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阮恬*肆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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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門虛掩着, 剛剛沈羲和敲兩下的力氣已經推開點門縫,他沒往裏看,站在門邊,輕輕喊了聲:“阮恬, 是我。”
下一秒, 浴室門被人啪的從裏拉開, 從裏往外撲出一陣溫熱的風, 夾雜着橙花香氣,熱烈的撲了他一臉。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兩個人的眼神一個比一個直白。
阮恬大約還沉浸在剛剛那陣短暫的驚吓中,眼睛睜圓,這就是她外表處最大的僞裝,圓眼睛, 睜大了會顯得有幾分嬌憨,就算這樣直白懶散的打量着對方,也會讓對方忽略她眼底冷淡情緒。
背後恐怖電影的音樂正進入結尾, 阮恬忽而笑了下, 濃密長睫毛半斂, 一手搭在門邊,半歪着頭,額頭抵着手背,兩人視線坦坦蕩蕩在空氣裏撞了下。
阮恬:“差不多得了, 沈公主,您也太粘人了。”
說實話,阮恬有時候那種若有如無的渣男氣息特別勾人, 在她的私人領域,絲毫不控制釋放的信息素香氣勾的沈羲和有些腿軟, 她卻坦蕩直白又懶散的盯着自己,在那雙含着笑意的杏眼裏,他看見自己的臉龐。
沈羲和沒談過戀愛,但是他為了高額的小費,在派對和晚宴裏當侍應時,他見過不少情場裏的招數。
他看過那些暧昧光線下的來來往往,也曾經聞到過從昏暗房間中散發出來甜膩的信息素香氣,早在那些傻乎乎剛分化不久的omega差點被alpha騙到手時候,沈羲和就更早的比那些alpha更懂勾引人的手段,別人覺得他端着,沈羲和只是覺得那些沒勁兒。
沒勁透了。
十八九歲的男孩女孩,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又或是beta都沒勁透了,他以前的同桌也是個omega,興致勃勃的跟大家分享标記後的感受,說很爽,沈羲和沒覺得,他見過那個場面,就在某個宴會裏,他剛被一個什麽先生纏着,好不容易擺脫出來在陽臺透氣,他看到那個先生的夫人正在和先生的好友在一塊。
那女人的裙子沒脫下來,只拉開背後的拉鏈露出如雪似的脖頸和後背在夜裏也閃過瑩潤的光,而那個男人迫不及待,兩個人像發情的狗。
沈羲和站在樓上看完了全場,腦子裏卻想的全是小區樓下發情的野狗們。
場面一模一樣。
可是眼前的阮恬,語氣帶笑,用太多熟練的口吻叫他,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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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恬:“別進來,你在外面坐着。”
她伸出手制止他,伸手又把浴室門關上,自己匆匆開了冷水洗了把臉,等出去時,身上依舊換掉了睡衣,外套松散的穿在身上,臉上還沾滿了沒擦掉的水珠,她打開門才意識到些什麽,頓在原地,自以為在沈羲和沒注意的情況下,一腳甩飛了毛茸茸拖鞋。
她赤腳走過去,把沈羲和推自己房間裏的小沙發上。
“林望茨帶你來的?”
“嗯,班長說為了表現同學愛,要找個同學來探病。”
“你信他說的鬼話?”
“沒。”他撇開視線,看向她房間裏的鋼琴:“我主動要來的。”
晚霞席卷天際宛若大開大合的豔麗花朵,瑰色漸濃,一群晚歸鳥群掠過,只剩下鳥群翅膀默契落下又飛快煽動的撲簌撲簌聲。
阮恬正在找鞋子,她回頭:“擔心我?”
沈羲和轉過頭,沒說話,黑玻璃似的眼珠靜靜盯着她好幾秒,開口:“你無不無聊啊?”
阮恬哼笑一聲,坐在地毯上給自己綁鞋帶,頭也不擡開口說:“我快無聊死了,剛剛那電影拍的太爛了,看一半我就困得睜不開眼,本來說睡一會就找你去吃飯的,沒想到林望茨那狗東西先把你帶來了,正好讓阿姨給做吧,她手藝一絕。哎,阿姨炖的梨湯你喝了嗎?”
她最後把鞋帶一拉緊,人站起,沈羲和仰頭看着她,一股混着水汽的橙花香氣瞬間朝他襲來,鋪天蓋地像一張隐形的網罩住了他。
“沒,剛剛來。”
阮恬點點頭,順手撈過手機跟小桌上的空碗:“走,再不下去,林望茨那狗兒子要喝完了。”
沈羲和也一塊站了起來,他回頭看了眼背後的陽臺,沒頭沒尾的問了句:“你站在這往樓下看過嗎?”
阮恬:“看過啊,樓下那個小花園就是我的,還好你是現在來的,早來一兩個月你就只能看到一片禿了吧唧跟六十歲中年男子腦門一樣的植物了,當時也不知道從哪找了個旁門左道給我瞎剪,還好後來換人了。”
還好換人了?
沈羲和沒說話,到底感覺心虛,走在前面的阮恬一無所知的吐槽着,殊不知她嘴裏的旁門左道,花園殺手就站在她背後,默默吞了音,一聲不吭的出了阮恬的房間。下樓剛露出個身影,樓下林望茨瞅見,挑眉:“這麽快。”
快你媽。
阮恬面無表情沖林望茨舉起手掌在脖子上劃了一下,樓底下的林望茨就跟個傻狗似的配合的吐舌頭倒在桌子上,大喊:“我死了,我死了”
阮恬真的無語,回頭沖沈羲和說:“他就是個傻逼。”
林望茨這個時候又耳朵靈光的不行,沖她叫喊道:“你又他媽的說什麽呢?怎麽老是黑我。”
等走下來,阿姨正好端起梨湯出來,給阮恬和沈羲和一人一碗,阮恬給她介紹:“阿姨,這是那個愛吃蛋撻的小沈。”
阿姨茫然擡頭,打量沈羲和一會才想起來阮恬說的是誰,:“哦,小沈,等下我再多做兩個蛋撻。”她走過來,把梨湯放下:“別的有沒有不吃的嘛?”
沒等沈羲和開口,阮恬在旁邊說:“沒什麽不吃的,您多做肉吧,他跟林望茨一樣愛吃肉。”
阿姨回了廚房,整個別墅安安靜靜仿佛就剩下三個人面對面,沈羲和以前雖然來過這裏,但是從沒進來過,他在花園裏的工具房裏換好衣服再修剪花枝,完事就直接走,從來不多留,跟這裏的人也沒多少交流,此時也不免覺得太過安靜,林望茨和阮恬好似習慣了,兩個人捧着碗喝梨湯。
阮恬察覺他的目光:“覺得無聊?要不給你把電視開下?”她說着去找遙控器,家裏常常只有她和林望茨在,而林望茨一般自己玩手機,她在自己房間的浴缸看電影,樓下的電視擺在這裏也沒人開過幾次。
找半天沒找到,搞得林望茨也關了手機跟她一起找,沈羲和本來想說沒這麽麻煩,他也很久沒看過電視過,但是林望茨和阮恬像是找東西上瘾,兩個人東翻西翻的把抽屜全拉開,林望茨又順手拉開一個,裏面整整齊齊的擺着一堆編號齊全的光盤。
一歲,兩歲……一直到阮恬十八歲的生日紀念,他悄悄回頭看了眼坐在餐桌旁,端着碗斯文喝湯的沈羲和。
林望茨随手從裏挑出一張,夾在手指間走過去:“哎,小沈,咱們看這個行嗎?”他就在沈羲和面前晃了一眼,沈羲和都沒有看清楚是什麽東西,自然也沒說話,林望茨卻當他答應了,扭頭沖阮恬喊:“阮阮,小沈同學要看這個?”
阮恬剛翻出來一副眼鏡,她嘗試着往臉上帶,眼鏡有點度數,大概是阮母放在家裏備用的,她看過去一片花白,看見林望茨晃了晃手,估計是她家裏收藏的電影光盤,阮恬同時舉起右手的遙控器,林望茨興奮的調過來,自己拿着遙控器起調試機器。
阮恬坐回去喝梨湯,那副眼鏡仍舊夾在鼻梁上,金邊細框眼鏡戴在臉上,顯得人格外文靜,長長睫毛抵在眼鏡後,不舒服的眨了幾下,她問沈羲和:“好看嗎?”
沈羲和點點頭,反問:“你是不是有點近視?”
阮恬:“一點點,平常不戴眼鏡也能看見,要不我去配一副?”
話音落,林望茨那邊的機器已經調試完,他站在電視機旁離餐桌遠遠的,阮恬不知道他放的是哪一部電影,摘了眼鏡去看電影名稱,電視機一片黑,等了幾秒才有了反應,畫面上一個小姑娘笑眯眯的在彈鋼琴。
阮恬沒反應,繼續看,心裏還評價着,這導演拍攝手法夠特殊的,用普通手持攝影機拍攝,畫面顆粒感真明顯……
沈羲和也沒反應,甚至想再來一碗梨湯。阮恬站起來,把最後一口喝完,順手端起沈羲和那個空碗,進了隔壁廚房,只有林望茨一個人看的直樂。
沈羲和沒了眼前的梨湯,只好手撐着下巴,看着電視屏幕,直到畫面再次被拉近,小女孩的特寫鋪滿整個電視屏幕,沈羲和眼睛微微睜大幾分,他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目光銳利又清澈,像是冰雪融化後的松樹林,帶着股燦爛水汽的幹淨。
“阮阮,生日快樂。”
跟着畫面裏的聲音一起響起,終于落實了沈羲和的想法,這畫面主角果然是他猜測的人。
剛出了廚房,手裏還端着碗溫熱梨湯的阮恬,一眼對上畫面裏缺牙巴的小女孩正臉,兩個人的視線交錯時空而交彙,阮恬一臉冷漠鹹魚,她僵着看向林望茨,這狗東西一手握着遙控器,一手緊緊捂住臉生怕笑意洩露,忍得整個腦袋都泛起醉酒一樣的紅。
阮恬:?
身後的阿姨正巧出來問要不要再做點其他小餅幹,對上電視機裏的畫面,笑的不行:“誰把這個翻出來的,喲,我都不記得阮阮那個時候還掉了顆牙,怪不得其他都翻出來看過,只有這個沒有看過哦。”
林望茨終于忍不住大笑道:“對不住,我随手拿的,誰知道你……”他低頭看了眼封面:“你十歲的時候還掉牙啊,怪不得那年你說要出國治療,我真以為你出去做手術了,沒想到是因為這個,我記得那時候你連生日都沒辦。”
阮恬扭頭看向一樣的沈羲和。
兩人木着臉對上,一個反應慢,一個失去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
阮恬:我要是說缺牙巴的不是我,你信嗎?
沈羲和:我應該信嗎
林望茨:你還是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