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萌萌是你小名
自古便有字如其人的說法,因為字寫的好看的人大多長相也不會賴,畢竟書生氣質是一個人身上能有的最優雅的風度,有很多孩子自小便被逼着去練字,大抵也是父母對其有着美好的期望。
自從那天看過那張紙條上的內容之後,池餘晚慢慢便消化了字裏行間的濃濃深情,只是接下來的日子裏在她腦子揮散不去的,竟然是那清秀的字跡。
不像是練過的楷體,反而像是自成一派的寫法,這是天生的,還是自己練成的呢?池餘晚對于自己的字向來頭痛到不行,之後長大之後經常要寫手稿了,每每看見那時好時壞的字跡,還是要心痛到拿頭撞牆。
這個字寫的這樣好看的女孩,長的肯定也是很好看的,許眠季為什麽就不喜歡她纏着她呢?
彼時池餘晚正站在樓梯口,等着還不知道什麽才會下來的蕭譚覃和方瑜一起去吃早餐,腦子裏想着事情的時候便會對周圍的事物和人降低敏感度,因此蔣夢可從樓下走上來時一臉要手撕了她的表情根本沒被她注意到。
“池餘晚!”蔣夢可氣得不輕,幾步并做一步地沖到了發愣的池餘晚面前,舉起手機的手機,屏幕面朝着她,“你看!許末剛剛才回我消息,他居然問我一句,你談戀愛了?哈,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現在和別人在一起了是嗎?我跟你做交易,你做到哪兒去了?!”
池餘晚被步步緊逼,往後退了退,背撞到了欄杆上,她皺着眉,想起來自己好像确實很久沒聯系過許末,可是人家一個念高三的,她怎麽好意思總去打擾他?
“他要上課吧,最近都沒有來找我。”池餘晚不适應蔣夢可這樣的盛氣淩人,眉皺的越來越深,看她一副真的生氣了的樣子,池餘晚莫名有些後怕。
終究和自己不是一個類型的女孩子,不是講過幾句話,分享過八卦就能成為朋友的,蔣夢可大抵也是根本就沒有把池餘晚放在眼裏過,要不是許末,估計連話都不會想跟她講。
“池餘晚,你喜歡許末吧?”蔣夢可冷嘲一聲,“虧我之前還以為,你喜歡許眠季呢。”
池餘晚那一刻真的想撲過去捂住蔣夢可的嘴,可是那句話還是被蔣夢可說出來了,雖然是一個否定的語境,可是她的秘密,她自己都不甚清楚的感情,就這麽坦然的暴露在空氣中,四周仿佛都靜了。
“去吃飯了。”蕭譚覃從樓上走下來,故意撞過蔣夢可的肩膀,拉走了池餘晚,一下樓就看見自己家的軟柿子被人這樣捏來捏去,心裏還真不是什麽好滋味。
池餘晚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無力去辯駁什麽,只是好像被人無形扇了幾個巴掌一樣,不害羞,就是疼得慌。
早自習下課後用來吃早餐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光是等兩個祖宗下樓就等了大半的時間,因此三個人狂奔着打了早餐,狂奔着找了座位,大口狂吃着,只是蕭譚覃和方瑜還要分神來教育一下某個天真的小朋友。
“不就早跟你說了離這些人遠一點嗎?你現在是班長,免不了以後會跟她們有沖突,所以現在你們之間相處越客氣越好,明不明白?你還跟她做什麽交易,當你在玩過家家嗎?”蕭譚覃嘴裏咬面條咬的吱吱作響,但話說出來還是能讓人聽得清楚。
方瑜接過話茬,“你自己也一直都清楚,就算大家都是同齡人,但是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她一個不開心就可以找人來打你,你呢?除了叫警察叔叔還會什麽?她再把你打到不敢報警,你又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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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池餘晚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覺得再不說話就要被唾沫給淹了,就張嘴發了一個音節,然後就維持着張嘴的姿勢,吃早餐的好心情被消耗殆盡。
蕭譚覃匆匆吃完,邊擦嘴邊瞪她,“我什麽我?剛剛那句還以為你喜歡許眠季是什麽意思?”
還是被聽到了,池餘晚自知難逃一劫,用筷子挑起幾根面條卷了起來,心不在焉地答道:“就是開玩笑啊……怎麽可能嘛……”
蕭譚覃擦嘴的動作頓了頓,“最好不是,你做事冷靜一點,我還是那句話,離許眠季遠一點。”
方瑜擡腕看了看手表,忽然喊了句“糟了”,這邊兩個還在聊事情的人沒反應過來,扭頭看她,三個人對視一眼,然後就聽見優美的上課鈴聲響了起來。
“啊啊啊啊,上課了!!第一節課是英語課啊!!”
“讓你吃那麽慢!以後大口大口吃啊西……”
“還不是你們太慢了,我都要等哭了好吧……”
“行了,快點吧。”
食堂裏還有其他同樣遲到了的學生,大家紛紛撒開腳丫子狂奔了起來,池餘晚被夾在人群中,看着周圍人都是一副青春洋溢的樣子,忽然就覺得這個年紀真好。
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在最好的年紀,真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
那個字寫得很好看的女孩子會找到班上來,是在池餘晚意料之中的,畢竟許眠季後來也告訴過她,那個女孩子是隔壁學校初中部的,因為學校大門口就在許眠季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因此常常就在大門口等着許眠季,攔着她說東道西,擾的人不得安寧。
“我對她再有感覺,這樣下去也會讨厭她的。”
許眠季就這麽一句話點評了一下這麽瘋狂的纏人行為,聽得池餘晚又開始浮想聯翩,追自己喜歡的人可不就是要死纏爛打嗎?既然許眠季不吃這一套,那要怎樣才可以追到許眠季呢?
她更好奇的,是那個可以追到許眠季的女孩子,是怎樣的呢。
李子珊和池餘晚想象中的一樣,不過又有些不一樣,可以死纏爛打的人必定是十分開朗的性格吧,可是李子珊出現在窗外的時候,正巧和池餘晚對視了一眼,她就覺得,這個女孩子看上去可真安靜啊。
很多人都不能以貌而論,因此常常池餘晚看人的方向最開始都是錯的,很多第一眼她覺得好的,熟悉之後才會發現,也不過如此,可很多第一眼印象不是很好的,後來卻慢慢的越來越喜歡,要說獨獨有一個例外的話……
第一眼就喜歡,後來一直喜歡的,池餘晚的生命中還是出現過這麽一個人的,但卻也只有那麽一個。
那節課正好是自習課,所有老師又都被叫去開會了,因此許眠季便毫無顧忌的從教室出去了,講臺上正在值日管紀律的池餘晚就這麽被她忽視了。
暗戳戳用筆在紙上胡亂畫了幾筆,池餘晚滿臉不悅,好歹出門也過來走個程序吧?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好在許眠季也沒有刻意找個沒人的地方和李子珊慢慢談,就這麽在剛好對着池餘晚視線的地方站住了,李子珊在她對面,正好面對着池餘晚,她悄悄舉起書本擋住底下同學的打量,借着隐蔽肆無忌憚地偷看外面的情況。
兩個人似乎談得不錯的樣子,許眠季聊着聊着便倚在了欄杆上,一副放松的姿态,入秋之後氣溫下降了許多,她穿上了學校醜醜的長袖校服,還是好看的一如既往。
許眠季是真的很喜歡穿襯衫,夏天的時候随便穿着,走的是休閑派風格,如今穿長袖了,她便把襯衫一顆一顆扣整齊了,在裏面打着底,看上去又是一副乖乖的紳士氣質。
似乎不論怎樣,看上去都很招人喜歡。
李子珊說着說着忽然笑了起來,伸手去拉許眠季的胳膊,池餘晚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手指不自覺捏緊了書頁,好在許眠季轉了個身,不着痕跡的避開了,那個險些激動地站起來的人才把自己的屁股壓住了。
啊啊啊,別!碰!她!
許眠季不知道又說了什麽,李子珊一下子就收起了笑臉,池餘晚看得眉頭越皺越緊,按理說這教室的牆隔音效果也沒有很好,外面的聲音應該都聽得到才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她作對一樣,外面兩個人講話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什麽都聽不清。
正想着呢,外面似乎聽見了她的心聲一樣,李子珊突然喊了一句,“眠季!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池餘晚立馬把書放倒,理所當然的探頭去看,許眠季似乎也被這聲吓到了,眼睛往裏面看了過來,看到池餘晚一臉興奮的傻樣,勾着嘴角故意側過身擋住了她的視線。
“……”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過會半分鐘不到,李子珊就甩着眼淚走了,許眠季手揣兜慢悠悠走了進來,班上原本有些好奇的人都低下了頭去幹自己的事了,只有蔣夢可一幫人把許眠季拉了過去,一臉要聽八卦的表情。
池餘晚同樣也非常想聽八卦,可是許眠季還就真的在那兒蹲下了,認認真真地低聲細語說了起來,講臺上的女孩表情是越來越臭,忽然手拍了拍講臺,吸引那邊的人全部看了過來。
她清清嗓子,“上課時間,不準講話。”
蔣夢可翻個白眼,嘁了一聲,許眠季就起身朝着池餘晚走了過來,一臉無奈的樣子,然後乖乖在座位上坐好了。
池餘晚悄悄地飛速寫了張紙條扔過去,反正許眠季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傳紙條什麽的不要太方便了嘻嘻,暗自樂着,那邊的紙條已經回了過來。
她剛剛問——那個女孩子,為什麽叫你眠季啊?聽起來真別扭。
許眠季回複——我的名字就是這麽別扭,不然你想怎麽叫?
池餘晚——你沒有什麽小名嗎?比如寶寶?貝貝?我的兒啊?
許眠季——……
池餘晚——說嘛說嘛,我媽就經常叫我晚晚,可是這個晚晚倒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爺爺的名字,我媽不喜歡我爺爺,常常在生氣的時候才會這麽叫我。
許眠季——(一片空白,回都不想回了)
池餘晚——告訴我吧,我們這麽身後的革命友誼,你一定有小名的,大家都有,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許眠季——萌萌。
池餘晚——!!!哈哈哈,這麽的可愛嗎!!
許眠季——可愛個鬼。
池餘晚——那我以後叫你萌萌行不行?還有別人這麽叫你嗎?
說實話,那一刻池餘晚自私的想着,會不會這個小名許眠季只告訴了她呢?可是接着許眠季會的那一個“嗯”字又讓她陡然失落起來,也對啊,她們才認識不過這麽一會,許眠季都能告訴她自己的小名,那她那些好朋友必然也都是知道的了。
不過……就算她們知道,池餘晚也沒聽誰叫過她萌萌啊。
就這麽決定了,以後她要叫許眠季萌萌,別人不叫她來叫,就算許眠季不是很喜歡這個小名,可是她還是要叫,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在她的一衆朋友中顯得稍稍特別一點。
後來李子珊再沒有來過學校,池餘晚雖然很好奇她和許眠季之間的後話,可是無論她再怎麽問,許眠季都不願意再說了,學校有兩個門,池餘晚走的是前門,許眠季走的是後門,兩個人放學路上根本就不會碰到一塊去,那自然池餘晚便用想象完成了許眠季還有李子珊之後的故事了。
“萌萌,你頭發長長了,該去剪了吧?”
“萌萌萌萌,蔣夢可怎麽不見了?我下午跟許末說了她的事了,可是許末就罵了我一句,蔣夢可上次也罵我,他們倆都是有病吧?”
正要趕去小操場開每周的年級總結大會,池餘晚手裏捏着自己那班長專用的小本本,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筆轉啊轉,幾次險些要掉下去又被她用指尖神奇的勾了回來。
許眠季擡起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忽然有些後悔剛剛怎麽就沒跟蔣夢可走而是去上了個廁所,剛穿好褲子,就突然被旁邊一個驚喜的聲音吓到了,“啊!萌萌!你在上廁所啊!”
明顯被吓得不輕,許眠季無語的舔舔嘴唇,走到水池邊去洗手,那人又湊了過來,“你平時原來都是在這種沒人的時候才來上廁所啊?是怕被人看到嗎?還是說你其實是個男的?”
“班長,”許眠季正色道:“你有病啊。”
後來趁着大家都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許眠季又被池餘晚一路追問各種莫名其妙的問題,每每說話前必定要叫她一句“萌萌”,叽叽喳喳的,像只春天的傻鳥。
“別的班的班長都已經去前面集合了,你怎麽還不走?”許眠季手指指了指不遠處的集合處,黑壓壓坐了一地人,總結大會似乎還沒開始,前面的老師也幾個幾個聚在一起講着話。
天早就黑了,陰沉的夜色壓了下來,操場周圍很空曠,遠遠望去,還能看見天邊不甚光明的星火,池餘晚哇的嘆了一聲,去搖許眠季的胳膊,“萌萌你看!天上有星星,明天一定是個晴天!”
她從小便聽姥姥說過,夜晚出現星辰,第二天必是好天光。
許眠季百無聊賴的看了一眼,懶懶的嗯了一聲。
這次的會似乎同往常一樣,只是總結一下這一周各班的表現,再重點點名表揚或批評某些班,十班每次都會上榜,衛生最差榜,鐘意每周日大會結束後,都已經養成了主動去辦公室挨批的自覺了。
在紙上寫下,下周要認真搞衛生,池餘晚發了會呆,再反應過來時忽然聽見了底下一片歡呼,她回過神,茫茫然看去,只見其他學生都在激烈的鼓掌,她不知所因,越發的茫然了。
“行了行了,一群愛玩的家夥,散會吧。”年級組長看起來對自己這些學生也是很無奈的樣子,收了話筒,擡手揮了揮,示意解散。
池餘晚經常在這種解散的時候被堵在隊伍末端,遲遲不見人流有往前湧的趨勢,她嘆了口氣,都快要習慣這種最晚回教室的情況了。
可是今天似乎又有些不同,她慢悠悠走到了操場邊的時候,人群已經疏散開了,從幾條不同的路往教學樓走,暗幽幽的破舊老路燈下,有一道高大身影立着,似一棵魁梧的樹,靜靜伫立着。
天光有些暗,再加上近視,池餘晚一下子沒認出那個人是誰,經過時被他拽住了胳膊,“池餘晚,我有話跟你說。”
媽呀,是錦澤。
池餘晚不知道怎麽了,心裏直覺這一定不是她想聽到的話,立馬就反應靈敏的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嘴裏痛苦的叫了起來,抓着錦澤胳膊的手用了全力,她眯着一只眼睛去看錦澤,“那個,我不舒服,能先讓我走嗎?”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後來在池餘晚心裏留下了深深的陰影,錦澤二話不說就把她背到了背上去,那堅實寬厚的觸感傳來,腿上也被人摸了,池餘晚幾乎要被吓得熱淚盈眶,立馬往旁邊一撲,險險肩着地地落了下去。
不過到底是脫離危險了。
“我送你去醫務室……”錦澤跑着追了過來,跑了幾步又發現不對勁,“你肚子不痛了?”
池餘晚現在只想離他遠點遠點再遠點,急急往旁邊躲,一句話不說,緊緊咬着嘴唇,一副極度抗拒的樣子使得錦澤停在了原地。
錦澤……不會是要向她……
池餘晚差點沒哭出來,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吃了這麽徹底的豆腐,狠狠把手裏的本子捏的變了形都沒解過氣來,生怕錦澤又追了過來,池餘晚幾乎是跑着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