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因後果
沈青城下午把衛生搞了，呆在家裏沒什麽事，越坐越焦急，就想着去接若若下班好了。
才走到樓下又猶豫了起來，若若以前接他下班的時候，他說叫若若在家裏歇着。
可歇着真的很着急。
他讓若若別去接他下班，若若心裏一定很難過，沈青城心裏這樣想着，就沒邁動步子。
不自己親身體驗一遍，他體會不到若若當時的心情。
正猶豫的時候，老趙媳婦騎着自行車回來，車把手上還挂着兩條大鯉魚，鯉魚還在蹦呢。
看到他，趙嬸子停下了自行車，拿下一根串魚的草繩往他手裏塞，說多虧了沈副主任，他們家分到了三室一廳的房子。
還有個喜事，兒子的婚事今天敲定了，真是雙喜臨門。
“我家那小子，要搞什麽自由戀愛，自己在外頭談了個女朋友，我們都不知道呢，家裏分了房子他才坦白。”
趙嬸子喜上眉梢，兒子談的對象是市長秘書家的侄女。
原本分房子還有人跑廠長那裏投訴，一聽他兒子找的對象，叔叔是市長秘書，連廠長都把嫉妒紅眼睛的人給罵走了。
本來他家條件就夠，只是老趙是個老實疙瘩，不争不搶。
聽兒子說，如果這次家裏沒分到房子，那女孩家裏絕對不會同意他們談對象。
也是人之常情，老趙媳婦怪不上女方家裏。
現在好了，有了敞亮的房子，老母親和女兒住一間，兒子結婚給他們留間最大的，她跟老趙還能有一間，單獨的廚房衛生間，這日子只會越過越紅火。
沈青城到底沒接那條鯉魚，若若把那套有争議的三室一廳分給老趙，是已經知道老趙兒子談的對象是市長秘書的侄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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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年輕人談戀愛的關系都還沒确定，就算确定了，市長秘書也不可能幹預侄女對象家分房子的事。
但是老趙家條件符合，分給他了，有他兒子對象家的這層關系網，就連廠領導都要給幾分面子。
上輩子若若想跟他說的，就是老趙兒子對象家的事情吧？
若若家是城裏的，人際關系肯定要比他這個轉業回來半年的外來戶要強。
是他自大沒有聽若若，害的若若被老劉家屬堵着門罵了兩三天。
想了想，還是去了廠門口接若若下班。
若若又是準點下班。
他記得那時候分房鬧了半個月，他經常加班處理工人的糾紛，給他們做思想工作，若若能準點下班，說明廠領導推給她的麻煩事，她處理的很快很好。
“出門的時候碰到趙嬸子了。”
沈青城說道：“趙嬸子說她兒子的婚事也定了，上輩子，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事吧？”
林若點點頭，上輩子沈青城不叫她來接他下班，她在家裏又不想跟婆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就喜歡出去逛逛。
有一次逛到電影院門口，想看電影，可是自己一個人看又沒意思，沈青城的弟妹一到周末就來家，他還有個兒子，所以周末的時候并不屬于他們倆。
林若就這麽站了一會，七想八想的時候，看到趙嬸子兒子和他自由戀愛的女朋友來看電影。
兩個年輕人說話，女孩叫男孩争取換個大房子，結婚要是沒有獨立的房間當婚房，家裏人是不會同意的。
男孩子發愁，說他爸老實，不會跟廠裏鬧，家裏也沒背景，争不過別人。
女孩說：“那你提我叔叔呀。”
男孩跟老趙一樣老實，說咋提呀，兩人的關系還沒告訴家長呢。
這就是解不開的死結，先得有房子，女孩家才能同意。
再說這種關系老趙不能說，那不是給人家市長秘書抹黑嗎。
林若說：“我當時想，你把那套房子分給老趙，他兒子對象談成了，廠長都不會為難你，副廠長更不用怕他。”
嫁給沈青城之前，家裏是想把她介紹給孫副廠長家的小兒子，說只要親事一定，馬上給她安排工作，還能給只比她小一歲的弟弟也安排個工作。
現在下崗的一抓一大把，林若在外面餐館打零工。
弟弟高中畢業複讀了一年又沒考上，高不成低不就的，不願意打零工，就這樣混着等着頂替爸爸的班。
孫家一口氣許諾兩個工作，林若爸媽覺得沒有比這門婚事再好的了。
但是林若不願意。
她不喜歡孫啓榮，什麽都聽他.媽，還大男子主義，說他.媽怎麽怎麽賢惠，要林若過門以後跟他.媽學着點。
她都沒同意這門親事，孫啓榮就開始規劃未來，說一結婚就生孩子，他.媽老想抱孫子了，現在一家一個，他家必須生兒子。
還說他家裏有門路，能找人給她照B超，是兒子才能生。
林若簡直要被氣死，不想被孫啓榮糾纏，就跑鄉下外婆家。
外婆也勸她，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孫家條件那麽好，她倔什麽呀？
林若心如死灰，一個人跑到河堤上，不小心滾到河裏去了。
她不會游泳，四下無人，要不是沈青城回鄉恰好救了她，她的小命就沒了。
沈青城說衣服不用還的時候，林若就知道，這個男人品性錯不了，是個好人。
她回頭的時候悄悄打量了一眼，她看沈青城莫約二十四五，又沉穩又俊俏，可比孫啓榮強多了。
林若想，與其被家裏賣給孫家，還不如自己選，如果沈青城沒結婚的話，問問他願不願意娶她？
後來一打聽，沈青城已經二十九，前妻有很嚴重的心髒病，說親的時候女方和媒人都隐瞞着，生了兒子沒多久，前妻病故。
自身的條件過硬，家庭條件可真不咋地，林家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
林若是他們片區最漂亮的姑娘，要不卷煙廠副廠長家的兒子也不會非她不娶。
她說要嫁給沈青城的時候，林若爸打了她一巴掌。
林若鐵了心就是要嫁，說落水的那天，沈青城為了救她，給她做人工呼吸了。
她爸沒轍了，摟也摟過了，親也親過了，不嫁還能咋地？
她選了沈青城，孫副廠長家的臉面挂不住，沈青城又恰好分到了卷煙廠。
這次分房子的糾紛，孫副廠長是故意把那套三室一廳的難題踢給沈青城，故意為難他。
“其實我那時候不确定這個分法行不行，想等你晚上回家商量一下，誰知道你加班到半夜，就把房子分好了。”
既然都分好了，那說這些除了添堵沒有任何意義，林若就沒再說了。
林若把前因後果一講，沈青城沉默了。
原來若若嫁給她，還跟家裏撒了謊，他壓根沒給若若做人工呼吸，但是若若頂着家裏的反對，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他。
那個孫啓榮，人品确實不咋地，抽煙喝酒耍牌，還摸過辦公室姑娘的手，被他警告過一次。
“對不起啊若若，那時候讓你受委屈了。”
“你指的哪一樣？”林若問他。
“都有。”
沒讓她去接他下班，沒聽她把話說完。
今天沒有買菜，晚飯還是媽主動做的，肉被她小兒子吃了，她今天對若若臉色就好看一些。
當然，媽對着的“若若”，其實芯子裏是他。
看着桌子上的青椒土豆絲、青椒炒毛豆、炝炒白菜、稀飯白馍，若若心裏一清二楚，肉被她小兒子吃了。
媽側頭問“兒子”，單位分房子的糾紛處理好了沒有？
若若悶頭吃飯，随口答了一句，“分好了。”
老太太面露笑容，“我兒子就是能幹。”
沈青城心想，能幹的是若若，上輩子他在分房子期間，可是經常加班的。
若若卻不用，到點就下班，處理人際關系上，若若比他強。
老太太見沒人搭理她，話鋒一轉，拐了個彎兒，繼續問道：“這馬上要放暑假了，你們卷煙廠有沒有招工計劃。”
“沒有。”沈青城和林若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他們倆都清楚老太太的打算，還沒放棄想把沈寶安弄卷煙廠去。
老太太重重的嘆口氣，“你弟弟這馬上要畢業了，他工作怎麽辦啊，可愁死人了。”
在老人家心裏，長子進了城當了領導，這就算一步登天了，拉扯下弟妹那是應該的。
要不說長兄如父，他不拉扯，弟妹又能靠誰呢？
林若沒接茬，憑什麽啊，再說卷煙廠的崗位，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這工作根本沒法幫。
沈青城忍不住，媽想把弟弟也弄進卷煙廠，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把工作讓出來給弟弟頂替。
他道：“卷煙廠目前不對外招普工，家屬子女頂替還頂替不過來呢，要招聘的也是大學畢業的高技術人才，要不您還是讓寶安複讀一年吧。”
“他不願意念了，就想進卷煙廠上班。”
沈青城和林若都沒有接茬。
回到房間後，沈青城跟若若說：“明天帶你和小南去動物園玩兒吧。”
“可是明天你弟妹要來。”林若提醒他。
每個周末，沈青城的弟妹，都要來家裏開一次葷，一個周末要吃掉三四天的夥食費。
老太太是一個子不出的。
沈青城又想起來了，在他出意外之前，若若跟他抱怨過一次，說他弟妹每周都來，家裏的夥食費嚴重超支。
他當時安撫若若，叫她忍忍，弟妹馬上就要畢業了，畢業就不會再來。
但是現在，他一點都不想慣着弟妹，他們已經滿十八了。
換了個身體親身經歷一次，他發現自己壓根忍不下來，若若那時候一定忍的很辛苦。
“來就來呗，媽在家餓不着他們。”
沈青城越發覺得媽偏心，“我這個當大哥的，給他們供到高中畢業，無論情分還是本分，都已經做夠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沈青城媽可不會覺得夠，他弟妹也不會覺得夠。
林若說：“回頭媽又要跟你哭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