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進入雪線之後,再往後的路就越來越難走了,我的腳經過上次的凍傷後還沒有恢複完全,又持續的在寒冷的氣候裏跋涉,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疼痛。我的體力消耗越來越大,我也不像開始的時候有那麽多精力說話了。
一路上能看到的人越來越少了。等到第三天,我們一路走過去已經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茫茫天地間一片雪白,我們兩個人就像蝼蟻一般渺小。
當天晚上我們找了塊幹燥的地方搭起帳篷過夜,還生了一堆火。我在火堆邊抽煙,想着這裏離小花說的那條九死一生的線已經非常近了,而悶油瓶堅持着自己的方向和節奏沒有任何的動搖。頂多還有一天的路,我就必須做出抉擇了。
繼續跟下去,也許我會和他一起死在這白雪之地,放棄的話,我又是如此的不甘心。
悶油瓶一直在看着我,我不确定他到底是發呆還是看我,但是後來我發現他真的是在看我,因為他的眼神是有焦點的。然後我聽見他說:“到這裏就夠了,剩下的路,你不能再跟着我去了。”
我問他:“你到底要去幹嘛?為什麽我不能跟着去?也許你會需要幫手的。”
他搖了搖頭,“不需要,我一個人就夠了。如果你再跟着我,我會直接把你打暈。”
我說:“你,你要幹嘛?你可不要亂來!”
他說:“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把你背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你醒過來,已經找不到我了。”
我沉默了,悶油瓶很明确的表達了他的态度,他有自己的節奏和标準,在他看來,已經是到了最後分別的時候了。他跟我說這麽多話,估計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有意義嗎?”我很無奈的問。
“意義這個詞,本身就沒有意義。”他淡淡的說道。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我本以為我還得艱難的做出抉擇,原來根本不需要,他早已經替我安排好了。不是我跟着他到了這裏,而是他允許我跟到了這裏,否則的話,這一路上他有許多的機會抛下我自己走掉。意識到這一點,我明白這一切基本上已成定局,無論我再做什麽,事情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了,而悶油瓶一定會像他說的那樣,按照他的節奏和我分別。
我沒有再說什麽,起身走回帳篷裏,面朝裏躺下了。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聽見他掀開帳篷走進來的聲音。我沒有動也沒有回頭。他似乎在收拾東西,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傳過來。我躺在那裏,心裏覺得十分的悲哀。我以為我們之間會有一點不同的,我以為我這麽遠追過來,事情總能有一點轉機的,可是結果卻還是一樣,這一切就這樣劃上了句號,從今往後,我們生死陌路。
絕望的情緒已經填滿我內心每一個角落,我有一千個不甘心,一萬個不願意,卻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我厭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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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
就在我深陷在這種自我厭棄的情緒中時,突然聽見他叫我,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吳邪,你睡着了嗎?”他的聲音很低沉,像雪山的風一樣,冰冷而纏綿。
我沒有回答,也沒有動。
又過了很久,久到我都以為他已經睡着了,才聽見他又說了一句話。
他說:“吳邪,以後,沒有你在我耳邊說話,大概會很寂寞的吧。”
心裏某個堤壩就在這一瞬間決了堤,我強忍住大量洶湧而出的情緒,想聽聽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然後,他接着說道:“這些照片,我帶走了,你不需要記得我。而我需要記住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正要翻身起來,就感覺到他在我脖子上快速的按了一下,緊接着我就暈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