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為你做沒做過的事
在講臺上機械地講着下周的班級事務安排,期間錦澤進教室的時候,深深地望了池餘晚一眼,吓得她膝蓋一軟,就差沒跪下了,許眠季在下面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忽然說了句,“下來吧,天天講,廢話怎麽那麽多。”
反正沒人喜歡聽這個,池餘晚感激的看了許眠季一眼,如釋重負的下了講臺,回到座位之後便像傻了一般,腦子裏不停回放着剛剛被錦澤背在背上的感覺,其實因為長得高的原因,她有記憶以來,腦子裏就沒有關于被人背起的回憶,一可能是背不動她,二就是她自己也怕,只要有人想背她,她就嗷嗷亂叫。
對于自己的身高和體重,池餘晚再清楚不過了,根本就不敢讓別人來背她。
可是……錦澤剛剛幾乎是把她甩到了他背上,起身的時候也很輕松的樣子,莫非……她其實身材嬌小很輕很瘦?
“班長,想什麽呢?”鐘意的手在池餘晚眼前揮了揮,試圖喚醒她的神志。
池餘晚愣愣看他,“什麽?”
“錦澤找你說了嗎?那件事。”鐘意刻意強調了最後三個字,池餘晚的眼睫閃了閃,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不自然的搖了搖頭。
她此刻有些慌張,回頭想去看看許眠季,可是鐘意接下來一句話又像一道雷一樣把她狠狠劈了一下,“你說錦澤臉皮也是夠厚的,竟然想讓你在新開的閱讀課上幫他補習英語,這麽好的時間,誰不想出去玩的,偏偏就他那麽愛學習。”
新開的閱讀課。
補習英語。
天哪,池餘晚,你剛剛都想了些什麽混蛋的東西?
“你說,”池餘晚聲音聽來有些遲疑,她想确定,“錦澤就找我補習?”
“不然呢?”鐘意忽然又露出一個不怎麽友好的笑容,眯起眼看着池餘晚,“班長,你不會想了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吧?”
“才沒有!”池餘晚坐正,腦子裏已經不是用一團漿糊能形容清楚的了,不安的折了折自己的手指,她還是偷偷往後瞥了一眼。
錦澤隐在教室後最末最黑暗的地方,那裏的燈管昨天剛壞,黑乎乎一片,就顯得他一個人特別孤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一只手支着下巴,臉側向窗外,緊繃的臉部線條看來還是很陽剛的。
大抵是心情不好吧,居然被她想成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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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眠季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把她的視線轉了回來,下巴沖她手裏的本子揚了揚,“幹正事,想什麽呢。”
“萌萌……”池餘晚心裏揪得慌,皺眉去看許眠季,“我剛剛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許眠季反正也沒什麽事幹,收了手機,轉過來認真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池餘晚在這樣的眼神下更緊張了,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末了卻只是嘆口氣,“我這個人是不是很讨厭?性格不好,還喜歡胡思亂想,其實我應該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吧,可是有很多人要接近我,都被我有意無意的趕走了……”
許眠季皺眉,現在的女孩子每天都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既然已經做了,那後悔也沒用,與其埋怨自己的不該,不如想想以後要怎麽補救。”許眠季對這個世界總是有着自己的見解,她這番話與其說是安慰池餘晚,不如說是想教教她不要再對這個世界抱有這麽美好的期望了。
往後很多時間裏,許眠季最多的就是用這樣正經的表情,對池餘晚講着那些最簡單最直白的道理,可是池餘晚總是沒辦法聽進去。
池餘晚心裏有些難過,一傷心便不自覺把腦袋往許眠季的肩膀壓了過去,這純粹是她無意識的舉動,卻使得許眠季一怔,肩上實實在在的重量似乎突破了兩個人之間那道客氣的防線,她聳聳肩膀,想把她抖下去,“你在幹嘛。”
“我很累。”腦子裏想了太多或真或假的事情,腦細胞真不夠用了。
許眠季便不再推她,只是換了個姿勢好讓自己舒服點,然後便支了本書看了起來,池餘晚見她沒動靜,偷偷擡頭瞥着看了一眼,是一本言情小說,正好寫到了女主出車禍男主把她送去醫院的地方。
“世界上哪兒這麽多車禍,每多一對相愛的人就要發生一次車禍,難道那些司機都是請來給主角跑龍套的嗎?”池餘晚小聲嘀咕,許眠季裝作沒聽到,手指捏起書頁,翻了一面。
“出車禍就這麽容易死嗎?醫生又是搖搖頭出來了,下一面就要說女主角失憶的事了吧?”池餘晚也是看過很多類似的小說的,不由得鄙夷的哼了一聲,說着腦袋還挨着許眠季的肩膀蹭了蹭,尋了個更安穩的角落窩住。
許眠季僵住,手指沒有再去翻書,維持着捏住書角的動作,半晌,她低頭,“班長,我肩膀麻了。”
池餘晚呼吸平穩,裝睡裝的正起勁,她不想離開,這是第一次和許眠季靠的這樣近,下一次,或許是很久以後,或許根本就沒有下一次了,不管如何,她貪戀此刻的安穩,許眠季在她身邊,在她眼前,很近很近。
其實觸手可及才是最遙遠的距離,明明就相距幾步,卻總是差了向前的勇氣。
許眠季,許眠季,許眠季啊。
……
“這麽久沒見,一見面就提我不想提的事兒,池餘晚,挺能耐啊你。”許末坐在校門口避風塘的店裏,身旁是玻璃窗,有行人來來往往,外面似乎風很大,大家都是埋着頭迎風或背風而行,這樣的天氣裏,許末卻叫了杯冰可樂。
不過他給池餘晚點的是一杯熱奶茶,騰騰冒着熱氣,不一會也涼了。
“打球太熱了,我還沒緩過神來呢。”也該有一個月整沒見了,許末似乎有所改變,頭發長長了些,人似乎也變成熟了一些,以前和池餘晚說話就是想嗆她,現在卻又拿她在當一個妹妹看待。
“許末,你是不是考試沒考好?”池餘晚猜測着能讓一個高三學生陡然變得滄桑,除了成績就是班主任吧,不過聽許末說,他的班主任是個很喜歡他的女老師。
“怎麽扯到成績了?我可是天之驕子,怎麽會沒考好。”許末詫異地瞥了她一眼,卻又飛速地收回了視線。
池餘晚表情是越發的糾結了,她之前好歹也答應了蔣夢可,雖然兩人鬧掰了但她說過要做到的還是要做的,現在許末一副完全不想聊這事兒的樣子,她又開不了口了。
“那個……”
“有話快說,有屁也放。”許末就見不得她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你跟蔣夢可……”池餘晚猶豫着,還是說了出來,“蔣夢可其實沒找男朋友,你別太擔心了。”
許末覺得莫名其妙,他都快忘了蔣夢可是哪號人物了,怎麽又講到她了?他端起可樂的杯子,大口灌了一口,有冰塊随着可樂一起入口,被他咬得嘎嘣嘎嘣響。
牙口真好啊,池餘晚注意力又分神了,她猛地晃晃腦袋,正事要緊正事要緊,趕忙擡手推了推專心張大嘴去接被子裏剩下的冰塊的許末,“喂,我覺得你還是跟她說清楚吧,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斷了她的念想。”
許末似乎吃了滿嘴的冰塊,“唔,她第一次給我表白……唔唔唔,我就拒絕了好吧……”
這樣的天灌了一嘴的冰塊,許末成功的冰到了自己的頭,捂着額頭直喊暈,池餘晚特別超級非常地想把自己手裏的奶茶給潑到他頭上去,“能不能正經跟我聊啊?我等會還要上課去呢。”
“合着就你上課?初中的小屁孩,哥哥還剩十分鐘上午間自習,你呢?”許末松了手,看着池餘晚笑得開懷。
“那我就去跟蔣夢可說,你真的不喜歡她,你們真的沒可能了,好吧?最近因為你的事,蔣夢可都跟我鬧掰了……”想想自己也沒他這麽急,池餘晚按耐住自己,盡管想離開的意願已經很強烈,還是忍了下來。
許末眼裏升起絲厭惡,“她還跟你鬧掰?你以後離她遠點,那種朋友也沒什麽好交的。”
池餘晚哪兒不知道啊,可是沒有蔣夢可,她要怎麽才能和許眠季更近一點呢?
“行了,”許末擡起手腕看了看表,“你還有事嗎?我要去上課了。”
“最後一個問題!”想着許末好歹比自己大了幾歲,那麽肯定懂得也要比她多很多才對,“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如果喜歡一個不太可能的人,要怎麽辦?”
許末眼神深深,站起身,低頭靜了半晌。
“我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喜歡上一個人的。”
池餘晚撓撓頭發,揮手趕人,“那你走吧,問了等于沒問。”
許末揉了把她的頭,大步跑走了,看着他進了那所高中的大門,有幾個男生和他同行,一起往學校裏面跑去,池餘晚把奶茶一飲而盡,忽然記起一件事。
許末沒付錢啊!
“卧槽!”池餘晚低聲罵了一句,摸遍自己的口袋都湊不齊十塊錢,最後還是老板說認識許末可以先記在他賬上,池餘晚這才又點了兩杯奶茶,開開心心地帶去學校了。
不知道許眠季喝不喝,池餘晚還是懷揣着一顆激動不已的心把那杯奶茶放在了許眠季的座位上,想了想,又把兩根吸管中好看一點的那一根放進了許眠季那杯裏。
看着兩杯奶茶挨在一起,池餘晚咬着嘴唇笑了起來。
只是那杯奶茶最終也沒到許眠季嘴裏去,因為快打上課鈴的時候,池餘晚聽見蔣夢可誇了一句誰家的珍珠奶茶很好喝,許眠季淡淡補充了一句,奶茶喝多了容易得乳腺癌。
吓得池餘晚立馬就端起那杯奶茶站了起來,走到鄭盈盈桌邊,“送你。”
“都涼了好吧……”
許眠季從池餘晚身後經過,也許是以往這種時候被她逗了太多次了,池餘晚緊張地站直了身體,可是許眠季沒在她腰上掐一把,也沒有揪一揪她的馬尾,就這麽和她的衣服輕輕一擦,過去了。
失落。
“由于之前年級組有些事宜還沒安排好,因此月考也推遲了很久,現在剛巧我們進了新試題,這周末就考一次,今天先把教室的座位給排好了,池餘晚來安排。”上課後,吳淩屏把手裏的考室考號表遞給池餘晚,“知道怎麽排座位吧?”
池餘晚點頭,“知道。”
“行,現在翻開書,講第四單元。”吳淩屏背過身去寫板書,池餘晚邊記着筆記,邊不自覺端起了奶茶想喝一口,可是腦子裏又響起了許眠季那句話,立馬就放下了,決定下課就把它扔掉。
“給我看看,看我在哪兒考試。”
許眠季擡手去抽池餘晚壓在書底下的考試安排表,池餘晚趕緊擡起胳膊讓開,看她翻了翻,翻了好幾頁才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後提筆随便在一張紙上記了下來。
多半許眠季自己都會忘記她記在哪兒了,池餘晚趕緊下課就把自己還有許眠季的考試信息認認真真記在了便利貼上,只是看着那隔得有些遠的考室,她還是有些惘然,這都算些什麽事兒,根本就沒機會讓她和她近一點。
組織着班上男生把座位排好了,池餘晚又叫了幾個女生來幫自己貼考生號,只是班上女生沒幾個跟她特別熟的,除了鄭盈盈都推脫開了,她也不在意,自己也上手,和鄭盈盈一起挨個挨個座位的貼。
“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謝謝。”下意識回了一句,池餘晚擡起頭,就看見錦澤有些落寞的轉過身去了,她想想,還是叫住了他,“那個,要不你還是幫幫我吧……”
錦澤回頭,眉目舒展開,接過池餘晚手裏剩下的考試號,幫着貼了起來,看得池餘晚又是一陣思緒飛揚,感覺錦澤有點像是個受虐的體質怎麽回事?
此刻教室裏已經沒什麽人了,池餘晚手裏頭沒事做,就站在講臺上,正絞着手指發呆呢,突然許眠季從門口沖了進來,有些着急的把她拉出了教室。
“怎怎怎麽了?”池餘晚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的,沒由來的有些緊張。
許眠季舔了舔嘴唇,每每有些不好意思或者覺得無奈的時候才會做這個小動作,池餘晚一眼便明了,許眠季大概是有事要求自己。
“班長,考試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傳答案?”
作弊?果然是帶她認識新世界,又是一件池餘晚從來沒做過的事,她猶豫了一會,計算了自己做試卷的時間,然後确定可以勻出時間來,這才點頭答應了。
“抱抱,謝謝班長。”許眠季忽然上前擁了她一下,接着就轉身跑走了,池餘晚留在原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又是沒由來的有些高興。
她好像找到了離許眠季近一些的辦法了。
周末的時候難得的出了個晴天,天上不再是灰蒙蒙的,而是多了些清新的顏色,池餘晚去趕考的一路上都很開心,弄得蕭譚覃和方瑜都以為她是不是讀書讀瘋了。
考試的第二科才是英語,第一科考完,池餘晚正坐在座位上看書呢,對面就坐了一個許眠季,反坐在椅子上,胳膊搭在她桌上,看向她的眼裏有着期待。
池餘晚就是因為太愛這樣的眼神了,才會不論對錯,傾盡所有也要看到許眠季這樣看着自己。
“班長,答案放廁所洗手臺邊上,你去廁所的時候會路過我的考場,我能聽出來你的腳步聲,所以等你放好答案我就會過去拿,明白?”許眠季像是一個在發布命令的地下黨頭目。
“地下黨”成員之一的池餘晚便只能傻愣愣地點頭,頭目說什麽她便是什麽,跟着黨走就好了,管它前路如何。
于是,池餘晚人生第一次作弊,就這麽轟轟烈烈的,有組織有紀律的,拉開了序幕。
從前這是她最深惡痛絕的行為,因為憑着這樣的手段獲取的成績,既虛假又毫無意義,卻還是有那麽多人耍着花樣的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做着小動作,池餘晚不理解。
當她提前做好了自己的試卷,從筆袋底下拿出那張提前準備好的白紙,抖着手攤開,開始謄抄答案的時候,說心跳如雷也不為過的,尤其是講臺上的老師看着似乎精神頭很好,目光總是在底下一圈圈掃視着,時不時還會下來走走。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考場的老師這麽煩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閱讀量和書評什麽時候能漲上去呢?
唉。
要說是不是趕上了正好的時代,似乎是晚了,似乎又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