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換行頭
謝予安和嚴清川回到青天司後,來到了驗屍房。
房間裏,容時正在做進一步的屍檢。
她一邊掰開死者的嘴一邊說道:“通過牙齒的磨合程度及屍表情況來看,死者應該在三十歲歲到四十歲之間,口腔內具有輕微酒氣,衣物表面沾附脂粉氣,生前不久應當流連過煙花之地。”
嚴清川點點頭,立馬吩咐身邊的徐錦,“去走訪城中各大青樓,盡快摸查出死者身份。”
“是。”徐錦領命之後便離開了。
嚴清川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說道:“昨夜約莫是淩晨兩點開始下的雪,結合容時給的死亡時間,再以兇手留下的腳印深度來看,死者應當是在淩晨三點左右遇害的。”
謝予安摸着下巴深思,死于淩晨三點嗎?
诶,不對,她擡頭看向嚴清川問道:“嚴大人,你怎麽知道昨夜淩晨兩點下的雪?你那時候還沒睡嗎?”
嚴清川瞥她一眼道:“眼下正在辦案,不要聊與案情無關的事。”
這也不是謝予安第一次自讨沒趣了,她翻了個白眼,沒再追問。
這時屋外響起一連串腳步聲,以及洛奕的聲音,“大人,嚴大人,死者家屬找到了!”
嚴清川立馬推門出去,洛奕正帶着一個身着華服大氅容貌豔麗的中年婦人走過來。
那中年婦人滿臉慌張,目光四下搜尋着,“我家老爺呢?他在哪兒?!”
洛奕攙着她道:“夫人,你稍安勿躁,你......夫君現下已經遇害了,還請你節哀順變。”
婦人打開她的手,立馬沖進驗屍房裏,把站在門口的嚴清川撞得身子一斜。
謝予安連忙扶住嚴清川肩膀,正經道:“嚴大人,你沒事吧?”
嚴清川搖搖頭,轉身走進驗屍房。
謝予安眯了眯眼,有暗爽到。
甭管能加多少電量了,碰到就是賺到!
以數量戰勝質量。
她在心裏做好這麽一個充電策略後也回到了驗屍房。
婦人正趴在驗屍臺上哀嚎痛哭,不時用手捶打死者的手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道:“老爺啊,你怎麽能就這麽走了,你.....丢下我可讓我怎麽活啊。”
洛奕上前寬慰道:“夫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您放心吧,我們青天司一定會将兇手繩之以法。”
那婦人一聽,止住了哭,站起身來,以軟帕掩臉,微微抽噎道:“那我現下是不是可以将我家老爺帶回去了。”
洛奕正要開口,嚴清川上前兩步道:“恐怕不行,你還得接受我們的例行問話,請你配合。”
婦人眼神閃了閃,随後放下帕子道:“好,你問。”
“請先告訴我們死者的身份,以及你和死者的關系,還有昨天你最後一次看到死者是什麽時候。”
嚴清川問罷,眼神掃過婦人用帕子蓋住的右手,而後目光落到婦人的臉上。
婦人一臉傷心之色,輕聲答道:“我家老爺叫袁海,是袁記錢莊的當家,我叫蘇梅,是他夫人。昨天最後一次見到老爺是在府中吃晚飯時,晚飯後,大概是傍晚六點左右,他便出門去了,不承想,這一去竟遭了這等禍事。”
說罷,婦人臉上又滾落眼淚。
嚴清川盯着婦人的額頭,繼續問道:“那你知道他出門是去哪兒嗎?”
方才還一直端莊溫婉的婦人突然神色一變,語氣恨恨道:“他雖未與我說,但他一定是去沉香閣見那狐媚子了,近來大半年他日日都要去那裏鬼混。”
嚴清川挑眉:“你口中所指的這狐媚子是?”
蘇梅別過臉去,一臉的嫌惡之情,“你們自己去沉香閣打聽就是,我不想提那賤蹄子,提到她我就惡心!”
嚴清川點點頭,繼續道:“昨夜十二點到三點你在哪兒?”
蘇梅想也不想的回答:“當然是在睡覺啊。”她說完,擡眼看向嚴清川,面露不悅,“你問這個作甚?難不成你懷疑是我害了老爺?”
“例行詢問而已。”嚴清川收起記錄的問詢手冊,說道:“感謝配合,我們會盡快抓到兇手,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蘇梅一愣,然後高聲道:“那我家老爺呢,我得将他帶走,好讓他盡快入土為安。”
嚴清川負手道:“這恐怕不能如您所願了,根據大衍刑部律例,對未破的命案,疑案,青天司有權暫留死者屍體,以待後續調查。”
蘇梅登時怒道:“少拿你們青天司名頭壓人!你們盡管查你們的,我只是想讓我家老爺入土為安。”
嚴清川神情平淡,未置一言,絲毫不見退讓之意。
謝予安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心道得虧朝廷不搞什麽評比比賽,不然以嚴大人的個性,怕是每年子都要拿個最受百姓厭惡獎了。
“你等着,我要上報刑部,告你們青天司濫用權力,欺壓百姓!”
嚴清川做出送客的手勢,“請便。”
蘇梅罵罵咧咧的離開後,謝予安走到嚴清川身邊道:“嚴大人,你之所以扣着屍體不讓這女人帶走,是覺得她有古怪嗎?”
嚴清川瞥她一眼,嗯了一聲。
謝予安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啊。”
嚴清川嗤道:“你又想顯擺什麽?”
謝予安連忙道:“關公面前不敢耍大刀,嚴大人請講。”
嚴清川目光沉了下來,看着蘇梅離開的大門,緩緩道:“這女人方才一直以手帕掩蓋着右手,分明是在遮掩什麽,而且她的額角有一道傷口,她昨日應當與袁海發生過争執,袁海臉上那道抓痕該是她留下的,至于袁海身上其它的傷,不見得是她所為。”
謝予安比了個贊,“嚴大人好厲害啊。”
嚴清川依舊冷冷淡淡,“莫要做些奇怪手勢,筆錄做好了嗎?”
“哎呀,忘了。”說完,謝予安又指指自己腦袋,“不過嚴大人放心,都記腦子裏了呢。”
嚴清川擡腿走向中庭的另一間房間,說道:“換衣服,去沉香閣。”
謝予安哦哦兩聲,跟在嚴清川身後。
臨近門前,嚴清川長手一伸,将她擋在門外,“去對面房間換。”
謝予安小聲嘟囔:“都是女的,一起換衣服怎麽了。”
門“啪”的一聲被大力關上。
謝予安差點被拍一鼻子灰,她哼哼道:“看在你昨晚沒睡好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說罷,去了嚴清川指定的房間換衣服。
屋內擺着兩排衣架,挂着各式衣物,想必是青天司衆人外出查案時方便喬裝打扮的行頭吧。
謝予安背着手看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套青藍色的長裙換上,然後踱步到梳妝臺前,湊近了銅鏡觀察原身這副皮囊。
一雙桃花眼,瞳孔是深棕色的,鼻梁秀挺,嘴唇厚度恰到好處,抿嘴淺笑的話嘴角會浮現一個小小的梨渦。
瞧面貌的話年紀不大,應該和自己本身的年紀差不多,謝予安打量完自己的新皮囊,還是頗為滿意的。
她拾起桌上的水粉胭脂,又給自己插上一個花枝招展的釵子,這才走出房間。
中庭的一顆雲杉樹下,站着一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一身月白長袍,腰束錦帶,頭戴網巾,氣質清隽。
謝予安正暗道哪來的俊秀公子,就見那人轉過頭來,冷淡疏離的眉眼,緊抿的薄唇,那雙如寒潭一般的深邃眸子,不是嚴清川又是誰?
謝予安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确實是被嚴清川的男裝扮相小小驚豔了一下,不禁嘀咕道她這張臉真是老天爺賞飯吃,美果然是不分性別的。
“你這副打扮作甚?”嚴清川走過來,眉峰緊皺,盯着謝予安發問。
謝予安拉了拉裙擺,“我這副打扮怎麽了?”
嚴清川指着她濃妝豔抹的臉道:“我們是去沉香閣查案,不是讓你去和樓裏的姑娘争奇鬥豔的。”
謝予安在大學裏不怎麽化妝,偶爾需要,也只是畫畫淡妝,但她這人做事,一直有種迷之自信,就好比她根本用不來古代的胭脂水粉,剛剛對着銅鏡胡抹了一通,卻偏偏自己滿意得很。
“嚴大人,你這管得有點寬了吧,我這副打扮又不是穿給你看的,難不成你們青天司連自主擇裝的權利都沒有嗎?”
嚴清川不欲與她廢話,上前拽住她手腕就往房間裏走去。
謝予安盯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有些懵。
待嚴清川将她拉入房間後,她才回過神來,正盤算着剛才這會能充多少電,嚴清川便把一身靛藍色男子長袍塞到了她手上。
“穿這個。”
不容拒絕的語氣。
謝予安抱着袍子,忽的生出一些惡趣味來,她捏着嗓子,嬌嗔道:“嚴大人這樣好霸道哦,我好喜歡哦。”說罷,還不忘給嚴清川抛去一記媚眼。
嚴清川眉梢一抖,退開幾步遠,“你若再這般胡言亂語,惺惺作态,青天司留你不得!”
眼看嚴清川一副被惡心到的表情,謝予安心胸舒暢了,這兩日來受的氣好似也撒回去了,她笑眯了眼,愉快道:“不敢了不敢了,嚴大人再饒小的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