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朱跟我終究還是拉開了距離,早晚飯他不和我一起吃了,上課不和我一起坐了。對此,我表示了深深的不解。老四叫我不要鬧,說不鬧是為我好,我就消停了。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上課時他坐的離我遠了,我便給他發短信,我們倆用手機登錄QQ聊天。一個月下來我的手機費是噌噌往上漲。我不幹了,還是給小朱傳紙條吧,省錢。
有一次上趙老師的化學課,我按慣例給小朱傳紙條,講了一個黃色笑話。小朱回了一個紙條,上面回了一個笑話:
花木蘭從軍後,在某次戰役中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醒來後問随軍大夫:“我傷得怎麽樣?”大夫說:“傷得很重,您的命根子都沒了。”花木蘭一點也不擔心。沒想到大夫接下來說:“花将軍請放心,在您昏迷的時候,我已經給您縫上了一個。”
“噗……”我一口氣沒憋住,笑出了聲。
“李堯!朱霍健!”趙老師滿面怒容,“你們倆給我站起來!”
我和小朱趕緊站起來,隔山越海地互相望了望。
“這是課堂!”趙老師把書一摔,“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幹什麽?傳紙條。傳的還是帶點顏色的笑話。這要是被發現了那還得了?我一把抓起剛才小朱傳過來的紙條,揣進兜裏。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迅速連貫。擡起頭時,看見小朱剛剛好也把我傳給他的紙條收好了。
我們相視一笑。
“你們兩個還挺有默契的啊。”趙老師更怒,“回去後每人寫份檢查,下課後我給你們單獨留作業,這節課接下來的內容,你們就站着聽吧。”
我看了一眼小朱,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小朱卻沒看我,他在看趙老師,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這讓我想起老四說的話,難道,趙老師最好的朋友是小朱?難道趙老師也在吃醋?我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靠譜,悄悄問坐我旁邊的老四。
老四搖了搖頭。
我悄聲說:“那你說怎麽回事?你沒覺得趙老師對我很有敵意嗎?”
“呀,難得呀。”老四笑,“難得你也有聰明的時候。”
“別貧,快說。”
“真想知道?”老四笑得賊兮兮。
“廢話!說不說?欠揍是不?”我在桌子底下握住老四的手,故意使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你了!誰老二誰老四不知道?”
老四痛得苦着一張臉。我本來也不是真要揍他,便松了手。不想老四反手握住我的手,握得死緊,我抽都抽不出來,又怕讓趙老師發現,不敢有太大動作。
我以為老四要報複,可他卻只是握着,我不掙紮了他便不用力。
我皺眉:“你幹嘛?給我手!”
“不給。”老四對我溫柔地笑,“借我握一會。”
“不借,我的手,憑啥借你握?你給錢了麽你?再說給錢也不能随便握呀,這不是錢的事!你給我手!”
“不給,今兒你說什麽我都不給了。”
“……那你就握着吧。”
老四笑了起來,不敢大聲笑,肩膀一聳一聳的。“你呀,真是……”手拄在桌子上,托着臉頰,歪着頭看我。“阿堯,你知道嗎,我最希望的就是永遠握着你的手……”
“得得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老四松了手,眼睛似乎黯了一黯,飛快恢複正常。
“你真想知道小朱最近的變化是怎麽回事,今晚放學後去無機實驗室吧。”
無機化學實驗室?那裏除了一堆瓶瓶罐罐和無數能熏死人的藥品,還會有什麽?
聽說最近趙老師在研究什麽課題,美國那邊急着要,成功了可能就去美國工作。趙老師沒黑沒白蹲在實驗室,有時晚上就睡在實驗室旁邊的辦公室裏,在這種情況下,小朱每天放學都去實驗室幫忙。
老四讓我今晚去實驗室,有什麽好看?難道沒人的時候,小朱會變成僵屍不成?算起來,今兒是十五,十五月圓夜,正是狼人變身的時候。狼人?小朱那麽俊,說是狐貍精還比較靠譜。可惜了,是個帶把兒的,要是母狐貍,我倒可以趁着今晚沒人的時候在實驗室,先xx再oo……
到了晚上,我獨自走進安靜的教學樓。戴上耳機,聽着手機裏小朱的錄音:
“趙清明,和諧社會救了你啊啊啊……”
“阿堯,阿堯你幹嘛,別錄了,快給你老子點煙……好好好,你是我老子還不行嗎?老子,給你兒子點個煙!”
“我這個人,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為什麽你們要如此對我?天地良心啊沒偷牌,老三冤枉我……”
我聽到這不禁一笑。想起那次玩鬥地主,小朱一個人贏了個盤滿缽滿,我們三家輸的差點當褲子。老三頂不住了,串通我和老四聯手誣陷小朱出老千。
小朱口口聲聲說“我這個人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你們為什麽要如此對我?天妒英才啊!”嚎了整整一晚上。不過他辯白也沒用,人民群衆的力量是不可抗衡的。我們三個人統一了戰線,把他按到床上,脫衣服,扒褲子(可惜沒扒成),撓癢癢,打屁股,把他□□個半死。
可是到最後他也沒承認自己偷牌,骨氣倒是硬。
教學樓走廊裏的燈是聲控的,一段時間沒聲音就自動熄滅。腳步聲的聲音太小,不足以讓燈亮。
我只顧着聽手機裏小朱的錄音,回神的時候已是漆黑一片。為了使聲控燈重新亮起來,我便大聲喊了一句:“亮!”
“誰?!”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忽然響起。
兩個抱在一起的黑影迅速分開。
滿室光明。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對狗男女,衣衫不整,靠在一起,戰戰兢兢的,被吓得也不輕。那女的胸罩扣子被解開了,真大,嗯,我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我說:“不好意思啊,剛才燈滅了,沒看見二位,繼續繼續。”一邊向他們倆走去。
那男的一臉戒備。
我更尴尬了:“那個,二位擋道了,抱歉啊,我得上樓。”
兩人慌忙讓開。
我上了二樓。
老四,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想着小朱臉上越來越明媚的笑容,想着剛入學時小朱跟我在宿舍樓天臺喝酒時說的關于愛情的話,想着小朱說“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一個愛我并且我也愛的人”。
我慢慢上了三樓。
我幾乎可以肯定小朱是戀愛了。也許他現在正在實驗室裏做剛才那對男女做的事。
我上了四樓,停在無機化學實驗室門口。
小朱為什麽不公開他的戀情呢?無論那個女人是誰,我們都會祝福的。難道小朱的戀人是老三看上的大美女學習委員柳茗詩?不管怎樣,小朱不再孤獨,心靈找到依靠,這是一件多麽讓人高興的事啊。
我的手擡起,想了想,還是沒有敲門。
既然小朱不願意公開,我還是別勉強的好。他若是想公開,自然會告訴我;他瞞住了這件事,必定有他的難處。如果是別人,可能會不顧一切窺探秘密,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再說,但我不是別人,小朱是我的兄弟,我會尊重他的意願。
往回走,路過洗手間時肚子痛,沖進去,随便找了一間,蹲下。
後來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沒進洗手間,一切會不會不同?既然沒進無機實驗室,為什麽要去洗手間呢?是不是有些事,其實早已注定了?即使路徑不同,終點也一樣。
我在便池上蹲了一會,腳步聲傳來,聽聲音是兩個人進了洗手間。
“唔……唔……”其中一個人的聲音,隐忍的,低沉的,壓抑的,男人的聲音。
“啊!”那個人驚叫了一聲。
我的心也随之一跳。
“唔,啊啊!嗯……嗯啊!”接着是“咚”的一聲巨響,好像是身體撞到牆壁了。
啧啧的口水的聲音傳來,看來已經親上了。
真猛,晚上放學後的教學樓,真是處處奸/情。早知道,像陳大攝影師那樣随身攜帶照相機就好了。我要不是沒提褲子,真想從門底下的縫偷窺,這可是免費的愛情動作片啊。
“別,別這樣,別在這,讓人看見……啊!你幹什麽,別……唔……”
我愣住:這是小朱的聲音!
“沒人會看見,都這麽晚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傳來。
我幾乎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聽,驚得動都不動。再想到那人在平常一本正經的樣子,完全傻掉了。
“啪”!清脆的響聲,似乎是金屬撞擊地板磚發出的。金屬?我想了想人身上有什麽東西是金屬制,好像只有褲腰帶。難道他們已經……
那人繼續說:“三天了,親愛的,我好想你,好想看到你在我懷裏哭泣的樣子,你不想我嗎?嗯?”
“唔,嗯嗯,你別……啊!好痛!慢、慢點啊……啊啊……”小朱的聲音聽上去很痛楚,夾雜着劇烈卻又壓抑的喘息。同時傳來吮吸的聲音,極細微,卻又不住地往耳朵裏鑽。
說實話,我雖然知道這世上有這麽一回事叫同性戀,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眼前。只有一門之隔的地方,我最好的朋友在跟個男人……
“別亂動!天……你是我的!哼,你真以為我沒看見你和李堯,眉來眼去的樣子嗎?嗯?”
我的拳頭一下子就握緊了,渾身的肌肉緊繃着。
“我跟你說了八百次我和阿堯……啊!你混蛋,別!老師!”
沒錯,外面欺負小朱的男人就是趙清明這個王八蛋,媽的!
“清明,你明知道我……啊啊,唔,呼、呼……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掏、掏出來……”
我的拳頭慢慢松開。小朱為什麽要這麽說呢?難道他……
“求我,我放了你,嗯?”趙清明的喘息越來越劇烈。伴随着噬咬的聲音,小朱細細的抽泣越來越高昂。
“求、求求你……清明,我受不了……”
“說你愛我,說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
“說!”
“啊!疼!別、別……嗚嗚嗚……”
哭聲一下一下,微弱的,像剛出生的小動物一樣。很細的吸氣聲,間隔很久從嗓子裏發出的嗚咽,是小朱哭了。
而趙清明的喘息變得更劇烈急促,偶爾會低低地吼一聲。
不用看,也能猜測到外面的人在幹什麽。但是,男人跟男人,是怎麽做的呢?我只知道個大概,難道就……不會痛嗎……我覺得不好意思的同時也有點好奇,更多的是憤怒。
腿已經蹲麻了。
要出去嗎?絕對不能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音,甚至連腳趾頭都不敢動一下,就怕被他們發現。若被他們發現,小朱該有多尴尬,只怕從此後再不敢見我。
不知過了多久,沒有聲音,他們走了。
我知道小朱明明喜歡女人的,我們以前一起對着美女吹口哨,流口水。他家裏窮,想大學畢業了自己掙錢娶個不貪慕虛榮的女人,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是他追求的幸福,怎麽會跟個男人亂搞呢?是自願的嗎?呸!自願的能哭?可不是自願的會那樣?以小朱的性子,早一拳頭打上去了,又怎麽會跟一個男人……
總之,都是趙清明這個王八蛋!死同/性戀,搞男人搞到我們小朱頭上!
我罵累了,想起身,猛然注意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沒帶手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