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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偷偷地我抱住了你

“班長，你幹什麽？”許眠季的聲音從她的頭盔中傳了出來，摩托車的速度都跟着慢了下來。

“你走你的吧，我怕摔。”池餘晚胳膊松了些力氣，不過還是沒撒手，她有些怕，怕許眠季等會就停下來，兩個人因為她這一個帶着私心的動作而僵在這裏，不過更怕的是，沒有下一次了。

不知道為什麽，許眠季總是像她眼前的空氣一樣，能感覺到她在，但是伸手就是覺得抓不住，若即若離的，攪得人心慌意亂，落不下來飄飄然。

只有這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低頭就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池餘晚的心才會踏實點，這樣的擁抱是她以前從沒想過的，只是機會一到眼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想抱她，想抱的緊緊的，死死勒住。

許眠季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不像是香水，反而是某種很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只有離得近了才能嗅到，平時聞到的，大抵都是她衣服的味道，也是一股清香。

大抵她家對這些都很講究吧。

摩托車慢慢就拐到了環城公路上，田野更多，道路旁邊立着綠色的圍欄，池餘晚腦袋歪着貼在許眠季背上，眼睛空洞地看着一邊的景色，有不知道是什麽的作物，黃色綠色，油油的一片，看着就像春天一樣。

可分明已經到了最蒼涼的時候。

許眠季在一個路口停下了，一腳踢下了摩托的立腳，想下去的時候才發現池餘晚還摟着自己，一動不動的，睡着了一樣。

“班長，”許眠季一邊解下頭盔一邊叫她，“該下來了，你是想耍流氓是吧？”

池餘晚确實在裝睡，剛剛摩托在動着的時候還好說，這抱着許眠季的感覺就只是精神層面的滿足，可是一停下來，手臂底下的身體就越發的清晰了，甚至許眠季呼吸時腹部的起伏都是那麽清晰。

軟軟的，池餘晚一抱上，就不想撒手了。

“有毛病是不是？帶你逃課出來睡覺的？起來啊，大哥！”許眠季解開腰上的手，一站起來池餘晚的腦袋就歪下去了，她趕緊擡手給她拖住，手在她臉上狠狠拍了一下。

“……”很好，池餘晚生生受下了這一巴掌，“迷迷糊糊”睜開眼，“啊，我們到了啊？這是哪兒？”

“這是要把你賣了的地方。”許眠季看破不說破，把池餘晚從摩托上拉了下來，“把頭盔摘了，我帶你去逛逛。”

池餘晚慢吞吞照做了，跟在許眠季身後，從路邊的一條田野小徑裏穿了過去，鑒于她還穿着校服，此刻走在這明顯她不該出現的地方，心裏還是有些發怵。

“去哪兒？”看着前路茫茫，池餘晚有些迷茫。

“我上次發現了一片林子，不過進不去，我就找到了這條路。”許眠季跨過一個不是很明顯的小坑，回頭提醒道：“小心點。”

“萌萌，你平時都這麽出來溜達嗎？”池餘晚知道逃課是件很刺激的事，她一直以為逃課是和去網吧劃等號的，可是如果是逃課出來看一片林子，那還真是……很文藝的一種逃課方式。

“逃課哪兒有這麽多時間，一般情況我不會走這麽遠。”許眠季在前頭走着，“再說了，除了你，估計也不會有人會跟我來這兒。”

“是嗎……”池餘晚有點開心，“所以這次不是因為你找不到人了才帶我出來，而是因為你就是想帶我來，對嗎？”

剛剛她還想過，一定是蔣夢可懶得動，而其他班那些女孩子又要上課，許眠季沒轍了，剛好在教室看到她，才把她帶出來。

“你真的是……”許眠季嘆了口氣，又笑了起來，“不過這次，确實是特意帶你出來的。”

池餘晚還來不及咧開嘴角，又聽見許眠季來了一句，“我不是說了，這是要把你，賣了的地方嗎？埋了也行。”

這語氣聽着或假或真，池餘晚一下子就停住不動了。

“我們倆的事兒沒完呢，你不會以為我就這麽放過你了吧？”許眠季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回頭看了池餘晚一眼，結果，“……媽的，你跑哪裏去？回來啊，渾蛋！”

池餘晚跑得就跟逃命一樣，身後追着的哪兒是許眠季啊，分明是她那五百萬債的債主，離學校十幾裏的地方，狹窄的田野小道上就上演着這麽一出貓追老鼠的戲碼。

“啊啊啊啊啊啊……”池餘晚像匹受了驚的馬，撒蹄子蹬蹬蹬跑得飛快。

“哈哈哈哈……”許眠季在後頭一邊笑一邊追，腿都笑軟了，近日裏來的郁悶就這麽跑光了。

最後還是池餘晚看許眠季不追了，她都已經跑回到兩人停摩托剛進來的地方了，才停下撐着腿大喘氣，沒給吓哭就已經很有出息了。

“自己過來。”許眠季離她十幾米，沖她喊。

“我不要，你說要把我埋了！”池餘晚是真的相信了，剛剛那樣的氣氛，那樣的語氣，她又想起以前聽說許眠季把一個女孩子打到退學的事，一下子顧不得其他就三十六計走為上了。

“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麽，你都會相信？”許眠季一步步走近，笑意還沒從臉上退下去。

田野上空曠，風就四處胡亂吹着，池餘晚站在路面，看着許眠季迎着亂風朝自己走來，眼神淡然随意，彎彎的眼角還帶着笑意，她都想舉兩捧花來揮舞，大喊許眠季好帥。

好帥好帥，受不了了。

“你怎麽一臉春花樣？”許眠季一邊眉毛挑起，一邊眉毛又壓下，看着池餘晚滿臉的都是不理解她怎麽了。

“有嗎？”池餘晚搓了搓自己的臉，又捏住頰邊的肉揉了揉，傻笑起來，“我不覺得啊，嘻嘻。”

嘻嘻你個傻子……

“剛逗你的，趕快跟我過去，等會就沒時間了。”許眠季再次轉身，往剛剛那條路走去。

“不急啊，等會是大掃除，我們晚飯點也可以在這兒看，這麽一算還有三四個小時呢。”池餘晚邊掰着手指算時間，邊跟上了許眠季。

“池餘晚，你在做夢嗎？”許眠季在前邊笑，“你還想着我陪你玩三四個小時？”

一句話把池餘晚打回原形，拉回現實，好吧好吧，這樣不羁的人能在她身邊陪她玩半個小時，她池餘晚就該要鞠躬拜天拜地，感謝上蒼了。

許眠季上次看上的那片林子，果然很符合她的審美，一大片荒了的楓林，枯紅色枯黃色的落葉落了一地，看起來有些破敗和不堪，許眠季一腳腳踩了過去，落腳時會發出清脆的碎聲。

“怎麽樣？”許眠季有些得意，回頭沖着池餘晚笑，像是想從她那裏得到“哇你真棒”“你好厲害哦”這樣不要臉的贊美。

“好看。”池餘晚不違心，也不想讓她嘚瑟。

“好看就得了。”許眠季仿佛等的就是這一句，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放到池餘晚手裏，“給我拍幾張照，記住加那種看起來很蒼涼的濾鏡，然後拍的時候要抓拍，要拍出我最自然的一面，鏡頭裏最好我的腳就在鏡頭下面最挨邊的地兒……”

“你帶我來……給你拍照？”池餘晚張大的嘴都能把那只手機吃下去。

“這是你的榮幸。”不狂不拽就不是她許眠季了，拍拍池餘晚的手背，“我這是在給你機會，将功補過，你要好好珍惜，說不定我心情好就原諒你了。”

看許眠季在往後退，明顯已經開始做作的擺着姿勢，一會兒插兜，一會兒擡腿走幾步，一會兒又站在樹下無語望天，池餘晚咔咔咔随便給她拍了幾張。

還以為她是特意帶她來看風景的，還以為許眠季很善良，如今池餘晚又只是想多了。

十班的隔壁鄰居，很會浪的九班，有幾個小網紅，池餘晚以前不知道怎麽的就加了她們的QQ，每每翻空間都要被她們的自拍還有各種美照刷屏了。

這下許眠季算是讓她見識了到了什麽是好看女孩和醜女孩的區別。

看到精致特別的景色，好看的女孩會走到景色裏去，讓美景襯美人，讓別人拍下自己美麗的那一刻，笑意妍妍，每一張照片都是美的不行。

醜女孩沒那麽多事，舉起手機，咔一下，完事。

許眠季平時也沒見得在空間裏多浪啊，原來私下裏也是這麽個膚淺的人，池餘晚腹诽，小小聲嘁了一下，看着手機鏡頭下，還在不停換姿勢的人，她有些想笑。

平時看着那麽高冷的人，居然還有這麽傻的一面，池餘晚覺得真是不虛此行，至少許眠季的另一面是她自己主動發現的，而不是從別人嘴裏聽來的。

許眠季今天肯定是特意收拾過一番來的，衣服都穿的特別應景，黑白格子的襯衫，黑色大衣黑色褲子，看起來有那麽一股酷勁，很招人，池餘晚拍着拍着就有些愣。

“行了吧？累死老子了。”許眠季把衣服攏緊了些，走了過來，從池餘晚手裏拿回手機去看剛拍的照片。

拍還是拍了有幾十張，不過就沒幾張能看的，不是臉糊了，動作晃了，就是加了個無法理解的濾鏡，活生生把樹葉拍成了泛着藍光的，許眠季那一刻是真的想把池餘晚給埋了。

“你……”許眠季逼着自己冷靜點，舉着手機給池餘晚看她幹的好事，“你不自拍嗎？這樣的濾鏡你也用的出手？”

“我……還真不自拍。”池餘晚咬着下嘴唇，嗤嗤地笑，“我覺得糊了的才好看，朦胧之中有意境，比那些清晰的更有味道。”

池餘晚語文學得還不錯，專長胡謅。

“呵，”許眠季冷冷笑一聲，“愚蠢的味道嗎？”

池餘晚再也忍不住，蹲下笑了起來，本來就是單眼皮，一笑起來連眼睛都看不到了，她勉強留個縫去看許眠季，看一眼笑一下，看一眼笑一下，硬是在許眠季要殺人的目光裏笑了一分多鐘。

“你站過去。”許眠季腳尖輕輕踢了池餘晚一下，讓她站到林子裏去。

池餘晚一邊笑着一邊走過去，貼着樹站得筆直，像是在站軍姿一樣，擡頭挺胸收腹，表情也收了起來，正正經經的，看得許眠季又罵了一句髒話。

“你信不信我把你埋了？”許眠季舉起手機想要扔過去砸她，池餘晚笑着跳開，往邊上躲了點，她趕緊抓着這個瞬間給她拍了幾張。

“你拍我？別啊，我不好看……”池餘晚發現許眠季幹了什麽，飛也似的跑回了她身邊，低頭看着許眠季在編輯照片，她在鏡頭下就像是一個單純的傻子，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池餘晚有些愣，她在許眠季面前都是笑得這麽開心的嗎？

不過別說，加了個正常的濾鏡，照片的質感還真出來了。

顆粒感也調整了，整個畫面仿佛就像電影的一幀，池餘晚驚訝死了，還有這麽玩的？

“除了你笑的太醜，這幾張照片堪稱完美。”許眠季點了保存，擡眼看了池餘晚一眼，“回去用QQ發給你。”

“……哦。”想到自己剛剛不認真的态度，池餘晚還是乖乖認錯，朝許眠季伸出手掌，“我再幫你拍一次吧。”

“謝謝了，不必。”許眠季把手機收回了兜裏，“你的拍照技術，我們有目共睹，你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而且，你把我拍成那樣，也算是在侮辱我的臉。”

“……”合着她就一個泥巴性質是吧？哪兒哪兒都是侮辱？

許眠季往林子裏深處又走了一點，池餘晚彎腰撿起幾片落葉，沖着她的背影扔了過去才解氣。

解了氣，她又趕忙追了上去，這楓樹林子好看是好看，不過一個人杵在這兒，真的很有恐怖片兒的即視感。

這楓樹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進來了之後走了好幾分鐘才看到頭，讓池餘晚心頭發怵的是，這林子裏根本沒有一條路，許眠季就随便在一地的落葉上踩來踩去，落腳前也不會看一下，池餘晚便死死盯着地面，生怕被許眠季炸了一條蛇出來。

池餘晚怕蛇，最怕蛇，她怕一切會蠕動的條狀生物。

“池餘晚。”許眠季突然出聲，吓得池餘晚驚了一下，魂都快飛了。

“幹，幹嘛？”池餘晚拍拍胸脯，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可其實那一句名字叫的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許眠季回身看了她一眼，手還插在兜裏，“沒什麽，就問你冷不冷。”

這麽一說，池餘晚才發現，她們往林子裏越走越深，溫度也随着越來越低了，池餘晚把外套攏緊，兩條胳膊抱住自己，搖頭說不冷。

許眠季也不知道要走哪裏去，只是前路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吸引着她一路往前，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去看看那邊到底有什麽，可是後面的抽鼻涕聲兒真的很擾思緒。

這麽問了一句，池餘晚就不抽鼻子了。

又走了一會，有流水聲清晰地傳來，池餘晚和許眠季都是腳步一頓，那邊……不會就是一條河吧？那這一趟走了這麽久，辛辛苦苦還挨了凍，就來看一條河？

“還去嗎？”池餘晚說話的時候，乘機抽了抽鼻子。

“去看看吧，以後也沒這樣的機會了。”許眠季繼續往前走，忽然又停住，把大衣脫了，倒退幾步給池餘晚披上，“口袋裏有紙。”

“好勒。”池餘晚也不道謝，拿出紙就把鼻涕擦了，身上暖和了起來，對着許眠季笑起來就更傻了。

許眠季輕笑一聲，很是無語。

那盡頭其實不是一條河，而是那條穿着這座小縣城而過的一條大江，這裏有些偏僻，估計是大江的一條分支，江面很寬，水流的速度很急，池餘晚這才發現楓林這一片是剛好是在傾斜地勢的平面上。

往下便是陡峭的荒地，江水急促的流過，不遠處就是一個傾斜角度很大的大坡，水浪翻滾着咆哮着，往下急沖猛進，看起來很是吓人。

河對面有鏟車在挖沙，似乎是想填了這一片，好堵上這個洩水的大口子，對岸的沙地便被挖的淩亂不堪，滿目看去，盡是蕭然。

“啊……”池餘晚看見眼前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只是突然覺得周圍環境的蒼涼衰敗一下子就鑽到了她心裏去，害得她種了滿心的花兒全敗了一樣。

“是不是有點難受？大自然看起來，也不只是美好。”許眠季看起來淡定一些，不過怎麽說都是個女孩子，總歸感性一點，此刻也是有些惘然的樣子。

那句“萌萌我們走吧”還沒說出來，許眠季就煩躁的揮了揮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