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29℃

第10章 星辰下的太陽

“所以你躲出來哭，還就這麽丢臉的蹲在大家都會去上廁所的路上了？”許眠季兩條胳膊搭在膝蓋上，長長的懸着，手機無意識的指腹揉搓着，歪着頭看她。

池餘晚剛剛哭猛了，現在抽抽噎噎都止不住了，她邊抽着邊拿眼睛去瞅旁邊的許眠季，明明都是蹲着，她卻像個委屈的小娘子，可是許眠季擡頭望天，就是那樣的不羁。

不公平，什麽都不公平。

“我又沒地兒去……”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我平常不逃課，不常哭，這些都沒什麽經驗……”

許眠季抿着嘴笑了，月光下的臉龐牛奶般嫩滑，池餘晚忍着不去摸摸，兩個人一時無言，這樣的寂靜下，池餘晚突然聽見有東西掉出來的聲音。

低頭去看，是一個紙團，被揉的很淩亂。

想撿起來看，許眠季已經先一步動作了，收回了口袋裏，站起來，伸手去拉她，“回教室了，等會滅絕連你都打。”

想想剛剛看到的那兩道紅色的痕跡，池餘晚心裏有些後怕，她還從來沒挨過老師的打呢，偏頭看了看一臉淡然的許眠季，池餘晚想，她被老師打了會不會也像許眠季這樣的毫不在乎呢？

只是許眠季恢複的速度快到難以想象，剛下課，講臺上的數學老師還在給同學講題，許眠季就沖上去打開了電腦，在班上放起了歌，拉着蔣夢可還有其他幾個女孩在講臺上群魔亂舞了起來。

那是剛出的電影的主題曲，池餘晚還來不及去看，那首歌也只是耳聞過名字而已，現在還是第一次聽，看穿着一身花襯衫的許眠季，池餘晚感覺心裏好像有地方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更可惡的是，許眠季跳着跳着還回了座位，蹭着池餘晚的肩膀扭動。

池餘晚都不用低頭，眼珠子稍微轉一下，就能看見那許眠季專屬的笑容，那麽明媚好看，池餘晚看得目不轉睛，星辰之下，仿佛她眼前就升起了太陽。

“來啊，一起跳！”許眠季自嗨起來，講臺上古板的老師都忍不住看着她笑了，手指擡起來無奈地點了點她。

其實班上的老師，除了吳淩屏，都很喜歡許眠季，她腦子靈活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那個招人喜歡的體質還有長相在。池餘晚後來聽許眠季講起過，吳淩屏是她學生時代遇到的唯一一個不喜歡她的老師。

偏偏池餘晚成了那個老師的班長和課代表，池餘晚從來不信命，可是細細回憶起來，卻又感覺後背發涼，有些事，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的。

她扯扯嘴角，只是看着許眠季傻笑。

許眠季鬧着鬧着就不想鬧她了，又轉悠去了講臺上，放了一首那年剛流行起來的神曲，一個人又自嗨了起來，飛速操控着鼠标鍵盤，就像一個走火入魔的人。

那首歌太魔性，以至于某天數學課池餘晚聽到它在老師“這個面積……”的話間響起時，沒忍住笑了出來，比她笑得還瘋狂的，是旁邊正在玩手機的許眠季。

“哈哈哈哈哈哈哈……”許眠季坐在第一排，就笑得這樣的不客氣，老師從包裏掏出那比巴掌還大的平板，關了電話，無奈地瞪了底下的人一眼，才轉回去繼續上課。

“書給我書給我。”許眠季忽然湊過來翻池餘晚的數學書，不明所以間，許眠季翻到了扉頁，在上面看到了一串電話號碼，然後壞笑着撥了過去。

神曲再度響起，許眠季笑得倒在了池餘晚身上，班上其他人也是終于忍不住了，老師板着臉又關了電話，一個字還沒寫完，平板又響了起來。

看他拿起了平板，手指來來去去滑着，池餘晚心都吊到嗓子眼了，不會要撥回去吧？

許眠季顯然是和她想到一處去了，趕緊關了聲音，等着來電的時候，又看見老師把平板放下去了，顯然是把它關機了，這下許眠季是真的要笑瘋了。

“好玩嗎？”許眠季眼睛笑出了眼淚，她問池餘晚，“我以後每天上課給他打電話，你覺得呢？”

池餘晚抿着嘴，“那我再聽那首歌就會吐。”

許眠季擦擦眼角的淚，揉了把池餘晚的頭，只是笑容裏多了些情緒，講不清道不明，可是池餘晚很喜歡。

那大概是在說她傻，可是從許眠季嘴裏說出的傻，聽來就是可愛。

下課去辦公室抱聽寫本來班上發的時候，池餘晚在半道的樓梯被人劫住，許眠季兩手張開擋在她身前，右眼一眨沖池餘晚抛了個媚眼。

池餘晚一個激靈，“你幹嘛？”

許眠季一只手緩慢移動到了那沓本子上，一根手指挑起幾個夾在一起的本子，然後就将它們抽了出來，池餘晚不明所以，卻也不制止，出聲道：“我等會，要發的……”

“滅絕打了我還跟我媽告我的狀，我不開心。”許眠季把本子拿好，又從本子底下抽出了吳淩屏剛剛讓池餘晚順道帶過來的教師專用教材，“所以我要幹壞事，這樣我才會開心。”

這是有毛病吧……

池餘晚推開她往前走，“那随你咯。”

後來許眠季并沒有說過那本子和書去哪兒了，只是在聽寫時，一個小組的同學因為本子丢了而怨聲載道，最後拿出一個新本子的時候，池餘晚覺得很愧疚，吳淩屏上課時也發現書沒了，第一時間就找的池餘晚。

“我的書呢？誰拿了？”

池餘晚咬着牙，僵硬地搖了搖頭，緊張到要死，許眠季擡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和池餘晚對視一眼，示意她冷靜點。

“誰拿了？最好趕緊交出來，等到我發現是誰，就不會這麽好脾氣的有商有量了。”吳淩屏向來是在學生面前樹立威嚴形象的，其實也沒什麽人敢這麽跟她對着幹，估計她比池餘晚還清楚，是誰幹的。

只是池餘晚不會說，吳淩屏也不好定罪。

“好。”吳淩屏冷笑一聲，忽然對着池餘晚伸出了手，池餘晚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卻見她只是越過來拿了自己的書，這才放松了點。

明明是許眠季幹壞事，怎麽她覺得這麽刺激？

許眠季把自己的書拖過來，扳過池餘晚的腦袋壓着她看書，在她耳邊笑，“班長，你第一次幹壞事吧？”

“也不是……”池餘晚悄悄回答她，“我也不是什麽很乖的孩子，只是這麽刺激的沒幹過罷了。”

許眠季拍拍她的腦袋，“以後跟着我混，我帶你認識新世界。”

就這麽，池餘晚覺得自己仿佛成了許眠季的小弟，哦不，小妹，就那種跟在她屁股後頭，仰望她高大背影，偶爾還要為她鼓鼓掌的那種人。

……

不過事情敗露的很快，到有學生議論廁所裏出現了英語聽寫本和英語書，到這些話傳到吳淩屏耳中，不過一兩節課的時間而已，與此同時，許眠季的媽媽也說到辦公室了。

蔣夢可作為圍觀分子的一員，激動地直跳，“好激動，好刺激，世紀大對決！”

池餘晚被淹沒在人群末端，臉上滿是擔憂神色，許眠季被叫去辦公室了，按吳淩屏那個性格，她大概會出事吧？

後來兩個女人吵架的聲音從辦公室傳了出來，整層樓都聽見了，不論是下課睡覺的、沒事閑聊的、想去廁所的，全都擠在了走廊上，議論紛紛間，池餘晚拼命從人流中往辦公室那邊鑽，等到扒開最前面的人時，許眠季正好冷着一張臉從辦公室出來。

臉上赫然一個清晰的掌印。

看好戲的人太多，許眠季沒工夫搭理這些，眼睛瞥都沒往這邊瞥，池餘晚想去伸手抓住她，這種時候，能陪就要盡量陪在她身邊的，只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了。

是一個很眼熟的女孩，留着整齊的劉海，紮着高高的馬尾，明明是十分乖巧的裝扮，只是那張臉上傳來的戾氣硬是吓得池餘晚将手縮了回去。

“哎呀，來晚了。”蔣夢可在後面跺腳，嘴裏碎碎念，“完了完了，我的錯我的錯，怎麽辦怎麽辦啊……”

池餘晚皺着眉頭回頭，“你不要總是拍我好不好？”

蔣夢可這說一句就在她背上拍一下是幾個意思？

吐個舌頭，蔣夢可環起胳膊，微微仰頭看着池餘晚，細細盯了一會，“班長，你好像很關心許眠季，真的很關心。”

池餘晚面色不自然起來，“我，我關心她怎麽了？她這個人總是惹事，我作為班長，多管一下是應該的……”看蔣夢可一臉“你就可勁吹吧”的神情，她又梗着脖子補充道：“我是她的同桌，班上我也沒有什麽朋友，多在乎她一點，不可以嗎？”

“随你，”蔣夢可又吐了吐舌頭，“你想不想了解以前的許眠季？看你對她一無所知的樣子啊，我們再來做個交易怎麽樣？”

池餘晚都要煩死了，來了個許末式的經典白眼，“又是許末？”

“對！”蔣夢可是真的對許末着魔了，她縱橫情場多年，頭一次見到這麽油鹽不進的男生，拿不下就更是激起了征服他的欲望，雖說她自知自己不是最漂亮的，可是好歹也是能稱得上好看的，許末憑什麽就一直看不上她？

要麽許末眼睛有問題，要麽就是許末喜歡男的。

“你要怎麽樣？”許眠季的過去就像一個潘多拉魔盒，誘着池餘晚如癡如狂，現在就算是幫蔣夢可把許末給賣了，她也是一萬個願意。

許末那種人，賣了就賣了，根本就比不上關于許眠季的一件小事情。

池餘晚對于自己喜歡的還有不喜歡的，向來分得清楚，只是她不擅表達出來，許末大概還以為她是可靠的，居然妄想拉她反間諜蔣夢可。

沒門了。

“很簡單，我上次和許眠季出去就是去許末的學校了，不過不是去找他的，我又看上了一個男孩子，已經聊上了，估計他明天或者後天就會跟我表白了，我現在，就是要你去告訴許末這件事情，順便看看他是個什麽反應，我就不信，他無動于衷。”

池餘晚是真的被這幾句話給刷新了自己的感情觀，怎麽會有人說得出“明天或者後天就要跟我表白了”這種話？當自己是算命的嗎？不是，這種事也能算出來，怎麽就看不出許末對你沒感覺呢姐姐？

這麽幼稚，拿另一個男孩子來刺激許末？也虧得蔣夢可想得出來，許末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第一時間狠狠表揚池餘晚，然後請她吃頓大餐，以表感謝的好吧？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許末還答應了她一個無條件的要求呢，真是賺了賺了，賺大發了。

池餘晚做出一副仿佛了背叛了組織一樣的表情，然後“痛心疾首”的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不過，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

蔣夢可抓起池餘晚一只手，然後和她用力的擊了下掌，笑顏如花，“合作愉快，等會體育課，你甩了鄭盈盈，我們慢慢聊？”

“行。”為了許眠季，沒什麽不可抛。

當然了，池餘晚還算是有點良心，說要請鄭盈盈吃零食，集合完一解散就拉着蔣夢可去了學校的小賣部，兩個人慢悠悠在超市裏轉悠，邊閑閑聊着。

“許眠季這個人吧，很拽，很狂，有時候根本就不像個女的，說實話，要不是她自己說她是個女的，我都不會信，她這個人，鐵定是性別錯亂了。”蔣夢可拿起包薯片，放在手裏抛了抛，看池餘晚偷偷在笑，忽然湊近問她，“說吧，第一次在廁所看見許眠季，是不是很想喊流氓滾出去？”

池餘晚回想起那天，別說，還真是，不過當時心情複雜，還是沒喊出來。

“許眠季性格很好，朋友超級多，以前一樓到五樓，一班到二十班，都有她認識的人，不過大部分情況，是別人認識她，和她多打幾次招呼也算交了個朋友了。”蔣夢可說着又好奇了，“許眠季在整個年級都很有名的啊，你怎麽可能根本沒聽說過她？”

這話說的，池餘晚汗顏，許眠季是屬于明星那種人物嗎？誰都要認識她？堅決不把錯往自己沉心學習上扯，池餘晚咬了咬下唇，暗暗又有些後悔，如果她多關心一下年級裏的八卦就好了，那那三個字，就不會于她那樣的陌生了。

“算了算了，你以前不認識她也好，許眠季以前可沒有現在這麽好脾氣，以前我們年級有個女孩叫彭亞靈，你聽說過嗎？她和一個社會上的男人在一起了，不知道怎麽就惹到了許眠季，後來直接被學校勒令退學，她家裏還被人砸過，爸爸媽媽到學校來鬧也沒用，別人都以為她是因為和社會上的人有牽扯才會被退學，不過其實大家也都明白，是因為許眠季。”

彭亞靈的事，那時候鬧得整個年級都知道了，連池餘晚都聽說了，那自然就是一件大八卦了，只是池餘晚聽來的版本裏，真的沒有出現過許眠季這個名字，看來學霸嘴裏的話，除了□□和成績，都不可信啊。

“許眠季，不是黑社會的吧……”池餘晚自己都沒注意到，聽到這樣常人聽來都該避之不及的事情，她居然眼裏興奮地放出了光來。

蔣夢可輕嘲地笑了一聲，“班長，不是我說，你見的世面真的太少了。”

池餘晚摸摸鼻子，随手抓了包東西抱在懷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以前……實在是，唉，實在是過得太迂腐了。

“許眠季不混社會，她也不參與那些幼稚的群架，不過她會打人，男的女的都會打，誰惹她，她就打誰。”蔣夢可故意說得一頓一頓的，吓得池餘晚一縮一縮的，她這才哈哈大笑起來，“她家裏有關系啦，很複雜，我也不清楚，不過現在她脾氣好了很多的，你看，把你弄哭了還會去哄你的。”

所以，許眠季的溫柔，這麽來之不易嗎？

“我以前一直覺得女孩子漂亮才是資本，後來認識了許眠季我才知道，就算不談戀愛，就算沒有大把男孩子圍着自己轉，女孩子也可以活得很酷。”蔣夢可說着歪了下腦袋，認真地看着池餘晚，“所以，你這麽在乎許眠季，我很清楚原因，也很為你開心。”

如果說之前還會對要不要離許眠季近一點而煩憂，那麽現在蔣夢可這一句話，無疑是給了池餘晚莫大的勇氣，只管一直往前去就是了，像個勇士一樣，哭也不要怕。

池餘晚壓抑不住自己的開心，癡癡笑了起來，“我知道。”

“不過！”蔣夢可話鋒一轉，“就像你對許眠季，我對許末也是一樣的感覺，說不上來的在乎，就是很想擁有，所以，麻煩你一定要幫我。”

池餘晚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紅了臉，“什麽我對許眠季像你對許末一樣啊……”

蔣夢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別裝了，我明白，去結賬吧，鄭盈盈等你的零食呢。”

池餘晚立馬就抱着東西就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熠熠生輝許眠季

想在春天種下一個你

餘生靠你為我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