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結,怎麽可能,和自己設想的竟完全不一樣,難道這麽多耳光,自己都是白挨了?
淚光盈盈的轉向盛仙玉:
“姨母——”
“你先回房間。”盛仙玉卻不欲和她多說,反而急急的往床邊而去,“哎喲,我的乖雲兒啊,讓姨母瞧瞧,有沒有傷到那裏——”
自己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甥女兒,那可是容文翰的親筆書信,将來認親要用的,可都是無價之寶!
李玉文身子一晃,好險沒氣暈過去——自己這個被打的人無人打理,打人的人反而受到百般憐惜!
一把推開欲言又止的方修林,踉踉跄跄的就跑了出去。
方修林勉強上來說了兩句場面話,才故作鎮定的退出霁雲的房間,然後撒丫子就往李玉文處跑。
三天後,府裏突然又傳出兩個消息:
容霁雲娘親留下來的那個包袱突然不翼而飛;
一個叫孔方文的人突然尋到府上,自稱是容霁雲的舅舅,說是要接了霁雲離開方府……
14 舅舅
“李玉文沒有弟弟?”
霁雲簡直以為自己幻聽了,不敢置信的瞧着方修林。
方才她故意發脾氣說李玉文不就仗着有兄弟撐腰,才故意跑來欺負自己的嗎?
哪知方修林聽了後臉色卻是更不好看,言說李玉文家裏就姐妹二人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兄弟!心裏更是認定了霁雲胡攪蠻纏,恨不得馬上就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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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雲對方修林的惱火根本就是視而不見,只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兒,明明上一世李玉文是有兄弟的,而且她那個兄弟應該和自己年齡相仿佛,怎麽方修林卻斬釘截鐵的說根本就沒這回事兒?
那麽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正自頭疼,一個丫鬟忽然匆匆走了進來,看到方修林也在,神情頓時就有些詭異:
別人不知道,自己可聽的清楚,方才那個尋上門的無賴可是口口聲聲說什麽容霁雲是他未過門兒的妻子……
給方修林和容霁雲見了禮,方才禀道:“小姐,外面來了一個渾人,口口聲聲說是您,舅舅和表兄,老爺讓奴婢接您去瞧一下——”
府裏今年的怪事兒真是特別多,盛姨娘護着這癱子也就罷了,怎麽瞧着老爺對這醜女也頗有回護之意……
方修林怔了一下,頓時就有些狐疑,忙也跟了上去。
方宏正陰着臉坐在書房內,瞧着大喇喇坐在下首的明顯樣貌不善的父子,只覺一陣晦氣。
你說好好好的,容霁雲怎麽會突然冒出個舅舅來?還口口聲聲說什麽霁雲是他兒子的未婚妻!自己本待讓人把這兩人轟出去,可又怕他們出去亂說。只得先安撫住,一切等霁雲來了再作計較。
別說這人不見得就是容霁雲親舅舅,即便是,說不定見了容霁雲現在這個樣子,這男子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若這男人執迷不悟,執意要帶走容霁雲,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爹——”方修林掀開厚厚的帷簾,警惕的瞧着下首的父子倆。
方宏點了點頭。眼睛在低垂着眼的霁雲身上停了下又很快轉開。
倒是孔方文父子忙站了起來,在看清被人擡進來的霁雲後,表情明顯有些扭曲,特別是孔松青,簡直想拔腿就走——真娶這個醜女為妻的話,還不如殺了自己!
卻被孔方文給狠狠的擰了下——張家少奶奶可說得清楚,只要自己能把這個死丫頭帶走,就賞給自己十兩銀子。到時人帶出去,要打要賣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
孔松青黑着臉又坐了下來。
方宏換了個坐姿,表情明顯緩和了下來。
“雲兒,我苦命的孩子,”孔方文醞釀了良久,終于擠出了個哭喪的表情,“唉,你說你娘怎麽就去了呢?是舅舅照顧不好,讓你們受了這許多苦——”
奈何對自己妹子孔玉茹實在沒一點兒感情,竟是半天也沒辦法擠出一滴淚來,只得用袖子在臉上胡亂的擦一下,就想去抱霁雲。
卻被霁雲狠狠的打開:“你是誰呀?我不認得你。”
孔方文頓時就吃了個沒趣,旁邊的孔松青本是歪歪斜斜的坐在凳子上,見此情景,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沖霁雲一晃拳頭道:
“臭丫頭,別不識擡舉啊!”
這死丫頭和自己那個姑媽當初賴在孔家時,自己就沒少這樣教訓她們,現在八成又想吃自己拳頭了!
方宏嘴角笑意更濃,卻用眼神止住了要上前“英雄救美”的兒子——
鬧吧,鬧吧,現在鬧得越兇,待會兒容霁雲越不會跟他們走,倒省的自己麻煩。
方修林也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竅,倒也樂得清閑,只想着孔松青真上前捶這死丫頭幾下倒好,也算是給玉文出氣了。
“你們到底是誰——”霁雲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小小的身子不住往後縮,随着人的晃動而垂下的劉海恰到好處的遮住了眼中的厭惡和鄙視。
當初孔家家貧,孔玉茹五歲那年便被父親賣掉,自此就斷了音訊。
卻沒想到逃離容家後,會在一個小鎮上遇到孔方文。
卻原來孔玉茹被賣後不久,家人就把賣女兒的錢財揮霍一空,然後家鄉大水,這父子倆就流落到了他鄉。
孔玉茹本以為父兄已經死在那場大水裏,卻沒想到會碰見自己哥哥,當即大喜。不但拿出錢財幫哥哥買了房屋田地,還出資送侄子孔松青進學館。
再沒料到孔家父子和死去的爹爹一般,俱是好吃懶做且心狠手辣之徒,很快把孔玉茹錢財揮霍一空,然後竟然密謀要把母女二人一道賣到青樓,孔玉茹吓得連夜帶着霁雲就逃了出來……
看到吓住了霁雲,孔松青哼了聲又吊兒郎當的坐回了椅子裏。
“我是你舅舅啊。”孔方文滿意的上前,“雲兒不認得我了嗎?”
霁雲裝作驚慌的瞧了瞧方宏父子,看兩人沒一點兒表示,只得強撐了道,“我,我不認得你了。可我娘說,我舅舅手裏有她的印呢,印上還有我的名字,你若是有那東西的話,我就信你——”
印章?方宏愣了一下,忙看過來。
“你說這個啊?”孔方文忙從衣兜裏摸出一個精美的琥珀色玉石小印,“我帶着呢,現在相信我是你舅舅了吧?”
本來自己是想把這東西也賣出去呢,沒想到人家卻說,玉石倒是好的,可已經刻上字了,就值不了多少錢了,自己就随手扔到了牆角,沒想到,今天還有點兒用處。
霁雲接過來,不過瞟了一眼,就馬上認出來,果然是爹爹特意給自己刻得那枚私印。眼睛頓時就是一熱,擡起袖子就去拭眼睛。再放下胳膊時,手心裏早換了另一枚印章。
孔方文劈手就奪了過來,“好了,雲兒,證物你也看了,現在就跟舅舅走吧。”
卻不防方宏忽然出聲:“能不能,借我看看?”
孔方文無奈,只得又把印章遞了過去,方宏舉起來瞧了一下,神情頓時很是激動——
霁雲飛!
果然是信箋上那枚印章!
“好了,方老爺,印章您也看了,現在可以讓我把人領走了吧——”
看方宏久久沒有做聲,孔方文心裏不覺有些打鼓,忙開口道。
孔松青也惡聲惡氣的道:“臭丫頭,還不快過來?又皮癢了不是?走了!”
“我——”霁雲吓得又是一縮身子,倉惶道,“我的腿,不能走路——”
“喲,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孔松青愈加不耐煩,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指着容霁雲恨聲道,“你,殘了?”
虧自己和爹剛才還合計着,把這丫頭帶出方府就賣了,這弄個癱子,誰會要啊?
孔方文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暗嘆晦氣,這丫頭本就醜的可怕,現在又殘了……
看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想的發展,方宏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哪想到霁雲卻揚聲沖門外道:
“小紅,你快去告訴姨媽,把娘留給我的那個包袱找了來好不好?我要跟舅舅他們走。”
本已經準備放棄的孔方文父子先是一愣,繼而又是一喜:
當初,孔玉茹的身上确實有些好東西,當時她又是夜裏偷偷跑的,說不定,還有些值錢的首飾傍身!
這樣一想,當即就來了勁兒,笑眯眯的就想去抱了霁雲離開。
方宏一愣,忙給方修林使了個眼色。
方修林跨前一步,攔住孔松青,厲聲道:
“別碰雲妹妹。”
孔方文愣了一下,和孔松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神情中看到些了然:看來,自己的猜測是真的了,玉茹肯定還留下了不少值錢的首飾,不然這方家父子怎麽可能一聽說霁雲要走就如此緊張!
霁雲垂下眼來,心裏暗暗冷笑:
果然人心都是貪婪的!
不過,孔松青父子願意帶走自己更好,那樣自己離開也更容易些。即便不帶自己離開,也定要讓他們之間先生了嫌隙才是。
15離開
“雲兒啊,”孔方文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你娘她當初,若是沒嫁給你爹,現在定然,還好好的活着吧。”
早就知道以舅父的貪婪,帶自己離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卻還是沒想到不過二十兩銀子,這對兒父子便立馬妥協,很是爽快的表示甥女兒的生死完全交由方府處理就好,從此和他們毫無關系。
若将來這對兒父子知道,他們棄若敝屣的外甥女兒,真實身份卻是上京世家容家的嫡女,不知是否會連腸子都悔斷?
看霁雲始終垂頭不語,孔方文不由有些焦躁,索性直接道:
“你娘不在了,我就是你唯一的長輩,舅舅覺得,方家二公子人很好,而且,舅舅瞧着啊,方二公子好像也很喜歡你啊,你現在這個模樣,二公子仍能待你如此,可見是個重情的,舅舅就做主,把你許配給修林可好?後天就是吉日,舅舅就多留兩日,待幫你定下這門好姻緣後再離開。”
“許配給方修林?”霁雲猛地擡起頭,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輩子孔方文也是來鬧了一場,不過自己對這個舅舅厭憎至極,是以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面,一切都是交由了方宏父子處理,訂婚的事情,方家根本提都沒有提。
不由又覺得諷刺,是啊,上輩子,除非是傻子,才會看不出來,自己愛極了方修林。于方家而言,導演一出“方修林沖破重重阻力終于娶了自己”的戲碼,必然會令自己對方家更加死心塌地。
而這一世,自己從來都是避方修林唯恐不及,定是這一點,讓方家人心裏非常不安,所以才要藉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把自己和方修林綁在一起。
“舅舅,”霁雲想了想道,“雲兒聽丫鬟姐姐說,女孩家的婚事要父母做主的,娘似乎說,雲兒的爹,還在——”
也不知道方家對孔方文說了幾分,孔方文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爹到底是誰?
“別再提你爹!”孔方文很是不悅,瞪了霁雲一眼,“沒良心的臭丫頭,不是你爹,你娘會這麽年紀輕輕的就去了?”
說着,好像又想到什麽,随手從袖子裏摸出個錦囊遞了過去,嘆口氣道,“這是你娘當初落下的,舅舅當時糊塗,錯待了你娘,心裏一直愧疚不安,本要留着做個念想,卻偶然瞧見這裏面有寫給你的話,現在既見着了你,就交予你吧。”
心裏也有些糊塗,這錦囊明明就在方家人手裏,為什麽非要給了自己交給霁雲?
“娘的東西?”霁雲一愣,前世怎麽不記得有這個物事?忙雙手接過,翻開來,頓時渾身冰涼:
錦囊內,卻是密密麻麻的寫了血淋淋的幾行字:
雲兒乃我孔玉茹一人之女,終其一生不得踏入上京一步,更不許私自認父,不然就罰玉茹永堕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雖然這血字早已因為時間久遠而變為深褐色,可霁雲還是一眼認出,這确實是,娘的字。
據說血字詛咒附有亡魂無盡的怨念,最是靈驗不過。娘親發下這樣的毒咒,竟是無論如何也不準自己回到爹爹身邊嗎?
無論娘親當初待自己如何,可那始終,是自己的娘啊!為人子女,自己又怎麽忍心,娘親死後如此悲慘?
頓時覺得心髒仿佛被人狠狠的擰了一下。娘,即便雲兒重活一世,您依然要阻止女兒和爹爹在一起嗎?
看霁雲捏着錦囊,卻始終呆呆的不說話。孔方文拍了拍頭,也是,自己怎麽忘了,雲兒她又沒讀過書,怎麽可能識得上面的字?當下嘆了口氣道:
“這是你娘的東西,你就收起來吧。等你,識字的時候,就知道,上面寫的什麽了。總之,你記住,舅舅絕不會害你就是,這一生你可都不許去上京。”
說着,起身就要走。
“雲兒聽舅舅的,”霁雲擡起頭,淚眼模糊的望着孔方文,“只是,雲兒,想娘了,舅舅可不可以跟方老爺說,讓雲兒明兒個去廟裏給娘上柱香?”
明天,自己就離開方府,即便是虛名,這一世,自己也絕不願和方修林有一丁點兒關系。
聽霁雲說一切由自己做主,孔方文很是開心,當即滿口答應下來。
果然傍晚的時候,方修林就特特跑過來告訴霁雲,明天一大早,他會親自陪霁雲去廟裏上香。
看方修林要走,霁雲似是想起什麽,忙喚住方修林道:“我想吃姨媽房裏的金絲芙蓉糕,修林哥哥可不可以讓姨媽差人給我拿些來?”
這之前,霁雲一直都是稱呼方修林二公子的,突然改口叫“修林哥哥”,讓方修林頓時受寵若驚。忙一疊連聲的答應了下來。
不一會兒,盛仙玉的大丫鬟秋月就端了盤點心過來。
“謝謝秋月姐姐。”霁雲的神情明顯很開心。
秋月明顯發現了這一點,邊拈了塊兒芙蓉糕遞給霁雲邊道:“小姐笑起來真好看,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啊?”
霁雲神情似是有些嬌羞,一副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最後還是憋不住道:“秋月姐姐,我只給你一個人說,你莫要告訴別人啊。”
秋月愈發好奇,忙點了點頭:“好,奴婢一定不會說給旁人聽。”
“那我告訴你啊——”霁雲拽了拽秋月,秋月忙俯下頭。
“今天,我舅舅來了,說是要把我許配給,修林哥哥呢。修林哥哥明天陪我去給娘燒香,等我們從山上回來,舅舅說,就要給我定親呢!”
“真的?”秋月明顯吃了一驚,卻很快換上了一副笑臉,“哎呀,果然是天大的喜事,奴婢恭喜小姐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秋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霁雲隔着窗子,瞧着秋月在院子裏站了站,忽然一轉身,朝着李玉文住的方向而去。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上一世,自己也是直到最後才知道,本以為早被發賣的秋月,其實一直跟在李玉文身邊伺候,秋月其實,很早就是李玉文的人了……
前些時日,李玉文會選擇那麽一個恰當的時機,來自己屋中生事,秋月就出力不少,這一次,應該依然會為自己的離開,立下汗馬功勞。
“他們從山上回來就回訂婚?”李玉文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可能,秋月姐姐,你一定是聽錯了,修林表哥昨日還跟我說,他只愛我一個——”
情急之下,李玉文竟連兩人私下裏的誓言都搬了出來。
“奴婢也相信二公子肯定是被逼的,那麽一個醜若無鹽的女子,二公子怎麽可能會願意!小姐還是快想些法子吧,等她們真訂了親,就說什麽都晚了!”
秋月說完,又四處瞧了瞧,這才轉身離開。
心裏更是暗暗後悔,早知道方家這麽重視容霁雲那個臭丫頭,自己當初就少為難孔玉茹母女兩個了。現在倒好,主子倒是拿出了一副慈母的派頭,所有的罪過都讓自己一個人頂了。
雖然容霁雲現在還小,可擋不住旁人知道啊,若容霁雲真成了方府少奶奶,定然不會有自己好果子吃,說不定,會和荷香一般被發賣了也不一定……
況且,表小姐也不是全無勝算的,畢竟,她才是主子的正經甥女兒!若表小姐真能成了方府少奶奶,到時候,少不得會好好報答自己……
第二天早上,霁雲是被雀躍的歡呼聲給驚醒的。卻是昨晚一夜的好雪,院子裏足足積了有一尺深。
盛仙玉趕忙打發了人來,問霁雲是不是換個時間去,被霁雲否定後,很快便套好了馬車并準備好了一用器物。
只是霁雲上車時才發現,車旁邊還有一個人,卻是李玉文。
霁雲當即讓抱着她的丫鬟停下,做出一副蠻橫的模樣,指着李玉文道:“她怎麽在這裏?讓她滾,我不想再見到她。”
李玉文的俏臉頓時煞白,身子一晃,差點兒栽倒。
方修林聞聲趕了過來,忙好言勸慰:“雲妹妹莫惱,是娘親怕你一人孤單,特意差了表妹陪你的。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們姐妹也要多親熱親熱才是!”
“我才不要和她成一家人!”霁雲卻是不住搖頭,惡聲惡氣道,“我讨厭她,修林哥哥也不許睬她!”
“雲兒——”聽霁雲如此說,方修林明顯有些惱火,卻依然強壓了性子哄道,“雲兒最乖了,玉文姐姐也最喜歡雲兒了,還特意給你準備了最愛吃的芙蓉糕呢,雲兒要不要嘗嘗?”
又對着李玉文催促道:
“阿文,還愣着做什麽?快拿芙蓉糕給雲兒呀。”
“啊?”李玉文沒想到,方修林竟真的讓自己像個丫鬟般伺候霁雲,臉色瞬時愈發蒼白,卻還是聽話的蹲□子,拈了快兒點心給霁雲,卻被霁雲狠狠的打落在地,冷聲道,“若不是看在修林哥哥的面子上,哼!上來吧。”
李玉文銀牙差點兒咬碎。可想到秋月帶來的消息,自己今日無論如何也得說動表哥改了主意,不然,等他們明日訂了親,自己就沒有一點兒希望了!
16海闊天空
李玉文簡直要被氣暈了。
這容霁雲實在是無禮至極,一會兒說肩膀酸了讓自己揉肩,一會兒兒說口渴了讓自己端茶,一會兒又說餓了,讓自己備齋飯……
本該是那些下人們做的,卻全交給自己一個人做,而且一會兒看不見自己就大聲嚷嚷個不休!一上午過去了,別說是去私會表哥了,自己竟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這眼看着已經過了午飯時分,所有的下人都被打發下去休息了,偏是自己被留下來,看容霁雲的樣子,怕是還要折騰自己。
李玉文內心氣苦,瞧瞧那張醜陋不堪的小臉,再想想自己英俊潇灑的親親表哥就要被這樣一個醜女給搶了去,真恨不得上前掐死她。
這麽個小丫頭片子,自己還不信就治不了她了!
李玉文思量着站起身子,輕聲對霁雲道:
“雲妹妹,剛才姐姐聽小沙彌言講,說是後山的梅花開得正豔,妹妹可要去瞧一瞧?”
“梅花?”容霁雲聽了登時來了興致,“真的嗎?雲兒要看,雲兒要看。你快去叫修林哥哥來,讓他陪我賞梅去。”
李玉文笑的更加開心:“傻雲兒,小聲點兒,讓那幫子下人聽到,又不讓你出去了。表哥已經去了後山候着了,咱們快去,可別讓表哥等急了。”
“嗯,嗯。”霁雲忙點頭,做出一副聽話的樣子,任由李玉文把自己抱起來。
山路濕滑難行,李玉文背着霁雲走了一會兒,便有些氣喘籲籲,只是想到自己待會兒可以好好的治治這個醜女了,頓時覺得身上好像有了使不完的勁。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大半個時辰,路途卻是越來越崎岖難行。
“喂,站住,你要帶我去哪裏?”霁雲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帶着哭腔道。
李玉文瞧了瞧四處的環境,确信這個地方夠偏僻,絕不會有人來,忽然一松手,霁雲“噗通”一聲就掉到了雪窩裏。
“你要做什麽——”瞧着惡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李玉文,霁雲拼命的往後縮着身子,“你這個狐貍精,快把我送回去!丫鬟姐姐早就告訴我了,你也想嫁給修林哥哥是不是?你這麽壞,修林哥哥一定不會要你的,就算将來修林表哥也要你,你也不過是個妾,我要打要殺你都可以!你敢對我無禮,我就讓人用大棒子打你,然後再賣了你——”
“你——”李玉文勃然大怒,上前就打了霁雲一個耳光,然後冷笑一聲,“賤人,你不是要打殺我嗎,那就爬過來啊!我這就去找修林表哥,我看你怎麽找人用大棒子打?”
說完,轉身就走。
“啊?”霁雲吓壞了,一下哭了起來,嘴裏還不停罵着,“李玉文,你這個狐貍精,賤人!你快回來,你要敢扔下我,我回去一定告訴修林哥哥,讓他打死你——”
李玉文越聽越怒,腳下也越走越快,很快,霁雲的哭罵聲就越來越遠,漸漸聽不見了。
李玉文長舒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剛進入廟門,迎面正好碰見方修林。
看到嬌喘微微、俏臉微紅的李玉文,方修林眼睛頓時一亮,忙快步走過來:
“表妹——”
“表哥——”李玉文站住腳,看着皚皚白雪背景下愈發顯得玉樹臨風的方修林,眼睛一紅,兩串眼淚嘟嚕一下就滾落下來。
李玉文本就美麗,這一流淚更增加了三分柔弱,方修林頓時心頭一蕩,看左右沒人,忙上前擁住李玉文:
“好妹妹,這是怎麽了?誰給了你氣受?”
方修林不說還好,這一開口,李玉文哭的更加傷心,到最後更是直接軟倒在了方修林的懷裏抽泣着道:“表哥,你不是說,只愛玉文一個嗎?怎麽方才,那個醜女說,你明日便要和她定親?還說将來,我要是與你為妾,她就把我打殺……”
“好妹妹,你莫哭,你哭的哥哥心都要碎了——”方修林心知肯定是那個醜八怪又讓表妹受了委屈,真是醜人多作怪!
邊憐惜的抱了李玉文在懷裏一點點的吻去李玉文臉上的淚,邊安慰道,“玉文放心,那個醜八怪不敢的,她若是敢難為你,哥哥第一個饒不了她。既然妹妹如此難過,哥哥也就實話告訴你了吧……”
……
“你是說,她是京城貴人家的女兒?”李玉文雙眸瞪得溜圓。
“是啊。”方修林無奈的點頭,“不然,你以為方府為什麽要菩薩一樣供着那個醜八怪?”
眼裏閃過一絲陰狠。前些時日聽爹說,方雅心讓人送信,言說那個容文翰竟是對太子的百般拉攏油鹽不進,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護着那個小王子楚昭,接二連三的壞了太子的好事,囑咐爹爹一定要好好掌握容霁雲這枚棋子,将來要有大用。
李玉文也是個聰明的,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而且聽修林的意思,只要将來太子登了大寶,就可以馬上處理了這個醜八怪,到時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方夫人了!
身子漸漸軟倒,伏在方修林胸前道:“修林哥哥,苦了你了。是文兒誤會你了。”這樣出色的表哥,每日裏卻不得不面對着那樣一個醜陋不堪的女子,定然更痛苦吧?
方修林又低頭去親李玉文,兩人畢竟年少,很快把持不住,竟抱着回了房間行起那雲雨之事。
“……妹妹放心,将來哥哥掙得鳳冠霞帔都是你一個人的,等太子登了基,那醜八怪還不是任你處置?發賣也好,打殺也罷,全由妹妹一人說了算……”
兩人正自甜言蜜語,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卻是霁雲的大丫鬟小紅的聲音:
“少爺,少爺,您有沒有見到我們家小姐?”
“你們家小姐?”方修林一愣,那個醜八怪嗎?
“怎麽,雲兒不在房間嗎?”
本是滿臉紅暈的李玉文突然臉色煞白,一把扯了方修林的衣襟道:
“表哥——”
“我先去看看,等會兒再說。”方修林慌裏慌張的穿上衣袍就想往外跑。
卻被李玉文一把拽住。
“表哥——”李玉文聲音都有些發直,“你聽我說,我,我把容霁雲,忘到後山了……”
“什麽?”方修林一個趔趄,好險沒摔倒,“忘到後山了,什麽意思?”
“我,當時只是氣極了——”李玉文臉色蒼白,卻越想越害怕,一開始是盼着那個醜八怪死,可聽表哥方才所說,那個醜八怪,現在還死不得啊,方家的榮華富貴可全着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啊!
“你,怎麽如此糊塗!”方修林氣的猛一跺腳,又想到什麽,“你快穿了衣服,領我去。幸虧,那個醜八怪還是個癱子,頂多再凍僵一次,玉文,下回可別再如此魯莽!”
只是當兩人匆匆趕到那個山坡時,除了一地的積雪,哪還有半個人影?
“玉文,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記錯了?”方修林的聲音已是氣急敗壞。
李玉文臉色蒼白的四處瞧了瞧,再開口時明顯帶了哭腔:
“表哥,就是這裏,沒錯,你瞧,這兒正好有兩棵大松樹,我明明是把她放在這裏了啊……”
方修林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又很快從地上爬起來,飛也似的往廟中而去。李玉文也跟在後面慌慌張張的往前跑,初經人事,兩股又酸又脹,好幾次都滑到在雪地上,卻是不敢叫一聲苦。
方修明一邊請求廟中主持派人幫自己尋找,一邊讓人快馬加鞭回城去告訴方宏。
又過了一個時辰,方宏也趕了來,可多方尋找之下,竟是沒有任何人見過容霁雲。
“這幾日連降大雪,有些餓極了的野獸出來覓食也未可知——”最後,廟裏主持無奈的道。
“爹,怎麽辦?”方修林早已是六神無主。
“逆子——”方宏擡腳狠狠的把方修林踹倒地上,又回頭瞪了一眼瑟縮在角落裏的李玉文,恨聲道,“回府再與你們算賬。”
卻仍然不甘心,又派了大量家奴四處尋找,只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安排好在山上尋訪的人手,方宏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城裏,給郡守大人送了拜帖,言說有家奴私逃,希望能嚴守四門,盤查過往車輛和行人,不要說一個癱子,便是只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17海闊天空(二)
方家平日裏也沒少孝敬官府,現在再加上和太子的這層關系,當地官員也不敢怠慢,四門把守明顯森嚴許多。
進出城門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看那些衙差一個個兇神惡煞般,也都吓了一跳,趕緊老老實實的排好隊等着檢查之後出城。
“你過來——”隊伍中一個牽着個六七歲孩子的婦人忽然被叫出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快步上前擡起婦人牽着的女孩的臉,在看到女孩雖然驚恐無比卻是幹幹淨淨的一張臉後明顯有些失望,揮揮手又放了女孩離開。
“不是個癱子嗎?秋月姐姐怎麽——”旁邊的丫鬟低聲道。
秋月嘆了口氣,“老爺方才讓人傳信說,有獵戶昨日傍晚時分,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獨自下山,就下令說凡是六七歲大小的孩子,都要認真辨認,一個都不許放過。”
丫鬟點了點頭,忽然注意到隊伍的中間一個一身藍布小褂的男孩,眼睛不由一亮,“咦,隊伍裏那個孩子,長得真漂亮。”
秋月聞聲擡頭,也不由暗暗贊嘆:
男孩看着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卻是生的面紅齒白,眉目清俊,特別是修眉下一雙澄澈星眸,顧盼神飛,令人見之忘俗。
似是感覺到秋月的眼光,男孩擡起頭來,瞥了秋月兩人一眼,微蹙了下眉頭,似是有些不喜別人的注視。
秋月懶懶的坐了回去,重重的跺了下腳——這麽多人,也就這個漂亮男孩罷了,看來,是注定沒有什麽收獲了。這天寒地凍的,自己的手腳都快凍僵了。
心裏暗暗埋怨主子,這樣天氣,在戶外待一會兒都受不了,更何況是被扔在雪地裏那麽久?
那獵戶只說見到個孩子下山,可方府中誰不知道,那容霁雲明明就是個癱子,那麽多有名的大夫都認定了的,怎麽可能突然間就好了的?照自己看,八成是死在深山裏,已經被什麽野獸給撕吃了……
心裏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老爺那麽聰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啊,怎麽還這麽心急火燎的找個不停?而且,更奇怪的是,也不讓官府畫像,偏使着府裏和自己一般的這些下人們死盯着各個城門口,真想找人的話,畫出來往牆上一貼多好啊……
正自出神,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忽然響起。秋月擡起頭來,卻是二少爺方修林。
有別于以往的風度翩翩,方修林今日衣服都沒換,竟是有些狼狽的樣子,便是眼裏也布滿紅絲,明顯一宿未眠。
“少爺——”秋月忙迎上去。
“有線索嗎?”方修林邊下馬邊問,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可還是不免抱些希望。
秋月搖了搖頭。
方修林頓時就有些失魂落魄——其他三面城門自己也都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