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牧安平在元旦晚會上的當衆表白引來了一片熱議,盡管他和夏小冬的人緣都很好,衆多的議論裏還是摻了一些令人不快的雜音。
在有些人看來,牧安平豐富的戀愛經歷就是原罪,尤其是他曾經帶着某位前女友站在同一個舞臺上對唱過情歌,更曾經當着臺下衆人的面與女友互吻過臉頰。
這些人不去說那次舞臺發生在四年前,只說夏小冬既然不是第一個,那麽也很有可能不是最後一個。
也有人陰陽怪氣地說,夏小冬還真有可能是最後一個,畢竟這是牧安平在學校裏的最後一年。
還有人說,牧安平的歷任女友都是美豔挂的,清湯寡水的夏小冬只是他偶爾的換換口味,不可能長久。
這些話的源頭自誰而起不得而知,最先大範圍傳播開卻是在女生寝室裏。
庾彩為夏小冬抱不平的時候難免埋怨起了牧安平,怪他多事,也怪他搞事情不挑挑場地。
夏小冬笑她:“牧安平唱歌時,你的激動一點也不少吧?那個又叫又笑,恨不得轉兩圈的人是誰?”
庾彩摸摸耳朵,承認她那時的确很興奮。她擔憂地問:“現在怎麽辦呢?就讓那些人說嘴去?”
“嗯,讓他們去說吧,我不在意。”
“我看你是有了牧安平就萬事知足了,戀愛中的女人啊。”
夏小冬翹起嘴角,默認了庾彩的話。
是的,有了牧安平她的心就滿了。那些閑話或是異樣的眼光一點兒也進不到她的心裏。
閑言碎語傳了七八天,傳到了男生那邊。牧安平的好友遍布各個學院、各個系,還有各棟男寝宿舍樓,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他。
牧安平想了一個下午,晚飯後和夏小冬在操場上散步時,提到這件事。
“怎麽不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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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冬淡淡地笑了笑,“沒什麽好說的,我不在乎。”
牧安平捏了下夏小冬的手,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插在牧安平的羽絨服口袋裏,很暖和。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應該告訴我,是好是壞我們應該一起面對。”
“好,下次我會和你說。”
夏小冬從善如流,至于下次她會不會說,牧安平很懷疑。
“小冬。”
“嗯?”
“寒假我想去你家。”
夏小冬頓住腳步,淺淡的眉眼中滿是疑問,她在用目光詢問牧安平,想知道牧安平話裏的含義是不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樣。
牧安平把夏小冬攬進懷裏,在她的額頭印了一吻。
“我想去見你爸媽,還有爺爺。小冬,我們訂婚吧,等你畢業了就結婚。”
夏小冬愣愣地反應不過來,幾個月前,與牧安平的牽手和擁抱對她來說都是奢望。現在,他們竟然開始讨論到了結婚嗎?
想到與牧安平共同建立一個小家庭,生兒育女,想到與牧安平在一起,白頭共老一輩子,夏小冬覺得自己向來堅強的淚腺又要崩潰了。
牧安平以為夏小冬還有心結,于是想要表明自己的認真,想要做出承諾。
“小冬,我知道你是第一次談戀愛,而我有過很多經歷,對你不公平。但是……”
牧安平的話被夏小冬用手堵了回去。
“安平,我沒有不願意,我願意。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喜歡你就說明了我不在乎過去。不用聽那些閑話,只要我們現在只有彼此,那就是公平的。”
牧安平的唇在夏小冬的手心裏啄了一口,他不再多說什麽,牽着夏小冬繼續向前走。
夜的校園裏,又響起了那首《無與倫比的美麗》,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只為夏小冬一個人而唱。
第二天一早,牧安平去找了沈為先。往年的假期總有安排,這一次要去見夏小冬的家人,他得先和師父打個招呼。
沈為先聽了後大喜,特地叮囑了幾遍,訂婚宴時一定要給他發請帖。
牧安平又打了電話回家,詢問爸媽的意見。
牧鴻澤和辜容晚對兒子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訂婚和結婚都是大事,不能憑着一時沖動,必須要三思而後行。他們本就喜歡夏小冬,只要牧安平下定了決心,他們也沒有異議。
牧安平搞定了自己這邊,夏小冬那裏也傳來了好消息。
夏小冬的父母沒有見過牧安平,卻在家裏聽夏令秋提過不少。夏令秋活了這麽大歲數,眼光毒得很,他說牧安平是個好的,那就錯不了。
他們又去網上找了以前的新聞來看,知道牧安平有才有貌,更為滿意。
夏小冬的父母爽快應下的背後還有一點很重要,夏小冬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甚至有些執拗。她下定了決心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動搖她的想法。
一切都很順利,過了大年,牧家一共六個人來到了夏小冬的家,正式提親。
訂婚宴辦得低調,來賓仍是坐滿了大廳。
夏家在江浙一帶根基深厚,不說德高望重的夏令秋老爺子,就說夏小冬的父母和叔伯也都是各自行業裏的翹楚。
如今夏令秋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孫女訂婚,不管出于何種目的,收到了請帖的人無一不是認真對待,親自前來。
也有那沒有收到請帖的,或是托關系想辦法跟着別人來,或是佯裝路過,知道主人家不好趕人走,厚着臉皮混了進來。
這場訂婚宴來得倉促,事先一點風聲也沒有。收到請帖的人還好,那些懷着別樣目的來的人,看到了穿着正裝、帥氣逼人的牧安平,心裏難免有了些不好的猜測。
小白臉傍上富家女,從此過上了無憂無慮的日子也不是沒有先例。
這些人抱着龌龊的遐想到處去攀談,很快,他們就被現實狠狠地打了臉。
牧家來了六個人,除了牧安平一家三口,還有牧安平的大伯一家三口。這六個人裏,除了牧安平是個學藝術的另類,剩下的五個人是清一色的理科博士,全部就職于各大研究院和國家重點企業。
這些人進一步打聽,更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在江浙,牧家的名聲不顯,在川蜀,牧家相比夏家也不遑多讓。原來,這是真正的門當戶對。
心思長歪了的人想事情也總是想歪,這些人知道了實情後思路由左轉右,繼續跑偏,偏到了強強聯合,為了家族的發展和未來而聯姻去了。
他們也不想想,文藝圈的夏家和理工圈的牧家即使是聯姻,又能為各自家族帶來什麽實實在在的好處?
這些人是怎麽想的,牧夏兩家都不會在乎。
這場訂婚宴算是兩家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接觸,對牧安平和夏小冬,或是對彼此的家族,雙方都很滿意,這就夠了。
寒假後開了學,牧安平在學校裏就只剩下了最後的兩三個月。
眼瞧着畢業展一日日臨近,牧安平的畢業作品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沈為先的一顆心像是被貓撓了,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急得不行。
“到底有沒有準備啊?這眼瞅着就到日子了,你都忙什麽呢?”
牧安平神秘兮兮的,“準備了,我感覺不錯,這個月就能出來。”
沈為先的眸光一亮,站近了一步,“給我瞧瞧。”
“不給。”
沈為先佯怒:“你個臭小子,誰都不給看,到時候作品上的指導老師你寫誰?”
“當然是寫您啊,師父。”
“我沒看見,也沒指導,我可不署名。”
“那可不成,您對我的指導滲透到了方方面面,融進了骨頭裏,化進了血液裏……”
牧安平難得深情一把,說得沈為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得得,快閉嘴吧。成了家的人還這麽皮,你再不改改,就不怕教出個和你一樣的皮猴子出來?”
牧安平微微臉紅,清了清嗓子說:“師父,結婚還早着呢,得等小冬畢業。”
“不早了,我想起你大一入學時的樣子,好像就在昨天。對了,你們那個論壇籌備得怎麽樣了?”
前一陣子,牧安平和他的一衆國際青年版畫家小夥伴準備籌備一個新型的國際性版畫學術交流論壇。
這個論壇與以往的開會聊天不同,會利用多種媒體和平臺直播宣傳,也會走上街頭,讓版畫藝術更加深入大衆視野。
這個主意是牧安平率先提出來的,所以最終敲定首屆論壇舉辦的地點時,京城美院獲得了全票通過。
這是件大大的好事,可以提升國內版畫界的地位和影響力,也可以幫助版畫藝術創造更好的環境。學院院長大力支持,連更高的上級部門也給了積極的批示。
牧安平說:“該想的、該準備的都差不多了,他們7月初過來,宣傳半個月後開幕。”
“嗯,你那個畢業作品……”沈為先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牧安平不等他說完,找借口說要去找夏小冬,逃也似的跑掉了。
沈為先搞不明白,牧安平的作品他沒少看,怎麽這一次這個小子還害羞起來了?
沈為先很快就明白了。
牧安平避開他的視線,晝伏夜出了兩個月,在截止日期的最後一天交上了他的畢業作品,作品的名字是——《師父》。
一件飽含了敬愛之心的作品,一件拿出去足可以在任何一個大展上獲獎的作品。
沈為先看到作品後的心情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獨自在辦公室裏待了很久,傍晚回家的時候,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濃黑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