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己的老命啊!
一個翻身就做了起來,一把揪住身後男孩的手腕兒:
“什麽人支使你做的?”
“咦,哥,不就是他讓你做的嗎——”六七歲男孩眼睛忽然一亮,指着遠處道。
男子霍的回過頭來:眼前卻哪有一個人影?這才知道上了當。再回頭,小男孩已經扯着偷了自己東西的男孩的手退到一箭開外。
眼睛不由一亮,這小家夥,倒還是個可人的,不但心底厚道,難得還機靈的很。
當下收起惡容,換上一副慈悲模樣:
“兩個小崽子,快過來,大叔答應你們,只要你們好好回答大叔的問題,大叔不但不怪你們,還給你們買白面饅頭吃。”
聽說能吃上白面饅頭,兩個餓的骨瘦如柴的孩子眼睛同時一亮。
那大些的孩子便想上前,卻被小孩子拽住,認真道:
“我們站在這兒就好。”
又轉了頭對男子道:
“大哥跟我們說做人要講義氣,我哥已經答應了那人不會告訴旁人,我們把東西還給你就是,大叔別問我們了好不好?”
男子笑的愈發慈和:
“不然這樣,我說,你們聽着,若是的話就點點頭,這樣也不算不講義氣是不是?大叔仍然會給你們白面饅頭吃。”
小孩子腦袋瓜畢竟簡單些,想了想覺得男子說的也有道理,再加上那白面饅頭的誘惑,就點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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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跟我開玩笑的,是不是一個瘦高個,皮膚黑黑的,嘴角處還生了個痦子的人?”
大些的男孩子似是認真回想了下,然後迅速的點了點頭。
果然是鮑林那個王八蛋!想要害自己,沒那麽容易!虧得陰差陽錯,碰到了這個小男孩,不然可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男子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擡起頭,看兩個孩子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眼睛轉了轉,對大些的男孩道:
“你去把咱家,哦,我的東西拿來。我這就帶你們去吃白面饅頭。”
“好嘞。”男孩子高興的一蹦多高,撒丫子就往一處破舊的祠堂跑去。
目送那個男孩子遠去,男子看了一眼同樣神情興奮的小男孩,心裏很快有了計量:
“娃娃,你願不願意跟着大叔走?大叔保證,不但頓頓讓你吃到白面饅頭,還可以經常吃到肉。”
鮑林不是想算計自己嗎,自己就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看這兩孩子方才的反應,鮑林應該并沒有見過這小些的孩子。而且這小家夥,可比他那個哥哥聰明多了,也算是自己的的福星吧,自己這條命可多虧了他呢!
“我不去。”沒想到小男孩一口就拒絕了,還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大哥說,我們兄弟幾個不能分開。”
男子本來不過是試探一下,想要最後确認一下,小男孩到底有沒有受鮑林的收買——若是很爽快的就答應了,說不得,自己不但不能要他,還得讓人好好調查一番,看是不是鮑林安排好的。
現在既然這樣幹脆的就給拒絕了,說明和鮑林應該是沒關系的。而且這麽小的年紀,主意就拿的這般正,不定還真是個得用的呢!
“不過跟在我身邊伺候罷了,大叔可不會難為你。而且大叔告訴你,那個讓你們給他辦事的人可是個厲害的,看你們沒做好,說不得會害你兄弟性命也不一定。你要是願意跟着我,我就去同他說,讓他不來難為你那些兄弟。”
男孩果然吓了一跳,眼睛頓時淚汪汪的,卻仍是猶豫着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看方才跑走的男孩子已經領着六七個同樣衣衫褴褛的孩子跑了過來,最前面的兩個孩子果然捧着自己采買東西的兩個包裹。
男子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道:
“不急,你可以待會兒再回答我。”
然後帶了這群孩子朝着東北角的周記饅頭鋪而去。
這群孩子果然餓的狠了,一大屜饅頭很快被搶了個精光。
惟有那個小男孩,手裏捏了顆饅頭,咬得卻很慢,明顯是有心事的樣子……
男子也不管他,只翹了腿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對着老板揚聲道:
“再來一屜,讓他們帶走。”
胖胖的周記老板忙又端了一屜來,笑呵呵的奉承道:“官人可真是個大善人。給這些小家夥買了這麽多饅頭。”
男子微微一笑,順着老板的話頭道:
“我也就是看這些孩子可憐。你說這小小年紀,就流落街頭……對了,這都是咱們這鎮上的嗎?怎麽父母也不管?”
“都是些可憐人。”那老板點了點頭,對這麽個突然冒出來的大主顧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真是造孽喲,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兒吧。再這樣下去,便是我這饅頭鋪也得關門了!”
又瞧了眼那些啃着饅頭就喜笑顏開的孩子,嘆了口氣道:“客官到我們這兒,肯定也奇怪怎麽就婦女孩子多,青壯年少吧?哎,不瞞您說,我們鎮邪性着呢!也不知怎麽了,這年青人說沒有就沒有了。您老要年前來呀,這樣滿街跑的沒爹沒娘娃更多!”
“這一過年啊,那些有娘在的,看看家裏男人怎麽也等不回來了,又怕娃兒也會有什麽禍事,就帶着娃兒走了,再加上朝廷征兵,那些半大小子又走了一批,就剩這些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了……每天東家讨點西家要點的。就是一打仗吧,這賦稅又加了幾成,家家都難着呢……瞧這些孩子瘦的喲……”
聽了饅頭店老板的話,男子一顆心愈發放到了肚子裏——怪不得方才那小子說兩天都沒好好吃東西了!而且,果然都是本地人,而非什麽人安插的眼線。
也是,自己确然有些草木皆兵了,即便安插眼線的話,這麽小的孩子又頂什麽事啊。
看幾個孩子也吃飽了,又吩咐他們把剩下的也都分了拿走,這才施施然起身結賬。
經過小男孩身邊時,特意停了下,低聲道:
“想好了嗎?我可就要走了。”
“我跟你走。”男孩憋了好久的淚終于落了下來,抽噎着道,“大叔可要說到做到,別讓那人為難我哥哥們。”
“那是自然。”男子爽快的應了下來,又把剛剛吩咐老板準備的一兜包子遞過去。
小男孩狠狠的抹了把淚,接過來向幾個打打鬧鬧的男孩子跑了過去。
男子默不作聲的瞧着,笑的甚是開懷。
而偏僻的岔路口旁,瞧着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剩下的那些男孩子卻是情緒低落,甚至有兩個,還抹起了眼淚。半晌,還是那個略大些的男孩子跺了跺腳:
“回了,回了。阿開不是跟我們說了嗎,等他找到爹,就會回來找我們的!”
21天高任鳥飛(四)
男子卻并不就走,而是帶着霁雲往一個車馬行而去。
車馬行的老板看到男子,明顯吃了一驚,忙不疊的迎上來,看左右無人,忙陪了笑臉小聲道:
“爺,您老可回來了。”
又瞧見後面的男孩,不覺愣了下:
“這位是——”
男子卻并沒有搭理那老板,傲然坐在正中的位子上問道:“客人呢?可接着了?”
老板臉色變了下,很快又恢複正常,忙回道:
“小的正要派人去報給爺呢。方才呀,湊巧鮑爺也出來辦事,就吩咐跟您來的兩位爺先把方家老爺子給送過去了。小的也把爺的車準備好了,爺您看——”
男子臉色忽然就變得難看之極,手裏的茶杯狠狠的往桌上一礅,茶杯咔嚓一聲就變成了碎片,被濺了一臉熱水的車馬行老板神情頓時變得比哭還難看。
“保爺——”
忽然想到什麽,保爺臉色一變:“阿青呢?”
鮑林那小子派人把自己誘走,不是為了對付阿青吧?要真是那樣,可就糟了!
“阿青?”車馬行老板明顯有些糊塗,卻又旋即明白過來,“您說跟着您的那位爺啊,奧,在呢,在呢,我方才還見着呢。”
忙快步出去,很快便引了一個人進來。
卻是一個頭戴鬥笠的白衣男子,雖是看不清容貌,那身子卻是太瘦了些,以致那白袍好像挂在身上一般。
保爺明顯松了口氣——算鮑林那家夥識時務,沒敢動阿青。不然,自己可就真死定了。
“過來,”保爺沖男孩兒招招手,一指始終低頭不語的阿青道,“記着,以後你就負責伺候青公子。”
男孩兒愣了一下,忙乖巧的上前見禮。
阿青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沒聽見,竟是沒一點兒反應。
保爺就有些發急,有些憋氣的瞪了男孩兒一眼:
“不能讓青公子要你的話,你那幫兄弟——”
男孩兒眼淚嘟嚕一聲就下來了,噗通一聲跪倒在那青公子面前,怯生生的道:
“公子留下阿開吧。阿開什麽都會做,真的——”
男孩兒的眼睛濕漉漉的,宛若一頭受傷的小鹿,縱使是鐵石心腸,面對着這樣一雙眼睛怕也狠不下心吧?
阿青頭微微擺了下,喉嚨裏似是逸出一聲嘆息。
男孩兒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那保爺神情終于放松了些:
若不是這祖宗每天鬧死鬧活的要個小厮,自己也不至于差點兒被鮑林算計!
“好了,走吧,走吧。”保爺終于松了口氣,很快站起身,又沖着男孩兒道,“你,快些,把青公子的包裹背過來。”
男孩兒順着保爺指的地方瞧去,卻是一個大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都裝了些什麽,男孩兒忙去背,卻是被壓的一個趔趄。那青公子和保爺卻已經朝一輛套好的車子而去。
忙咬牙背起包裹跟了上去。只是包裹畢竟太沉了,男孩兒小小的身子被壓得左右搖擺,宛若一頭小浣熊,保爺回頭正好瞧見,登時笑的前仰後合。
那青公子卻仍是低着頭,看都沒往男孩身上看一眼。
車馬行老板小心翼翼的趕了輛馬車過來,很是驚奇的發現,剛才還火冒三丈的保爺這會兒子竟是笑逐顏開,雖不知道為什麽,卻也長出了口氣:
這□的閹狗果然難伺候!
又一想也是,下面那活兒可是這男人的命根子,這些不男不女的玩意兒連命根子都沒了,也就剩其他方面拿喬這條路了!
恭恭敬敬的送保爺等三人上了車,車馬行老板直起腰來,鄙夷的吐了口唾沫:“兩只閹狗,還是一對兒腌臜兔兒爺,我呸!什麽玩意兒!”說完又邁着八字步回了店裏,那鴨子般搖搖擺擺的背影,竟有些官老爺的味兒道。
男孩兒正是喬裝後的霁雲。
霁雲也沒想到,事情竟會這麽巧。
離開舞陽郡後,霁雲一路打聽着一路往佢裏而去,畢竟人小力單,竟是足足走了一二十天之久,等到了佢裏時,早就是衣衫破舊骨瘦如柴,竟是不用打扮,就是小叫花子了。
也因此,很快就和李虎——也就是那個稍大些的男孩——他們混到了一起。
這世上最常見的就是這些蓬頭垢面的讨飯娃兒,多一個或是少一個,自然也就完全沒人在意。
讨飯上霁雲卻是不在行,可霁雲會做飯,經常能把小夥伴們讨來的東西做成香噴噴的一鍋,甚至偶爾還會釣條魚幫他們加餐,竟是很快的就和親兄弟一般了。
只是來佢裏好多天了,縱使霁雲多方探訪,卻沒找到一點兒有關金礦的消息。
直到霁雲發現那個車馬行。
這佢裏小鎮再往裏走就是崇山峻嶺,車也好,馬也罷,應該都是不太實用的。而那家車馬行看着生意卻是興隆的緊,而且自己也溜進去瞧過,裏面的馬匹個個膘肥體壯,竟然匹匹都是少見的良駒!
昨日,李虎更是湊巧聽見那車馬行老板開口閉口閹狗閹狗的罵個不停。
李虎不懂什麽是閹狗,回來就當笑話講給霁雲聽,霁雲當時就大喜過望:
李虎不明白,自己可是清楚,那所謂閹狗,不就是太監嗎!
果然,今日車馬行就來了些子陌生人。霁雲悄悄觀察了下,為首的那白面無須男子,說話聲音又奸又細,明顯就是個太監!毫無疑問,這世上能使喚的上太監的人,必然是皇家人。
微一思索,便叫過李虎安排了一番。原想着能有機會結識太子的人就好,卻沒想到竟得以跟着去金礦上!
至于說那鮑林,自己和李虎別說見過,卻是根本連聽都沒聽過的!只是這保爺既然自己要認定是他做的,也就只好随他了!
原以為要服侍的人是那什麽保爺——後來霁雲也知道了,這保爺,竟然就是太子東宮的大太監王保——卻沒想到竟然是這神秘的青公子。
而且這保爺的态度也委實有些奇怪,說他怕青公子吧,神情裏卻又有些鄙夷,好像還有些說不出來的輕薄……
車走了個把時辰,終于停了下來。
霁雲先跳下車,然後乖乖的繞到另一邊去扶青公子。
青公子倒也沒有拿喬,伸手搭上霁雲的肩,衣袖下露出一截皓腕,竟是如玉石般瓷白的顏色,分明是男人的手掌,卻十指纖細,掌形修長。
不知該生成什麽模樣,才配得上這樣一雙手?
王保瞟了一眼神情微有些呆滞的霁雲,這還是青公子的手,若是再瞧見那張臉,還有那令人銷魂無比的□……
嘴角緩緩泛起一絲自己可能都沒有覺察的笑意,那雙眼睛更是慢慢下滑,最終定在青公子的身後某處,神情愈來愈詭異。
霁雲忽然覺得肩上猛地一痛,這才回過神來,忙攙住青公子:
“公子,咱們去哪兒?”
這一攙之下,心裏更是驚疑不定:這青公子不但看着瘦弱不堪,便是這一扶,才發現人更是瘦骨伶仃,簡直就剩一把骨頭了!
趕車的把式告了一聲罪,便掉轉車子,順着原路返回去了。
霁雲不由疑惑,前面分明是一處絕壁,竟是看不到一個人影。這荒涼的地界,哪裏有什麽金礦啊?
王保也不理霁雲,随手從兜裏摸出個炮仗點燃,那炮仗嗖的一聲就飛了起來,在半空中方才炸開,又逐漸幻化出五六種顏色。
霁雲還在愣怔着,絕壁的中間部分,突然軋軋的響了起來,然後一個籮筐從上面吊了下來。
王保擡腳進了鐵籮筐,又沖霁雲招招手。
籮筐挺大的,一次坐三四個人都沒問題。
霁雲剛扶着青公子上去,王保好像想到什麽,從包裹裏摸出個軟墊放在自己身邊:
“過來坐吧,不然,你那裏——”
青公子的身體忽然劇烈搖晃了下。那王保似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也就讪讪然閉了嘴。
青公子終是沒坐過去,卻是直挺挺的站在鐵筐裏,那孤單的背影仿佛一只受了重傷的哀傷而又絕望的野鶴……
鐵筐升到半空時,崖壁間一陣野風掠過,青公子頭上的鬥笠忽的一下就飛了出去,因為青公子站着,自然也不敢坐下的霁雲雙眸一下睜大:
早想過青公子應該很美,卻沒想到竟然美成這般模樣!
眼前不期然閃過阿呆的影子,這青公子,比起阿呆來,怕是也不差分毫!
只是阿呆的眉眼更鋒利,那俊美之外不經意間甚或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張揚肆意,青公子卻更純粹,好像堕入塵世中的仙人,瘦弱的身軀盡管被嚴絲合縫的包在那白袍之下,卻仍處處浸透着一種禁欲的美感,明明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眉梢眼角卻偏又有一抹麗色,再加上那形銷影只弱不勝衣的模樣,真是讓人忍不住的就想去呵寵他!
22天高任鳥飛(五)
霁雲正自神思恍惚,一個有些冷酷的聲音忽然從崖壁裏面傳出:
“令牌。”
霁雲一驚,這才發現,鐵筐已經停了下來。
王保哼了一聲摸出令牌兒遞了過去,石壁上啓開一條縫,有人接過去看了下又遞回來,語氣明顯恭敬了許多:
“保爺,您稍等,小的這就給您開門。”
又是一陣軋軋的鈍響,石壁上方忽然洞開一扇可容一個成年人弓着身子通過的洞口。
仍舊是王保在前,霁雲扶着青公子跟在後面。只是沒走幾步,青公子已經是氣喘籲籲,前面的王保似是覺察到,忙放慢了腳步。
三人走走停停,一直走了大半個時辰,終于出了山洞。
外面霍然開朗,卻是一個之字形的峽谷,峽谷地勢開闊,向陽的坡上建了十多間獨立的房子,那些房子雖簡陋,卻是錯落有致,自有一種樸拙的美感,看得出建時還是費了些心思的,而這些房子的斜對面略往下些,則是純用黑色的大石頭砌成的低矮房間,盡管現在陽光很好,那裏卻仍是顯得陰森森的。
遠遠的,似是有沉悶的敲擊聲傳來,只是身在峽谷之中,那聲音卻好似來自四面八方,竟是無法判斷出準确的方位。
霁雲的心微微一沉,又有些慶幸:
這裏果然有金礦,只是一時半刻還無法确知準确的位置。
正思量間,斜刺裏,兩個武夫打扮的人已經迎了上來,笑嘻嘻道:“小的見過保爺,鮑爺正說您再不回來就讓奴才去接接您呢。客人已經到了,就在鮑爺房間裏,鮑爺讓小的帶您過去。”
偷觑了一眼青公子,略呆了一下,卻又忙收回視線,好像那是什麽可怕的物事。那眼神裏有驚豔,有貪婪,更多的卻是鄙棄和畏懼。
王保站住腳,冷笑一聲:“你們這樣的奴才咱家可用不起。至于那客人,就讓你們鮑爺自己接待好了。咱家累了,要回去歇息。”
不就是太子府一個小妾的爹嗎,還真以為是什麽大人物了!
兩個武夫吓了一跳,頓時就苦了臉:不敢得罪鮑爺,沒想到這邊兒保爺卻惱了!早知道這兩位爺彼此不和,可也沒想到竟是連面上都不顧了!只是這兩位都是太子爺面前的紅人兒,他們可是誰都不敢得罪啊!
兩人尚未開口,後面傳來一陣嘎嘎的笑聲:“哎喲,是保爺回來了啊?怎麽,這倆小子惹了保爺生氣?”
緊接着,一個黑瘦男子就迎了過來,看到他嘴角處那個痦子,霁雲馬上意識到,這人,怕就是那個鮑林了!
“難不成,鮑大人以為是誰回來了?”王保意有所指的揶揄道。
鮑林臉色便有些不耐——這老東西每天陰陽怪氣的,着實惹人厭!
王保看在眼裏,卻是更堅信了自己的猜測:這鮑林果然心懷不善,看來自己還是要再小心些。
霁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正彷徨間,一個白色的影子忽然在眼前一晃,霁雲下意識的就跟了過去,卻又旋即頓住
——終于明白那裏不對勁了。明明方才王保表現的,好像這青公子應該是挺重要的一個人,怎麽進了谷中後,所有人都是看一眼後馬上就轉開眼,然後就變成了一種“我沒有看見你”這種假的不能再假的神情。
即便是鮑林,也是眼睛在青公子身上停了下後便忙不疊的旋即移開,倒是鮑林身後跟着的一個身材富态的中年人,看到王保忙上前見禮:
“保爺還認得老方嗎?那時在上京,多蒙保爺照顧!”
正低着頭跟在青公子身側的霁雲猛地打了個激靈:
怎麽可能,這聲音自己上輩子可是聽了二十多年,不是方宏又是哪個?
方宏也看到了青公子,呆了一呆,眼裏迅疾閃過一抹驚豔,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自在的打了個哈哈,一拱手道:
“這位是青公子吧?京裏有特意捎給您捎的東西,要不要現在給您送來?還是讓這小哥跟着在下去取?”
鮑林也注意到了青公子身旁的霁雲,看那小男孩躲躲閃閃的,一副受驚了的兔子模樣,倒是一張臉……
冷哼一聲,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微微皺了下眉便轉向王保,刻意提高了音量道:
“這小崽子哪兒來的?有沒有什麽不妥?可別礙了主子的差使!”
這小騷貨鬧就讓他鬧呗,沒想到王保這混蛋還真就給他找了個小厮來!還真把自己當成是個人物了,若不是……哼!
王保冷冷瞥了鮑林一眼,明顯有些皮笑肉不笑:“鮑大人真是有心了,難為你還記得主子的差使!以後別搞那些有的沒的,要是耽誤了主子的差使,咱們這兩條賤命可是砍一百次都不夠!至于青公子想要什麽,鮑大人真以為你有資格管?”
鮑林被噎的一滞,晦暗不明的瞧了瞧渾似絲毫沒聽見自己說什麽的青公子——說嚴重一點兒,是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吧?
先是那老閹狗,然後是這個靠□兒吃飯的騷貨,真他媽的憋氣!早晚有一天,爺要讓你們跪下舔爺的腳趾頭。
遠處一陣呼啦呼啦的刺耳聲音忽然響起,在這空曠的峽谷中顯得有些瘆人。
卻是兩隊帶着沉重腳鐐,神情麻木的男人,低垂着頭默默的往前走着,他們的兩邊,是兩隊黑衣黑甲黑巾蒙面的武士,每人手裏一柄利劍,閃着森冷的寒光。
而同一時刻,那些石頭房子轟然打開,兩隊同樣神情麻木的男子被趕了出來,兩旁依然是同樣裝扮的武士壓陣。
兩支隊伍交錯而過,卻竟然連擡起眼皮的動作都沒有,那情形,仿佛就是些死人,正如常在地獄中行走。
霁雲忽然打了個寒噤。忙攏緊袍子,身體不自覺的靠向同樣虛弱不堪的青公子。
“走吧,老方。這段時日的收獲,還要勞煩你給主子運過去——”一陣哈哈聲打破了方才的沉寂,鮑林和王保之間已經絲毫看不出方才的猜忌和抵觸,三人轉身朝着陽坡正中間一間大房子而去。
幾人經過兩人身邊時,王保頓了下,吩咐霁雲道:
“去廚房幫公子把晚餐端過去。”
然後便加快腳步,超過了兩人。
霁雲恭敬的應了聲“是”。
心裏卻不住冷笑,怪不得上一輩子這個時候,方家突然捷報頻傳,竟是無論各路生意都是獲利豐厚無比,經常大張旗鼓的給上京太子府中的方雅心送各種精美禮物!其實,不過是幫太子把這見不得人的金子變成正路來的罷了!
肩膀上忽然又是一沉,霁雲擡頭,卻是青公子,不過這麽幾步路,竟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如牛。那情形若不是有霁雲撐着,竟是随時都會倒下來的模樣。
霁雲忙小心的扶住,青公子雖瘦弱,可好歹也是成年人了,霁雲還是被壓的一歪,肩膀一斜之下,卻意外發現前面某塊兒青石後,一個鬼魅般的人影一閃,又很快消失不見。
心裏不由警鈴大作:自己果然太大意了,若不是方才青公子體力不支靠了過來,自己怕是就會露出破綻來!
很快就到了青公子的房間。外面看着也是灰撲撲不起眼的樣子,只是推開房間,霁雲卻一下張大了嘴巴——
碧莎櫥、紅羅帳、大紅鴛鴦枕、團花錦被、琴棋書畫簫……
這般精致,怕是大家小姐的閨房也不過如此!
一進房間,青公子就推開霁雲,自己蹒跚着走到床前,竟是鞋子都沒脫就俯身床上,那刺目的一團火紅中,一身白衣的青公子顯得如此蕭索而脆弱。
“公子——”霁雲愣了一下,忙蹲□子想去幫青公子脫鞋。
“別碰我——”青公子卻好像身後長了眼睛,冷聲道。
霁雲吓了一跳,好險沒蹲坐在地上。
“打盆水來。”青公子又道。
霁雲忙應了聲,匆忙去外面汲了盆水,因水井較遠,一來一去頗是費了些時候,再進去時,青公子已經好了些,正斜斜的倚在一個金絲抱枕上,嘴唇兒卻有些發青,便是蒼白的臉上也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霁雲唬了一跳:怎麽這一會兒的功夫,青公子好像更虛弱了?
忙絞了條毛巾跑過去,吃力的踮起腳,一點點的幫青公子拭汗,感受到霁雲手指上的涼意,青公子似是舒适了些,臉不自覺的偎了過去,喘的也沒那麽厲害了。
霁雲松了口氣,伸手想幫青公子躺的更舒适些,眼睛卻落在青公子臀下一點,那漸漸氤氲開來的紅色——
“你幹什麽!”一聲厲喝突然從門口傳來,霁雲吓得手一抖,本是攥着的毛巾一下掉落地上。
卻是一臉陰鸷的王保,正托了個盤子站在門口。
看到霁雲不過是幫青公子擦汗,王保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些,沖霁雲擺擺手:
“出去吧!”
錯身而過時,霁雲瞧見王保那精美無比的托盤裏,不過放了一碗白粥,其餘再無他物。
這是青公子的,晚餐?
霁雲有些疑惑,下意識的回頭去瞧,卻又倉皇的轉過頭來:
王保正抱了宛若死人般緊閉着雙眼的青公子放在自己腿上。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歡喜還是邪佞……
23 天高任鳥飛(六)
“這是怎麽回事?”房間裏王保又驚又怒的聲音忽然傳來,裏面的青公子卻仍是默然無聲。
房間裏寂靜了片刻,王保再次開口,聲音明顯柔和了許多,可不知為何,聽在人耳裏反而更加可怖:
“阿青,你真是不乖呀。弄成這個樣子,你是故意的吧?主子是我們的天,別說主子在我們身體裏放些東西,就是主子要把我們剁碎了喂狗,那也是賞咱們這些奴才的臉。你瞧瞧你方才,都做了些什麽——”
聲音越來越低,臉上的笑卻是越來越可怕:
“阿開,到房間裏來。”
“不——”青公子身子猛地劇烈掙紮了一下,宛若一條瀕死的魚,眼角處沁出兩滴淚來,嘶聲道,“不要——”
“不要?”王保喃喃道,眼裏神情竟是興奮無比,“為什麽,不要呢——”
未經允許離開,霁雲便一直守在門外,聽王保喚自己,忙應了聲,卻在推開門的一瞬間驚在了那裏——
青公子白色的袍子被高高的推了上去,亵褲也被粗暴的扯開,露出圓溜溜白花花的兩塊兒,兩條白皙卻線條優美的腿被王保用力掰開,呈大字型趴在床上……
“過來!”
看霁雲瑟縮在門口,竟是沒辦法邁動一步,王保擡頭厲聲道,再低下頭時,神情又換上了詭異的溫柔:
“阿青,你說,你長得怎麽就,這麽美呢!你瞧,就這麽大個小崽子也會瞧着你,就呆了呢。”
“青,青公子——”霁雲終于挪到了床前,聲音都是抖的。哪知剛站定,王保狠狠的一巴掌就扇了過來,霁雲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跌坐在地,鮮紅的血順着嘴角汩汩流下。
王保忽然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只覺整個人從頭頂到腳趾頭都愉悅無比——
多麽豔麗的鮮血,多麽精致的人兒,看這些美麗的事物一點點在自己面前凋零,真的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
這些下賤的人們,他們看不起自己,自己又何嘗看得起他們?
這片遠離上京的閉塞土地上,自己就是這個領域的王。不管多出色的人兒,都得在自己面前俯首!
“阿開,去,把那只紅色錦盒拿過來——”王保奸細的聲音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令得霁雲不由猛一哆嗦,頭頂上又是一痛,卻是被王保揪住頭發狠狠的往上一拽,霁雲的頭被迫擡了起來。
霁雲被迫踉踉跄跄的起身,順着王保手指的方向把那個盒子取過來,抖抖索索的交給王保。
“打開——”王保聲音更加詭異。
霁雲聽話的打開盒子,神情立時倉皇無比:
鋪着厚厚綢緞的盒子裏,正躺着一只仿真人大小、制作精美的玉勢!
王保伸出手,小心的捧出玉勢,那癡迷的神情,宛若膜拜什麽神祇!
王保細細摩挲了會兒,擡腿就坐到了青公子背上,手中的玉勢更是朝着青公子兩丘之間而去,玉勢沒入的那一刻,被壓着的青公子脊背猛地挺直,又重重的趴在床上。
王保笑的益發和煦:
“阿青,怎麽到現在,你依然不乖?上次若非你不懂事,故意去沖撞太子妃,太子怎麽舍得讓人把你前面那命根子給去了?現在你還鬧,是後面拉屎的家夥也不想要了嗎?很痛吧?乖,痛就叫出來,等會兒呀,會更痛……”
随着王保動作越來越快,一大灘血水流了出來,很快浸濕了下面的被褥,青公子瘦弱的身軀不住痙攣着,卻死死的攥着拳頭不發出一聲shenyin。
王保臉上戾氣越來越重,手用力一推,那玉勢終于齊根沒入,青公子喉嚨裏發出一聲恍若野獸瀕死般的嘶吼,整個身體死魚般癱在了那裏……
一番動作下來,王保也微微有些喘息,面上神情卻更是興奮無比,玉勢抽出的那瞬間,王保愉悅的神情達到了極致,而随着玉勢滾落的還有幾顆被鮮血浸透的圓圓的玉石……
霁雲睜大了雙眼,卻又旋即閉上——終于明白為何青公子走起路來那般艱難,原來身體裏竟被放入了這麽肮髒的東西嗎?
前世霁雲也偶爾聽人說過,這東西,都是□小倌而且是那種極品小倌用的!
聽過是一回事,而親眼見到卻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還是青公子這般有天人之姿的風雅人物。
“記着,這次只是讓阿開一個人看,下次要是還不乖,來看的,就不只是這個小崽子了!”
王保丢下死人一般趴在床上的青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