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你我哭了多少回
回去的路上,池餘晚不敢再抱着許眠季的腰,便将手收進了衣服口袋裏,大衣她在剛回到分路口的時候就脫下來還給許眠季了。
許眠季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抽風了,摩托騎得飛快,旁邊有輛小車想超過她,硬是被她一陣狂飙給超回來了,池餘晚在後頭都想鼓個掌了,壯士你真帥!!
按說,許眠季這一身狂拽炫的氣質,就該配一輛拉風的機車才對,池餘晚的舅舅就有一輛,純黑的車體,因為保養得當常常都泛着光澤,池餘晚坐過一次,屁股撅的老高不說,在後面差點沒給颠下去。
這機車,帥就只帥在騎的人身上。
許眠季騎機車,想想就是要去撩妹兒的,池餘晚還是否決了想給她提的這個建議,她已經夠招人了,不用再配一個可以提升戰鬥力至極值的好幫手。
因為在楓林耽誤了會時間,快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到晚飯點了,有學生從校門口湧了出來,池餘晚不知怎的一陣緊張,在許眠季身後把腦袋埋了埋。
沒什麽,不是覺得丢人,就是覺得這樣出場不符合自己的形象。
許眠季沒給她在校門口出風頭的機會,而是直接把她送到了她家店門口去,池餘晚下車的時候都震驚了,看許眠季收起那只粉色的小頭盔之後揚長而去,她真是要在原地呆若木雞了。
她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許眠季自己的家還有店在哪兒吧?
媽媽看池餘晚突然這個時候回來了,給吓了一跳,“你鬧事兒了?老師把你開除了?”
一般因為學校離家有些距離,而晚飯點也就五十分鐘的時間,池餘晚的晚飯都是在學校吃的,這下子突然回家了,媽媽會這麽想……池餘晚還是盡力體諒。
“媽,給我下你的手機。”池餘晚這下覺得,還是要找個人問問清楚。
好友列表裏人不多,翻來翻去,劃幾下就到底兒了,最後池餘晚還是選擇給蔣夢可發了消息,既然在班上大家都知道許眠季和她和好了,那麽蔣夢可也不至于還看不慣她吧?
——蔣夢可,許眠季為什麽知道我家在哪兒?
本想換個委婉的問法,可是怎麽說都不好,說模糊了怕表達不清楚,說直了又怕問得太突然,最後池餘晚決定……還是直着問吧。
那邊回的很快,只是答非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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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體育課之後幹嘛去了?
池餘晚打字有些慢,一句話還沒說完,蔣夢可又發消息來了。
——哈哈,你居然被她拉過去給她拍照了啊,我們都沒人願意跟她去的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她在?
——在旁邊吃飯呢。
——那我問你的事,你別告訴她啊。
——你問……哦,那個啊,許眠季家裏在政府有關系,這個随便一調查就知道了啊。
池餘晚沒有再聊下去,回了一句“謝謝”就退了出去,捧着手機腦袋有些蒙,昏昏脹脹的,似乎是對所有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她還在為了沒有多了解許眠季一些而唉聲嘆氣的時候,許眠季就已經拿到了有關她家的所有情況,可能爸爸媽媽的職業,家庭收入,房子還有店鋪,都寫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這些都是好朋友間都不會主動聊起的話題,許眠季卻在她們還沒熟絡起來的時候就都知道了,池餘晚卻才只見過她媽媽一面。
“這是何其的不平等啊……”池餘晚趴在桌子上,無力地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燈泡。
原本只是交朋友,一下子好像就牽涉到了兩個家庭一樣,許眠季為什麽要調查她呢?看她底子如何,看她是不是個好人?那一刻,池餘晚覺得,自己仿佛被背叛了。
又好像被脫光了扔在許眠季面前,她擡頭去看許眠季,她卻還掩在一層紗後面,看不清楚。
心裏堵得慌,池餘晚讓媽媽送自己去學校上晚自習,坐在媽媽的摩托後座,池餘晚摟着媽媽的腰,腦袋枕在媽媽肩上,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許末她媽給我發微信,說這陣子許末有幾場大考,以後晚飯就來我們家吃了。”媽媽在前面說。
“哦。”許末來吃飯的時候,她也在學校吃飯呢,又碰不到。
“下個學期啊,許末就要高考了,我覺得這孩子真的不錯,以後肯定是個厲害的人。”媽媽想起許末就有些羨慕,別人家孩子,唉。
“我也要中考了啊,真是。”池餘晚在媽媽肚子上捏了一把,小聲抱怨,怎麽大人都喜歡別人家的孩子呢?看暑假的時候,兩家在一起吃飯,許末的爸爸媽媽還很喜歡她的樣子呢,要不要兩家換着養一陣子啊?
真是。
晚自習的時候,池餘晚難得的安靜了一整個晚上,把落下的數學題全補上了,最後兩節是英語課,她去講臺上安排晚上的學習任務,結果吳淩屏把她攔住了。
“你們兩個,跟我出來。”吳淩屏眼睛看着池餘晚,沒指名道姓,只是大家心裏都清楚,那兩個人,是誰。
許眠季起身,跟着池餘晚一起出去了。
吳淩屏在前面走,看樣子是要把她們帶到辦公室去,許眠季無語嘆氣,真是背啊,可是她問了蔣夢可,明明滅絕沒來巡班啊。
看看池餘晚,估計是現在大風大浪見慣了,也開始一派淡然了。
許眠季彎彎嘴角,把手抄進了褲兜裏,還悠閑的吹了聲口哨。
“毛病。”池餘晚小聲念了她一句,許眠季聽見了,就在她後腦勺上嘣了一下,她捂着腦袋龇牙咧嘴,低聲吼,“真有毛病啊!”
吳淩屏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像是要把人給剜了,池餘晚立馬老實了。
到辦公室,葫蘆老師也在,他才剛下了十班的晚自習,這會沒走也正常,因為剛剛那節數學課池餘晚表現不錯,剛看到她的時候葫蘆老師還沖她笑了一下。
“老師好。”池餘晚微微彎腰,問了個好。
“來吧,說說你們下午自習課去哪兒了?”吳淩屏在椅子上坐好,看着眼前兩個站着的人,氣得E罩的胸脯上下劇烈起伏,池餘晚和許眠季明顯都注意到了,只是一個憋笑,一個呆滞。
“我們……體育課之後沒聽到集合的哨聲,一直在操場打球,後來才發現已經過去兩節課了。”看池餘晚漲得臉頰通紅,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來,許眠季還是決定親自出馬,親自,撒謊。
“呵,”吳淩屏冷笑,“哪個操場?”
這麽一問,肯定是她去操場找過了,說不定整個學校都翻了一遍,池餘晚還分心自戀地想了一下,吳淩屏這麽在乎她這個班長和課代表嗎?
“你不知道的那個。”許眠季淺笑着,平靜地和吳淩屏對視。
“許眠季,你別以為我就怕了你媽了,就算你那幾個叔叔舅舅全來了,你看我鬥不鬥得過?”吳淩屏站了起來,往前走近了些,逼近許眠季的臉,“你不要以為你們家就很厲害了,我混了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你知不知道!”
池餘晚在一旁看着許眠季被噴了一臉的口水,聽着這簡直像港片黑社會裏的對話,不由被吓得咽了咽口水,敢情這兩位都不是普通人啊,那要不你們慢慢鬥,我先溜……
許眠季一直沒說話,嘴角就噙着一抹吳淩屏看了就來氣的笑,無聲用這樣的表情暗暗氣死她,池餘晚都想為她此刻的淡定鼓掌了,好厲害啊,啪啪啪啪啪……
“班長,你說,你們去哪兒了?”吳淩屏轉向了池餘晚,同樣靠的很近,“你們是去打球了嗎?不是逃課出去玩了?”
“沒,沒有啊……”池餘晚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不敢去看吳淩屏的眼睛,腳往後退了一步,怕被口水噴到。
“好啊,你們倆現在關系很好是吧?”吳淩屏退回了椅子坐下,像個老大一樣把胳膊随意搭在了椅子上,眼神裏已經充滿了厭惡。
那厭惡的神情,看得池餘晚心裏很難受,其實如果不跟着許眠季鬧,她現在一定還是吳淩屏心裏的好孩子,好班長,可是到今天這一步,再喜歡也只剩厭惡了吧。
可是轉念一想,是不是她現在已經被看做和許眠季一樣的人了呢?在大家眼裏,許眠季和她的關系,該是很好吧?
“你出去吧。”吳淩屏揮了下手,池餘晚要走,卻看見許眠季轉身走了,走的時候捏了把她的手心。
那一幕又被吳淩屏看在了眼裏,更是火冒三丈,等到池餘晚一個人站在辦公室裏,她不死心的起身,想及時拉回池餘晚,勸道:“老師跟你說,許眠季不是你該交的朋友,當初把你們安排在一起,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我就一個想法,你離她遠一點,安心讀書,好不好?”
這話說的,如果是真心的,那麽池餘晚一定會感動,只是當初吳淩屏打許眠季的事情,她用那麽難聽的話罵許眠季的一幕,此刻卻在眼前變得無比清晰起來,她別開了眼,固執的不肯答應。
“你真的要氣死我嗎?那樣的人,有什麽好的?!”吳淩屏如果是池餘晚的親媽,這會兒的氣發作起來,估計都能把她揍趴地上。
池餘晚死死咬住下唇,藏在身後的手不住地發抖,以前她看許眠季被罵的時候都是背着手的,現在自己也下意識把手藏了起來,卻才感同身受,那是把自己最害怕的情緒,全部藏了起來。
許眠季有多好,池餘晚自己心裏清楚就好了,不用別人來提醒。
“把我給你的資料還給我,那個比賽,你沒資格參加。”吳淩屏喉嚨裏低吼一聲,手指向了門口,“滾出去。”
池餘晚的腦子在三個字被說出口的轟然一炸,松了手,轉身出去,一關上門,肩膀就忍不住地抖了一下,哭聲也從牙縫裏溢了出來,吳淩屏和許眠季之間,她說不出來誰對誰錯,兩個人似乎都在做着正确的事情,可是總是要兵刃相接,刀槍相見。
吳淩屏錯了嗎?沒錯啊,管好班級紀律,管好不聽話的壞學生,職責所在啊。
許眠季錯了嗎?沒錯啊,又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人,為什麽要遭受老師如此針對?
那她池餘晚又錯了嗎?她只是……想站在許眠季身後,不讓她獨自面對這世界上一切的不好啊。
許眠季沒走,在外面樓梯上等她,池餘晚淚眼朦胧地擡頭,擦了擦眼淚,許眠季就走到了面前來,邊擦去她臉上的淚痕邊嘆氣。
“萌萌……”池餘晚在這種時候看見許眠季的臉,快要崩潰,壓抑着哭聲,胸腔都憋的生疼。
“不哭了,為那種人掉眼淚,你是豬嗎?”許眠季從口袋裏拿出紙來,就墊在她一雙眼睛下頭,眼淚一流出來就被紙吸了進去,不多會兒,一張紙都濕透了。
許眠季把那張紙擰了擰,一長串眼淚就這麽嘩啦啦水串一樣滴了下去,她啧啧啧直嘆氣,“太能哭了太能哭了,真不愧是池餘晚。”
蔣夢可那一幫人給池餘晚取了個外號,哭王,如今看來,真是名不虛傳。
池餘晚眼淚收不住,手握成了拳,一拳砸在了許眠季肚子上,她悶哼一聲,“你想死?”
池餘晚扭頭就走,大步大步奔着教室去,許眠季拽住她的胳膊,力度很大,池餘晚一下子沒掙開,索性就擡起胳膊,許眠季的手也就跟着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張嘴,一口咬在許眠季的手腕上。
“我操,操操操……你是狗啊?”許眠季低低沖她吼,又不敢大喊,另一只手過去捏住池餘晚的臉迫使她松了口,就着別人教室裏傳出來的光一看,嗬,一排牙印碼得整整齊齊的。
“我是因為你,才被罵的……嗚嗚……”池餘晚兩只手胡亂在許眠季身上打着,眼睛因為哭的太兇了都睜不開,手碰到哪兒就打哪兒。
“我操,你打哪兒呢?!”許眠季罵罵咧咧低喊了一句,抓住池餘晚兩只手,冷着聲音警告,“你最好趕緊清醒點,不然我就動手了。”
池餘晚就因為這句話,徹底憋不住,“啊嗚”一聲,哭出了聲音來,一拳砸上了許眠季的肩膀,扭頭就往教室跑了過去,別的教室裏有人聽見聲音,前門後門都有人冒了個頭出來看好戲,結果什麽都沒看到,就看到一個女孩跑了過去,而許眠季站在原地。
兩手捂着胸口,臉上表情有些痛苦。
“喲,你們班班長還會動手打你呢?”淩玥悠悠從教室裏搖着走了出來,抱着手臂走到許眠季面前,一臉壞笑,“打到奶了?”
許眠季沒個好氣,翻個白眼,嗯了一聲。
“挺有個性的,不錯,好苗子。”淩玥回頭看看十班的方向,轉過來又說,“你們班滅絕這次,找你們兩個的麻煩了?”
“嗯。”
“要我說,你就讓你舅舅帶一堆人來,先砸了她的辦公室,再砸了她家,再狠狠揍她一頓,看她還挑不挑事兒。”淩玥往辦公室那邊瞥了一眼,“我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老師。”
“你當我舅舅是人民警察,随叫随到的?”許眠季揉了揉胸口,忽然肩膀也跟着疼了起來,她皺眉嘶了一聲,別說,池餘晚下手還挺重的。
“以前那個女的,叫什麽來着?她都沒有這麽配套的服務呢,好歹你最後還是沒打她,我看這個滅絕,不栽在你手裏,也自有後來人收。”淩玥深吸口氣,搖了搖頭,“這年頭當個好學生,怎麽這麽難……我進去了啊,還有作業沒做完呢。”
許眠季又嗯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脖子和四肢,只覺得全身哪兒哪兒都不順,很想找人挑一頓,比如池餘晚那個王八蛋。
池餘晚這次可能是太委屈了,哭了好久都沒停,後來兩節課吳淩屏都沒來,剛好給了她時間空間放肆哭一頓,于是整整兩節課,十班都是連天的搽鼻涕聲,聽得大家都以為是誰鼻炎犯了。
錦澤在下課的時候,鬥膽去找了池餘晚,那所謂的軟柿子班長一擡頭,就是兩只紅腫的眼睛瞪了過來,吓得他縮了一縮,“那個,等下有時間嗎?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是關于英語的,你別多想。”
得了,大家都知道她會亂想,她愛哭,池餘晚帶着哭腔說了一句好,想着,這年頭做一個班長怎麽這麽難呢?
池餘晚和錦澤去了教室外面,教室裏的人都特意安靜了下來,聽着外面傳來的聲音,忍笑要忍出內傷來,默默祝福錦澤身體健康。
“這個時态就是……嗚嗚嗚……你看這裏啊,不是有過去式嗎……嗚嗚,那它整句就都是過去時的啊……嗚嗚……”
“這個你去查單詞啊嗚嗚嗚……這個都問我,你有毛病嗎……嗚嗚嗚……”
“這是下學期才會學的東西啊……啊啊啊嗚嗚嗚嗚……你都問的是些什麽王八蛋玩意兒……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