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
當下也不敢怠慢,點齊人馬,直往方府而去。
這邊府衙大隊人馬離開不久,那邊一隊黑衣黑甲的勁裝之人也到了府衙前。
來人亮出令牌,竟是昭王府和京城容家兩方了不得的大人物,甚至他們手裏還持有天子诏令。
府衙中人頓時吓破了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忙不疊的引領着來人也往方家而去。
郡守府的兵丁很快包圍了“賊人”占據的後院。
“二公子,不知賊人有幾位?如何剿滅,二公子心裏可有主意?”
知道容霁雲的事情敗露,穆羽等人定然不會放過自己,更怕太子那邊——
方修林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容霁雲”的死賴在穆羽等人身上,早已下定決心,絕不放跑一個。
當即狠聲道:
“他們殺了我的妻子,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只是賊人個個武藝高強,咱們沖進去的話,怕是傷亡不小。不然咱們用火攻——”
據自己所知,後院藥廬中住着一位神秘的病人,雖不知這病人是什麽來歷,但便是自己也從沒被允許靠近過,據李玉文打探,好像是有很大的來頭。那裏一旦起火,穆羽一定會慌了手腳,說不定還可以趁亂抓了那藥廬中人為人質,逼使穆羽就範……
那王文義本就唯方修林馬首是瞻,尋思着反正這是方府,只要方修林樂意,怎麽折騰都行,馬上命人速去準備蘸了油的箭綁好,點燃後直接朝後院射了進去,特別是那藥廬附近,更是成了重災區。
只是姬二此次護着穆羽前來,早就料到可能會有危險,所選之人俱是身手一流,那火勢雖急,又哪裏困得住他們,竟是眼睜睜瞧着那些人個個快若流星,急速避過火箭,躍出院牆。
那些早就埋伏好的官兵看到有人從院中逃出,忙按照既定計劃一擁而上,想要生擒了衆人,卻哪裏是人家對手?竟然瞬時被撂倒了一片。
甚至最後一名侍衛兜手抄起把火箭又擲了回來,火箭擦着方修林的臉頰就飛了過去,方修林只覺臉上一熱,吓得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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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人中,也不知哪個是那藥廬中人,方修林眼睜睜的瞧着對方揚長而去,竟是沒有了一點兒主意。
“二公子——”王文義也沒料到賊人竟是如此悍勇,火攻一途,竟是絲毫沒有奏效,只吓得腿都軟了,半晌作聲不得,定了定神,終于勉強道,“那些賊人全都跑了,咱們接下來,可該如何是好?”
方修林還未答話,前院中的其他方家人也紛紛跑了過來,瞧着逐漸燒起來的後院,先是一驚,又瞧見這麽多官兵,更是吓得夠嗆。
“林兒,這是怎麽回事?”最先開口的是盛仙玉,雖是已人到中年,但自從兒子娶了“容霁雲”後,盛仙玉日子就過得滋潤的緊,此時看着仍是風韻猶存,這會兒瞧着王文義應該就是州縣長官,馬上拿出了當家老太太的譜。
方修林心裏早急得火燒火燎,方才那些人中,自己并沒有見着穆羽,甚至那日在朔州衆目睽睽之下搶了自己離開的姬二,看來都不在府中,怪不得那些人雖是被暗算,卻仍是沒有向自己等人出手!卻也明白,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若是穆羽等人回來,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事已至此,卻是再無他方。顧不得搭理母親,轉身沖着王文義一揖到地:
“王大人,您也瞧見了,實在是賊人悍勇,這方府我們也不敢呆着了,請大人留下一部分人剿除賊人,再另外派些人馬護送我們去上京太子府——”
“賊人?”盛仙玉一愣,不明白怎麽回事,又聽說要去投奔太子府,便有些不願意——府裏老太太死後,盛仙玉仗着有“容霁雲”這麽個兒媳婦,日子可是滋潤的緊,這會兒聽說要去投奔太子,自然就不樂意,而且,據自己所知,這後院住着的不是兒媳婦的兄弟嗎?怎麽成賊人了?當下忙道:
“林兒莫不是糊塗了?這後院裏不是住着親家侄兒嗎——”
話音未落,就被方修林臉色難看的打斷:“娘,那人是冒充的,如今,他們已經殺了我家娘子……娘莫要再問,咱們趕緊離開要緊。”
“什麽?”盛仙玉聲音一下拔高,“我那好媳婦被人殺了?”
臉色突然一白,雖是李玉文假扮容霁雲這件事,從方宏死于強人之手後,府裏也就她和方修林清楚罷了——當初為了掩人耳目,方宏曾以幫“容霁雲”療腿為由,送到山中靜養,過了将近兩年才接回來和兒子完婚,不得不說那塊胎記做的極妙,便是崔玉芳和方修明也未識破這個“容霁雲”竟是李玉文假扮。
時間久了,盛仙玉早把這事兒扔到腦後了,這會兒聽方修林如此說,馬上明白,怕是自己外甥女假扮容霁雲這事,敗露了!
想清楚這一層,盛仙玉再無半點遲疑,匆匆忙上了方修林準備好的馬車就想要離開。
聽方修林說要去上京太子府,王文義自然滿口應允,哪知簇擁着這母子二人出得府門,不過走了一二裏地,迎面就見兩隊騎兵打馬如飛而來。
兩方人馬正走了個面對面。
“王大人,快讓他們擋住這些賊人!”方修林神情倉皇,以為是穆羽的人又回來了,頓時吓得魂飛魄散。
王文義也有些發憷,卻仍是強撐了道:
“二公子放心,有本官在——”
話音未落,對方卻已經勒住馬頭,沖着這邊高聲道:
“王文義可在?”
“啊?”王文義一愣,心說這賊人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竟然敢跑到自己面前擺譜?當即怫然不悅:
“大膽——”
對方隊形卻忽然散開,一個身材偉岸的年輕人身形顯露出來,沖着王文義厲聲道:
“休要啰嗦,王文義,速速把方修林及其家人全部拿下!”
“大人——”卻是府衙中的官差也從後面跌跌撞撞的追了上來,氣喘籲籲的沖着王文義道,“大人,他們,他們是京城容家,和昭王爺的人,手裏還持有皇上诏書——”
方修林卻是噗通一聲就從馬上栽了下來,王文義不認識,他可前不久剛在朔州城見過,什麽昭王爺的人,那個人可不就是楚昭自己?
81大兩大少主
已經在朔州城見識過楚昭的厲害,明明那裏是謝簡的老巢,經營這許久,早已滴水不漏,卻硬是被楚昭撕開了一條口子,甚至最後,謝簡自己也成了階下囚。
本來回到翼城,幾天來,方修林就日夜擔心,唯恐楚昭的人再來抓自己,好在太子知道此事後很快派人送來口信,要方修林只說是別人假扮的自己,無論如何都莫要承認,其他的,便不用他操心。方修林這些日子也去府衙打探過,曉得并沒有楚昭發來的緝捕令,便也逐漸安心不少。
再沒料到,這會兒心急如焚的逃亡路上,卻是被楚昭給堵住。
那邊王文義也是個老官油子了,得府吏提醒後,很是順溜的納頭便拜,心裏卻實在為難,一方是昭王爺的人,要拿了方修林,一方是太子的小舅子,肯定是太子要保的人,這種情形,不是得罪昭王爺,就是得罪太子……
正犯嘀咕,旁邊的方修林已經膽戰心驚的跪倒,白着一張臉道:
“方修林見過王爺——”
一語未必,卻被楚昭一下扼住喉嚨:
“容雲開,他在哪裏?”
霁雲做萱草商號大當家,一直用的是化名容雲開,賊人既然劫持了他到此,定然知道他的名字。
卻不知楚昭卻是歪打正着,因那日朔州城裏霁雲帶了面具,方修林并不知道,穆羽身邊的阿開就是霁雲。這會兒聽楚昭這般問,心裏忽然大喜,難道這楚昭其實并不是要來抓自己,而是穆羽的對頭?
忙道:
“我倒是見過一個小厮,不過只知道他叫阿開,年紀也就十多歲上下,不知是不是——”
卻已被楚昭一下提了起來:
“在哪裏?”
太過激動之下,便是少有情緒的楚昭,聲音都微有些顫抖。
那日一路追蹤,竟是眼睜睜的瞧着賊人挾了霁雲跳下山崖。楚昭幾乎心神俱裂。若不是侍衛攔着,怕是也會跟着跳下去。
待費盡千難萬險來至崖底,卻哪有賊人的半分影子?
好在澗底也未發現屍骨殘骸,算是還有一分希望。只是當時,楚昭等人分析之後,卻得出了一個錯誤的結論——審問謝簡後得知,其實假扮謝彌遜的人,就是謝家公子謝蘅。大家便以為,這次劫持霁雲,定然是謝家的首尾,因此,便快馬加鞭,一路往京中追去,哪知竟是一無所獲。
又趕緊返回,路上卻得到傅青川派人快馬加鞭傳來的消息,竟是暗衛發現了霁雲的親筆字!
楚昭又馬不停蹄的追來——只是賊人好像有所察覺,竟是故意拿了霁雲的手跡,又送到其他城池,大家本已離開,卻得林克浩提醒,想到方修林便是翼城人,衆人半路又折返,現在看來,這方修林果然知情!
“那個,阿開,現在在哪裏?”楚昭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和賊人在一起。”方修林倒是配合,忽然想到,自己放火燒後院時,卻是沒發現那小子的影子,忙道,“王爺不知,那些賊人最是兇狠,竟占據了小民的後院,小民就是請王大人幫忙剿除他們的,對了,王爺口裏的阿開,許是現在就被困在後院之中,不然,王爺去找一下——”
卻尋思着,等楚昭離開,自己就要趕緊跑路。
哪知楚昭卻道:
“押上方修林,走!”
“王爺,不知小民身犯何罪?”方修林強自鎮定,做出一副冤枉的樣子,“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楚昭冷笑一聲,“敢勾結賊人,劫持容家少爺,便是将你千刀萬剮,也不解我心頭之恨!”
容家少爺?方修林剛要大呼冤枉,忽然一呆,方才楚昭好像問自己有沒有見到一個叫容雲開的,難道,阿開,其實是容家少爺,可不是說容家只有容霁雲一個女兒嗎,怎麽生生多了個兒子出來……
王文義這會兒也聽明白了,吓得趕緊後退,這方修林也太大膽了吧?竟敢劫持容家少爺?
你再是太子的小舅子,可也不過是個小舅子罷了。那容家可是連皇室都要避忌三分,更不要說,現在前線接連告捷,容文翰即将得勝歸來,正是最得聖寵的時候,別說太子的小舅子,就是太子敢動容家人的念頭,也一準兒讨不了好去。
當下再不猶豫,指揮着手下上前摁倒方修林,五花大綁着重新往方府而來。
“咦,那地方怎麽着火了?”林克浩忽然瞧到遠處的沖天火光,不由一愣。
王文義腳下一個踉跄,已是吓得面無人色——方才聽方修林的意思,那阿開就在後院,那這麽大的火——
噗通一聲就再次跪倒:
“王爺,那着火的地方就是方家後院——”
“什麽?”楚昭只覺腦袋“嗡”的一下,猛一勒馬頭,朝着着火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些騎兵也風一般的跟了上去。
“王大人——”看楚昭走了,方修林終于覺得有了一線希望,苦着臉對王文義道,“我真有急事要趕往上京太子府——”
卻被王文義一口唾沫吐在了臉上:
“想的倒美!想讓我做你的替罪羊?做夢去吧!”
看昭王爺的樣子,容家少爺要是被燒死了,不定要怎麽大開殺戒呢!有方修林在,起碼自己不會直接承襲昭王爺和容家的怒火!
當即不由分說,拖了方修林也往容府而去。
“怎麽回事?”穆羽提了李玉文的人頭,也從槐樹裏匆匆趕了回來,卻被一幹隐在附近的侍衛給攔住。
“少主,”侍衛一拱手道,“那方修林竟然引了官兵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晚了怕有變故。”
“官兵?”怕自己殺他?只是可由不得他。便是官兵在又如何,自己照樣要殺了他!
卻發現人群中少了幾張面孔:
“靈老和我舅舅呢?還有阿開——”
那些侍衛也愣了一下,藥廬一向歸靈老掌管,其他人一般不會往那裏去,還有二谷主也不知跑哪裏去了。
“後院現在早已是一片火海,阿開他們應該和靈老在一起。不然咱們先出城,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要是城門關了,出不去可就麻煩了。”
正說着話,又一陣馬蹄聲響起,卻是姬二和靈老正匆匆而來。穆羽只看了一眼,便神情大變——兩人身邊哪有阿開的影子?
“羽兒——”姬二匆匆趕到,一把拽住穆羽,上下打量着,長出一口氣,“看到後院的大火,吓死我了,還好你沒事,咦——”突然瞧見穆羽馬上懸挂的一顆人頭,頓時吓了一跳,“容,容霁雲,羽兒你把這個,醜女,給殺了?”
“她不是容霁雲!”穆羽恨聲道,卻不欲多說,“對了舅舅,靈老,阿開呢?”
“阿開——”靈老忽然想到什麽,神情一下變得驚慌失措,“阿開他們還在藥廬裏——”
方才一直擔心少主會出事,卻是忘了阿開和阿呆還在藥廬裏!那藥廬裏被自己放滿了毒物,阿呆又是個昏暈不醒的,他們可是根本就出不來!
“阿開還在藥廬裏?”穆羽一把攥住靈老的手腕,“靈老,你說的都是真的?”
“啊呀!怎麽會一眨眼的功夫,火就這麽大?”靈老已是六神無主,“阿呆可也還在藥廬裏——”
話音未落,前面人影一閃,卻是穆羽正飛也似的往方家後院急掠而去。
“少主——”
“羽兒——”
衆人大驚,忙跟了上去。
冬日天幹物燥,方家後院早成了一片火海。特別是那處藥廬,吞吐的火舌,炙烤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穆羽卻是腳下不停,一頭就紮了進去——
“羽兒!”随後趕來的姬二一把抓住穆羽的衣袖,厲聲道,“你要幹什麽!不過是個孩童,哪裏有你的命——”
耳聽得嗤啦一聲響,手裏緊接着一輕,卻是穆羽竟然拔劍割斷了衣袖!随即轉身就往藥廬裏沖。
“羽兒——”姬二這一刻真是恨死自己了,要是當初殺了阿開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竟是魔怔的羽兒這般不要命的去救他!
好不容易那個醜女容霁雲死了,現在倒好,又出了個阿開,竟是讓羽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快救火——”姬二已是怒極,可外甥進去了,自己怎麽能放心,抓了一桶水,兜頭把自己澆了個透濕,也跟着沖進了藥廬。
靈老慌忙指揮着那些侍衛去汲水,哪知動作太大了,又驚動了留守的官兵:
“匪人又回來了,快抓住他們!”
“啊呀,這裏還有兩個——”又有人道,那隊官兵頃刻間分成兩路,一路往東,一路往西。
只是奇怪的是,朝着靈老而來的那對人馬,只是吆喝着,卻并不敢上前,倒是西邊的方向,傳來了一陣喊殺聲。
靈老眉頭一皺,也悄無聲息的跟着往西邊而去,轉了兩個彎,卻只看得那群官兵的背影,絲毫沒有瞧見賊人的身影。
靈老愣了一下,忙飛身高處,待看清那被圍攻的兩人,身子忽然一晃,差點兒摔倒——
一個滿臉疤痕的人正閉目倚在假山上,他的懷裏還緊緊的摟着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竟然是,阿呆和,阿開?
只是阿呆怎麽閉着眼,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
“他奶奶的!真是邪門!”圍攻的官兵也很是想不通,地上的這兩個人,明顯看着傷的不輕,已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特別是那個一臉傷疤拿劍的,還是一直閉着眼,可即便如此,竟還是傷了自己好幾個兄弟!
這隊官兵的頭名叫郭亮,一向和方修林交好,一門心思的想着好歹活捉賊人,也能向方修林賣個好,現在看情形,活捉是不行了,那就送上兩具屍體算了!當即怒聲道:
“弟兄們,大家一起上,把他們剁成肉醬!”
“你們,快,住手——”開口的卻是雖然睜着眼,卻不知為何一動都不能動的少年,“我,我爹是,容文翰——”
霁雲努力想要撐起身軀,幫阿遜一把,卻是沒一點力氣。
沒想到,藥廬裏的毒物竟是那般厲害!
當時一發現竟有人在外面放火,霁雲就馬上抱起阿遜想往外沖,哪知沒走幾步,身體便是一麻,跟着就仆倒在地。
本以為要和阿遜葬身火海,卻沒料到,一直被自己抱在懷裏的阿遜突然醒來,還一路抱着自己來到假山這兒,卻最終體力不支,倒在了這假山旁。
“哈,你爹是容文翰——”那郭亮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你爹是容文翰,我爹還是天王老子呢!要麽,你們就投降,乖乖的讓我們抓走,要麽就死!”
“你——”霁雲只覺頭又是一陣暈眩,甚至想要握一下阿遜的手都沒有力氣,艱難的擡起頭,“阿遜——”
知道阿遜的性子,只要是為了自己,一定會和別人拼命,本想囑咐阿遜幾句,毒性卻是上來,終是慢慢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上面的阿遜身體猛地一震,布滿疤痕的臉忽然猙獰無比,手中寶劍連點,只聽“噗噗”幾聲鈍響,幾顆人頭迅疾飛了出去。
“啊——”那些官兵吓得紛紛後退。
“這人,是妖孽吧!”一個官兵喃喃道,竟是不敢再靠前!
“什麽妖孽!”那郭亮卻是個狠的,“碰上郭爺爺,什麽妖孽都要讓他死翹翹!快去準備弓箭!”
這兩個賊人明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刀砍不死,那就萬箭齊發!
剛才一番火攻,弓箭倒是早就準備好的,甚至還有一支火箭。
“準備——”郭亮大聲道,同時把那支火箭放在弦上,“發——”
瞬時箭如急雨,朝着地上的阿遜霁雲而去。
“住手——”一聲厲喝忽然響起,卻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年輕人,帶着一群人,呼啦啦沖了進來。
“阿開——”
頭發眉毛都燒焦了的穆羽也從斜刺了沖出來,眼看那火箭朝着霁雲射過去,情急之下,竟然單手就抓住了火箭。
“少主——”又一群勁裝黑衣人從天而降,恰恰把霁雲和阿遜給牢牢護住。
郭亮吓了一跳,色厲內荏的大聲道:
“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包庇匪人,找死不成?”
卻被楚昭一腳踹翻在地:
“竟敢動雲兒,你真是活膩味了!”
林克浩更是揪起郭亮,紅着眼睛一拳就砸在了那人肚子上:
“敢動我們容府的少爺,我先殺了你!”
王文義已經趕來,恰好看到這一幕,直吓得魂飛魄散,卻又怕牽連到自己身上,忙厲聲道:
“郭亮,怎麽敢對容府少爺出手?還不快跪下!”
容府的少爺?穆羽一下呆了,傻傻的瞧着霁雲,阿開,是,容府的少爺?
“容府的少爺?”郭亮明顯也是被吓傻了,難道那少年說的竟是真的,忙一指仍是仗劍不言不語的阿遜,“這個賊人殺了我們好幾位兄弟——”
“賊人?”這次說話的卻是那黑衣人,聲音竟是肅殺無比,“你竟敢說,我們安家的少主,是賊人?”
那臉上布滿疤痕的醜陋男子竟是安家少主?而他懷裏的少年是容府少爺……
也就是說,自己一下得罪了兩大世家的少主?
刺激太大了些,郭亮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82因果報應
“你們是——”沒想到突然出現一群黑衣人,還自稱是安家的,楚昭攥着劍柄的手放了下來,又擔心一直沒有聲息的霁雲,忙快步走來。
最前面的瘦削黑衣人聞聲轉過頭來,沖着楚昭一拱手:
“安武見過王爺。”
“安武?”楚昭一愣,可不正是安老公爺最信任的手下,安府家将,安武?那他口裏的少主——
“你說,這位是,少将軍安铮之的兒子?”
楚昭神情震驚無比。
“是啊。”安武黯然,當初少将軍就是在這般年紀,便即隕去……
再看向阿遜,虎目中全是熱淚——真是天可憐見,又把小将軍賜給了安家。
楚昭和安武對視一眼,忙齊齊搶上前,楚昭想要去抱起霁雲,安武則是想扶阿遜,未料想,兩人身子剛一靠近,阿遜手中的寶劍就毒蛇一般攻到。
“少主——”安武吓了一跳,忙後退。瞥一眼被阿遜抱在懷裏的少年又是一愣——竟然是自己認得的,不就是在安東客棧見過的跟謝彌遜在一起的那個孩子嗎?當初公爺還讓自己查一下這孩子的底細,萬料不到,竟是容家的少爺。
楚昭這才看清地上的霁雲明顯已是昏迷不醒,頓時大驚,再瞧向霁雲青氣氤氲的臉色,更是驚駭:
“雲兒,這是中了毒——”
回頭厲聲道:
“把方修林帶過來!”
沒想到方府後院竟是困了容、安兩大世家的少爺,而方修林還撺掇自己放火燒了這裏!王文義真是又氣又恨又怒,狠狠一腳把方修林踹翻在楚昭面前:
“混賬東西,到底你在容少爺身上下了什麽毒?還不快把解藥拿來?”
方修林卻是吓得面無人色,連喊冤枉。
“少主,我們快走——”姬二偷偷扯了一下穆羽,現在那幾方人馬,心思全在救人上,正是離去的最好時機。
“是啊。”靈老也道,那兩方人,明顯都是武功高絕,再加上這可是人家的底盤,再留下去,絕讨不了好。
“解藥——”穆羽卻仿佛沒聽見,朝着靈老就伸出了手。
“少主你——”靈老心有不願,本來對方沒注意自己,現在上趕着奉上解藥,不是明擺着告訴對方,是自己等人下的手嗎?
“解藥——”穆羽又道,眼中閃過狼一般狠鸷的光,吓得靈老一哆嗦,只得摸出解藥送了回去,又交代了用法。
那邊楚昭早已是心急如焚,實在是霁雲看着明顯中毒,那安公子也不知怎麽回事,竟是抱着雲兒就是不撒手。若是別人,楚昭早命人亂刃分屍了,偏這人卻是安家的獨苗……
“安武,先想法制住你家小将軍——”楚昭急道。
安武心裏卻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再料不到少主竟有這般驕人身手,悲的是少主人雖然醒了,腦子不會是摔壞了吧?不然懷裏死死摟住人家容家的公子算怎麽回事啊?
而且公子雖也有了知覺,可昏迷了這麽久,怎麽禁得起這般打鬥?
沖楚昭點頭,一個騰空躍起、一個仗劍直刺,希望逼得阿遜松開抱着霁雲的手。
哪知阿遜手中寶劍接連刺出幾個淩厲的劍花逼退安武,身子随即前傾護住霁雲,竟是寧肯挨了阿昭一劍,也不松開手裏的霁雲。
幸虧楚昭劍收的快,不然,怕真是要在阿遜身上留個大窟窿。
正自愣怔,身後一陣勁氣襲來,楚昭忙側身讓開,卻是一包藥粉,如流星般扔向霁雲。藥包掉落霁雲身上,發出一股古怪而刺鼻的味兒道。
“什麽人?”楚昭回頭,一眼看到後方不遠處的穆羽,微微一愣,片刻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
雖是穆羽容貌變化太大,便是當初日日見到這西岐小質子的自己,都沒認出來,可他身後的姬二自己卻是再熟悉不過,可不正是當初穆羽身邊的侍衛總管?每日裏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卻再沒料到,竟是那般厲害人物,竟能于動亂時期,順順利利的護送穆羽離開——
據自己所知,當時要留下穆羽的,除了自己的太子大哥之外,還有西岐太子派來的大量人手……
“昭王爺。”穆羽神情不過微微一肅,便又全神貫注的瞧向霁雲。
怎麽穆羽也認識雲兒?而且看着還是交情匪淺的樣子?楚昭淡然瞟了一眼穆羽,一揮手,身後的侍衛便散開,雖是站的并不太近,卻封死了穆羽等人所有的退路。
不得不說靈老的藥物果然好使,不過片刻,霁雲身上的青氣便逐漸褪去,人也緩緩睜開眼睛。
“雲兒,你怎麽樣?”一直目不轉睛盯着霁雲的楚昭大喜,衣服都被燒焦了的穆羽也是神情一震,臉上竟是悲喜交集。
兩人身形離得近了,阿遜手一擡,劍便毒蛇一般刺了過來。
劍到中途,身子卻是一歪,狠狠的刺入地面,阿遜大口的喘着粗氣,臉上神情早已痛至扭曲。
“阿開,快讓他放下寶劍——”一旁的靈老忽然厲聲道,“再遲片刻,他必然力盡而亡!”
啊?安武大驚:
“少主——”
霁雲勉強直起身子來,看到身後虛弱如斯的阿遜,眼淚直直堕下,爬起來,伏在阿遜的耳邊輕聲道:
“阿遜,是我,我沒事了,把劍給我,好不好?”
說着,就去拿阿遜手裏的劍,阿遜遲疑了一下,手中的劍終于松開,人跟着朝着霁雲就栽了過去。
“少主——”安武忙一把扶住,霁雲卻被帶的一個趔趄,卻是手還被阿遜緊緊握住。
“阿開——”穆羽忙要上前,卻被林克浩給攔住,陰沉沉的瞧着穆羽,“我不管你是誰,敢劫持我家公子,就是容府的敵人!”
“雲兒——”楚昭握住霁雲另一只手,百感交集。幸好,雲兒沒事,不然,自己一定會愧疚終生,還有何顏面去見太傅?
“靈老——”霁雲淚眼婆娑的轉向靈老,“快來瞧瞧他怎麽樣了?”
“所謂天霭谷,竟是羽王爺的手下?”安武大驚。
靈老沉沉一笑,拱手道:
“不敢——”
又斜了眼霁雲:
“若想救安家小公子,容公子須答應老朽一件事,不然,恕難從命!”
姬二也一拱手:“沒想到阿開你竟是出身容府,得罪了。不過,想要救這小子嗎——”
“不就是放你們離開嗎,好,這件事我可以做主!”霁雲毫不猶豫道,“現在,能不能幫阿遜診治?”
“阿遜?”這次卻是換楚昭大吃一驚,怎麽這個滿臉疤痕完全看不清本來面目的人,竟然是謝彌遜?可謝彌遜怎麽又變成安家的少爺了?
“你能代表,昭王爺?”姬二卻是瞟了一眼微微失神的楚昭。
“自然。”楚昭旋即點頭,雲兒的承諾,無論是什麽,自己都會成全,更何況,安老公爺一生為國,卻只餘這一點血脈!
“多謝昭王爺!安家感激不盡。”安武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穆羽看了一眼楚昭,心裏不由感慨這人果然好運道,已經有容家鼎力相助,從今後,怕是安家也會心存感激……
确認了自己等人可以安全離開,靈老再不多言,上前為阿遜診脈,剛搭上阿遜脈搏,便不由倒抽了口冷氣:
脈象微弱,竟是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當下再不敢遲疑,忙掏出顆藥丸,想要塞到阿遜口中,哪知阿遜竟是牙關緊咬,根本無法送入。
“跟他說話。”靈老急道。
霁雲忙抱住阿遜的頭,手指輕撫着阿遜的嘴唇:
“阿遜,是我,雲兒啊,你,別吓我——快張開嘴,把藥,把藥吃了,好不好?”
一串眼淚随之落下,正正砸在阿遜的唇邊。
阿遜身體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嘴終于微微張開。
靈老趁機把藥丸塞了進去,這才長出一口氣,忽然轉向霁雲,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怎麽了?”穆羽和楚昭同時心裏一緊。
“明明阿呆的傷勢,根本就是神智盡失,怎麽可能昏眩之中,還可以和人打鬥,且堅持到這般時辰?老朽行醫一生,還從未見過如此奇事!”靈老此言一出,穆羽和楚昭聽了神情都是一僵。安武看向霁雲的神情則多了抹深思。
“昭王爺——”王文義快步趕來,膽戰心驚道,“下官已經命人把方府人全部緝拿歸案,昭王爺看——”
楚昭看了一眼兩相偎依,根本瞧都沒瞧衆人的霁雲和阿遜,怔了半晌道:
“先找個地方關押,我們今日,就歇在這方府了。”
王文義忙諾諾着退下。
“昭王爺,”姬二上前一步,“我們現在就要離開,還請昭王爺不忘方才允諾之事。”
“現在就要離開?”安武下意識的就要反對,“那我家小主子——”
“無事,”接話的是靈老,“老朽已經留下足夠的藥物,至于用法,阿開,啊,也就是容公子便清楚。”
“不急。”穆羽卻上前一步,“我有些話,想單獨,同阿開說。”
“不行。”楚昭想也沒想的就拒絕。
“少主——”姬二和靈老也忙要勸阻,哪知楚昭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一徑瞧着霁雲。
霁雲站住腳,背對着衆人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良久,終于道,“好,你同我來便是。”
自己心裏同樣有很多疑問,想要弄明白。
“雲兒——”楚昭忙要阻止。
“楚大哥,無妨——”霁雲道,腳步不停的往旁邊一個涼亭而去。
楚昭急得跺腳,卻也知道霁雲執拗的性子,只得命暗衛遠遠的保護,甚至暗示,若是穆羽意圖不軌,那便當場格殺。
涼亭四面臨水,雖已打過春,卻仍有料峭寒意撲面而來,霁雲單薄的身軀臨水而立,卻是不肯看穆羽一眼。
穆羽臉上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