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帶我逃課去流浪吧
“自作自受,活該。”許眠季才不在乎這些呢,那句滾開她以為是對她說的,那就算是吧,罵她總比罵蔣夢可讓她心裏舒坦。
只是一分鐘不到,那個穿了一身黑的人就起身出教室了。
依舊是熟悉的角落,依舊是熟悉的人,甚至連蹲下抱住自己的動作都是照常的,池餘晚真的要成為那個牆角的霸主和代言人了,抽抽噎噎的低泣聲傳來,敲在人心上聽來有些難受。
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兩只腳,黑色的馬丁靴,有一根細細的鏈子繞在腳腕的地方,池餘晚從沒見過這麽帥的鞋子,就抽着鼻子擡起了頭想看看是誰在穿着它。
結果。
啊,原來是許眠季啊。
“萌萌……”池餘晚怕許眠季只是出來上廁所的,手伸出去就想拽住什麽好拉住她,結果只拉到了她那件外套的一個衣角,許眠季倒是跟着她的動作從善如流的蹲了下來。
“幹嘛。”語氣不善,臭的很。
“對不起……”三個字才說完,池餘晚就止不住的嗚咽哭了起來,眼睛鼻子嘴巴皺成了一團,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對不起什麽?”許眠季依舊酷的很,頭別向另一個方向,眼睛看着從樹上掠過的幾只鳥。
“我,我不該……沖你發脾氣……對不起……”池餘晚委屈死了,一句話哭着都說不完整。
“你對不起的,不是沖我發脾氣,而是在那種情況下沖我發脾氣,害我直接被滅絕拉出去了。”許眠季糾正她話中的毛病,“你搞搞清楚,你到底對不起的是什麽。”
池餘晚只是淚眼朦胧的看着許眠季,手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許眠季的話對她來說深意有點太深了,反正她對不起的,不就是她嗎?
“行了,還哭?我都沒罵你,你有什麽好哭的?”許眠季只覺得莫名其妙,女孩子怎麽這麽愛哭,真是無法理解,她舔舔嘴唇,回頭看了眼,“走吧,再不回去滅絕就來了。”
換了身黑的許眠季似乎冷酷了一些,比以前多了些灑脫率性,活脫脫就一個酷男孩的感覺,許眠季的性別是越發的成迷了。
“等會……”池餘晚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又把鼻涕也擦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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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許眠季問。
“我腿蹲麻了……”池餘晚說着,有些不好意思。
“……你以為你蹲坑呢,真是的。”許眠季把自己的衣角從池餘晚手裏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要走。
“萌萌啊,你這兩天去哪裏了?”池餘晚在後面問。
“認識了一群很有意思的人,以前沒見過。”許眠季眼裏精光一閃而過,提起這兩天,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池餘晚站起來追上去,纏着許眠季問來問去,到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對她們見怪不怪了,池餘晚每次被惹哭,只要許眠季出去哄,十分鐘不到,她就能笑着回教室。
就是這麽的神奇,就是這麽的不可思議。
池餘晚世界第一能哭,許眠季世界第一能哄。
本以為這就算和好了,只是池餘晚還是感覺到了,許眠季和以前不一樣了,比如有時候她對她說了什麽,她只是簡單嗯一聲,不作答也不應承,随和中透着冷漠,一個字就堵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
隔天午睡的時候,池餘晚因為被蕭譚覃叫上去聊天了,午休時間就沒睡覺,回到教室裏的時候班上全倒下了,沒一個清醒立着的。
池餘晚看着自己的座位,鐘意和許眠季似乎都睡熟了,兩個人堵着兩邊的入口,她除了爬講臺過去根本沒辦法,想着人就已經躍上了講臺,輕手輕腳翻過去了,落地的時候還挺高興,果然是個矯健的小胖子啊哈哈。
再有幾分鐘午休就結束了,她便索性打算不睡了,支着下巴盯着許眠季的後腦勺看,看着看着就去看她的頭發了,又軟又有光澤,讓人很想摸一把,這麽想着池餘晚就擡手碰了一下她一縷頭發的發尾。
池餘晚發誓,真是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
結果許眠季猛的驚醒,鬼叫起來,“我操,你有病啊?!”
多半還是記仇的吧,池餘晚認為,這實在是太小心眼了。
那次月考池餘晚考了個不錯的成績,也多虧了以前的底子,讓她在初三分心了的時候還能考進班上前幾,她還來不及想要怎樣去彌補自己和許眠季那破損了的關系,吳淩屏就把她叫去了辦公室,安排了一個任務下來。
“這是縣一中舉辦的一個競賽,我上次叫了張敬他們去準備,這次看你也考得不錯,你要不到時候也一起去參加,競賽中獲獎了可以獲得直升一中的機會。”吳淩屏遞給池餘晚一份資料,是有關那場競賽的,裏面還詳盡的寫了具體競賽會涉及哪幾門課程的內容。
嗯,數學,物理,化學,英語,除了最後一門,池餘晚都不行。
“我去試試吧,謝謝老師。”道了謝,池餘晚對自己卻沒抱什麽希望,将那資料随手往座位裏一塞,盼着即将到來的體育課。
鄭盈盈說要請她吃零食,結果又說是蔣夢可出錢,池餘晚覺得自己是不是這段時間把重心全壓在了許眠季身上,以至于對周圍其他人都沒怎麽注意過,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們倆玩在一起了。
只不過這次池餘晚連集合都沒去,跟羅振予說自己來月經了肚子痛,去不了了,羅振予好歹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糙漢子,頭一次聽見有女孩子說這種話,黝黑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然以及窘迫。
羅振予應允說好,轉頭就去找錦澤了,不禁想誇誇自己的兄弟,眼光真是獨特別致。
班上人都走光了,體育課就這點好,跟有什麽金銀珠寶在操場等着一樣,所有人趨之若鹜,生怕晚了別人一步。
教室裏安安靜靜的,池餘晚直接趴下睡覺,正好得個清閑,全世界都是她的,她愛怎麽的就怎麽的。
只是趴下還沒一分鐘她又一個激靈彈了起來,低頭盯着許眠季的桌子看了一會,然後擡手掀了她的桌蓋兒。
那會兒的課桌都是帶蓋兒的,方方正正的就像個大空心盒子,前面留了一點地兒用來放東西,桌子裏面空間倒是大得很,因此大家都是把自己常用的書放在桌面上,不常用的就碼的整整齊齊的立在裏頭。
偏偏班上就許眠季一個,把所有書都堆在了桌面上,壘成了一小座山,正好給她上課玩手機睡覺打掩護了,池餘晚看着看着就來氣了,惡向膽邊生,把手伸進了許眠季的桌子裏翻了起來。
平日裏許眠季最不喜歡別人動她東西,碰下她的桌子都能跟人吵起來,脾氣大得很,池餘晚也一直将這個記在心裏從不逾矩,可是今天她就要看看這桌子裏面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亂七八糟的本子還有碎紙片堆滿了整個空間,池餘晚随便撈了幾張看,全部都寫的是“等會體育課去哪兒玩”“下去自習我要出學校”“今晚上吃什麽”一類的生活廢話,池餘晚想不通了,就這兒也值得收起來?
雖然這随便往桌裏一扔,也叫不得正經意義上的收。
最後在角落裏,池餘晚看見了一個本子,黑皮的,很厚,被壓在了所有雜物的最底下。
池餘晚覺得,這可能就是她今天最大的收獲了,拿起來的時候感覺沉甸甸的,似乎藏了很多分量重的秘密,在要翻開看的時候,池餘晚卻猶豫了。
許眠季會生氣吧?就按她們倆現在的情分來說,許眠季在發現她幹了什麽的時候,擡手削她也是有可能的,要命還是要許眠季的秘密,池餘晚思考了足足好幾分鐘。
門口響起道聲音,“你看不看啊?等得我都煩了。”
額?
池餘晚轉頭,就看見許眠季抱臂倚在門口,見她望了過來,還擡起手沖她揮了揮打了個招呼,一副萬事盡在我眼中的神情,她現在手裏端着那個本子,第一反應居然是,還好沒翻開。
“想看就看吧,讓你長長見識也是好的。”許眠季走過來,在講臺邊手掌一撐,就坐了上去,盤着腿面對着池餘晚,“不用擔心我會不會生氣。”
池餘晚聽來這句話就是在隐隐威脅她什麽,可是反正她在她眼裏就是傻人那一類的,那索性一傻傻到底吧,還真就抖着膽子翻開了,本子裏頭倒是幹幹淨淨一個字沒有,只是夾了很多紙條,粉色的、白色的、米色的、黃色的,還有幾張黑色的,內容都不一樣。
許眠季收集的還很有規律,都按顏色分了區,池餘晚便每個顏色都選了一張出來看,看到第一張時表情便精彩極了,許眠季看着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麽樣?”許眠季問。
“寫的不錯……”池餘晚下意識回答。
不過她看了沒到三張就不想看了,這許眠季簡直是個變态,居然把自己收到過的情書全收藏了起來!
更變态的是,這些情書裏面就沒有一個能叫得上是“書”的,全是拿紙條寫的!
是對許眠季的愛太廉價了啊?還是覺得自己感情就這麽不用外物來證明有多昂貴啊?
“班長,你是不是又在想些不正經的東西?”許眠季仿佛長了火眼金睛,她上半身往前傾,一下子臉就湊到了池餘晚面前,池餘晚“哦哦哦”了好幾聲急忙往後退了點。
“你幹嘛?我現在不想搭理你,走開走開。”池餘晚擡手揮了揮,想着自己和許眠季之間的不自然,覺得關系還是慢慢修補比較好,急不來的,就細心把那些紙條複歸原位,然後把本子再次塞回了最底下。
那捧起來的時候就覺得重,現在放下了,卻感覺重量又壓到她心裏去了。
“我只是覺得,有人喜歡我一場,挺好的,是該把這些收起來,也算是她們真心沒白付。”許眠季說,“這世上真心太難得,來多少我就收多少,雖然我不能還同樣的東西給她們,可是這樣至少可以顯得我善良。”
池餘晚還是頭一次知道,善良還有這個層面的意思。
“那,這些給你寫情書的人,都是女孩子嗎?”池餘晚問了個明顯有些弱智的問題。
“都是很好的女孩子。”許眠季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神有些缥缈,她邊笑邊說,“給我送情書的時候都是臉紅紅的,看起來很可愛,有時候我覺得,世界上全部都是女孩子就好了,我一個一個去撩,大家開心快樂地在一起,哪怕之間沒有愛情,也還是可以互相陪伴。”
“女孩子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
池餘晚是絕對贊同這個想法的,可是,“你一個一個去撩,又不和人家在一起,你有病嗎?”
“我長得帥,我樂意。”許眠季滿臉的牛氣哄哄,典型的恃寵而驕,那些五顏六色的紙條看樣子給她增加了不少自信心啊,活得這麽浪都還不自知。
池餘晚嘁了一聲,把許眠季桌子裏一堆廢紙全刨了出來,好不容易清空了內桌,騰出空間來了,她便開始把許眠季桌子上的書往她座位裏搬,許眠季诶诶诶的想擡手止住她。
“你幹嘛?我還要擋着睡覺呢。”
“擋得住嗎?我幫你收收座位而已,你還要感謝我呢。”池餘晚還是把書往桌子裏放了進去,胳膊推開許眠季伸過來的手,“再說了,你就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擋不住的,別自欺欺人了。”
說不出是不是報複心理,許眠季這陣子讓她心情不順了好久,那她自然也要回報她一些,這樣才算得上“禮尚往來”,池餘晚心裏這口惡氣,才能順暢的吐出去。
“服了。”許眠季不再理她,扭頭去看外面,處在南方,其他的不說,天氣還是不錯的,陰天少雨天少,不管什麽時候太陽都能出來冒個頭,哪怕氣溫低的人打哆嗦,可是至少一擡頭就有個好心情。
“等會閱讀課,你陪我出去逛逛。”許眠季丢下一句話就走了,看走的方向估計又是去別的班上找人浪了。
池餘晚那句“我不”還沒說出來,許眠季就走的沒影了,懊惱的丢了手裏的書,池餘晚頭都大了,她等會還答應了錦澤給他補習英語呢。
和錦澤因為其他男生開的暧昧玩笑,兩個人總是相處得很尴尬,池餘晚也見不得這樣的情況發生在自己和同班同學身上,上次就趁機和錦澤把話講清楚了。
男孩聽到那句“我還以為你喜歡我”的時候,眼神一閃,還回了她一句,“怎麽可能呢。”
池餘晚覺得這世上最理不清的就是感情了,哪怕錦澤和其他男生一樣看不上她,她心裏也是踏實的,畢竟如果錦澤喜歡她而她又不喜歡錦澤,那就真是欠了他一份昂貴的真情了。
池餘晚和許眠季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把感情的對等性看的重,許眠季卻只是把萬花叢中的那唯一性看得重,哪怕她們都很珍惜每一份真心。
怕見着錦澤尴尬,池餘晚索性就沒去看書的那個書屋,因為閱讀課是新開的,年級裏的語文老師都說現在這些學生一寫作文就像做數學題套公式一樣,題目都不看就先把愛因斯坦史鐵生霍金給寫了,閱讀面太窄,思想深度太淺。
學校因此就撥款建了一座書屋,收集了很多好書,每個年級都開了閱讀課,初一初二每周兩節,初三每周一節,在快畢業的時候趕上學校良心發現,池餘晚珍惜機會都來不及,甚至都沒去看過那傳聞很有書生氣的書屋。
又是陪許眠季逛逛,又是給錦澤補習,池餘晚是越發的覺得生活難捱了。
池餘晚給錦澤留了紙條,有些話當着面還不好解釋,她就用寫的方式表達好了。
“錦澤同學,很抱歉這次不能給你補課,下周我一定給你補習的,原諒我哈。”許眠季念完那張紙條,笑得肚子有些痛,“你要這麽官方嗎?你說你們以後如果在一起了,想起這張紙條,怕是會尴尬死吧?”
“怎麽會在一起?你嘴裏怎麽老是廢話連篇的?”池餘晚咬牙切齒,有些話不能亂說,因為萬一以後一語成谶,呸呸呸都來不及。
再說現在池餘晚心裏認定了人,也容不得許眠季開自己和別人的玩笑。
“得嘞,不說了。”許眠季手指上繞着一個鑰匙環,一指套着轉來轉去,她有些得意的看着池餘晚,“我帶你逃課出去玩,去不去?”
“逃,逃課?”
這可比作弊還刺激啊……
池餘晚手裏被塞進一個粉色的頭盔,摸不着頭腦的就被許眠季拉去了學校後門,直到上了許眠季的賊船,她也還沒回過神來,純像個指哪兒走哪兒的傀儡娃娃,還是巨大型號的。
坐在那輛摩托車的後座,眼前的景色因為隔着頭盔而變得有些灰蒙蒙的,沿江的路上很安靜,路過的田地看起來有些荒蕪,幾個農婦挑着什麽東西從石橋上經過,互相說笑着,腳下是大江淌過,水浪翻滾,卻奈何橋上人神色依然平常。
池餘晚生活的這座小縣城說好不好,說差也不算太差,平時她活動的範圍也就是步行街那一片兒,吃吃東西買買衣服,這樣有本真的景色,倒不常見。
路中央躺着一大顆石子兒,摩托車碾過它的時候車身颠簸了一下,池餘晚差點給抖下去,身體往前傾撞到了許眠季背上,那會兒也是沒多想,池餘晚直接就張臂抱住了許眠季的腰,頭老實地擱在了她肩上。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抱歉哦,有事忘更了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