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是故意的
将試卷整齊擺好,池餘晚慢慢朝着監考老師走了過去,那老師從她站起身的時候就在警惕地看着她,池餘晚強裝鎮定,“老師,我做完了,能去上廁所嗎?”
“是嗎?這麽快?”那老師站起來,有些詫異,遠遠望了一眼池餘晚桌上寫的滿滿的答題卡,然後才收回視線,“去吧。”
得到應允,池餘晚立馬踮着腳尖輕悄悄地出了教室,關上門後長舒了一口氣,走廊是難得的寂靜,空無一人,只有靠着牆邊的一堆書,幾張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放着考生不能帶進教室的書包。
池餘晚小心翼翼捏着口袋裏的那張答案,進了廁所之後先裝模做樣的上了個廁所,唯恐考試期間廁所也會安裝攝像頭,不過一陣風把她吹醒了,這麽謹慎似乎顯得她有些愚蠢。
洗手的時候她随手把答案扔在了那個角落裏,冰涼的水澆下來的時候她有瞬間的恍惚,如果她一直等在這兒,一會許眠季會不會就過來了?
考試期間還能見一面,想想就刺激呢。
帶着些期待,池餘晚磨磨蹭蹭又多逗留了一會,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她趕緊彎腰去裝作洗手,只是來的人在門口腳步一頓,接着就笑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池餘晚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不是很想說話了。
居然是蔣夢可。
“班長,你可別又胡思亂想,這次是我麻煩許眠季讓你給我答案的,別怪她啊。”蔣夢可蹲身撿起那張答案,沖池餘晚揚了揚,“謝謝啦。”
“不是……許眠季要我的答案?”池餘晚不可置信。
“當然不是了,她才不在乎這些呢。”蔣夢可轉身,一步沒走出去,又轉了回來,“對了,我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昨天許末找我了,我們談了一次,就談崩了,所以我放棄了,之前對你發脾氣,對不起咯。”
看蔣夢可沒心沒肺的跳着走了,池餘晚心髒傳來一絲輕微的疼痛,所以,許眠季這算是騙她了嗎?她人生第一次第一次作弊,居然不是為了她,池餘晚覺得這簡直是個奇恥大辱,之後的考試便再沒有了好心情,一直陰沉着臉,有一次許眠季和她迎面碰上,故意彈了下她的腦門,池餘晚也只是淡漠的掃了一眼回去。
考試結束的很快,匆匆兩天一瞬而過,池餘晚周日晚上趕到學校上晚自習的時候,吳淩屏正在叫男生把座位搬好,池餘晚看着那依舊毫無秩序可言的搬座位過程,嘆口氣在走廊上站好等着。
兩條胳膊架在欄杆上,她很喜歡這樣放松的站姿,反而是許眠季那樣反身站着還會咯到胳膊上的軟肉,雖然酷,可是不夠舒服。
池餘晚把腦袋歪在胳膊上靠着,忽然又想起了上次靠在許眠季肩窩裏的感覺,那麽踏實,那麽讓人心生眷戀,她知道把腦袋靠在別人肩上是絕對的放松和相信的狀态,她已經全身心的接受許眠季了,只是許眠季怎麽還對她撒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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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對所有人都如此,還是只對她?
整體性和個別性,對池餘晚這樣敏感的人來說最重要了。
“池餘晚,進來。”吳淩屏特意出來叫她,池餘晚趕緊跟着進了教室,許眠季和鐘意都已經在座位上坐好了,百無聊賴的看着門外,對上兩人的視線,池餘晚一陣頭皮發麻。
“行了,這次月考不管過程結果如何,大家都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決定你們未來的是初三的最後一次考試,因此其他所有的考試都只是讓你們有個對照,心裏有個底而已,知道了吧?”吳淩屏手裏還拿着之前剛分班時的成績表,她低頭看了看,“現在出來幾個同學。”
點了幾個成績排前的人出去,吳淩屏就留下一室的好奇家夥伸長了脖子張望,池餘晚不悅的撅了撅嘴,其實每每這種要涉及成績的時候就沒她的份,着實是讓人不爽的。
許眠季扯了下她的馬尾,“班長。”
就像是從前老式的那種床頭開關,拽着那根線扯一扯,燈就會亮起來,池餘晚就像那個老舊的鎢絲燈泡,以前每次這種時候就滿面笑容的回頭,“诶,幹嘛?”
只是這次她反手把馬尾拽回去了,然後正着身子坐好,低頭去做題目了,一副誰都不願意不願意搭理的樣子。
許眠季來勁了,她還是頭一次看見池餘晚這副樣子,靠近她胳膊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人拽到了自己眼前,“你怎麽了?一副吃了什麽不幹淨東西的樣子。”
池餘晚脖子梗着轉了轉,沒掙脫,心裏的無名火蹭一下就冒起來了,她沖着許眠季大喊,“你幹什麽?!”
一下子幾十雙眼睛全望了過來,外面的吳淩屏也往教室裏面看了過來,對着許眠季一指,“你出來。”
許眠季忽然冷笑一聲,撤了手,慢慢起身走出去了,老實在牆角站好了,又是背着手,低着頭,池餘晚看見她這個樣子只覺得心髒更疼了。
鐘意忍不住埋怨她,“班長,你突然發什麽瘋?”
“我沒脾氣嗎?活該被你們騙被你們笑話,我連發脾氣都沒有資格是嗎?”池餘晚冷聲,一句話堵得鐘意也不想搭理她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平時看着太好欺負了就誰都想給她來一下,惹毛了之後還會覺得這人是不是有病,池餘晚可悲的,成為了大家眼裏好脾氣從不生氣,一生氣準是有病的那類人。
許眠季這次又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吳淩屏在外面不知道說了什麽難聽的話,許眠季反唇相譏回了她一句,就把吳淩屏給氣得直接撥號給許眠季她媽了。
正是剛好月考完,這種時候叫家長,無疑是想害死許眠季,池餘晚看着她進教室的時候,都有些不敢跟她對視,畢竟這是自己惹的禍,許眠季等會回座位會不會手撕她還不确定,但是愛打抱不平的蔣夢可一幫人肯定會找上門來。
池餘晚不由得就嘆氣嘆出了聲音,旁邊許眠季沒出聲,兩秒過後低聲罵了句“媽的”,聲音不小,該聽見的人都聽見了。
“池餘晚,你是想死嗎?”許眠季也顧不得班上這麽多人都還在,外面吳淩屏也還沒走,直接就氣得站了起來,大有要收拾池餘晚的意思。
“許眠季,你幹什麽你?!”吳淩屏在門口沖許眠季大吼,手指帶着威懾性地指着她。
“我操,池餘晚你他媽是有腦子有問題吧?我招你惹你了?至于嗎,啊?”許眠季只感覺胸口被一堆無名火堵着,再不發出來它就要燒死自己了,“呵,也對啊,你現在可是滅絕最喜歡的班長,想讓誰出去就可以讓誰出去,班上誰還敢惹你啊,操,以後給我滾遠點。”
所有人都在看着,許眠季嘴裏的話很難聽,池餘晚很害怕,只是怕的不是丢臉,而是自己和許眠季以後就要這樣結仇了。
她剛剛怎麽那麽嘴欠呢!說什麽不好,偏偏還沖許眠季亂發脾氣,明明是她自己亂想,還把許眠季想成了那麽不好的人,她真的是有毛病吧!
“你給我出來!”吳淩屏估計也要被氣瘋了,許眠季擡腳用力踹了下桌子,這一腳力度之大,直接把這三座連排的座位給踹歪了。
甩着手出了教室,也不管吳淩屏在走廊上大喊大叫,許眠季直接就跑下樓了。
池餘晚僵在椅子上,兩只手無處安放,死死咬着下唇,平生第一次遭遇這麽不堪的一刻,鐘意默默把座位排好了,然後喟嘆一聲,“班長,你作死呢。”
确實是作死,許眠季怎麽不掐死她。
十分鐘不到,許眠季的媽媽就到學校來了,找不到許眠季還沖吳淩屏發了一通火,那一架吵的整個年級後來都議論過一段日子,所有人都知道了,許眠季有一個寵她寵成精的媽媽。
“我們家孩子是送來給你們這些老師欺負的嗎,啊?我告訴你,你今天把我女兒氣走了,要是找不回來,我明天就把你的辦公室拆了,你信不信?!”
到那個時候,池餘晚才知道許眠季的暴脾氣是從哪兒遺傳來的,而許眠季這樣的性格又是怎樣養成的,吳淩屏總是以請家長來威脅許眠季,看起來又是多麽的可笑。
那一整個晚上許眠季都沒有回來,池餘晚下課後出去看見了許眠季的媽媽,一個很溫柔端雅的女人,一身得體的穿着,胳膊上挎着一直小巧的包,這樣的人會為了許眠季而破口大罵,大概許眠季是她此生最不溫柔的緣由吧。
蔣夢可也果然來找茬了,帶了幾個女生過來,都是別班的,看來氣勢洶洶的,池餘晚倒是也沒在怕的,只是被幾個人堵着你推一下我推一下的,很不爽。
這要擱以前,估計她都能吓哭了,可是現在認識了許眠季,又混又溫柔的許眠季,她卻像是找到了勇氣的來源,遇事也不怕事了。
大概是在她心底覺得,剛剛許眠季氣成那樣也沒動手打她,那麽這些許眠季的跟班們,也不敢動手吧。
蔣夢可是最後離開的,一只胳膊撐在牆上,把池餘晚堵住了,皺起眉,“池餘晚,其實我們這群人都很看不慣你,要不是因為你和許眠季是同桌,大家根本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你似乎在很努力地融入我們,可是我告訴你,沒門。”
池餘晚就在牆角蹲下了,抱着自己的膝蓋,摟的緊緊地,她明明就沒有想過要融入她們,她只是想,走進許眠季的世界而已,可是途中總是會有坎坷,她越不過去,只能無力地嘆息。
其實許眠季,根本就不是她該認識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該滿心想着要交的朋友,可是第一眼見她太驚豔了,餘生怎麽忘得掉呢?
池餘晚看着眼前的一片陰影,覺得前所未有過的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她難過,她委屈,全世界的傷心情緒仿佛都壓在了她頭頂。
結果許眠季卻是連道歉的機會都沒給她,接連兩天都沒來學校,池餘晚每天進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望那個座位上看一眼,只是總是空蕩蕩的,壓滿了整張桌子的書被風吹起書角,似乎也在歌唱着孤獨。
鐘意這兩天倒是和她說了蠻多貼心話,又講了許多蔣夢可都沒說過的事,說許眠季以前在班上其實人緣都不錯,老師也都很喜歡她,她的暴脾氣其實對自己身邊人發的少,那些被她欺負的、被她看不慣的,都是一些名聲不是很好的人,她都算是為民除害了。
偏偏在大家眼裏,她就成了一個壞的屬于痞子混混級別的人。
有句話說得好,不要從別人嘴巴裏認識一個人,池餘晚在一開始就犯了大忌,憑着外在印象對許眠季下了定義,其實仔細回想,有些事她寧願去問蔣夢可,也不肯問問許眠季。
這一次,她真的是太過分了。
“那我要怎麽樣才能補救?”池餘晚苦哈哈着一張臉,許眠季不在她身邊,她都覺得不踏實,別說做題了,上課都聽不進去,這次的考試成績出來的快,老師們在乎的倒不是成績,而是那套好不容易才引進來的題目,因此将題目的時候更容忍不了底下開小差的家夥。
池餘晚被數學老師拎到教室後頭去的時候,整個人還是蒙的,就真的是純蒙,仿佛早晨剛醒來對四周的一切都無感,蓬頭垢面卻迎面對上一場雨,池餘晚是真的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子都可以本色出演悲慘世界了。
要不怎麽說壞事都是紮堆出現呢,許眠季這個時候出現,池餘晚真的想揉碎自己手裏的數學試卷,再擡手一揚,反正她已經要多丢臉有多丢臉了。
許眠季來的時候連校服都沒穿,一身黑色,外套是黑色的長工裝外套,整個人看起來利落清爽了不少,只是池餘晚更喜歡的,還是滿身帶着春天色彩的她。
喊了句報告,許眠季也不等老師點頭就徑直回了座位,要坐下時忽然轉頭往後看了一眼,池餘晚趕緊換了個乖巧的表情去和她對視,眼睛眨巴眨巴幾下,讨好的意味一目便知。
許眠季嘴角扯了扯,那樣子要多譏諷有多譏諷,看起來還不如不笑呢。
“池餘晚,你看哪兒呢!看黑板,黑板啊!!”數學老師把黑板拍的震天響,葫蘆一般的小身體卻爆發出了大大的能量,池餘晚無奈地把視線死死黏在了黑板上,這才換來了教室裏片刻的安寧。
似乎是個魔咒,池餘晚從小學起就不是很讨數學老師的喜歡,首先腦子不靈活就不讨喜了,再加上可能是命裏和數學老師犯沖,她多多少少都做過些會惹惱數學老師的事。
小學的時候,在去學校上課的時候,在路邊看到一個神似當時數學老師的背影,便趕緊跑進了教室,推開門便大喊,“**(老師的名字)來啦!”,誰成想老師就在裏頭等着上課。
初中的第一個數學老師是女的,因為池餘晚經常去問問題,剛開始還很喜歡她,後來發現一個問題她能問好多遍,就發現這孩子的腦子不是一般的蠢。
而現在這個想拿粉筆頭丢她的老師,因為池餘晚總是做不完課後習題,就總是扣着她,讓她在晚飯點的時候補上,池餘晚後來學聰明了,帶着準備好的面包去辦公室補,卻被他一句“我挨着餓陪你補作業,你竟然敢吃東西”給罵了。
想想這幾年來,數學之路走得有些過于遙遠和艱辛了。
下課的時候,葫蘆老師直接抄着包拿起書就走了,池餘晚慢騰騰挪回座位,本想拍拍許眠季的肩和她打個招呼,結果那人一聽到她靠近了,就直接起身出去了。
這鈍感人群都能感受到的厭惡,讓池餘晚狠狠難受了一把。
池餘晚,讓你作死,現在讨厭你了吧?讨厭你了吧讨厭你了吧?
悶悶的坐在座位上,池餘晚都産生了想和鐘意換個位置的想法,揪着頭發扯了整個課間,認真地想了很久,最後決定跟鐘意講一下自己的想法的時候,許眠季整個人摔回了座位。
沒錯,是摔回,像是沒站穩,忽然跌了回來,池餘晚一個不注意,就被許眠季撞了個滿懷,她某個柔軟的部位生生受下了這一重擊,欲哭無淚地扶住許眠季的肩,哭嘁嘁的喊她。
“萌萌,好疼啊,你快起來……”
“滾開。”許眠季趕緊坐直,罵了句失手推到她的蔣夢可,結果池餘晚以為這句是對自己說的,愣了一會,直接站起來沖了出去,在門口還撞倒了一個要進門的人。
“卧槽,有病嗎,誰啊?”被撞的那個人罵罵咧咧的。
得虧是自習課,池餘晚跑出去也不怕有事,只要吳淩屏不忽然抽風了來巡查,這節課她可以安穩地躲在外面哭整整四十五分鐘。
“你不在的時候,她都快擔心瘋了,上課老走神。”鐘意小聲告訴許眠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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