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愣了一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從他身上彈起來,挪回原位。
“那個,我,剛剛我,就是……”我有點語無倫次。
他轉了轉脖子,然後擡手捏了捏肩膀,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不餓嗎?”好像對剛才的事情毫不在意。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一樣,在他問完這句話後,我的肚子大聲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滿。我掏出手機來一看,我草,已經9點了,難怪天都黑透了。大好時間就這麽被我睡過去了。
我跑到陽臺看了看,雨小了很多,但是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個沒完。看來也不用出去覓食了,于是打電話訂了外賣。
不多會兒的功夫就送了過來,四菜一湯,兩個人風卷殘雲一般吃了起來,一邊吃我一邊抽空問他,“小哥,你病了嗎?”
他有點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我是說,你是不是,得了什麽奇怪的病?”
他搖了搖頭。
“現代醫學很高明的,沒有什麽絕對意義上的絕症,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就跟我說,我有幾個高中同學……”
“我沒病。”他很幹脆的打斷我。
“那你為什麽來跟我永別?就算你很忙,我也可以去長白山看你啊。”
他埋頭吃飯,不打算回答我。
我不死心,繼續追問,“你到底要去長白山幹嘛?你不是說你的事情都完成了,都結束了嗎?就算是挑養老的地方,長白山也太冷了點吧?”
“我要去我的終點。”說完這一句後,他就不再理會我,不管我怎麽追問,他都無動于衷,始終不發一言。老實說,跟這樣一只悶油瓶溝通起來簡直太他媽困難了,雖然我早就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還是幾次氣得差點把碗筷都摔到地上。我很想說,老子跟一只豬說話都比跟你講話愉悅,你他媽愛去哪去哪,老子不管了。可是我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
吃過飯後,他站起身來向房間走去,我的這套兩居室很小,兩間卧室都差不多大,也都有床鋪。悶油瓶徑直走向其中一間,我坐在沙發上生悶氣,看着電視屏幕,也懶得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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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後,”悶油瓶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我措不及防吓了一跳,下意識的轉頭望過去,他扶着卧室的門看着我,“走路小心一點,不是每次都有人推開你。”然後他就輕輕關上了房門。
我張着嘴看着他的房門,努力消化他這句話的意思,他這算是在關心我嗎?為什麽聽起來總有一種在聽遺言的感覺?
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了很久的呆,回想起認識悶油瓶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最後我不得不認命的承認,其實我還是不希望他死的。自從雲南那一別,我們有一年多沒有見面,我雖然也偶爾想起他來,但是我的生活還是可以平靜的繼續,因為我知道他一定還活在這地球上某個角落,和我呼吸着同一個世界裏的空氣,說不準哪一天我們就會再見面。
可是現在不同了,這次他走了我們就永遠不會再見,甚至可能他會躺在某個冰冷的角落,不再呼吸,也不再用那雙平淡如水的眼睛靜靜的看向我。一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我的胸口堵得慌,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呼吸都不暢快了。我想我要盡我最大的努力阻止這一幕的發生。
“小哥,你睡着了嗎?”我輕輕敲他的房門。屋裏沒有動靜。
“小哥?我進來了啊?”我又敲了兩聲,輕聲說道,屋裏還是一片靜默。我輕輕扭動門把手,房門沒有上鎖。把門推開一條縫,借着客廳的燈光我向屋裏看過去,悶油瓶蜷成一團縮在被子裏,背對着我,一動也不動。書上說,蜷成一團睡覺的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他背負着那些沉重的東西,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孤單的過了那麽多的歲月,最後還是一個人以這樣孤單的姿勢睡在那裏。看着這樣的他,我突然莫名的覺得有點心酸,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他一定是沒有睡着的。
“小哥,明天我帶你去逛西湖吧,你雖然來了杭州好幾次,但是你肯定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城市,其實杭州,挺漂亮的。”
床上的背影依舊沒有動。但我相信他肯定聽見了。
“明天一早,我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