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裏最大的秘密是你
許眠季算是長見識了,女孩子較起勁兒來,有多可怕。
吳淩屏本想讓池餘晚去參加的那個競賽,後來班上學霸們都去了,池餘晚卻把那本資料還有報名表全還給了吳淩屏,開始埋頭苦幹,認真學習。
按她自己的話來說,她不屑什麽直升的資格,中考的時候考一個吊炸天的成績出來,照樣直升,那一中的大門,她還能彎着進不成?
于是池餘晚就正式開啓了學霸模式,剛好和許眠季鬧矛盾了,這也算為自己不搭理她找了個借口,兩個人硬是僵了很久,池餘晚專心學,許眠季專心玩,井水不犯河水,你來我往的,就是不走一個道。
那陣子班上熱熱鬧鬧的也在籌辦籃球賽,十班去抽簽的時候,也許是羅振予那天手氣背,抽到了和年級的吊車尾班比,那個班在年級是除了一班學霸實驗班之外,最具有話題熱度的一個班。
熱度不是來源于成績,而是來源于那個班上各式各樣的奇葩,有人說,能進吊車尾班的,都是厲害的角色。
吊車尾班什麽都好,體育好,對老師也好,客客氣氣的,班上氣氛更是融洽的不得了,大家只聽說過他們班的人打了別班的誰誰誰,就是沒聽說過自己班裏鬧起來的。
要說這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他們班成績不好了吧。
一班實驗班不一定是囊括了年級的前五十名學生,可是這年級最差的學生們是絕對在這吊車尾班的,甚至還有傳出謠言,說下一次的考試如果吊車尾班沒有進步,這個班就要被拆分了。
拆班,是對一個班集體最大的侮辱。
十班的籃球隊主力是羅振予和錦澤,除了他們兩個籃球打得厲害點,班上還真找不出來另一個籃球健兒了,不過班級隊伍不可能只有兩個人,羅振予就在班上廣納賢士,說是身高175以上的壯士們都可以來參加,反正這場比賽必輸無疑,大家都重在參與點嘛。
于是身高剛好夠上門檻的鐘意同學就去了,池餘晚那時候看他踴躍的舉手,還毫不掩飾地地笑話了他一番,畢竟體育課打球的人裏,鐘意同學都是跑着去追球的那個。
不知道為什麽,吳淩屏平日裏都是巴不得取消他們的體育課的,這會兒到了要籃球比賽了,卻還是上了心,不僅給了球隊不用上自習的特權,甚至一有空閑時間就會來班上催他們去訓練。
池餘晚聽見許眠季和蔣夢可聊天時說,八成比賽贏了班主任有一筆獎金可以拿。
不管吳淩屏是因為什麽原因忽然對班級事務變得積極,在池餘晚心裏,她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看來慈善和祥的老師了,不能說她就憑着吳淩屏發的那一通脾氣下定論了,只是隐隐的,在她心裏,許眠季說的話越來越有道理,越來越真實。
許眠季說吳淩屏是為了獎金,池餘晚就相信,這場比賽如果贏了,她真的可以拿到一筆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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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眠季說吳淩屏後來又找了她麻煩,池餘晚就相信,吳淩屏後來在外面抱怨說許眠季的家人威脅她,是在撒謊。
許眠季,許眠季。
許眠季都快要成為她心裏一個解不開的毒咒了。
錦澤因為要跟着羅振予訓練,也很少來找池餘晚補習了,大抵是她上次晚自習給他邊哭邊講題目,害錦澤心裏留陰影了,池餘晚自知抱歉,不過錦澤不重要,她也沒心情去說聲不好意思啊。
要說唯一順心的,大概就是每天都可以回家吃晚飯了吧。
因為受了許末媽媽所托,而且人家媽媽還發了紅包過來,池餘晚媽媽便承包了許末的晚飯,許末在家裏吃了幾天之後,媽媽又想到,池餘晚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學校吃些什麽玩意兒呢,又決定以後都在放學的時候去把池餘晚接回來,跟着許末一起吃頓好的。
池餘晚嘴裏嚼着排骨的時候,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跟着黨走有肉吃。
許末好看的手指捏着一塊排骨,另一只手翻着一本單詞書,邊啃邊背着單詞,嘴裏念念有聲,聽得池餘晚脾氣又上來了,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碗,警告道:“食不言寝不語,你能不能安靜會兒?”
“……什麽?”許末大概也是沒想到,池餘晚的脾氣又見長了,索性合上了那本單詞書,擡手用筷子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忘恩負義,你下次有題目做不出,有種別問我!”
最近接着吃飯的時間,池餘晚确實是抓着許末問了好多自己不懂的題目,純當找了個新的補習老師,還是限時免費的那種。
“這是兩回事,你吵到我吃飯了。”池餘晚把骨頭吐出來,扒了口飯,“你看你命多好,你的同學都在隔壁吃面呢,你還有排骨可以吃。”
池餘晚家的店旁邊就是一家津市面館,生意主要來源就是一中的學生,每天一到晚上的飯點就特別多學生來吃面,池餘晚最近看到好多次,那隊都要排到馬路上去了。
“這不是我命好,是阿姨對我好,阿姨,是吧?”許末乖乖的對着池餘晚媽媽一笑,看起來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是是是,”媽媽一巴掌想拍池餘晚腦袋上,“你吃就吃,廢話怎麽那麽多!”
“阿姨,有人找。”許末急忙攔下那只手,頭往店外一揚,那兒站着一個像是要進店來買東西的人。
池餘晚就這麽險險逃過一掌,許末抽了張紙把手上的油擦了,又遞了張紙給池餘晚,看她不肯接,直接就用紙包着她的手指給她把手擦幹淨了。
“你有毛病啊。”池餘晚皺起眉,趕緊甩開許末的手,手指尖突然被人捏了,她心裏莫名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将功補過。”許末痞痞地笑着,只一邊嘴角揚着,黑框眼鏡下的眼睛對着池餘晚眨了眨。
池餘晚不吃這一套,繼續啃自己的排骨,媽媽做的飯菜那味道真不是蓋的,平時一天只能吃一頓,現在有兩頓可以吃,不抓緊機會吃,留着作甚,就是會胖死,她也樂意。
“有時候覺得,你就跟一只豬一樣。”許末似乎已經吃完了,把筷子擱在了碗上,一只手撐着下巴,修長的脖子被拉伸,線條迷人,他盯着池餘晚,忽然感慨一句。
被稱作豬的人覺得,自己不能辜負這個盛名,就真的把那剩下的小半碗排骨全啃了,電飯煲裏只煮了他們兩個人的飯,許末今天吃的比較少,池餘晚就把剩下的飯也收拾幹淨了。
許末咋舌,忍不住拍了拍手掌,為池餘晚豎起了大拇指。
難怪這麽胖呢,真是只傻豬。
“媽我吃完了,送我去學校……”池餘晚把桌子收幹淨了,蹭到媽媽旁邊去,就五十分鐘,她自己來回根本不夠時間,就只能媽媽接媽媽送了,還真是在這特殊階段好好享受了一次母愛。
“等會,生意沒做完呢。”媽媽拍了拍池餘晚的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繼續跟那個砍價的人費着口舌。
池餘晚擡腕看了看表,擔憂起來,就剩十五分鐘,這是要遲到了啊。
“我送你吧。”許末拿了根牙簽叼在嘴裏,說話的時候那根牙簽就上下晃着,配上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看起來真像個流氓的樣子。
池餘晚還是知道什麽時候該較勁,什麽時候要學會委曲求全,順從地就上了許末的摩托車,其實那也不是他的摩托車,是他一個同學的,恰好停在了面館門口,許末進去要了鑰匙,出來就跨上去了。
“你們小心點啊,騎我的車去不是一樣嗎……”媽媽沒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走了,還在後頭喊。
那是輛機車,馬達的轟鳴聲特別紮耳,許末光是騎出去不到一百米,一路上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來了,池餘晚在後面遮住自己的臉,把腦袋埋在許末後背。
“池餘晚,其實,不開心的時候,吃很多飯是沒有用的。”到一個紅綠燈,許末停住了,長腿蹬在地上,忽然回頭說。
“嗯?”池餘晚把腦袋從後面探了出來,手還遮在臉上,不過露出了兩只圓溜溜的眼睛來,“我有那麽明顯麽?”
“都把不開心寫在腦門上了。”許末兩只手握穩了摩托的手把,轉回了身,“說吧,有什麽不開心的跟哥哥說。”
“那我說了?就是最近學習太忘我了,發現自己都要成為學霸了,有種高嶺之花的孤獨感。”池餘晚滿嘴屁話,說完還沖許末笑嘻嘻的。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許末認真看着池餘晚的眼睛,“而且那個人不喜歡你?”
一下子被說中了最近以來心煩意亂的真相,池餘晚斂了笑容,坐正了身體,把頭扭向了另一邊,安靜下來不再亂叨叨了。
“這樣的煩心事……誰都有的,你要想開點。”許末嘆了口氣,“沒有人是在剛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有足夠的運氣也被那個人喜歡,知道嗎?”
“這位哥哥,綠燈了。”池餘晚好心提醒道,她跟許末還沒有熟到可以一起讨論這種情感話題的地步,而且感情本就是每個人的人生必修課,哪有找老師來上補習班的道理?
許末把池餘晚送到了學校門口,不比許眠季曾經騎摩托帶着她,這才是真正的拉風,帥氣的一中男生,更帥氣且牛氣哄哄的機車,惹了不少女生竊竊私語,尤其是許末在離開的時候,格外帥氣地掉了個頭,池餘晚都聽見有幾個女孩在尖叫。
“……”現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麽?
池餘晚盯着許末離開的背影,不就是外表看起來帥了點嗎,內在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衣冠禽獸,如果說看人是能憑着第一眼的感覺來的話,那這世界上會多出多少段悲傷的感情來。
“池餘晚!”
蔣夢可就在校門口的燒烤攤上買燒烤呢,抱着胳膊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池餘晚這邊,池餘晚下意識地在她旁邊看了一圈,确定許眠季不在之後才走了過去。
“有事?”曾經因為許末和許眠季而建立起來的關系,此刻是全都消失殆盡了,池餘晚看着蔣夢可,也是沒了好氣,說不上喜歡,說不上讨厭。
愛怎樣就怎樣吧。
“你和許末,在一起了?”哪怕僞裝起來了,不過那眼底深深的妒忌和失落還是沒逃過池餘晚的眼睛,這麽明顯,對許末還沒死心呢?
“沒有。”池餘晚可不想跟許末傳什麽緋聞,趕忙拒絕,看蔣夢可一臉“你騙誰呢”的表情,她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沒有和他在一起,我又不喜歡他,你以前真的誤會我了。”
“姑娘,好了,拿着嘞。”旁邊蔣夢可的燒烤已經做好了,老板用一個塑料的盒子裝了起來,辣椒醬再往上一抹,撒些孜然,香味就飄了出來。
蔣夢可付了錢,接過老板手裏的盒子,拉着池餘晚就往學校裏面走,還遞了一串烤魚排給池餘晚,一副姐倆好的樣子,弄得池餘晚心裏還特別納悶。
這是又要和她拉近關系了?
蔣夢可咬了一口魚丸,結果被燙到了嘴,痛得原地蹦跶了幾下,然後就痛苦地把那顆燙嘴的魚丸咽了下去,紅着眼睛去口袋裏拿紙巾出來擦眼淚。
池餘晚吸取教訓,吹了吹才吃,偷偷側眼看蔣夢可鬧着脾氣把剩下的幾顆魚丸紮的稀巴爛,心裏覺得好笑,蔣夢可這個人吧,真是有些幼稚的,平時裝得那麽高冷,實際上就個小孩子脾氣。
追男孩子的手段簡單又粗暴,交個朋友也是一波三折的,池餘晚能感覺到其實蔣夢可也沒那麽讨厭自己,可是似乎就是因為兩個人是兩類女孩兒,相處起來總是像兩只刺猬一樣。
那些所謂的分類,所謂的壞女孩好女孩,明明只是別人給的定義而已,為什麽要遵守得那麽嚴格呢?
“你是不是跟許眠季吵架了?”蔣夢可又吃了起來,“我看你們最近好久都沒講話了,要不要姐姐幫幫你呀?”
“不算吵架吧?”池餘晚仔細回想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連為什麽不和許眠季說話的原因都忘了,只記得,不能理她,理了就丢臉了。
“我看許眠季對你還是挺上心的啊,”蔣夢可又給池餘晚遞了一串藕片,看着她,“其實平時她跟你們這種好學生都不怎麽玩的,以前你們上面班有人喜歡她,她就莫名其妙多了幾個成績不錯的朋友,不過呢,她倒是客客氣氣的,打個招呼都已經算她心情好了。”
“讨厭好學生?”池餘晚心裏有些慌,許眠季不會也把那些好學生壞學生的分類看的很重要吧?
就是在一些人心裏,好學生和壞學生就像是天敵一樣,最好是不相往來各自安好,否則就要動手收拾那些欠揍的家夥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她們以後就真要各走各道了。
“反正我是有點,看不慣你們好學生那派作風。”蔣夢可又想了想,“不過許眠季應該沒有吧,她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麽特別好和特別壞,只要不是她讨厭的人,誰都能跟她處得來。”
“那她……”話到嘴邊,池餘晚又想起來,不要從別人嘴裏了解許眠季,哪怕屬實,那也不是她看到的一面,于是就止了話頭,換了個話題,“你怎麽一個人?”
“一個人?我本來跟許眠季她們一起吃晚飯呢,沒吃飽,出來買點東西,然後就看見你了。”蔣夢可說着回了下頭,胳膊撞了撞池餘晚的,“你看你看,她們到校門口了,估計是吃完了,要不要我把許眠季叫過來?”
池餘晚跟着回頭,就看見許眠季跟一堆女孩站在一起,正慢悠悠往學校門口的坡上爬,似乎是吃的有些飽,手還在肚子上揉着。
收回視線,池餘晚說了聲“我先走了”就先跑回教室了,蔣夢可剛吃撐,追了幾步肚子就痛了起來,沒忍住又罵了池餘晚一句。
“你怎麽那麽慫啊,慫包班長!”
一直到籃球賽那天,池餘晚都沒有和許眠季講上一句話,似乎兩個人之間保持着生疏,保持着沉默,都快要成為一種默契了,心照不宣地各自遵守着。
哪怕池餘晚并不想,她已經後悔了,不,是早就後悔了。
在許眠季心裏,朋友走了一個是沒有什麽大損失的,反正她朋友多着呢,也不差池餘晚一個,更何況這玩意還屬狗的,池餘晚咬她的那一口,許眠季如果記仇的話,是一定會咬回來的。
池餘晚長這麽大,就碰到過一個許眠季,那特別性自然不言而喻,可是她一邊打着主意想和許眠季說上話,一邊又怕她真的咬一口回來。
上次那口她是真的咬得很重,池餘晚在許眠季手腕上看到過那排牙印,留了好幾天才消掉。
唉,當時她是怎麽舍得咬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