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羲和*叁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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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恬什麽都不知道, 她只覺得這一覺格外的沉,睡醒後,阿姨照常喊她起來吃飯,笑眯眯的說今天煮的梨湯特別甜。
阮恬坐起來, 問:“我怎麽了?”
阿姨回過頭, 态度平常的很:“有點小發熱。”她走過來把體溫計遞給阮恬:“退了熱就起床, 先生給你請了假, 下午就不要去學校了,先生夫人都在家裏,你去陪陪他們嘛。”
阮恬以前倒是經常生病,尤其剛穿書的那陣子,原主身體格外不好,吹陣風淋點雨都能大病一場, 她那時候悄悄給原主取了個外號叫做——阮黛玉。
阮黛玉懶洋洋抱着靠枕,拇指跟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揉搓着靠枕流蘇,另一只空的手去撈自己的手機, 剛九點半, 上面先是幾條消息, 一條孤零零的短信夾在裏面格外顯眼。
沈羲和:怎麽沒來上課
他好像天生打直球的,多個标點符號都不打,阮恬半靠着不舒服,幹脆趴着, 底下壓着靠枕,飛快的打字。
阮恬:有點小發熱……
她打字打一半又删掉了,不能讓沈羲和以為自己這麽弱, 幹脆重新打字:家裏有事
這簡直是最好的理由,阮恬等着沈羲和給自己回複, 能回複些什麽話,她自己在那瞎猜,結果幾秒鐘過後,手機短信再次彈出。
沈羲和:哦
哦個鬼,他好像除了哦就再給自己多說兩句話一樣,阮恬把手機丢一邊,房間門又被人敲響,阿姨站在門邊,提醒她:“時間到了,把體溫計給我。”
她才想起來自己還夾着根體溫計,怪不得怎麽都不舒服,掏出來自己看一一眼,三十六度九,正常體溫。她遞給阿姨,問:“我想回學校了。”
阿姨:“你爸媽剛回來,要不然跟他們吃頓飯,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您這話說的,待會兒他們聽見又該抱着哭。”阮恬下了床,身上睡衣皺皺巴巴,尤其睡衣褲腿往上卷,露出一大截小腿,踩着毛茸茸拖鞋裏,細瘦腳踝若隐若現,阮恬随口說:“下次您出門別給我買這種拖鞋了,我被林望茨笑了好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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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正在撿她睡覺時候踢下床的抱枕還有玩偶,嘴裏答應的爽快,阮恬總說自己不喜歡毛茸茸和玩偶,但是嘴上這麽一說,實際上又不是這麽一回事,床上擺着的抱枕和玩偶幾乎要把人淹沒,她自己睡在中間反而絲毫沒察覺,一坐下沙發下意識懷裏就要扯一個玩偶抱着。
腳底下的拖鞋真不喜歡可能早就甩了不穿,她偶爾小姐心泛濫的時候能幹出光腳去花園踩一圈的事情,一個毛茸茸拖鞋好像為難住了她,阿姨心知肚明,把床上的抱枕和玩偶都收拾好,她安安靜靜的出去。
阮恬踩着拖鞋剛走進浴室就聽見手機響了,她立馬返回去拿,一手舉起向阿姨做手勢不要動自己的手機。
手機響了兩秒就斷了。屏幕上挂着——未接來電沈羲和
真是一通誠心誠意的電話啊,阮恬盯着那個未接來電看了半天,沒有弄清楚沈羲和的意思,這是手誤打錯了?她看的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蔫吧起來,結果人又一通電話打過來,隔着電話,聲音都失了幾分真,聲音冷淡道:“怎麽沒來上課?”
“剛剛不是說家裏有事?”浴室信號不行,阮恬夾着手機往外走,走到陽臺前,一把拉開窗簾,聽見手機對面沈羲和的呼吸聲,她問:“在廁所?”
“嗯,好臭。”話說的又冷淡又拽。
阮恬一想到這麽一拽哥,躲在廁所給自己打電話就有點缥缈,她明知故問道:“這麽難受就挂了吧。”
對面沒說話,阮恬也沒催,電話對面沒多久憋出一句:“你事情很着急嗎?”
不着急就再多說兩句。
阮恬:“你真粘人。”
那邊頓了下,故意說:“那我挂電話。”
阮恬:“別挂,沈羲和,晚上我找你去吃飯,你等着我。”她趴在陽臺邊,看到樓下花園裏一簇簇的綠植,明明冬天了,還鮮活的生長着。
等阮恬泡完澡出去都要吃午飯了,家裏就剩下她媽一個人,端着咖啡格外優雅的在賞花,那是早上從花園裏剪回來的花,枝條仔細修剪過後插在花瓶裏,有花香小心的蔓延。
阮母回頭看她,臉上笑意滿滿,說:“阮阮,有志者事竟成,你看這花終于是活了。”
阮恬摸着自己吹得半幹的長發,走過去,直接坐在沙發扶手上,随意又散漫道:“您這話裏有話啊。”
“媽媽就跟你說句話而已,怎麽想這麽多。”阮母帶笑斜睨她一眼,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過來,阮恬沒反抗,整個人都被扯過去,小狗似的趴在她媽腿上。
阮母慢悠悠的擡手摸她的長發,有以下沒一下的從頭頂摸到肩膀,阮恬感覺再多摸兩秒她就要睡着了,她撐着眼皮說:“您這個跟摸狗一個手法。”
阮母:“怎麽?有意見?”
阮恬就跟被挾制住肚皮的小奶狗,想反抗來着,結果一把被對方按在地上摸肚皮,蹬了兩下腿想叫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結果對方摸得力度還挺舒服,腿直接伸直,幹脆整個直接躺平,她:“沒,還挺別致的。”
阮母看着手底下的阮恬,這孩子剛生下來就躺在醫院裏,她和丈夫不知道該怎麽去養這個孩子,總也是養不好的,後來終于養到今天,看着沒心沒肺似的,實際最善良的一個孩子,她把嘆息咽下去,笑道:“阮阮,媽媽特別愛你,你身體不好都怪媽媽,可是你以後不要恨我。”
她不想在阮恬面前哭的,可是說着話,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下來了,嗒吧掉在阮恬頭發上,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阮恬本來昏昏欲睡着,一下來了精神,她隐隐約約察覺到母親在哭,然而沒主動開口,她等了很久,等到阮母呼吸平靜下來,阮恬才開口了,她說了她一直想說的,以為說不出口的話:“媽媽,如果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小孩,你會怎麽辦?”
阮恬還是不舍得說的太直白,她換了種方式開口,阮恬覺得其實她爸媽應該都知道她骨子裏換了個人的事情,只是誰都沒說,按周圍人的說法,阮恬跟以前很不一樣。
林望茨說以前的阮恬性格也淡,但那是因為身體不好,她自己和周圍人的關系淡,人情緒也淡,但是現在的阮恬不一樣,是真的不把人放在眼裏,她就跟水裏的月亮一樣,看得着摸不着。
阮母嗓子哽住,壓了很久才壓下去,:“會先揍你一頓,但是還是會喜歡你的,阮阮,爸爸媽媽永遠都喜歡你的。”
她擡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家三口合照,那是阮恬八歲生日時拍的,阮恬還那麽小,臉色蒼白躲在他們懷裏,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又好像是眼前的事情。
吃過飯,阮恬又被阿姨強灌了兩碗梨湯,噸噸噸兩口喝完阿姨才放人回去休息,下午請了假,阮恬又躺在她的浴缸裏看電影。
放了一部恐怖片,浴室裏的燈全開着一片雪亮,她躺在浴缸裏懷裏抱着個抱枕,兩條腿敞開搭在浴缸邊緣,播了一半阮恬就猜到了全部劇情,無聊的直犯困。
她怕自己睡着錯過時間專門點了一串鬧鐘,剛定完鬧鐘就好像完成一件事後逐漸放心的閉上眼。
鬧鐘還沒想,手機鈴聲倒是提前十分鐘響,接過電話,是林望茨:“阮阮,阿姨在家嗎?”
阮恬說的半夢半醒,林望茨的話只聽到了個響,她迷迷糊糊的回答了個嗯,但對方明顯沒有要聽她回答的意思,興奮的說了句:“我待會去你家,給你個驚喜。”
阮恬管他什麽驚喜,被吵的沒了睡意,一擡頭,畫面恰好播到女鬼張着血紅雙唇湊近屏幕,音樂比電影本身更恐怖,阮恬被吓得一激靈,過了兩三秒反應過來又樂得不行。
電影即将播完,阮恬心想看完吧。
樓下沈羲和被林望茨帶着進了大門,從廚房裏正盛自己獨門特制梨湯的阿姨一臉詫異:“小沈,今天周三你也要來修剪花園啊?”
林望茨無語,他回頭:“打工小王子啊你,直接攻克阮恬大本營?”
沈羲和本人比林望茨更無語,他沉默片刻,真誠詢問:“這是阮恬家啊?”
他已經在這裏上班幾個月,每兩個周末會來修剪一次,聽說這家裏有個身體不太好的小主人,但脾氣挺好,他修剪的那個花園就是對方的,第一次修剪的時候把人家種的花差點弄死,還好後面補救回來……想到這裏,沈羲和忽然想起來,有天上學阮恬遞給自己的花。
原來是這裏的。沈羲和不免感到有些心虛,可能當時就是花掉了不少,阮恬随手撿的。
身旁站着阿姨呢,畢竟長輩,林望茨當然不可能當着她的面說阮恬戀愛的事情,他沖沈羲和打了個眼神,臉上表情仿佛在說‘再給老子裝’。
沈羲和一臉無辜,他表情慢,以前有生物老師在課堂上開過玩笑,說沈羲和人長得長手長腳,反應傳輸也會比普通人更長一點,他這會心裏還想着那些被無意剪下來的花。
林望茨:“阮阮肯定又在她的小密室裏,走,我帶你去。”
沈羲和被帶着往樓上走,林望茨一邊走一邊小聲跟他說:“阮阮就這麽一個愛好,喜歡躲着看電影,她人挺正常的,喏,他房間在那裏,你自己推門進去,我去喝梨湯。”
林望茨說着,一下跳過去轉身下了樓,留沈羲和一個人不尴不尬的站在門口。他默了片刻,還是伸手推開門。
陽臺門拉開,有大片的風灌進來,沈羲和一眼就看到正對着樓下的花園,他常常在那裏修剪花枝,不知道阮恬是否看到過。
阮恬的房間就是正常十八九歲少年人的房間,幹淨明亮,擺着不少模型拼圖,有架鋼琴擺在陽臺邊,上面的琴譜打開了,大概是常翻閱,然後最離譜的是那張床,擺了一堆幾乎要将人淹沒的玩偶和抱枕,好像是随時要來場玩偶的暗殺。
浴室裏傳來恐怖童謠,沈羲和走過去,擡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裏面立馬來了句不大不小,标準的國罵“我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