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9)
出一個完美的帝國統治者的潛質。
這一瞞,就瞞到了今日。
只是,若是四個月後,羽兒同穆喆一同去上京,萬一遇見阿開……
想的太專注了,竟是完全沒注意到對面的靈老不停遞來的眼色:
“靈老,你說,要是羽兒知道阿開——”
“參見王爺——”靈老忽然跪倒。
姬二一個激靈,忙回頭看去,果然是穆羽正緩步而來,卻在聽到“阿開”這個名字時,腳下猛地一頓,旋即笑道:
“靈老今日怎麽這般多禮?對了,舅父,你方才說,阿開——”
☆、122昭王府
周榮翹着二郎腿坐在櫃臺後面,臉上是怎麽也掩不住的喜色。
早知道京城商鋪這麽賺錢,自己早跑來上京了!
“掌櫃的,”小二送走幾個零星客人,抽空跑過來道,“咱們櫃上的貨物可是撐不了幾天了,掌櫃的看……”
周榮哼着小曲站起身,無所謂的擺擺手: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貨物明兒個一準會送過來。”
就想着出門去尋周發——從接過這店鋪,周榮就和周蕙合計過,以後一應事務都要和容家劃清界限,不然鋪子見了多少銀子,容家要是還門清,指不定哪天,又會打着容氏的旗號,把錢弄了些去。
而且又靠上了謝府,周發可是打了包票,生意上的事,都有他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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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鋪子,迎面正好遇見武世仁的貼身長随武員,說是老爺吩咐讓從賬上支五百兩銀子。
周榮忙又跑回去,很快捧了銀票出來,心裏卻是有些肉痛,也不知姐夫什麽時候養成了這麽個富貴散漫性子,昨兒個才從賬上支了六百兩,怎麽今兒又來拿銀子?
又一想,罷了,反正自己得的油水也不少。
想了想又回屋捧了兩枝漂亮的飛鳳釵出來,囑咐武員給姐姐和甥女兒送去。
安排好一應事務,周榮便提了壺好酒,又切了二斤牛肉,包了一大包上好的茶葉,便往謝家商鋪而來。
因容家商鋪和謝家商鋪相隔并不太遠,周榮就想着悄悄些去尋周發罷了,哪知剛一下車,周發就從裏面迎了出來,哈哈的笑聲怕是能傳到幾裏開外:
“啊呀,我說左眼皮一直跳呢,卻是我兄弟來了。”
正好張才從鋪子裏出來,周發得意洋洋的提高聲音道:
“哎喲,這不是張管事嗎。”
又一指周榮:
“這是我兄弟,你前兒也幫我兄弟照管了這麽多天鋪子,真是辛苦了。張管事閑的話也來和我們和兩杯。”
張才本來就得了容福的吩咐,說是以後不許再管武家任何事,本還有些納罕,現在看周榮和周發親熱的模樣,心裏頓時了然,又實在看不慣周發這般猖狂嘴臉,更兼惱怒周榮明知道小姐和謝府人是冤家對頭,卻還上杆子貼過去,明顯不是打小姐的臉嗎?
當即冷笑一聲道:
“閑什麽?院裏喂了只養不熟的狗,我日日供它吃喝,到了到了,差點兒被咬一口。這就回去把那畜生趕到大街上吃自己去!”
一番話明顯意有所指,周榮氣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好半天才氣的狠狠的呸了一口。
周發卻是一樂,大爺可是吩咐過,真能攪騰地武家和容家翻了臉,就立馬給自己記上一大功,當下假模假樣的安慰了周榮一番,又拍着胸脯保證,貨物很快就會運到。
等送走周榮,周發便立馬打發人去聯絡一向給他們供應貨物的那間商號的管事,哪知去的人很快回來,說是那管事家裏突然有急事,兩天前就已經回老家了。
周發頓時有些傻眼——自從和容家對上,周發手下這幾間鋪子生意早已是大不如前了。
周發雖是不甘心,卻也很是無能為力,實在是容府的商號也不知從哪聯系的貨物,一水的都是上京難得一見的稀罕東西,或者是同樣的東西,他們家的鋪子卻愣是敢買的比其他任何一家都低。
幸好,勉力支撐了大概有半年時間,周發又通過其他渠道,認識了一個叫劉封的人,劉封的貨物雖是比不得容家的,可好歹也算是上品了,供應的貨物檔次,遠不是一般的商家能比的。
卻又怎麽在這節骨眼上家裏出了事?
“小姐,劉封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回家養病去了。”容七小聲禀道。
霁雲漫不經心的點了下頭,仔細清點着桌上的東西——
人參、燕窩,幹果,蜂蜜……
“把家裏做的各色蜜餞一樣拿一罐來,對了,哪種酸梅味兒的多拿幾罐。”
馬上有仆婦領命而去,很快裝了滿滿幾大包東西。
“都搬到車上吧。”
霁雲起身,往車上而去。
待霁雲坐的穩當了,容五自坐了車夫的位置,便往昭王府的方向而去。
後面拉了禮品的車子也忙跟了上去。
之所以準備這許多禮物,主要是昭王府傳出喜訊,嫁給楚昭将近三年的楚王妃終于傳出身懷有孕的喜訊。
自然,這個消息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皇上年事已高,對子嗣問題愈發看重。太子雖是沒有嫡子,好歹也已經有了兩個庶子,至于和太子分庭抗禮昭王爺,好像就沒有那麽好命了,大婚兩年多了,昭王妃也好,府中姬妾也罷,別說孩子了,竟是連個有喜的都沒有過。
弄得皇帝都擔心得不得了,每次選秀,必會指派給楚昭兩三個美女。
沒想動今日,忽然就傳來了昭王妃有喜的消息。
和太子一派的扼腕嘆息不同,容文翰也好,霁雲也罷,都是由衷的感到喜悅。
“昭兒那孩子,自小就是個重情的。”容文翰感慨了一句,想說什麽,看看霁雲,卻又停住。
不是不知道楚昭對女兒的心意,只是容文翰心裏,卻也是和霁雲一般,并不樂意的。
昭兒不止有雄才大略,更兼心懷高遠,必然不會甘于平凡,沒有人比容文翰更清楚,楚昭要走的,将會是怎樣一條血雨腥風的道路!
自己對女兒的期許,不過是平安一生,幸福安樂罷了,而楚昭的人生卻是太過跌宕起伏……
好在,昭兒并沒有讓雲兒為難,甚至大婚後,雲兒面前,更有長兄風範了。
只是昭王府中衆多妻妾始終沒有傳出喜訊一事,卻是令容文翰很是困擾。
現在終于聽說楚昭要當爹了,更重要的是,有孕在身的還是昭王妃。那也就意味着,若是個男孩的話,會成為皇上第一個嫡孫。
而且有了孩兒,昭兒人生的缺憾便會越來越少吧?正如同自己有了雲兒後,那些曾經痛不欲生的過往便越來越模糊,甚至最後幾乎留不下一點兒痕跡。
霁雲喜悅之餘,心裏則是有些愧疚,每日裏忙于府裏和外邊的生意,相比于楚昭每得了稀罕的東西,便馬上讓人給送來,自己這個妹妹好像當得太不稱職也太無情了些。
因而早早地便準備了各式各樣的補品,親自帶着往昭王府而去。
又念及那酸梅味兒的蜜餞最是開胃,忙又讓人裝了幾罐來,打算送給楚昭。
因是一早就派人送了拜帖的,霁雲到時,老總管鄭涼已經在府門外外翹首期盼多時了。
待看到車上下來的霁雲,一時高興的什麽似的,心底卻又有些傷感,一直以為,霁雲會成為王府的女主人,卻沒想到……
“鄭叔,”霁雲開心的叫道,身後的仆婦早捧了了個包裹過去——裏面是霁雲特意給鄭涼準備的老總管平日裏愛吃的點心還有一枝大人參和些鹿茸。
“哎喲,這可怎麽好?老奴喜歡用些什麽,難為小姐還記着。”鄭涼歡天喜地的接過來,心裏卻是再一次感慨,要是這麽好的容小姐嫁給了小王爺,說不定,小小王爺都已經滿地跑了……
襯着陪霁雲往主院去的當,又低聲提醒道:
“王妃的娘家姑母也在呢,就是嫁給了海陵王家的那位。”
海陵王家是近年來新興的世家,地位也好,聲望也罷,都是沒有辦法和容家相提并論的。
本來楚王妃劉靜萱的姑母劉榮懿嫁的是王家長子,卻是不料,兩人成婚不過七載,劉榮懿就成了未亡人,好在家裏還有兩個兒子。
而老總管之所以提醒霁雲,就在于那劉榮懿說是來賀喜的,卻偏偏還帶了不學無術的小兒子來。
劉榮懿的大兒子因是嫡長孫,自父親去世後,便由祖父母親自教養,為人倒還說得過去。偏這叫王賀亭的小兒子,過度寵愛之夏,生生就養成了個游手好閑的無賴性子。
鄭涼唯恐王賀亭會驚擾到霁雲,這才特意叮囑。
正說話間,霁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不知為什麽,老覺得有一種被窺伺的感覺,站住腳,看了眼身後的容五。
容五點頭,身子一縱,淩空拔起,鄭涼再看時,差點兒給氣樂了,卻是随着容五一劍斬斷頭頂上那些散亂的枝葉,一個趴在牆上直勾勾瞧着這邊的男子身形一下閃現出來,不是王賀亭,又是哪個?
那王賀亭本正皺着眉頭打量霁雲,沒想到容五突然出現,吓得一慌神,竟是刷的一下就從牆上摔了下來,那牆倒也不算高,奈何王賀亭卻是小小年紀,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竟是一下滾到了霁雲的腳邊。
王賀亭被摔得哇哇直叫,疼的眼淚都下來了,再看向其他人都是忍俊不禁的樣子,更是氣得火冒三丈,本想直接沖着霁雲發火的,卻又突然憶起自己娘叮囑過,讓容小姐面前一定要小心行事,只得艱難起身,悻悻然揚長而去——
倒是和娘說的一般,是個有錢有勢的,可就是那副長相,太男兒氣了些,哪有自己的那幾個相好生的嬌豔?
☆、123昭王府(二)
聽說容府小姐來了,劉靜萱也不敢怠慢,親自接了出去。
劉靜萱相貌生的并不十分好,不過清秀之資,卻勝在端莊穩重,舉止有度,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更兼現在有了身孕,又添了幾分神采來。
“見過王妃。”霁雲忙要上前見禮。
卻被劉靜萱給攔住,親切道:
“雲兒莫要多禮,你能來,我已是很高興了。”
旁邊一個四十許容長臉女人也掩嘴笑道:
“怨不得我這侄女兒每日裏說容府小姐最是個可人兒,今兒一瞧果然是個貼心的,你們也別在風地裏站着了,這就進屋去吧。”
嘴裏說着,竟是握住霁雲的手,神情親熱無比。
聽女人這般說,霁雲心知對方應該就是劉靜萱的那位寡居的姑母劉榮懿了。
只是自來不習慣和陌生人這般親密,便借故抽出自己的手,對着劉榮懿淡然點頭道:
“夫人安好。”轉身跟着劉靜萱往房間而去。
劉榮懿就有些讪讪,卻又很快掩飾了過去。
霁雲剛坐好,便有機靈的丫鬟奉上香茶,劉靜萱面前卻不過是一杯白開水罷了。
這是孕吐的緣故嗎?
霁雲又是好奇又是悵惘,上一世,自己不知有多想要個孩子,卻終是奢望,只是也幸好,沒有孩兒……
“雲兒很喜歡孩子嗎?”看霁雲一直瞧着自己的肚子發呆,劉靜萱輕輕一笑,以手輕撫尚不明顯的小腹道,“我和王爺也盼了很久呢。你不知道,得知我有了孩兒,王爺那般歡欣的模樣,真真是和孩子一般呢。”
說道楚昭時,劉靜萱明顯加重了些語氣,眼睛也微不可查的在霁雲身上掃了一下。
聽劉靜萱說起楚昭的歡喜雀躍,霁雲不由會心一笑,神情是由衷的喜悅,又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忙命人把東西奉上,一一指給劉靜萱看。
那足有兒臂粗的野生人參、百金才得一兩的精品燕窩、上好的雲絲做的衣服……饒是劉榮懿見多識廣,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瞧向霁雲的眼神宛若看一只發光的大金元寶——
早聽說容霁雲擅長經商,再加上她背後金光閃閃的容家世女身份,亭兒真是娶了她,倒也不算冤。
本以為這麽多東西已經實在是一份厚禮了,哪知霁雲最後又拿出一只木匣,打開來,卻是滿滿一盒子精美的玉飾!
劉榮懿瞧得眼睛都直了,人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匣子中的玉看着上面好似蒙着一層淡淡的煙霧,劉榮懿禁不住用手碰了下,果然溫溫的,摸着真是舒服極了,一時裏,竟差點兒連呼吸都屏住——
這麽絕好的玉,可得要多少銀子啊!
霁雲卻已經笑着道:
“人都說玉最養人,王妃現在身子貴重,正是最需要将養的時候,雲兒就托人打了這套玉飾過來,王妃瞧瞧,可還喜歡?”
饒是劉靜萱本是有些小心思,這會兒心裏也不由微微一動,知道自己有孕,昭王府這幾日委實賀客盈門,卻沒有一家這般用心!容霁雲的模樣,明明心懷誠摯,或許,是乳娘和姑母都錯了吧?
看劉靜萱把匣子合攏收了起來,劉榮懿這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眼神,再看向霁雲時,方才的些許不快早已煙消雲散,不住嘴的誇贊霁雲,直把人說的天上有、地上無。
霁雲随口敷衍了幾句,便起身準備告辭,臨走時又悄悄塞了把淺褐色的木釵到劉靜萱手裏,低聲囑咐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看霁雲離開,劉榮懿笑呵呵的湊近來,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柄木釵子,伸手就想拿:
“容家果然豪富,再料不到,容霁雲出手這般大方。我瞧瞧,這又是什麽好東西?”
“一個釵子罷了,”劉靜萱卻已把東西籠回袖裏,“說是用廟中的古樹枝雕成,又請寺院住持開過光,也就圖個吉利罷了。”
“倒也是個有心的。”劉榮懿笑了下,話題又轉到霁雲身上,“萱兒,姑母方才的話你可記得了?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再怎麽着,還是一家人更讓人安心。容相待咱們王爺再親,可要真是容霁雲找得郎君不是咱們這邊兒的,你以為他會扔了自己女兒不管,巴巴的跟着王爺鞍前馬後?真要是到了那時候,再後悔可就晚了。”
看劉靜萱沉默不語,忙又趁熱打鐵:
“可要是把容霁雲給了我們家亭哥兒那就不一樣了,她再是容家世女,可所謂出嫁從夫,就算是咱們家的人了,她再有本事,一個女人家家的,還能翻了天去?”
這也正是劉榮懿的如意算盤。
要說這劉榮懿,是她那一輩劉家唯一的女孩,從小就受盡嬌寵,後來嫁入王家,又是長子嫡媳,照樣威風凜凜,哪知人再強強不過命去,丈夫卻是早逝。自從寡居在家,只得把萬事愛掐尖的性子斂了,這麽多年也着實憋得很了。
這次借着做了昭王妃的侄女兒有了身孕一事,好歹得了允準回京探視,一入繁花似錦的上京,便更是不願再回海陵,竟是一門兒心思把主意打到了霁雲的頭上——
回上京這些許日子,劉榮懿倒也聽了些子新鮮事,最感興趣的就是容家世女容霁雲已然及笄,卻是媒人寥寥這件事。
想想也能理解,容家再是豪富,卻沒有哪家子弟願意做那倒插門的女婿,以致很多人雖是垂涎容家權勢,卻是拉不下那個臉面來。
更有坊間,近日關于容府小姐,也有些不好的傳言,最難聽的莫過于,甚至有人說容府世女不甚守婦道,和安家公子甚至昭王爺都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劉榮懿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就自己兒子的性子,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麽大的出息,也就全賴宗族照看,混吃等死,當個米蟲罷了。若族人肯養着他也就罷了,真遇着個刻薄的宗主,說不好,會受不少苦!
可若是真能做了容家的嬌客,有容文翰照應着,榮華富貴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原本還怕容府嫌自家門檻低,待聽了那些有鼻子有眼的傳言,頓時信心大增,甚至隐隐覺得,也就自己大度,肯将就娶了那容霁雲,容府真是沾了偌大的便宜!
為了婚事更加十拿九穩,便想托劉靜萱讓楚昭出面做個大媒,一來面上有光,二來有楚昭做媒,容家定然不好意思拒絕。
看劉靜萱一直不說話,忙給旁邊侍立的乳娘使了個眼色。
那乳娘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邊小心的幫劉靜萱捶背邊道:“奴婢瞧着,咱們王爺可也是很疼容家那位小姐的,每每得了什麽好東西,一準兒派人送到容府去。這眼瞧着容家小姐年齡一日日大了,王爺肯定也心裏發急吧?真是給了姑太太就的二公子,都是自家人,倒也不怕有人會欺負了她,也算是給王爺分憂了。”
“什麽好東西送過去?”劉靜萱就愣了一下。
“王妃不知嗎?”那乳娘故作一愣,“奴婢也是聽其他奴才們說的,就前兒,還颠颠兒的派人送了個泥人張捏的活靈活現的一頭小老虎到容府,說是容家小姐喜歡擺弄這些個物事……”
劉靜萱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劉榮懿朝着乳娘點了點頭,悄悄退了出去。
“娘說那婚事一準兒能成?”王賀亭愣怔了一下。
今兒實在有些被霁雲的氣勢吓到了,萬沒想到,那麽一個小丫頭身邊跟着的竟都是絕頂高手,那侍衛的刀貼着頭皮掠過時,王賀亭好險沒吓暈過去。
這會兒聽母親說九成九能和容府結親,不由有些抵觸情緒。
劉榮懿卻是會錯了兒子的意思,以為兒子是擔心容府推脫,忙安慰道:“那是自然,你放心,只要能娶了容霁雲,你這一輩子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吃喝不愁了,就是娘,也能跟着你享幾天福……”
一番話說得王賀亭有些意動,卻還是有些心結:
“娘說的倒是好,可就是有一點,那容家小姐太過兇悍了些,……”
想起霁雲瞟過自己身上時,那銳利的眼神兒,刺得王賀亭頓時覺得自己矮了一半。若真是日日和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自己怕是會不舉吧?
“你傻呀你!”劉榮懿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兒子一眼,“只要能把容霁雲馴的服服帖帖,憑她家的權勢,你想要什麽樣溫柔的沒有?你到時只多哄她些便是!”
楚昭回了府,一進書房,便看到幾個精美的陶瓷罐裝得蜜餞,正一字排開在書桌上。
看楚昭神情疑惑,鄭涼忙道:
“是今兒個霁雲小姐拿來的。”
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大包茶葉和一個匣子道:
“還有那些,是剛收的新茶和上好的沉香,霁雲小姐說不止味兒好聞,還有助于睡眠,說是聽容相說王爺打小就有個睡覺不踏實的毛病,就找來這些物事,王爺要是用了好,她就再送過來,還一再囑咐我說讓轉告王爺您,可要多注意身體,還有送給王妃的東西,聽說也全都是用心挑選的,還送了一大匣子護身的玉器讓王妃安胎用——霁雲小姐,真是個有心的。”
楚昭不覺伸出手輕輕摩挲着那簡樸的木匣,神情怔忡中更有無法言訴的溫柔。
劉靜萱進房間時,正好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有些蒼白。
“參見王妃。”鄭涼忙道。
楚昭回身,神情又恢複了泰然,對着劉靜萱溫聲道:
“你身子重,有什麽事派人來說一聲就好,又何必巴巴的跑過來?”
劉靜萱踮起腳,輕輕的幫楚昭解□上的鬥篷:
“妾身知道王爺心疼我,可妾身是王爺的妻子,但凡有可能,妾身都想親自服侍王爺。”
楚昭愣了下,手慢慢撫上劉靜萱的背,劉靜萱順勢偎依到了楚昭的懷裏,小聲道:
“另外,妾身還有一事相求,王爺想法子,把姑母一家遣走吧,還有妾身的乳母,也是不能留下了。”
頓了頓,又小聲央求道:
“若是妾身的親人,做事有些魯莽,還請王爺看在妾身的面上,莫要責罰太重……”
乳娘會說出那樣一番話,明顯是要挑撥自己和容府的關系,那般言語,必然是有人授意,劉靜萱思來想去,也就是回娘家時,叔父和嬸娘言談之中,對容府頗為不滿……
可他們又如何知道,自己費了多少力氣,才讓王爺終于願意試着接納自己?
怨只怨,自己和昭王爺,認識的太晚……
☆、124雷霆大怒
“娘,您可要記得今日的話,将來,兒子納那幾個紅粉知己進門時,娘可不許反悔。”王賀亭勉勉強強道——實在是一想到說不好會娶個母老虎進門,心裏就不痛快。
“那是自然。”劉榮懿忙不疊答應,只要能哄得兒子聽話娶了那容霁雲,自己以後就再不用回海陵看婆家人的臉色,可以在上京出入宮廷貴婦之中。
長子現在已經做到知府的位子,由容家撐腰,說不定可以封侯拜相,到時候自己就是一品诰命夫人。
再不濟,靠着小兒子,自己這日子也定然可以滋潤的緊。
“只要我兒答應娶那容霁雲,但凡你所說,娘無有不允。”
卻不想鄭涼正奉了楚昭的命令,領了幾個下人站在門外,正正把母子兩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好險沒氣暈過去,若不是想着屋裏這位正經是王妃的親姑母,依了鄭涼往日的性子,怕是要馬上拿了棍子把人打将出去。
當下再不猶豫,指使仆婦上前用力的拍門,那如山的震響,吓得劉榮懿不由一哆嗦,很是不悅道:
“哪裏來的不懂事的奴才,怎麽這般無禮?”
王賀亭上前一把拉開門,斥罵道:
“混賬東西,太太正在房間裏休息,你們卻在外面亂拍亂叫,是要找死嗎?”
“王公子,”鄭涼沉着臉道,“我們這些奴才要如何處置,是要由王爺說了算的,還是說王公子以為,可以代為處理王爺家事?”
王賀亭盡管混賬,卻也是明白,鄭涼雖名義上是王府的總管,卻是陪着昭王爺從小長大的人,兩人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早超越了尋常的主仆。
剛進王府時劉靜萱就曾經耳提面命,告誡他切不可惹到鄭涼。
這會兒看鄭涼發怒,頓時讷讷不敢言。
房間裏的劉榮懿也聽到了外面的對話,知道是鄭涼在外面,心裏頓時一激靈,鄭涼可是楚昭的貼心人,難不成是侄女兒的話起作用了,昭王爺要和自己商量小兒子和容府聯姻的事情?
這樣一想,頓時喜笑顏開,滿面春風的快步走出房間,傲然道:
“我說今日裏怎麽喜鵲喳喳叫呢,原來是鄭大總管到了。是不是你們家王爺讓你來請我和亭兒過去啊?”
來請她和那個混賬東西?鄭涼簡直是要被氣樂了。冷笑一聲:
“你二人快去前廳吧,你家長公子已經到了。”
說着也不理二人,便即揚長而去。
大兒子王賀飛也來了?
劉榮懿有些愣怔,轉念一想也對,飛兒是自己嫡長子,自己畢竟寡居在家,亭兒的婚事,很多方面還是由飛兒做主更好。
雖然不滿鄭涼傲慢的态度,可一想到馬上就要和容家是親家了,又把心頭的火壓了下去,照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狗眼看人低的老東西,等我家亭兒娶了容霁雲,讓你跪着給我們娘倆賠罪。”
想着既是要談婚事,說不好容家也會來人,自己還是要好好的打扮下,竟是又翻出來件顏色鮮亮些的衣服急急的換上,找出幾件漂亮的首飾戴了,這才帶着王賀亭興沖沖往前廳而去。
鄭涼早已經到了,前廳裏還有一位神情惶恐的年輕男子,側着身子小心的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的手卻有些抖,甚至杯裏的水都濺了出來……
鄭涼滿臉怒氣的進來,伏在楚昭的耳邊小心的說了幾句什麽,楚昭本就陰沉的臉,一下子氣的鐵青,手中的杯子重重的墩在桌子上,只聽咔嚓一聲,頓時碎裂成無數碎片,眼睛随即刀子一樣掃向王賀飛。
王賀飛吓得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顫聲道:
“王爺恕罪!下官這就把舍弟和家母接回海陵,此生不會讓他們再踏入上京一步。”
王賀飛臉色如土,心裏暗暗埋怨母親不懂事。那容家是什麽人啊,容家的世女,又豈是他們這樣的人家能高攀得起的!母親竟然還敢四處宣揚,好像王家願意娶容家女是多大的恩惠似的,這樣打容家的臉,不是上趕着找打嗎!
本來這次進京是滿懷希望的,滿以為肯定能加官進爵,哪知道母親和弟弟卻鬧了這麽一出。
王賀飛為人一向謹慎,在任上雖無大的政績,卻也算是稱職,兼之表妹劉靜萱是昭王正妃,又加上有了身孕這樣天大的喜事,只要表妹夫肯照拂,從此青雲直上,那還不是指日可待!
本想着敘完職就親自過府拜訪楚昭的,哪知楚昭卻忽然派人把自己宣來。聽楚昭冷着臉說完前因後果,王賀飛直吓得魂都飛了。那次表妹大婚時,王賀飛也是來觀了禮的,印象裏楚昭還算是很溫和的一個人,這樣疾言厲色絲毫不假顏色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
“真是下作!”楚昭長長呼出了口濁氣,好不容易才強忍住沒有立馬提劍去後堂手刃王賀亭那小兔崽子,惡狠狠的盯着趴在地上的王賀飛,“你們王家果然了不起!本王倒想問問,誰給了你們這天大的膽子,竟然連容家世女都敢唐突!”
雲兒那般冰清玉潔的女子,在這些腌臜人口中,竟是成了什麽模樣!
自己放在手心裏呵護仍恐不夠,現在竟是被人這麽潑髒水,更可恨的是潑髒水的人,還有自家親戚,自己還有何臉面再去面對雲兒和相父?
被楚昭身上的凜冽寒意吓得一抖,王賀飛又一哆嗦,心知母親和弟弟定然是犯了王爺的大忌,再一想也不知那容相現在可是已然知曉?若是楚昭和容文翰一起向王家出手的話,怕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王家會瞬時化為齑粉!
吓得不停磕頭道:
“王爺恕罪,我王家并非寡廉鮮恥、不知好歹之輩,此事全系家母和劣弟無知愚昧,與我合族無關。賀飛願替家母領罪,要打要罰全憑王爺做主,至于賀亭那混賬東西,賀飛一定會直接交給宗族家法處置!”
作為新興世家,王家為樹立威望,家法自來以嚴厲而稱著,真是交給宗族,不止王賀亭這輩子再無出頭之日,便是王賀飛自己,下一任家主之位怕也是岌岌可危。
“好。”聽王賀飛如此說,楚昭站起身來,“這會兒你娘和你兄弟應該就要到了,你這就帶他們離開上京。對了,還有一個人,就是王妃身邊的乳母,也賞了你娘,你帶他們一并走吧。”
說完起身拂袖而去。
剛走至門前,迎面正好碰上喜氣盈盈的劉榮懿和一搖三擺、得意洋洋的王賀亭。
看到楚昭出來,劉榮懿臉上頓時堆滿了笑:
“哎喲,王爺,咱們都是一家人,您怎麽還親自接出來了?您放心,這亭兒啊以後娶了那容家女,容文翰就一定會對您服服帖帖,再不會有半點兒異心——”
話音未落,卻被楚昭厲聲打斷:
“放肆!容相如何,也是你一個深宅婦人可以大放厥詞的嗎!”
轉身怒道:
“王賀飛,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帶了他們離開,記住你所說的話,今生今世,孤絕不願再看見此二人再踏入上京一步!”
同一時刻,哭哭啼啼的奶娘也被人推推搡搡的送了過來,那女人哪見過這種陣仗,吓得直着嗓子不住哭號: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我要去見小姐——”
楚昭森然的一眼瞧過去,奶娘吓得噗通一聲就跪倒,待要求饒,早有機靈的仆婦撿了塊兒抹布塞到了嘴裏,又猛一用力,把她推到了劉榮懿身邊:
“王爺有令,這狗奴才就賞給你了,從今後,爾等三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入上京!”
啊?劉榮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昭王爺讓自己來,不是為了商量和容家聯姻的事嗎,怎麽臨了臨了,反而演了這麽一出?還有,什麽叫永世不得再踏入上京一步?自己這麽逼着小兒子讓他娶那容霁雲,目的不就是為了可以長久的留在上京嗎?
張皇的瞧瞧僵僵的跪在地上的王賀飛,再一瞧楚昭已經堪堪要離開院子,忙忙的就要追出去,顫着嗓音道:
“王爺,這到底是怎麽了?那容家——”
卻被王賀飛一把抱持住,哀求道:
“娘,您但凡還有一點兒可憐兒子的心思,就不要再說一句話!”
劉榮懿回頭,有些被王賀飛哀絕的模樣給吓住了,帶着哭腔道:
“好孩子,你這話什麽意思?娘逼着你弟弟娶容家女,可不就是想讓你飛黃騰達、青雲直上?你怎麽——”
沒想到母親竟還是如此執迷不悟,王賀飛忽然翻身跪倒,咚咚咚的用力在地上磕起頭來,不消片刻,額頭上已是鮮血淋漓:
“娘,您若再說一句話,兒子就先死在您面前算了!”
劉榮懿一下被吓傻了,再不敢說一句話。
“大哥,您這是怎麽跟娘說話呢?”一旁的王賀亭卻不樂意了,“是不是那容家難為你了——”
話未說完,王賀飛已經從地上爬起來,随手拿了根棍子照着王賀亭劈頭蓋臉的就打了過去——
一肚子的怨怒,自然無法對母親發作,這個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