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霞色非胭(十) 難道容澈仙君不好嗎?……
只不過醒來時, 被小院中的四只眼睛盯着看時,楚寧就沒那麽淡定了。
墨寒一副窺破奸.情的模樣,望着她與容澈一笑, 便轉過了頭去。就連噬夢獸看上去,腦袋裏都裝滿了粉色泡泡, 少見的耳根一紅。
她真的很不能理解!
自己不就是蹭容澈肩膀打個盹兒了嗎?這難不成也是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
行吧。她這個作鬼的不能與怪一般見識。
不過,她只不過是睡過去了而已,為什麽醒來時天都快亮了?
該不會......
楚寧驚道:“容澈,壁面出現了, 然後你以一人之力将它勸撫好了?”
容澈才閉上眼不久, 聞聲, 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聽上去,殿下很希望如此?”
楚寧睜大了眼, 呃, 其實, 好吧, 是有那麽一丢丢。
“你此言當真?”
容澈:“殿下高看我了。也高看這壁面了。它沒有出現。”
什麽,一整晚都沒出現?這這這,不應該呀!
他們都已經這樣招搖了,就差沒拿着個大喇叭對着外面喊,按它的性情, 沒理由不被觸怒,從而出現在院兒裏。
所以到底是哪一步出現了差錯?
楚寧幾番思考不得,擡眼間, 見殷策仍氣定神閑地躺在對面屋頂上,不由出聲:“上面那誰,你給我下來!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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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緩緩開口:“是小殿下要多管閑事的, 又與我何幹?真是笑話!”
楚寧複又打量起這鬼,怎麽看都不是沒有幹系的樣子。
明明知道這一切,又一言不發、袖手旁觀。雖說他的确是被自己硬生拉過來的,可看到他這幅模樣,就是令人不太爽。
這鬼,甚至只是一個天界的囚犯,居然像賞猴戲般,在這兩日看他們被耍得團團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澈,你還會使些別的法術嗎?跟那日的一樣,我想眼前清淨清淨。”她開口問道,“所以,能不能幫我把他變走,随便什麽都可以!”
容澈淡淡看了眼那身金邊黑袍:“也好。若是殿下實在不喜,我便找人将此鬼即刻帶回天界。想來,啓玉也該料理好了北鳶一案。”
聞言,屋頂那人霎時眼角一顫,急道:“喂,等等。”
楚寧雙手環胸:“你還有什麽遺言,說吧!”
“我或許知道,這壁面沒有出現的原因。”
楚寧:“什麽原因?”
殷策仍一副放蕩不羁的樣子,目光劃過下首的男子,嘴角帶了嘲弄,“這就要問容澈仙君了。”
他唇邊一勾,“不過據我所知,小殿下也該識得的。你們仔細想,是何種瘟疫,剛好會造成如此大的怨氣?若說并未人為,那也太巧了吧。”
是瘟疫的問題?
莫非這場帶來浩劫的疫情,并非出于偶然,而是人禍?
是引起這場瘟疫的人!
楚寧眉心皺起,他們先時一概只注意到這壁面,并未思及其背後的緣由。經他這麽一說,的确值得細究。
這鎮上之疫的發生,不可說
此人,必定不簡單。
若非對霞光鎮紫秋羅了如指掌,又怎會恰好地造成此禍。而且極為隐蔽。就連是她與容澈,也未一時間察覺出來。
楚寧輕搖了身旁之人的小臂:“容澈,你可知道其中緣由?”
容澈目光微冷,“旁人我或許不甚了解,不過在天界之上,有降災之能的,除了四方掌境仙君,餘下的,便是我與另外一位了。”
楚寧:“另一位是誰?”
“降災仙君,陸昶。”
楚寧頓了片刻,才意識到他說的這位。
那豈不正是曾對她不服來戰的那人?
容澈她倒是知曉,位同四位掌境仙君,功績卓著,地位超然,有此能也不無奇怪。
可那位,她雖只見過幾面,也覺得那是個锱铢必較的主兒。換句話說,見不得別人好。無論是當初在靈溪谷種田的她,還是這位盛名在外的容澈。
楚寧:“所以,這事兒是他所為?不會吧,他哪有這麽大的膽子,公報私仇?霞光鎮招他惹他了。”
屋頂上那人哧的一笑:“公報私仇?那你可太小瞧他了。只怕他是早已賺得盆滿缽滿,怕惹人嫉恨,這才故意為此舉。難道你們并未疑心昨日那廟裏,在正殿中了無去向的金身。”
若是尋常遇上災禍之所,遇上災禍時,除了奏請高高在上的朝廷,餘下的,便只能寄托請神拜佛。對應的,在這個世間,便是各大仙人的降福顯靈。
那方廟宇已經廢棄多時,他們在時,連牌匾符文一概被毀,更別多早就空空如也的金身。
又經了雪兮仙君一事,他們理所當然地以為,該廟為北境掌境仙君的廟宇。而之所以被毀去,也是因這位掌境仙君未盡職責,沒能及時化解這場浩劫。這才引來鎮民怨恨,摧其金身、毀其廟宇。
而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有些太順利成章了。
甚至感覺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竭力将他們往這個方向推去。
楚寧:“所以,其實是陸昶所為,是為了......”
那兩字她有些說不出口。
殷策:“沒錯,正是為了錢財。”
若非他對這北境尚且了解,聽到這個原因,只怕也會驚異得說不出。
楚寧:“可是他已經飛升入天界,這些凡塵俗物,要着還有什麽用?”
若他尚活在世間,倒還是可以潇灑一番,美人珍馐、金屋玉袍都可囊進袖中。但他早已脫離塵世,這些于他,不過也是過眼雲煙,萬事皆空了吧。
殷策:“其中原因,我想,小殿下該是最清楚的。當初不是傳言這陸昶,還特意上門向你讨教過。難道你就不知,身為仙君的他,在意的究竟是些什麽?”
楚寧思緒倒回。對于這則遍傳三界的笑言,旁人或許只看到了她過于怪誕的舉動,可她卻記得一清二楚。
當初這人來找他,是為了......凡間供祀的廟宇。
說到這裏,其中緣由便清晰起來了。
許是因自己的廟宇在一衆仙君,甚至她這只鬼面前顯得太過......寒酸,所以察覺到此處長有這種特殊的植物,于是使法子引鎮上百姓以此牟利。
而向來作物生長,最忌災害,于是,他這位專責降災的仙君,便成了他們求拜的不二之選。
就這麽暗中進行了數百年。事後擔心事情敗漏,或是當時猶在北境的雪兮察覺,便幹脆對此處施下瘟疫,并造出是鎮上百姓貪財所致的假象。
而真正貪財的,其實是這位仙君。
楚寧擡眸,見似有微光自天際透出,原本是寧靜又安詳的晨間,可方圓十裏,卻寂靜無聲。
不知是多少個難以安眠的夜晚,提心吊膽地終于挨到最後一絲暗色消卻,可仍是提着氣,不敢大聲開口說笑打鬧。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招來了長在牆上會說話的東西,讓他們一遍遍憶起先祖犯下的過錯,擔下捆綁他們畢生的罪孽。
可是,這罪孽的源頭,并非是他們先祖。
楚寧一時悵然不已,又或是接連幾日未嘗安眠,神色恹恹,不再開口。
忽聞得某只木頭怪道:“我有個問題,不是說有此降災之能的不止這個姓陸的一個,為何鎮上百姓都搶着拜他呢?難道容澈仙君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