子,球技真不是蓋的,看着和羅振予錦澤這些球齡好幾年的男生不相上下了,似乎又因為她是個女的,球在她手裏,十班的男生也沒人敢貼得太近去搶球。
不過就在這時候,不要臉的鐘意同學上場了,錦澤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腳崴了一下,中途痛得下場了,換了鐘意上去,到他一上場,十班啦啦隊的女孩子都紛紛捂住了臉,這主力軍都下來了,換了一個半吊子上去,完了完了,這回要敗得徹徹底底的了……
要說李寧也有仗着自己是個女的就橫行霸道的意思在,可是怎麽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呢,碰上鐘意也算她失算了,鐘意運球投球都不好,但是羅振予擅長這些,因此鐘意只要負責一直把球搶過來就好了。
李寧又想故技重施,把球抱在胸前就要往前跑過去,鐘意直接伸手往她胸上探,想去把球奪過來,李寧大概沒料到他會這樣不要臉,下意識往後一躲,球就被他趁機搶過去了。
鐘意把球反身扔給早就蓄勢待發的羅振予,只見羅振予站在三分線上,揚手一抛,精準地投了個三分球,十班的比分終于從零翻篇了。
啦啦隊那兒的尖叫都快把在場的人的耳膜給震破了,連吳淩屏都對着擴音器喊了句,“好樣的!”
有了鐘意神助攻,李寧的主力作用被壓制住了,每次鐘意都能從她手裏搶走球,羅振予跟着就進了好幾個球,賽況一下子就激烈了起來。
池餘晚則充分發揮人道主義,抹了抹眼淚,走到了錦澤休息的地方去,把手裏的幾瓶水分了一瓶給他,錦澤擡頭看到她,有一瞬間的愣神。
“喝水啊。”池餘晚遞水的手又往前伸了伸。
“哦……”錦澤傻愣愣地接過那瓶水,看着池餘晚笑了笑,“謝謝了。”
“不客氣。”池餘晚說完,就摟着剩下的水走到了一邊去,站在樹底下認真看比賽,其實她更想去找許眠季的,不趁着這個機會去求和還等什麽時候?
可是有一個叫做自尊心的東西悄悄冒了個頭,說池餘晚你不能去,一定要忍住,堅持才是勝利。
就好像是一個人不能使勁慣着,如果每次許眠季惹她哭,她卻連發脾氣的資格都沒有了,那在許眠季面前的池餘晚,就真的要悲哀如塵了。
錦澤擰開瓶子喝了口水,偏頭看着乖巧站着的池餘晚,視線再也無法一直聚焦在球場上了。
鐘意的方法雖是管用,可是奏效幾次之後就沒用了,李寧退到了後衛的位置上去,換了個體型剽悍的男生頂了上來,鐘意就差沒抱着人家胳膊打滾了,瘦弱身軀根本無法撼動那大塊頭。
吊車尾班的體育真不是一般的好,年級裏大部分的體育特長生都聚在這個班了,再加上平時讀書的時間少,幾乎都把時間耗在球場上了,那球技自然是這些天天花大把時間讀書的學生比得了的了。
李寧一個女孩子都能如此,吊車尾班随便拎一個男生出來,都是個頂個的厲害。
換了羅振予去追那個大塊頭,鐘意就跟在羅振予身後打配合,不過看起來有點像是在借着羅振予擋住自己,一副慫樣兒,惹得十班的啦啦隊邊喊加油也邊在喊,鐘意你上啊!!上啊!!
比分好不容易快要追平,一下子又被對方扯成了19:9,這懸殊的比分差看得大家直嘆氣,完了完了,散了散了吧,吼得嗓子生疼。
池餘晚長吸一口氣,又嘆着呼了出去,把懷裏的水放下,轉身就離開了,往教室走了回去,這種必輸無疑的比賽,她不願意看見那無力掙紮的一幕。
班上還是沒什麽人,估計大家都趁着這個機會出去玩兒了,池餘晚進去的時候就只看見了幾個女生圍在一起聊天,看見她進來笑着揮手喊了句班長好啊。
池餘晚抿着嘴笑笑,沒說話,默默回了座位上坐下。
幹什麽呢?
看書?看不進去吧……
做作業?沒心情啊……
那要不……幫許眠季收拾座位?
自從上次幫許眠季收拾過一次之後,她的桌面倒是幹淨了幾天,只是後來她又慢慢地把書壘了起來,壘得高高的,擋山擋水擋滅絕,睡覺手機嗑瓜子兒。
在收還是不收之間糾結了一會,池餘晚還是決定不收,又惹得許眠季生氣就不好了,那個□□桶摸不得碰不得,最可恨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點着她的。
睡覺吧。
把衛衣帽子往頭上一蓋,池餘晚趴下就睡了。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哈喇子直流三千尺,池餘晚可謂是絕對的滿足,況且她還做了一個夢,夢裏有許眠季,也有她,她們兩個手牽着手,一起在操場上散步,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好朋友。
“嘿嘿……”睡着的人傻笑了起來,旁邊正在聊天的兩個人就停了嘴,愣了不到兩秒,忽然爆發出一陣爆笑來。
池餘晚被這小聲驚醒,猛地擡起了頭,嘴邊口水流了下來,下意識擡手一抹,嗬,滿臉的都是黏糊,她趕緊用袖子把臉擦幹淨了,空氣裏飄蕩着淡淡的口水的味道。
“醒了?”蔣夢可從桌子上跳下來,幾步走到池餘晚面前,看了眼她的臉之後,又爆笑起來,“你這睡法,好像一只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餘晚腦袋上還戴着帽子,旁邊視線便被擋住了,因此她根本沒看見還有一個人也坐在旁邊的桌子上,正歪着腦袋看着她在笑。
沖去廁所洗了把臉,确定沒味道了之後,池餘晚才慢悠悠走回了教室,一到門口,就看見了許眠季的背影,蔣夢可在她對面,兩個人都坐在桌子上,晃着腿聊天呢。
“你看,回來了。”蔣夢可下巴往池餘晚這邊一揚,許眠季就回頭看了過來。
池餘晚趕緊把帽子放下,理了理頭發走過去,眼睛看着許眠季,咳了一聲,“你們……都在啊,沒有去……看比賽嗎?”
問完她就發現自己問了個多愚蠢的問題,明明比賽剛開始的時候,她就是看着許眠季離開的,現在再問,要麽可以理解成她在裝逼裝失憶,要麽就可以理解成她目前很尴尬。
看來明顯是第二種情況。
“我說你們兩個,還冷戰呢?”蔣夢可有意撮合,之後說出來的話聽着不是很順耳,“該得就得了,怎麽那麽作呢?”
“你罵誰作?”許眠季一腳踹了過去,蔣夢可屁股下的桌子晃了晃,差點沒給她晃下來,蔣夢可趕緊扶着桌角坐穩了,嘿嘿幹笑幾聲。
池餘晚在衣服上蹭了蹭早就幹了的手,有些無措,不知道該幹些什麽,看看許眠季還是一副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樣子,只好回去在座位上坐下了。
許眠季和蔣夢可又聊了起來,嘴裏說出來的人名都是池餘晚不知道的,為了不讓自己偷聽得太明顯,池餘晚還特意抽了本書出來看,偶爾翻個幾頁,只是眼睛完全沒有聚焦,耳朵裏的話聽得倒是越來越清晰。
“劉珂把他女朋友給辦了,你知不知道?”
“我操,這麽刺激的?平日裏還真是小看他了啊,關鍵時刻居然還挺有範兒的。”
“範兒個屁,還有,上面實驗班一個女的,昨天又來找我了,結果我都不記得她叫什麽,直接哭着就跑了哈哈。”
“你也是有病,連人家名字都不記着的。”
“長太醜了,我眼睛看着都難受。”
蔣夢可手機響了,大概是有電話進來了,這八卦時間才按了會暫停鍵,池餘晚趕緊坐直身體,感覺到許眠季走過來了。
她從桌子上拿了瓶水,擰開喝了一口,忽然就笑了起來,“書,拿反了,大哥。”
“我偷聽呢。”池餘晚飛撲着把書壓在了懷裏,扭頭去看許眠季,咧嘴一笑。
“呵。”許眠季坐了下來,臉上是想笑又沒笑出來的表情,嘲嘲地笑笑後也沒話說了,就這麽看着池餘晚。
“那個,我上次咬了你,對不起。”池餘晚決定還是先道歉,自己先認錯了,許眠季一定會在心裏認為她是一個善良大度的女孩,這麽一比較許眠季說不定還會自知羞愧起來。
許眠季羞愧的樣子,真是想想就很想看呢。
“你知道就好。”結果那大爺只是把頭擡得更高,用鼻孔對着她,忽然哼了一聲出來,鼻息呼到了池餘晚臉上去。
“……”
說好的羞愧呢,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