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谷心美回到京城後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去酒吧。員工向她說着酒吧裏的生意,還有一些來找她的客人,其中就有牧安平。
聽到牧安平只在她剛離開時來過一次,後面再也沒有來過時,谷心美輕輕地笑了。男人都是一樣,沖動的時候好像可以給她全世界,過了新鮮感也就算了。
那個大男孩應該是想明白了吧,他們并不合适。
一個半月後,當谷心美再見到牧安平時,着實被吓了一跳。
牧安平本就瘦,此時更像是一根竹竿,原本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服可以說是寬松版,現在已經完全不适合,可以再買小兩個碼。
他的胡子是新刮的,可眼底的青黑卻隐藏不住,谷心美甚至覺得連他的唇色都淺淡了不少。
“你生病了?”谷心美問他。
牧安平沒說話,擡起手,遞過來一個袋子。
谷心美一眼認了出來,這是MOYNAT的袋子,也就是說裏面是MOYNAT的包。她沒有接,而是明知故問:“送我的?”
“是,我假期兼職賺的錢,兩個月。”
牧安平像是男人彰顯肌肉一樣,昭示着自己的能力。他是學生,但他只靠兼職就可以為喜歡的女人買她想要的東西,他有資格追求她,也有資格做她的男朋友。
谷心美心中微動,送她東西的人不少,但是這麽努力拼命的,這是第一個。她也第一次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收下這份禮物。
斜刺裏忽然伸出一只手,把袋子接了過去。牧安平看過去,發現是一個染了一頭黃毛的帥氣小夥子。
谷心美介紹:“我弟弟,谷小寶。”
牧安平對未來的小舅子很友善地微笑,伸出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牧安平。”
他覺得自己夠随性了,沒想到竟然遇到一個比他更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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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小寶駝着背、歪着頭、慢吞吞地伸手,撇着嘴哼哼着:“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開學上研一,在美院學版畫。”
谷小寶很嫌棄的樣子,砸吧了兩下嘴,沒說什麽。他把袋子交給谷心美,說自己還有事,就像是被抽了筋一樣,鞋不離地地走了。
目送走了谷小寶,牧安平繼續凝視谷心美,等待她的答案。
谷心美拒絕得很幹脆:“就算收了你的禮物,我也不會做你的女朋友。”
在來之前,牧安平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他甚至覺得谷心美輕易接受了才奇怪。谷心美漂亮、多金,自己能給她的,相信有很多男人都可以。
“你有拒絕的權利,不過我不會放棄我的追求。”
谷心美拿出一根香煙點上,她吸了一口,對着牧安平的臉熟練地吐出一個煙圈。
“這樣的我你也喜歡?你喜歡我什麽?你愛我嗎?”
牧安平敢說追求的心很真誠,卻不敢說自己有多愛。他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想要追求谷心美,是因為她美麗的外表,是因為她撩人的氣質。內在,現在還遠遠談不上。
如果不了解一個人,可以談愛嗎?
可是,他們的生活幾乎沒有交集,如果沒有追求,又何談了解,更何談去愛呢?此時此刻,牧安平只想堅持下去,因為谷心美像一杯香甜的果汁,在引誘着他去品嘗。
“那就請你給我一個愛上你的機會。”
谷心美又吸了一口煙,“何必呢?學校裏的小姑娘才适合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但是現在我只喜歡你。”
谷心美無奈,“好吧,随便你。提醒你一句,你不會成功的。”
牧安平只聽前一句,對後面的提醒完全不在意,至少,他現在有了追求的權利。
有客人從二人身邊路過,看到谷心美手裏的袋子,問她:“心美,又收到禮物了?上次我送你的那條手鏈怎麽不見你戴?”
谷心美笑得花枝招展,“王哥,手鏈太漂亮,放在家裏不舍得戴呢。”
客人也笑着說:“手鏈就是拿來戴的,收在家裏有什麽意思。下次再需要你幫忙,我再送你一條。”
“咱們的交情說什麽幫不幫的,那我就提前謝謝王哥了。”
客人哈哈笑了幾聲,離開了。
谷心美收回視線,看到了牧安平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
開學後,夏小冬看到牧安平也吓了一跳。
雖說牧安平好好休息了幾天,把黑眼圈養好了不少,可是身上的肉不是那麽容易長回來的,更何況他還是個不易胖的體質。
夏小冬小心翼翼地問:“追求不順利?”
她以為牧安平是因為心情不佳才暴瘦的,完全沒有想到牧安平為了買包瘋狂兼職了兩個月。
牧安平知道夏小冬誤解了,也不解釋。他暴瘦另有原因,但是追求的确不順利。
夏小冬安慰他:“慢慢來,只要你足夠真誠,她總會看到的。”
牧安平的笑容和從前一樣,像是正午的豔陽一樣耀眼。他拍了拍夏小冬的頭,對她說:“行了,小丫頭今年大四了還不找男朋友,小心錯過校園戀愛的機會,那可是十分寶貴的回憶呦。”
夏小冬一動不動,任他拍着,她的眉眼清淡似乎籠罩着一層霧霭,讓人看不真切。
牧安平感受到手心下的發絲柔軟細滑,拍了兩下,又忍不住摸了幾把。直到他看到夏小冬的臉微微地紅了,才覺得自己做的可能太過了,忙忙轉移話題。
“到點兒吃飯了,走吧,哥請你吃飯。”
夏小冬看見牧安平被風一吹直晃悠的衣服,想着一會兒可以多點一些菜,吃不完的都讓牧安平去解決,所以很痛快地答應了。
沈為先看到牧安平的樣子倒是沒有多想,那次去歐洲這小子瘋了一樣地玩,同樣瘦了不少。他以為這次暑假牧安平定是又撒歡了,不是什麽大事。
沈為先的加量作業不會因為牧安平的暴瘦而減少,牧安平又開始忙碌起來。看書、創作、把腦子裏的新鮮點子付諸實踐。
不過,只要晚上有時間,牧安平總會打車去迷醉酒吧。
他占着視野極佳的位置,一坐就能坐到十一點。他也不消費,往往是去吧臺嬉皮笑臉地要一杯水,就把一雙眼珠黏在了谷心美的身上。
谷心美佯怒着要趕他走,他就去小舞臺那裏唱一首歌。美其名曰——以歌抵賬。
谷心美拿他沒辦法,只能聽之任之,當他是空氣。
當牧安平突然接到邊曉鈞的電話時,他已經在谷心美的酒吧裏間歇着賴了近一個月。甚至連前天中秋節,他從沈為先家裏出來後,都拿着月餅又來了這裏。
他接起電話,數落着好友的不是,問邊曉鈞:“前天過節你都不說給哥們打個電話,今天有什麽企圖?”
電話那頭,邊曉鈞的聲音聽起來情緒不高,他只說了四個字:“我回來了。”
牧安平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邊曉鈞是出去體驗生活的,難道不該“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嗎?怎麽像是受了多大的打擊一樣?
牧安平迅速收斂起吊兒郎當,“你出什麽事了?老湯不是說你國慶才回嗎?”
他的話音未落,谷小寶在小舞臺那裏彈起了電吉他,旋律極快、聲音不小。
自從牧安平頻繁出沒于酒吧,死皮賴臉地追求谷心美後,谷小寶看他越來越不順眼,甚至說過他姐這麽漂亮,牧安平配不上的狠話。
牧安平忽略了谷小寶只比他小兩歲的事實,當他是叛逆期的中二少年一樣,完全不在意。
電話裏的邊曉鈞顯然也聽見了電吉他聲,警惕地問牧安平在哪裏。牧安平沒接話,沖着谷小寶喊:“小點兒聲,對聽力不好。”
俨然是一副姐夫的口吻。
谷心美正在一旁,她把胳膊搭在牧安平的肩上,聲音嬌嗲地說:“不把你趕走姐姐已經夠好心了,還這麽多事。”
不過她說歸說,還是走到小舞臺那裏,把聲音調低了一點兒。
電話那頭,邊曉鈞又問了一遍牧安平在哪裏。牧安平報出地址,問邊曉鈞:“酒吧,你要來?”
邊曉鈞只“嗯”了一聲,便挂斷了電話。
牧安平更覺不對,邊曉鈞滴酒不沾,去西北前他們一幫人要來酒吧都被他拒絕了,現在竟然這麽主動。不對,太不對了。
谷心美回來時,牧安平對她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谷心美說:“還能因為什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感情咯。”
感情,牧安平想起了邊曉鈞貼在牆上,珍之重之的那幅女孩肖像畫。
快一小時後,電話又響了,還是邊曉鈞。原來他已經到了牧安平所說的地址,卻怎麽也找不到地方。
酒吧在地下一層,确實不太好找,牧安平只能出去接他。
他上了長長的臺階後,果然在街口那家月子中心門口,看到了邊曉鈞高大的身影。他一邊揮手,一邊大聲招呼:“這兒呢,這兒……”
差不多有三個月沒見了,沒有久別重逢的擁抱,也沒有關心的噓寒問暖。牧安平迎來的,是邊曉鈞嚴肅地問詢。
“你是不是鬼混了?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牧安平瞪大了眼睛,表情極其誇張。
“我說邊曉鈞,你想什麽呢?就對我這麽沒信心?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祖國的共青團員。”
“那你解釋一下你現在的樣子。”
牧安平噎了一下,眼珠轉了一圈,反擊道:“你先解釋解釋你自己吧,今天是不是沒照鏡子?瞧瞧你這眼睛,這下巴。”
他把手心放在邊曉鈞下巴上搓了兩下,“都紮手了喂,電話裏問你又不說,現在能說了吧?發生什麽事了?”
短暫的沉默後,邊曉鈞說:“酒吧在哪呢?進去再說。”
牧安平迅速轉身帶路,暗中松了一口氣。還好邊曉鈞的心事重,不然以他的聰明,自己肯定要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