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沉香閣
人聲喧嘩的民安大道,一座雕梁畫棟的亭臺樓閣屹立在街上最為繁華的位置,大門處熙來攘往,人頭攢動,其中不乏達官貴族,仕人商賈。
這樓閣正是京都最大的青樓,沉香閣。
兩名身形颀長,面容清秀俊逸的男子随着人流步入沉香閣。
其中一名男子借着擁擠的勢頭一直緊緊攀附着身側面容冷峻的男子,不時小聲道:“嚴大人,這裏好擠啊。”
這二人正是女扮男裝的謝予安、嚴清川。
嚴清川不理會她,徑直走向正在揚帕招呼客人的老鸨身邊,亮出了腰牌,“青天司查案,現下我有幾個問題問你。”
老鸨臉上的笑意凝住,連忙壓低聲音道:“官爺們這邊請來,咱別擾了其它客人興致。”
三人走向安靜的角落。
嚴清川開門見山道:“你認識袁海嗎?”
“財大氣粗的袁老板誰不認識啊,他可是咱們閣裏的常客。”
“他昨日遇害了,據我們初步調查,他生前最後出現的地方便是你們沉香閣。”
老鸨一聽,驚得叫出了聲,随即捂住嘴,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這......怎會,是誰害了袁老板?”
“我們正在調查,你詳細說一下袁海昨日是什麽時候到的你們沉香閣,見了什麽人,在什麽時候離開的?”
老鸨點點頭,回憶道:“昨日袁老板和往日一樣,大抵是晚上七點左右到的閣裏,然後便去找葉荷姑娘了,離開的話,我想想,約莫是十二點左右吧。”
嚴清川一邊記錄一邊問:“他來時可有何異樣?”
“昨日他來時比往日顯得更高興,我記得昨日我還同他打趣來着,說袁老板這是遇什麽喜事了,容光煥發的,他只笑笑沒有回答我。”
嚴清川合上冊子道:“嗯,帶我們去找葉荷姑娘。”
老鸨面露難色道:“這......葉荷姑娘現下正在陪客呢。”
嚴清川心領神會的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老鸨,老鸨眼睛一亮,立馬接過,上樓引路道:“兩位官爺請,請。”
上樓的時候,謝予安湊到嚴清川身邊道:“嚴大人,雖然我說我免費給你打工,但是咱們青天司有年終獎沒?”
嚴清川斜她一眼,雖不明白這年終獎是何含義,但方才她餘光是瞥見謝予安盯着銀子目露精光的模樣。
清廉正直,向來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嚴大人冷酷道:“沒有。”
謝予安“啧”了一聲,“摳門。”
說話間,三人已經上到二樓,來到一間廂房前。
老鸨先行進屋,和屋裏的客人解釋一番後,一名袒胸露乳的男子一邊系着腰帶一邊走出來,看了嚴清川謝予安一眼後,連道幾句“晦氣”這才離開。
老鸨将她二人引進屋裏,“二位大人有何問題便問葉荷姑娘吧,今日她暫不接客了,您二位慢慢問。”說罷,轉身出了房間。
謝予安被老鸨猥瑣的笑容惡心得一激靈,轉頭看向屋內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薄透輕紗,面容精致明豔,向她們二人欠身行禮,“見過兩位大人。”說罷,她掩嘴輕咳了幾聲道:“近日偶感風寒,大人們勿怪。”
嚴清川擡眼看着她說道:“葉荷姑娘是吧?我們今日找你是為了調查一樁命案,還望你配合我們接下來的問詢。”
葉荷怔了一下,點頭,“大人請問。”
“袁海昨日是什麽時辰到你這來的?”
“晚上七點左右吧。”葉荷回答完,疑惑道:“大人為何問起了袁老板?”她擡手掩住嘴,微微驚道:“莫不是,袁老板出什麽事了?”
“他昨日遇害了。”
“怎——會!這,這......”葉荷捂緊了嘴,姣好的面容露出震驚之色。
嚴清川繼續問道:“昨日他何時離開的?”
葉荷尚且處在震驚中,怔楞地回道:“大抵十二點左右。”
“昨日他可有何異樣?”
葉荷悵然道:“沒有,與往常一樣。”
嚴清川筆下一頓,“說詳細一點。”
葉荷自嘲道:“嫖客與妓.女在屋裏,能做些什麽呢,大人想聽些什麽呢?”
謝予安站出來道:“不用說那些,你就回想一下他有沒有說一些和平時不一樣的話,比如近來和誰有仇之類的。”
葉荷想了一會道:“閑聊間,袁大人倒是罵了幾句他夫人,不過他慣常抱怨這些,家事和生意場上的事,沒什麽奇怪的。
“再來便是他說想要娶我,不過風月場的話,到底是聽聽罷了,我自然沒放心上。”
“袁海離開後,你在哪兒?”
“在房間小憩了一會,約莫一個時辰後岳記典當行的岳公子來了,便下樓陪他喝酒去了,直到清晨五點左右岳公子離開,我便回房休息了。”
嚴清川微微颔首,“今日便先這樣,叨擾了。”
葉荷欠身行禮,“奴家恭送兩位大人。”
回到樓下後,嚴清川和謝予安找老鸨證實了葉荷方才所說,兩人離開沉香閣,走在喧鬧的街上。
謝予安問道:“嚴大人,你懷疑那位葉荷姑娘?”
嚴清川淡淡道:“案發之日所有與袁海有過密切接觸的人都有嫌疑。”
謝予安點點頭,分析道:“目前看來,葉荷和老鸨的證詞對得上,雖然蘇梅刻意隐瞞了一些什麽,但她所說的證詞可以在袁府家丁那裏得到證實,她說謊的可能性也不大。
按目前已知的線索來看,袁海是在晚上六點半離家,七點左右到達沉香閣。”
嚴清川接道:“袁府到沉香閣的腳程約莫半個小時,也就是說他離家後直接去的沉香閣,沒有再去其它地方。”
“袁海七點左右到達沉香閣後一直到半夜十二點離開,那麽現在要搞清楚的就是,在十二點到淩晨三點左右這段時間,他去了哪裏,遇到了誰,發生了什麽,以至于被害。”謝予安目光沉沉地說道。
“接下來開始排查袁海的人際關系吧。”
謝予安的想法和嚴清川不謀而合。
兩人快步回到青天司後,嚴清川便開始安排明日的任務,先是安排一隊人去袁府到沉香閣的那條路,打聽消息。
再派出一隊人去走訪袁記錢莊,清查袁海的人際關系。
嚴清川則準備明日親身前往一趟袁府調查。
謝予安看着發號施令的嚴清川,不由感慨嚴大人還真是具有女強人風範啊。
她打了打哈欠,正欲起身跟嚴清川回嚴府,便聽見大門處傳來一道清亮高昂的女聲。
“嚴大人這是要外出辦案?如此盡心盡力,可真是讓人好生敬佩啊。”
謝予安循聲望去,看見一身着暗紅錦袍,眉宇飛揚的女子正大步走來。
徐錦擋在嚴清川身前對那女子反唇相譏道:“哪裏比得上淩大人雷霆手段,短短七日便肅清了京郊匪亂,叫人佩服。”
淩大人?謝予安一挑眉,想起了書中關于青天司的描述。
青天司設有一司尉,總管全司,書中開端便去巡防江南了,要等到第一個案子結束時才會回來,司尉下又設兩名少卿,一個是嚴清川,一個便是出身刑吏世家的淩煙,這二人在書中是死對頭。
淩煙皮笑肉不笑道:“哪裏啊,哪裏比得上你們嚴大人,斷案如神,辦的可都是大案重案,方才回來,我可是聽聞京中有命案發生了,嚴大人這是又要立功升遷了啊。”
“小小青天司怕是容不下嚴大人這尊大佛了呀。”
徐錦漲紅了脖子道:“你——!”
嚴清川面對着冷嘲熱諷倒是沒什麽反應,按下徐錦肩膀道:“方才吩咐你的事,還不快派人去做。”
徐錦面露不甘,恨恨地瞪了一眼淩煙後方才離去。
淩煙輕蔑一笑,看向中庭中陌生的謝予安。
她上前一步,調笑道:“喲,哪來的水靈靈的小姑娘,樣貌好生精致。”
謝予安被誇得心裏一美,脫口而出道:“哪裏哪裏,也就一般一般,全國第三吧。”
淩煙笑意更甚,“小姑娘要不要來我手下做事,跟着那冰山有何意思?”
謝予安瞥了一眼嚴清川,見她神色如常,似乎并不生氣。
“不了不了,嚴大人對我挺好的。”
淩煙聳聳肩,“既然這樣,那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你若是什麽時候想來我這邊,随時歡迎。”說罷,帶着她的人離開了。
淩煙走後,謝予安嬉皮笑臉地走到嚴清川身邊道:“嚴大人,你看見沒,我也很搶手的好不好,你得珍惜我,否則指不定哪天我就被人挖走了。”
嚴清川拔腿走向大門,聲音冷得跟這冬天的夜色一般,“随便。”
謝予安搖搖頭,跟嚴清川開玩笑什麽的就是自找沒趣。
随後兩人回到了嚴府。
謝予安躺在房間的軟榻上問道:“系統,還有多少電啊,我記得今天我可充了不少次呢。”
系統電子音立馬回道:“剩餘電量30%,預計兩日後耗盡。”
謝予安嘆氣,這電是真不夠用啊,可她萬萬不敢再去夜襲嚴清川了,想到昨晚那把比在脖子上的匕首她還心有餘悸,還是得另辟蹊徑才行。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響了一會,耳朵一動,聽到了後院隐隐約約的水聲。
她立馬翻身坐起,然後輕手輕腳出了房間來到後院。
後院的一間房裏亮着隐隐約約的燭光,傳出稀裏嘩啦的水聲。
因着嚴府沒有下人,所以洗浴一類都是去後院的這間浴房,自行打水清洗。
而現下,嚴清川便在浴房裏洗澡。
謝予安來到浴房外,心翼翼拉開房門,房間內霧氣氤氲,熱氣騰騰,一張偌大的屏風擺着一方浴桶。
透過屏風,謝予安瞧見了其後嚴清川模糊的身影。
她屏住呼吸,往屏風處挪動了幾步,想偷走屏風上挂着的衣物,好讓嚴清川不得不讓她送衣服來,那趁機充會電也就是順手的事了。
然而她遠遠低估了嚴清川的警戒性,她剛伸出來,屏風後便傳來一聲低喝。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