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般人怎麽會見過這種陣仗?哪怕不走運看見了一次案發現場, 多少也要緩上幾天才能恢複精氣神兒。
郝家夫妻倆直接撞見了這跳樓場面,身上的陽氣宛如被撲滅的火焰,嗚的一聲降下去了一大半。
“啊啊啊啊啊——!”郝母不受控制的尖叫了起來。
郝父也是汗毛倒豎, 渾身雞皮疙瘩, 混亂地大喊了起來:“死人了,死人了!啊……啊!我的天,要命了!”
這兩口子驚恐萬分的尖叫痛哭聲交彙在一塊兒,差點沒把梅梵瑙耳根子震聾了。
他趕忙安撫道:“你們先不要看那邊, 跟咱們沒關系, 好好握着我給你們的這張符, 免得看見這場面不小心招晦氣了。”
好說歹說将吓壞的人安頓好,梅梵瑙嘟嘟哝哝撅着嘴, 幹脆無比地掏出了手機報了警。
“那位大哥的不幸, 純屬是我業務範圍外的事情了, 我可管不着了。”他眯起眼, 遠眺那具扭曲變形的屍身, 眼看着那邊生魂離體, 心中默默念起了往生咒,“一路走好。”
梅梵瑙領着他們在不遠處的長椅上落座,說:“最近的警局很快就會派人來,等他們把那邊處理完,我們就接着研究郝明遠的事情。”
郝父郝母接連點頭。
“好好好,實在是太感謝大師了!”
“梅先生一看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 肯定見過大世面, 您是我們的全部希望了!”
這年輕人臨危不懼,瞧見屍體摔成個稀巴爛也沒太大反應,令他們不由敬佩相當, 終于實實在在的認可了梅梵瑙的本領——至少,這膽色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四周陰氣沉沉,天空仿佛都蒙上了一層陰霾,半分陽光也透不下來。
錦繡城名字起得倒是轟轟烈烈,如今的樓與樓之間卻帶着一股子難以言說的陰郁,仿佛是進入了一場黑白電影裏,令人情緒低落。
“警察什麽時候到?”郝父聲音顫抖地問了一句,不等回答便小聲咒罵道,“等這件事結束,我肯定趕緊叫人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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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母抹淚道:“當初就不該貪便宜!”
長椅上,梅梵瑙眼看着夫妻倆将兒子緊緊摟在中間,一起握着他給的那張護身符,一家人都瑟瑟發抖,卻彼此依靠着。
只有他一個外人,孤零零地杵在他們面前站着。
還是一副兩手插兜,拽得要命的姿勢。
張狂倆字就差刻在梅梵瑙臉上,看上去有種即将稱霸這個鬧鬼小區的氣勢了。
他垂了垂眼,眸光閃爍間,卻是有些落寞地想着:“誰不想要爸爸媽媽抱着呢……”
但梅梵瑙已經好些輩子都沒有好好和父母在一起相處過了,這輩子更是絕到家了,他投胎後就他娘是個孤兒!
這時,手機傳來了急促地響鈴聲。
“喂你好。”梅梵瑙想也不想就接了起來。
手機那頭傳來了有些冰冷鄙夷的聲音:“先生,我們已經在錦繡城确認情況了,根本沒有人跳樓自殺,您是不是看錯了?”
梅梵瑙:“……?”
他一回頭,遙遙還能看見那邊橫着的屍體,焦急道:“不可能,我們就在錦繡城進門兒的長椅這裏坐着,現在那屍體還沒有處理呢,你們在哪裏?”
扭頭看了看,鐵栅欄外空蕩蕩的,別說是警車了,就連個鳥的影子都沒有。
“我再說一次,我們已經來到錦繡城确認情況了,根本沒有人自殺,門口也沒有坐着任何人。”那邊的回答很是篤定,帶着不耐,“請您不要耽誤我們的工作胡亂報警,謝謝配合。”
“嘟嘟嘟……”
“喂!?”
梅梵瑙只覺着不可思議,但不管他如何解釋,那邊已經幹脆利落挂了電話,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死死皺着眉:“這算怎麽回事兒?我們明明就坐在這裏,怎麽說沒看見我們?大白天的跟我玩平行時空呢?”
郝父忽然眼珠子一瞪,血絲慢慢攀上了整個眼球,他顫巍巍道:“梅……梅先生……”
梅梵瑙若有所感,回頭看了過去,果然,那邊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了,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愣了下,還是穩如老狗:“小意思,先別慌。”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堅定科學的郝母已經開始念叨各種東西方的咒語了,“阿門,耶稣……”
梅梵瑙沉吟片刻,觀察着周圍的景象,發覺遠處漸漸彌漫起了熟悉的不詳黑霧。
“還真是給我來了個措手不及。”他扯了扯嘴角,冷冷笑了。
親眼目睹兒子中邪,今天又見了這麽多反常的景象,夫妻二人也算是有了些心裏抵抗力,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慌慌張張了,勉強咽了咽口水問道:“梅先生,眼前的樓……好像也變了?”
“……”梅梵瑙對林立的高樓并不敏感,但這會兒也發覺了不同,“是啊。”
因為他們面前不遠處,不再是高聳簡約的居民樓了,而是一個巍峨而氣派的西式別墅,花園和水池也都自動修葺好了似的,綠植鋪散,噴泉湧動。
梅梵瑙只覺太陽穴突突亂跳,猛摁了摁!
“最近進世界真是太頻繁了,看來是黑白無常那邊開始對我不滿意,正在加大難度。”他惆悵地想着,“連見客戶都能稀裏糊塗闖進世界,吾命休矣!”
他蕩漾無比的一轉身,露出了一個職業化的溫暖微笑:“先生,女士,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了。”
郝父挺着啤酒肚,望着橫空出世的大別墅,讷讷道:“我看也是。”
“所以,接下來請你們盡量保持心态平穩,見到反常的景象也盡量克制恐懼。”梅梵瑙緩緩向前走去,咬牙道,“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們是,我也是!”
這時,附近的人開始莫名多了起來,人聲漸漸嘈雜。
“怎麽這麽多人啊……”
郝母剛一出口,就想起了梅梵瑙的叮囑,趕緊捂住了嘴巴。
但大多不是穿着拖鞋出門買菜的鄰居,而是穿着高定西裝和精致禮服的富先生闊太太,一個一個都板着身子,高傲地揚着下巴,從他們身邊一一穿行而過。
一直呆呆流口水的郝明遠忽然掙脫母親的手,向前一個小天鵝式跳躍。
“嗚呼~”
還跳舞似的緩緩轉了個圈兒,郝父郝母急得抓他也抓不住。
梅梵瑙瞧他這會子精神了,于是輕輕打手勢示意他們不要捉他,饒有興致地盯着郝明遠,淺琥珀色的眼眸裏滿是探究。
“郝明遠,你為什麽跳舞?又為什麽跟着這群人向別墅走?”
郝明遠搖頭晃腦的動作依舊詭異,像是個僵硬的木頭人,但說起話來卻十分活潑,連珠炮一般往外突突:“這你都不知道?吳家大富豪的酒會誰不想來參加?要是能蹭到半張合影,那往後我豈不是火了?哪個做生意的人不高看我一眼?嘻嘻,我要參加酒會!”
梅梵瑙點點頭,摩挲着下巴:“不錯,既然進了世界,這種湊熱鬧的事情怎麽能少了我?”
一行人稀裏糊塗混進了別墅大廳。
高高的臺階上,一身正氣、眉目端正的吳先生高舉酒杯,中氣十足:“感謝各位莅臨寒舍,感謝!”
他身板依偎着的女人也抿起紅唇笑着舉杯,是個端莊優雅的樣貌。
大家紛紛應和:“吳先生客氣了。”
梅梵瑙看着華燈璀璨的廳堂,心說:“寒舍?我呸呸呸!”
這時候屋中已經是觥籌交錯歌舞升平了,四處都擺放着精美香甜的茶點和新鮮的水果以及紅酒,這是衆多商界政界人士的聚會,隆重而熱鬧。
此時,酒會已經開始了,外面還在源源不斷有人進來,四處都是碰杯交談聲。
“你們認識那個吳先生嗎?”梅梵瑙納悶兒地扭頭問道。
他捏了塊侍者托盤裏的茶點,同郝家人到角落裏小聲議論了起來,郝明遠端着酒杯扭成了麻花,随着音樂根本停不下來,倒也不像是要搞幺蛾子。
“我一開始還想不起來,但越看越覺着眼熟。”郝父冷汗直流,說道,“我可算是知道那個吳先生是誰了!”
“嗯?”梅梵瑙輕輕咬了一口點心,發覺沒有半點能吃的味道。
倒是……
有他熟悉的感覺,那是早已死去的腐敗氣息。
郝父說:“據說從前錦繡城還不是這個布局,當時這裏有個姓吳的富商,也住着一棟羨煞旁人的大別墅,還時不時舉辦酒會宴請衆人,結果六年前某個酒會的一場大火,把整個吳家都燒沒了,一個活口都沒能逃出來,就像是……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
“我也是買房的時候,聽人議論的,當時沒放在心上,誰成想就……唉!”他連連拍着大腿感嘆。
越是感嘆,幾個人就越發覺着這個酒會詭異重重。
“什……什麽!?”郝母反應過來,差點兒沒吓得背過氣去,“難道我們就在這個酒會裏?那我們豈不是都要被活活燒死了!”
梅梵瑙的背包裏只有一些最簡單的符咒以及一個骨灰盒子,除此之外,防身的東西就只剩蔔星送他的匕首了。
他面色漸漸凝重,慢慢擡起頭來。
眼前觥籌交錯的少爺小姐們,似乎在烈焰裏失去了年輕貌美的皮囊,成為了苦苦掙紮而無法逃脫的惡鬼。
沒有蔔星在身邊的考驗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提示:這是最後一個副本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