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揪奸細
嚴清川一出明銮殿,謝予安就迎了上去,“皇帝有沒有為難你?”
公孫瓒瞪她一眼,“誰許你這般稱呼陛下的!”
謝予安無語默道,萬惡的封建社會。
嚴清川沒說什麽,只淡淡道:“先出宮。”
三人依照原路返回,卻在半道迎面遇上一座轎辇,謝予安還以為是哪宮嫔妃,幾秒後,卻見轎辇徑直停于他們身前,車簾掀起,一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在宮人攙扶下下了轎子。
中年男子身着玄色便服,身形高大,氣度不凡,他嘴角含笑地向嚴清川走近兩步,只見其右腳微跛,竟是落有殘疾。
“清川,幾月不見,瞧上去竟是又清減了不少。”
嚴清川躬身行了禮,禮數規矩一板一眼,但謝予安卻能從她的眉眼中看出真心實意的尊敬,不帶敷衍,這不由得讓她對男人的身份生出好奇來。
“勞丞相大人關懷,下官無礙。”
丞相,面前的跛腳男人竟是當朝丞相,謝予安記得書中對此人着墨不多,那坑貨作者只三言兩語提到過丞相盛懷岷是嚴父好友,兩人出自同鄉,共同赴京參加科舉,而後同朝為官數載,情誼深厚,而盛懷岷的腳傷更是某年嚴父遇刺時,他奮不顧身相救所落下的。
而嚴清川進入青天司,後升至少卿,也多有盛懷岷的相助,書中曾一筆帶過,嚴清川将盛懷岷比作義父,可見雙方的感情深厚。
“懷岷兄,你這可就厚此薄彼了,怎的不關心關心老夫的腰疾如何了?”公孫瓒朗聲笑道。
“公孫兄,這是哪裏的話,盛某近日得了幾壇好酒,專給你留着呢,等你哪日得空,到我府上,我倆痛飲一番。”
“好說好說,公孫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便是沒空也得抽空出來,不過得等最近兩宗案子結案了才行。”說到最後一句,公孫瓒眉宇露出愁色。
盛懷岷了然道:“便是那血字童謠案和衛尉大人一案嗎?”
公孫瓒點點頭,“是啊,陛下便是為此召我們進宮,要我們盡快找出兇手,平息京都恐慌。”
“若是有何處盛某能幫得上忙的,公孫兄盡管提罷。”
公孫瓒擺擺手,打趣道:“盛兄治世之才我等望塵莫及,但破案吶,盛兄便只能算是門外漢了。”
盛懷岷笑笑沒再說什麽,轉而看向謝予安道:“這位姑娘是?”
謝予安剛要開口,嚴清川卻将她拉到身後,替她答道:“此人乃是青天司新晉巡捕,這次是随我們一同面聖陳述案情的。”
盛懷岷微微偏頭,想要去打量謝予安,“這位姑娘瞧着有些面熟,似乎盛某在何處見過。”
“丞相大人,我等還有要務在身,便先行告退了。”嚴清川說罷,先行拉着謝予安走了。
謝予安懵道:“嚴大人,你怎麽不讓我跟丞相講話,他又不會吃了我。”
嚴清川站定,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是,他是不會吃了你,但叫他認出你來,你以為你有什麽好果子吃。”
謝予安還是沒反應過來,神情有些迷茫。
嚴清川譏道:“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都偷到人府上了竟還識不出主人家嗎?”
經此提醒,謝予安猛地想起,可不正是嘛,原身小猴兒最後就是偷到了丞相府,才引得青天司出動,将她抓了去。
她尴尬地摸摸鼻尖道:“我這不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嘛。”
嚴清川沒再說什麽,而後兩人回到青天司,因着突發的衛尉一案,以及司內奸細,她們無法趕去開陽縣調查,便只能派遣徐錦前去。
而眼下,盡快查出奸細,才能順藤摸瓜找出殺害衛尉的幕後真兇,為此,謝予安想了個法子,那便是使計讓奸細自己跳出來。
兩人合計了一下,立馬将涉及過血字童謠案的衆人召集到一起,直截了當的宣布她們已掌握衛尉大人遇害并非童謠案兇手所為的直接證據,更是查到了真兇的線索,而眼下尚未遞交刑部,是希望那個背叛青天司的人迷途知返,站出來承認錯誤,如此還能寬大處理,若執迷不悟,事後必嚴懲不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異。
嚴清川朗聲環視衆人道:“一晚,我只給你一晚考慮的時間,明日我便會将所有線索和證據上交刑部。”
安靜的房間裏只餘衆人沉重的呼吸和嚴清川下最後通牒的回聲。
......
是夜,青天司餘下幾間屋舍尚未熄燈,裏面的人皆在埋頭辦公,偶爾有巡邏守衛的踏步聲忽遠忽近的在中庭響起,這時一道黑影從樹下暗處閃過,而後迅速鑽入了卷宗室。
他穿梭于各個書架前,然後找出标有衛尉一字的卷劄,迅速翻看後,立馬伏桌寫下一封密信,開窗吹了一個悠揚的鷹唳。一只信鴿落于窗檻上,他正要綁信,卻見屋外火把光亮沖天,房門頓時被人一腳踢開,衆多青天司捕快魚貫而入,火光将黑衣人驚恐的臉照得分明。
嚴清川步入房內,盡管黑衣人遮着面,她卻已經從其露出的眉眼将他認了出來。
青天司三品司捕,顧奇峰。
嚴清川冷然一笑:“我還當你謹慎多疑,沒承想竟如此沉不住氣。”不待顧奇峰回應,她繼續諷刺道:“也對,若你是心思缜密之人,又怎會讓你那幕後主使堪堪學個樣,叫我們找出破綻。”
顧奇峰瞳孔一縮,就要将信紙吞于腹中,謝予安離他最近,她一個蓄力,撞向顧奇峰,将他撞倒在地後,從其手中搶過了密信。
“無極閣......”謝予安打開密信一邊看一邊念着。
念完後她敲了敲顧奇峰腦門,“你是不是蠢?誰傳密信還寫寄給誰的?生怕別人發現不了是吧?”
顧奇峰被人壓在地上,他惡狠狠地瞪着謝予安,然後忽而一笑:“那你可要問問淩大人了,我可都是聽她命令行事。”
在場衆人聚是一愣,而這時,公孫瓒和淩煙也聞訊趕了過來。
公孫瓒一邊撥開人群,一邊高聲道:“讓我看看是哪個吃裏扒外的背叛青天司。”
淩煙也跟在他身後進入房間,看見顧奇峰的一瞬,她擰眉震驚道:“顧奇峰!怎麽會是你!”
謝予安一時辨析不出淩煙是否是在演戲,于是她半試探地說道:“剛才顧奇峰直言一切都是受你指使。”
淩煙猛然睜大眸子,完全失了平日自信從容的模樣,不可置信道:“什麽?!我指使,顧奇峰!你少血口噴人,我指使你什麽了?!”
說着,她就忍不住沖上前,揪住顧奇峰的衣領道:“說!你為何污蔑我!平日我是如何待你的?眼下你竟然想往我頭上潑髒水,你好大的膽子!”
此事非同小可,輕則流放,逐出大祁,重則殺頭,滿門受牽連。謝予安依稀記得淩父是朝廷品級不小的大官,若是淩煙被坐實了奸細這一身份,淩父怕也是得受此牽連,是以她如此激動倒也不顯奇怪了。
眼見場面愈發混亂,公孫瓒沉着眉頭,驟然吼道:“夠了!”
“青天司向來講證據,你說淩煙是幕後主使,有何證據?”公孫瓒眯眼看着顧奇峰,渾身透出威壓。
顧奇峰悠悠開口道:“你們不信,自可去淩大人房間搜查,裏面有她與無極閣通信的密函。”
淩煙怒道:“好啊,好啊,你早知有被發現的一日,所以早早留了後手好栽贓于我,顧奇峰,我待你不薄,與你更是無冤無仇,你何至于歹毒至此!”
顧奇峰冷漠道:“淩大人,我們已經暴露了,束手就擒吧,興許司尉大人還能念在昔日情分,替我們在陛下面前求求情。”
淩煙目眦欲裂,眼下卻又拿顧奇峰無可奈何。
公孫瓒臉色沉沉,他雖與淩煙交情不深,卻也不認為淩煙會無緣無故背叛青天司,但先前話已放出去了,眼下衆人都看着,他只能暫時将淩煙和顧奇峰都收押。
喧嘩吵雜的青天司終是安靜了下來,淩煙和顧奇峰被關在地牢,待天明進行審問。
嚴清川和謝予安走在回府的路上,嚴清川一臉沉思狀。
謝予安問道:“嚴大人認為淩煙是被污蔑的?”
嚴清川停下腳步,反問她:“你如何看出我心中所想的?”
謝予安彎眼一笑,露出嘴角隐隐的梨渦,“可能和嚴大人心靈相通?”
嚴清川微眯眼,警告道:“少嬉皮笑臉。”
“诶,好好,嚴大人說什麽便是什麽。”
“明日我和淩煙好好聊聊吧。”嚴清川疲憊地說道,近來樁樁件件棘手事接踵而至,她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謝予安将嚴清川疲倦困乏的模樣看在眼裏,不禁有些心疼,于是上前殷勤道:“嚴大人,要不要我給你按摩一下,本人曾受一盲人按摩大師傳其要領,深通按摩之術,讓我給你按一按,保管你第二天神清氣爽,容光煥發。”
嚴清川嫌棄地退開兩步,“不要。”
謝予安追在她身後,“試試嘛試試嘛嚴大人,可舒服了。”
她可不會承認自己多少抱着點趁機充電的心思。
翌日,嚴清川沒管鼾鼾大睡的謝予安,近來她每日只睡五六個小時,謝予安便也跟着她忙裏忙外,只睡幾個小時,眼下都生出了兩道烏青。
她放輕腳步走出嚴府,随即疾步來到了青天司大牢。幽深陰冷的地牢裏,淩煙被安置在一層較為幹淨明亮的一間牢房,她和衣坐在石床上閉眼休憩,牢門前放着未動過的飯菜。
嚴清川在她牢門前站定,淡淡道:“用絕食來以示清白嗎?”
淩煙倏地睜開眼,冷漠道:“你來做什麽?”
嚴清川開門見山:“我知你并非奸細。”
淩煙怔了一瞬,愕然道:“你......為什麽會信我。”
嚴清川平靜地分析,“你沒有理由如此做,你出身顯赫,權力地位都不缺,如若你是有何把柄落入旁人手中受人要挾,以你的性子,你寧願和對方魚死網破也不會忍氣吞聲受其擺布。”
淩煙冷笑:“你倒是了解我。”
面對冷嘲,嚴清川沒什麽反應,繼續道:“顧奇峰背後之人,我遲早會揪出來,眼下你只能暫且屈身于此。”
淩煙皺了皺眉,透過牢門的縫隙看着嚴清川,眼神複雜,“你為何要幫我,眼下是你除掉我最好的時機。公孫老兒要不了幾年就該退位了,沒了我,到那時司尉之位自然是你的。”
嚴清川搖搖頭,似乎不願意與淩煙多費口舌說這些,她言簡意赅道:“告訴我,你了解顧奇峰多少?”
淩煙恨恨道:“他是我父親派來輔佐我的,也正因如此,我才輕信于他。”
“我明白了,工部尚書大人這會也該聞訊趕來了。”嚴清川話音落,便聽見地牢之上隐隐傳來的中氣十足的中年男人嗓音。
“煙兒呢!煙兒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