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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聽得惡心,怒道:

“十二,把這些人都捆了,嘴裏塞上糞,扔到馬廄裏!”

王子堯幾人聽得一愣,心說這小子不會是吓傻了吧,還十二?

“你還十一呢——”

話音未落,耳旁忽然響起一個陰恻恻的聲音:

“爺就是十一,怎麽,有何指教?”

王子堯吓得驚叫一聲,就往後躲,卻被人一下揪住衣領,捉小雞一般,提溜了起來。

王子堯回頭,卻是一個身穿黑衣滿臉煞氣的可怕獨臂男子!吓得“啊”的慘叫一聲,還要再喊,十一卻惱他對霁雲太過放肆,點了穴道,擡手就把人扔到了池塘裏。

然後又是一陣噗通噗通仿如下餃子般的聲音,響起,卻是十二和另幾個暗衛也是如法炮制,把早已吓呆了的那些纨绔都扔到了池塘裏——

想逼我家小主子跳塘,你們就先進去試試好了,回來的時候主子可是有過吩咐,任何膽敢傷害小主子的人,都絕不可手軟,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快,救我上來——”驟然落入水塘,王子堯吓得魂都飛了,“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想死嗎,把我,扔下來,我妹妹,将來,可是,可是要嫁給容……”

十一随手扔了個石子過去,正砸在王子堯的啞穴上,王子堯嘴不住開合,卻再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公子,您只管忙自己的。”十一看也不看水裏不住吐着泡泡的一衆纨绔。

那些纨绔眼睜睜的瞧着霁雲施施然離開,而方才那宛若神兵天降的黑衣人也疏忽沒了行跡。

其中一個纨绔也是聽家人說過一些秘史的,見此情形不由駭的睜大了眼睛——那些黑衣人,就是傳說中頂級貴人家才有的暗衛吧?這些人明明個個身手都是厲害之極,卻偏偏對那小厮如此恭敬,還有那小厮明知道王子堯的身份,卻還敢這般戲弄與他,甚至在這容府中也是有恃無恐……

越來越多的水湧入肚裏,那纨绔好不容易伸出頭,卻是瞧着王子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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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真是讓你,害死——”

咕嘟嘟,嘴裏又一串水泡冒出……

而此時,溪娘的房間裏,已是劍拔弩張。

卻是方才明明已經好轉的溪娘,這會兒病症又再次加重,便是呼吸也微弱的緊,守在旁邊的幾個有經驗的老媽媽忙上前探視,卻是唬的臉色都變了——

溪娘這個樣子,分明已是氣若游絲、病入膏肓,竟是一副随時随地都會撒手塵寰的模樣!

芸娘握着溪娘的手,神情悲戚:“李昉,你到底什麽居心!我姐姐和你李家有何冤仇,先是你爹,現在又是你,一定要害了我姐姐才甘心嗎!”

“小姐快讓開,”李昉急道,“讓在下瞧瞧二小姐現在到底如何。”

“還讓你瞧?”王芸娘猛一拍桌子,厲聲道,“你一定要治死我姐姐方肯罷休嗎?”

又沖着門外一疊聲道:

“來人,快來人——”

聲音卻忽然哽住,不可置信的瞧着疾步匆匆而來的霁雲——哥哥不是說一切都交給他嗎?怎麽這小子又回來了?

“怎麽回事?”霁雲也發現情形不對,凝聲道。

李昉皺着眉頭,說了溪娘病情突然惡化一事。

“突然就這樣了嗎?期間有沒有人靠近溪娘?”霁雲道。

“沒有其他人。”李昉搖頭,心裏也很是困惑,“除了我之外,就是一個一直侍奉表小姐的貼身丫頭,對了,還有那位表小姐——”

說着,瞄了一眼臉色鐵青的王芸娘。

“你這是什麽意思?”王芸娘狠狠的一拍桌子,冷笑一聲,“想要把髒水潑在別人身上嗎?翠竹可是一直伺候姐姐的,對姐姐最是忠心。本小姐瞧着,倒是你這奴才,怕是因你爹的事懷恨在心,成心想要害死我姐姐吧?”

王芸娘太過盛氣淩人的模樣,讓霁雲很是厭煩,特別是那一口一個奴才的叫李昉,更讓霁雲火起,冷哼一聲:

“你自己也說,除了李大哥和翠竹外,不是還有你在表小姐身旁嗎?”

沒想到霁雲竟敢這麽當面和自己嗆聲,再想到方才那個香囊,及老夫人對這小子特別的青睐,甚至自己哥哥特意過去,都沒把這小子如何……

王芸娘愈發心慌,臉色難看的沖外面道:

“都聾了嗎?還不快把這兩個害了我姐姐的奴才拖出去?還有那上京令,來了沒有?來了就讓他趕緊進來。”

說話間,外面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卻是上京令吳桓去而複返。

府裏老夫人昏昏沉沉,溪娘又生死未明,卻是大管家容福迎了吳桓進府。

“表小姐,吳大人到了。”

心裏卻是愁悶難當——這府裏內務一向由表小姐掌管,倒也打理的井井有條,怎麽就突然病倒了呢?現在這位小姐,雖是身份相同,卻委實太沉不住氣,以容家的威勢,竟是一而再的驚動官府,傳出去,外人豈不要說容府沒規矩?

更兼李奇父子,自己也是相交多年,都是醫術奇高,這位表小姐倒好,你要立威拿誰作伐不可,偏要對李家父子開刀!

這般想着,瞧着王芸娘的神情便很是不樂。

王芸娘暗暗咬牙,心裏恨道,等我做了這容府夫人,一定要把這些不聽話的東西通通攆出去!

“吳桓見過小姐。”吳桓忙上前見禮。

王芸娘指了指旁邊的霁雲和李昉兩個,邊拭眼睛,邊道:

“方才姐姐病情已然好轉,偏這奴才定要出手為姐姐診治,以致姐姐病情瞬間危重,這起子黑心的奴才,是定要害了我姐姐,謀奪了容府才心甘啊!”

謀奪容府?這般指控,委實太過嚴重,吳桓也不得不重視,揮手便要命人上前緝拿李昉霁雲二人。

王芸娘冷眼旁觀,心裏暗自得意,只是那笑意尚未散開,又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卻是林克浩聞訊趕來,看衆官兵果然要對霁雲二人動手,忙上前勸止:

“吳大人,不可——”

“林将軍有何指教?”吳桓一愣,忙回禮。

王芸娘卻是冷笑一聲:

“林将軍,你可是我表哥帳下聽令,現在這般向着外人,到底是何居心?”

林克浩卻是不理她,只是急道:

“吳大人,此案到底如何,切不可聽信一面之詞,很快就會有貴人幫我們解疑,還請吳大人稍候片刻。”

貴人?吳桓一愣。林克浩本就是容帥心腹,他口中的貴人,又是何方神聖?

王芸娘更是嗤之以鼻:

“貴人?竟要扯大旗作虎皮嗎?吳大人,莫要聽他胡說八道,什麽貴人,再貴還能貴過我們容府不成?”

“容府是容府,表小姐是表小姐,你也不過是客居容府罷了,還真當就能一手遮天不成?”霁雲冷聲道。

“你這奴才——”王芸娘一下被戳到痛處,頓時怒極。

霁雲卻是嗤笑一聲,慢慢道:

“貴人馬上就到,還請吳大人稍候。至于那名不正言不順卻偏要插手容府事務的人,吳大人還是莫要太過相信才好。”

這少年又是誰?再一細瞧霁雲的相貌,吳桓不由倒抽了口冷氣,怎麽和容大人如此相像?!

旁邊的容福更是又是懷疑又是驚喜——那天自己便驚了一下,這多日不見,慢慢丢到了腦後,現在瞧着,這孩子不止容貌,便是氣度也和主子神似……

王芸娘沒想到,吳桓竟果真會聽一個小厮的話,揮手令那群差人先退了出去,恨聲道:

“好好好,本小姐倒要看看,你口裏所說的貴人,是何方神聖!”

94懲治芸娘(四)

一輛青布馬車,緩緩駛入院門,霁雲信步下了臺階,李昉也跟着上前相迎。

看到竟是這麽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青布馬車,王芸娘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真是可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呢!果然自己太高看他們了,兩個奴才罷了,會有什麽高貴的朋友?

當下冷冷一笑:

“大膽!還真把我們容府當菜市場了,竟然什麽人都敢放進來,還不快給我打了出去!”

“不可!”容福卻急叫道,說着沖對方恭敬一禮,“竟是安兄大駕光臨,不克遠迎,真是失禮。”

便是吳桓,也快步上前,神情恭敬無比:“我還道這位小哥口中的貴人會是哪個,原來竟是安将軍。”

卻原來安武雖是安府家将,年輕時卻是屢次跟着老公爺南征北戰,也是有功名爵位在身的。更兼他是安雲烈最為信任之人,朝內重臣無論官職高低,卻是都不敢怠慢。

竟然是位将軍?王芸娘有些心慌,只是如今騎虎難下,箭在弦上,再要退回去,是萬萬不能的了。而且,憑他是誰,王芸娘也不認為可以高貴超過表哥去。

當下冷哼一聲,雖是面色難看至極,卻終不敢再口出惡言。

安武忙與衆人一一見禮,然後又沖着霁雲深施一禮道:

“當初多蒙公子施以援手,現在聽說貴府表小姐病重,在下特意帶了貴人來給表小姐瞧病。”

安武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識的瞧向霁雲,憑安武的身份,在座怕沒有哪一個能受得起安武這一禮,沒想到他卻對一個尚顯稚氣的少年行這般重禮。而且安武話中的含義讓人太過費解,不過一個小厮罷了,如何能對安武施以援手?

還有安武說車上的才是貴人,能被安武稱作貴人的,又是哪個?

王芸娘愣了一下,卻氣的差點兒把銀牙咬碎——放着自己這正經主子不拜,卻是拜一個小厮,什麽施以援手?自己瞧着分明就是要給自己難堪,同時替那小厮撐腰吧!

真是豈有此理!

這般想着,瞧向安武的眼神愈發不善。

容福則是不住瞄向霁雲,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安武卻是不管衆人,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是要告訴他們,誰還敢欺負容公子,還要看安府答應不答應!

至于下面的,就要看少主的了。

——只是王芸娘應該慶幸,還好要給他們顏色看的是安武,而非阿遜,若是阿遜想給誰個下馬威,怕不是行個禮這麽簡單。

安武從車後取了個輪椅下來,然後才打開車子,小心的扶了阿遜下車——畢竟老夫人身份太過貴重,這樣貿然來訪,怕是不妥,老夫人還是堅持把寶貝孫子送到容府門前,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看安武攙着阿遜下車,又小心的把人安坐在輪椅上。

所有人又是一驚:

貴人,竟是不良于行嗎?

阿遜已經在輪椅上坐好,擡起頭來沖着霁雲微微一笑。

王芸娘眼前一亮,旋即又暗了一下——這人生的倒是一副好相貌,可惜,卻是個癱的!

吳桓和容福齊齊大驚失色,神情瞬間震驚無比:

吳桓的神情,是震驚裏又有敬畏——早聽說安家尋回早年流落在民間的骨肉,從前只當是傳聞,并不知真假,現在瞧見阿遜酷似安铮之的容貌,馬上意識到,安家雖未明言,可眼前這貴人必然就是傳說中的安家血脈!

容福的想法和吳桓一般無二,只是除了震驚之外,卻更有幾分羨慕,同為公侯世家,安家覓回了自己的小主子,可容府的小主子,又在哪裏呢?

這般想着,看向霁雲的眼神不由灼灼——希望老天保佑,自己所想的,會是真的。

“你們要做什麽?”瞧見霁雲推着輪椅,安武護侍着,徑直要往溪娘房間而去,王芸娘伸手就攔住了幾人,“哪個準許你們進的這道門?”

“自然是為表小姐診病。”霁雲瞥了一眼明顯有些心虛的王芸娘,“我回來時已然得到太夫人的應允,準許我等為表小姐診治,表小姐若然不信,自可馬上派人去詢問老夫人。”

頓了頓,又道:“阿開卻是有一件事不明,聽說目前,表小姐病情已是危在旦夕,怎麽你非但不着急,反而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們救治,是何道理?”

“你,胡說什麽!”王芸娘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只是想想李奇那樣的名醫尚且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就不信,這麽個年紀輕輕的癱子,能有什麽出奇手段!

當下冷冷一笑,讓開身子,恨聲道:

“你們不過欺我表哥如今不在府中,便這般無禮。只是吳大人也在,若你們勘察病因,不但未查出個所以然來,反而累的我姐姐,不治……我不管你們是從那裏來,吳大人都要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我表哥回來……”

說着,威脅性的瞧了一眼吳桓。

吳桓便有些為難,下意識的瞧向阿遜——官場上的人可都是人精,已經揣測出來阿遜的真正身份,這會兒自然就不敢輕易答應,畢竟容府惹不起,安府可也同樣不好惹!

而那貴人十有□是安家的正經主子,至于這頤指氣使的女子,則不過是客居容府罷了!

阿遜瞟了王芸娘一眼,神情冰冷,唬的芸娘腳下猛一踉跄,竟是讷讷着不敢再說。

阿遜收回眼神,瞟了左右為難的吳桓一眼,淡然一笑:

“吳大人,若是如她所言,延誤了那位表小姐的病情,我和安武,自會親自到府衙領罰。”

吳桓一愣,還未開口說什麽,霁雲已經推着阿遜進了房間。

房間裏,自己在藥渣裏模糊聞到的那股花香更加濃郁了。特別是溪娘床榻周圍。

“這房間裏,有邪氣。”阿遜忽然道。

“邪氣?”王芸娘吓了一跳,“休要胡說八道!我姐姐可是從前就住在這間房間裏,一直都是好好的。”

“是啊。”其他人也附和道,“這裏雖是冷清了些,卻是表小姐自己選的,說是環境清幽,她很喜歡,住了這麽久,也從未出過事啊。”

阿遜尚未答話,杏兒匆匆捧了碗藥而來,把藥碗遞給芸娘:

“小姐,藥熬好了。”

王芸娘接過來,作勢就要喂溪娘喝下去,卻聽阿遜厲聲道:

“把那碗藥拿過來!”

“啊?”王芸娘被驚了一下,手一抖,差點兒把藥碗打翻。

安武卻已經極快的上前,伸手取了藥過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王芸娘怒極,“懷疑我在藥裏下毒?既如此,你現在就可以驗!”

嘴裏說着順手拔掉頭上的銀簪,當啷一聲摔在地上,咬牙沖着門外道,“容福,你身為府中大管家,竟是眼睜睜瞧着別人欺負到府中來嗎?”

其他人看向阿遜的眼神也都充滿疑慮,親妹妹會害自己姐姐,不可能吧?

惟有霁雲,神情始終是淡淡的,卻又有着一種別樣的執著,竟是無論阿遜說出什麽驚駭視聽的話來,她也決不會有半點猶豫!

阿遜輕輕捏了捏霁雲的手——無論什麽時候,無論自己做什麽,也只有雲兒,總是全身心的相信自己。

接過藥,深吸了一口氣,果然再次嗅出裏面的花香來,轉手遞給李昉:“拿好。”

然後命人請容福進來,吩咐道:

“現在,找幾個信得過的強壯仆婦,把表小姐擡到另外房間沐浴更衣,然後我再開一劑藥來,最多半個時辰,表小姐就可以醒過來。”

“當真?”容福大喜。溪娘平時便處事公允,更兼能力頗強,因而很得人心,反觀另一位表小姐,不過掌管府中一日,便鬧得雞飛狗跳,混亂不堪!

“不行——”王芸娘臉色慘白,神情悲憤,“我姐姐已經這般模樣了,你們竟還是要折騰于她,真以為表哥不在,你們這起子黑心賊就可以在府中為所欲為了嗎?”

“黑心的是你。”吳桓在外面,房間內的下人也趕了出去,惟有阿遜和霁雲及容福王芸娘主仆在,阿遜便也不再避諱,一字一字道,“我方才說有邪氣,并非這房間裏鬧鬼,卻是有人,比厲鬼還要可怕!”

“你言下之意,姐姐這個樣子,是我下毒謀害了?”王芸娘冷笑一聲,“我不管你是什麽來頭,可這是我容府,在我這容府中,想要胡作非為,你休想!”

容福也是面有難色:

“公子,兩位表小姐卻是親叔伯姐妹,公子是否誤會什麽了?剛才我也試了那藥,委實無毒。”

“自然無毒。”阿遜瞟了眼明顯松了口氣的王芸娘,聲音諷刺,“表小姐現在的症狀也不是因毒而起,而是,花香使然,表小姐,我的話,可對?”

正自得意的王芸娘吓得猛一哆嗦,不敢置信的瞧着阿遜,腦袋裏嗡的一下,腦海裏只有一句話——完了,竟然這麽快就被瞧破!

畢竟沒經過多少風浪,王芸娘身子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不到半個時辰,被挪到另一個房間的溪娘終于醒轉,卻是默默流淚良久,終于艱難地撐起身子,黯然向阿遜道謝。

看着人雖然醒來,卻明顯受打擊極大的王溪娘,霁雲也不由很是同情——這種被親人背叛的痛徹心肺的滋味兒,上一世,自己也是嘗過的……

“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你。”阿遜的話太過直截了當,饒是自以為見多識廣的王溪娘,臉上也有些挂不住。

“小女明白。”王溪娘苦笑一聲,“只是,公子畢竟沒有把我妹子交給官府,我也好,姑母也好,都是感激不盡。”

若真是王芸娘被官府帶走,以弑殺親姐的罪名治罪,那非但娘家再無名譽可言——試想,教導出那般狼心狗肺女子的家族,以後還有哪家再敢求娶?

還會對容府的名譽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倒是先把芸娘囚禁在府裏,然後再悄悄送回去,才是老成持家之道。

“我方才已經說過,不是為了你。”阿遜已然不耐煩。自己才懶得為不相幹的人精心謀劃,只是既然事關霁雲,自然例外——這世上值得自己用心謀劃的,也就雲兒一個罷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饒是沉靜如溪娘,也有些挂不住,卻還是再次展顏一笑:

“那溪娘多謝兩位公子大恩。”

說着,沖着阿遜和霁雲鄭重的福了一福。

霁雲一愣,這女子,好生聰慧!

當下點了點頭,便要和阿遜一塊兒離開。哪知剛轉過身去,溪娘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小公子得閑了,可要多來陪陪老夫人。”

霁雲腳步頓了一下,便是阿遜,也有些驚異——容福會懷疑,還情有可原,這表小姐的語氣,怎麽好像甚是篤定?

難道她真的知道了什麽?

衆人離開不久,一個蒼老的身影悄悄潛入溪娘原先住着的,現在則是囚禁了王芸娘的房間。

“你說什麽?”王芸娘驚呼一聲,卻又旋即沒了聲音,半晌那蒼老人影再次離開,王芸娘則是傻子般喃喃自語,“那明明就是個小厮嗎,怎麽可能會是容府小主子?騙我的,一定是騙我的!”

“妹妹,她說的,是真的。”隔壁房間裏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然後又是一陣嘔吐聲。

“哥?”王芸娘愣了一下,忙去拍打牆壁,神情惶急,“哥,快救我出來,我們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

隔壁的嘔吐聲終于停住,王子堯的聲音更加虛弱:“妹子,人家是天上的雲,咱就是,咱就是,地上的爛泥巴。咱們得罪了容府少主,哥哥瞧着,就是姑母清醒過來,只要那少主不發話,怕也救不了咱們——”

打擊太大了,王芸娘再也支持不住,終于兩眼一閉,昏了過去,嘴裏喃喃着:

“這房間,果然,有邪氣……”

95刺殺

“突然病倒了?”已經準備好車駕,要送王家兄妹離開,卻沒料到,兩人竟同時病倒。

李昉親自診治後,也向霁雲谏言,兩人此時确是不宜長途跋涉。

“怎麽這般巧?”霁雲皺眉,卻也并未放在心上,經此一事,兩人即便有什麽心思,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霁雲很快把這件事丢開來,因為,另一件天大的喜訊傳來——已然有确切消息,頂多月餘,爹爹的大軍便要從邊關班師回朝。

和自己記憶中不同,這場戰争足足提前結束了兩年。而更重要的是,爹爹身上也未背負任何血債。而現在,得知爹爹即将歸來的消息,即便穩重如霁雲,也不禁雀躍不已。

同一時間,安家遍發請柬,宣布找回遺落在民間的嫡親孫子安彌遜,要在數日後大宴賓客。

此消息一出,上京上流社會一片沸騰,當打聽到安家嫡孫已是弱冠之年,卻至今未有婚配,那些家有适齡女兒的貴族,都是心頭大熱——

就目前形勢而言,上京最受大家矚目的乘龍快婿人選瞬時就上升至三位了——

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目前聖眷最隆的昭王爺,這位甚至沒有母族扶持,原先所有人都看不上眼的小霸王,短短幾年內卻是宛若脫胎換骨一般,不止見識遠大更兼屢建奇功,在如今的上京朝堂,影響力可謂舉足輕重;第二位則是即将凱旋的侯爺高岳的長子高岚,高岚本就文武全才,現在又攜乃父聲威,熱度便直線上升。

只是安家找回嫡孫的消息一出來,雖無人見過其廬山真面目,但熱度上比起前面兩位,不但絲毫不遜色,甚至還有隐然居上之勢。

原因無他,所謂樹大招風,昭王爺可是太子殿下的死敵,除非将來太子被廢——

這話誰也不敢說出來,只敢在肚子裏掂量掂量。

自然,危機越大,回報也越大,還是有衆多希冀富貴之人想要借楚昭的東風謀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高家,畢竟屬于新貴,根基未穩。

哪裏比得上安家?

安家可是大楚三大世家之一,早已是根深葉茂,若能和安家結親,既可獲得莫大的利益,又不用擔心将來有朝一日會被新君清算——換句話說,無論誰做了皇帝,首要做的都是要和三大世家搞好關系!

因此,即便這時,并未有人見過安彌遜的真容,安家嫡孫的名頭卻已是傳遍了整個上京。

“安彌遜?”謝明揚不由一怔,怎麽這般巧,怎麽這安家嫡孫的名字也叫彌遜?若非自己前些日子機緣巧合見過那安家小子,怕還會真以為……

很快卻又釋然,想想也是,“彌遜”這個名字本就是悠然所取,現在想來,該是安铮之按照族譜而定。

又旋即重重哼了聲,竟然沾惹了自己妹妹不算,還有其他女人,當年,安铮之也死的太便宜了些!

“爹,真要把妹妹給了那安彌遜嗎?”長子謝莞輕聲道。

按理說,以自家的門第,玉兒的夫婿即便不在皇室中,也須是安家這般門庭。奈何,那安彌遜流落在民間這麽久,也不知是怎生的憊賴人物,自己那妹妹眼界又高……

“是。”謝明揚點頭,神情明顯有些疲憊,“現在京中的形勢你也明白,咱們謝家,外人看着雖是沒什麽不同,可能依仗的外力還是太少了,否則,你弟弟,就不會死——”

說着,已是咬牙切齒,幼子謝蘅自朔州失蹤後,現在已然确知命喪他人之手,若不是太子派出宮中精銳把朔州謝簡一家及翼城方家盡數滅口,恐怕整個謝氏家族都要被楚昭和容文翰血淋淋的撕掉一大塊肉來!

饒是如此,謝家也因年前力主容文翰撤軍一事,遭遇了有史以來最為嚴重的口誅筆伐,甚至有人背地裏說,那場大地震,便是因為上京中謝家為首的這般奸臣使得上天震怒,人間才會有此慘禍……

謝家穩穩立于朝中這數百年來,還是第一次遭遇這般危機。

若是能和安家結親,情形便會立馬改觀。

“我知道了,爹。”聽謝明揚說到謝蘅,謝莞也是黯然神傷,又想起什麽,“那安鈞之——”

“仍一如既往。”平日裏只道那安鈞之不過是個迂腐書生罷了,和尚武的安家相比,委實大相徑庭,可這幾日瞧着,卻也不是個簡單的。

“對了,明日的安家盛宴,讓你妹子打扮的漂亮些。”

謝明揚又囑咐了兒子一番,這才起身離開。

和上京貴人擠破腦袋想要安家一張請柬不可得相比,容家卻是獨得了兩張。

一張是送與容老夫人的,此外還有一張是單送于恩公李奇的。

李奇的院子裏頓時熱鬧起來。

其實熱鬧,也不是這幾天,确切的說,是自從老夫人認定霁雲是她的翰兒那天開始,這個院子就一日更比一日喧鬧。

先是老夫人無論清醒或者糊塗,每日定要讓人攙着到李家晃一圈兒,然後大管家容福找李奇喝酒的次數明顯增多,只是說是來找李奇喝酒呢,每次卻是止不住要問問有關霁雲的事兒,到最後,甚至一向端嚴的表小姐也和李夫人及李蕤也明顯熟稔了起來。

“聽說,安家要連擺三天的流水宴呢。”容福一口喝幹杯子裏的酒,重重的把杯子一礅,“叫我說,等咱們小主子回來,咱就擺六天的流水宴!”

說着,可憐巴巴的瞧着李奇:

“李兄,你說咱們小主子什麽時候回來?”

李奇實在被纏的狠了,只得道:“咱們爺這麽好的人,小主子也一定福澤深厚,我瞧着,說不得,咱們爺回來,小主子也會回來了。”

“此言當真?”容福終于得了句實在話,喜得一下蹦了起來,“我不吃了,我得去安排一下相關事宜。”

竟是轉身就跑,嘴裏還盡是喃喃有詞:

“小主子要住哪個院子呢?還有那些吃的喝的,用的——”

“對了,”忽然一磨頭又跑了回來,“不然明天借你的阿開用一下啊。讓你家阿開到我們小主子的院子裏住一段,好叫我們提前練練手,将來就可以把小主子伺候的更舒服些。”

說着也不等李奇反應,人已經跑的沒有影了。

伺候小主子也可以借個人來練手的?

李奇頓時錯愕不已。

這個容福也是人老成精的,八成是猜到了什麽。

第二天一早,容府門前就擺開了太夫人的盛大儀仗——

太夫人的身體自是無法再出席酒宴,容府當家人容文翰又不在家,便由王溪娘代表容府來賀。

霁雲和李奇坐在後邊不甚顯眼的馬車裏,心裏喜悅至極,怪不得這幾日未見到阿遜,原來要給自己這麽大的驚喜。

安家既是要大擺筵席,那豈不是意味着阿遜身體已然痊愈?

“來,遜兒,見過王大人。”安雲烈身後跟着長相俊秀的安鈞之和英武帥氣的安彌遜,開懷之外,又有些傷感,若是兒子铮之還在……

這“王大人”叫王安元,容文翰不在朝中,他便是文人中的翹楚,所到之處,也是衆人争相巴結的對象。

“王大人安好。”阿遜一拱手,淡淡的神情中自有一抹傲然。

王安元出身寒微,最是瞧不得這般自诩為貴族的纨绔子弟。現在瞧阿遜這般态度,神情中便有些不快。

這般神态倒是同那安雲烈神似,只是安雲烈一身的功勳,又是安家的當家人,傲些也在情理之中,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又哪來的資本在自己面前顯擺?

一番比較,倒是在太學讀書的安鈞之談吐文雅,讓人看了更舒服。

和王安元一般想法的自然不在少數,衆人挑剔的目光中,阿遜俨然就是運氣好到爆的土包子罷了!

只是誰讓人家胎投的好?生為安家嫡孫,榮華富貴便是唾手可得。

“只是這般年紀了,不止繼承老公爺衣缽習練武技而不可得,便是想學那鈞之公子,于文事上出人頭地也太晚了!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便是有個安家嫡孫的名頭,怕也——”

有人心裏暗暗犯嘀咕,如此瞧着,這安家家主的位子,怕這位嫡孫想要坐上怕是不太容易啊。這樣一想,瞧向阿遜的眼神便未免有些簡慢。

“公爺,”安武匆匆進來,伏在安雲烈耳邊道,“府外林将軍護佑着容太夫人的車駕到了。”

說是容太夫人的車駕,兩人卻都明白,核心人物卻是容家小公子。

瞧着安家三代人竟是齊齊迎了出去,其他已然在座的賓客不由大為詫異,以安家的地位,還有誰有這般臉面,擔得起安雲烈如此厚遇?

便有那好事之人,忙向其他人打聽。

府門外,李奇和霁雲已然下車,垂首立于轎子右側,林克浩則手持長槍護衛在王溪娘大轎左邊。

這邊車隊剛剛停穩,遠遠的,又一列車轎組合緩緩而來,

那盛大的依仗比起容家來,竟是一般無二,後面跟的車轎卻明顯更加奢華大氣。

霁雲瞬時了然,怕是,謝家的人。

因前面容府的車馬尚未進府,後面的謝家行進速度明顯慢了些。

“是哪家擋住了咱們的道?”打扮精致而美麗的謝玉微微打開一點轎簾,皺着眉頭問。

旁邊的丫鬟忙上前打聽情況,然後又很快跑回來:

“禀小姐,前面是容公府的車駕。車裏坐的,聽說是容府那位出自宮中的表小姐,王溪娘。”

“王溪娘?”謝玉冷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宮中賤婢罷了,現在也敢仗着容家的威風,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謝玉和謝蘅感情最好,自從得知謝蘅的死訊,便恨上了楚昭和容家。尤其是對容家,說着恨之刻骨也不為過——若不是那容文翰一力扶持,楚昭焉有今日之聲勢?謝蘅也就不會死!

容家人該死,所有和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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