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萬萬歲

第4章 ：男女有別

青若從噩夢中醒來的之際，遙遙望着窗外的光芒，耳畔中盤旋着那句：“天書在，則你在，天書消失三界，則你魂歸八荒。”

她明白，這一切，絕對不是巧合。從六歲時的那場大病，白衣仙人，無字天書，這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穆兄可有好一些。”

未經意，耳畔旁竟然響起一個清澈的聲音，她驚了驚，随後便瞧見沉闕正皺着眉頭凝視着自己，手中還拿了塊方帕，自己額上盡然是大汗。輕聲問道：“你剛剛做了噩夢，我……”

青若想，這可能是沉闕第一次對他不那樣拒人于千裏之外，他平日中自稱“本縣”從來不會說“我”字，也不會支支吾吾。

“只是，夢見了些不好的事。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她剛想扶着床欄起身，卻被沉闕擡手摁在了肩膀，“你內傷未痊愈，恐怕要躺上幾日。你、為何要那樣做？”

他問的輕描淡寫，卻是十分有分量的。青若抿了抿唇，假裝什麽也不知道一樣：“其實，其實，我只是出自本能罷了。”

天知道她在馬車撞過來的時候，為什麽會突然自己擋了上去。

沉闕瞧着她的模樣，輕輕一嘆：“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你這幾日，就在縣衙中住着吧。我看你無依無靠，也難以尋到親人，就不要急着離開靜安城了。”

青若咬着下唇，如今這樣，她真的已經無處可去了。既然知縣大人欠了她一個人情，在縣衙中住着，也算是心安理得。只好點頭道：“多謝大人。”

沉闕擡袖給她搭了被子，依舊是颦眉的模樣，道：“同你說了，叫我沉闕便好。”

屋中的梨香萦繞在帳前，青若靠着枕頭，從沉闕手中接過杯盞，抿了一口。她很慶幸自己大難不死，還被人救了下來。着實算的上因禍得福。可以後，她該怎麽辦，難道要在縣衙住上一輩子麽……

“你，本縣倒是忘記了問你，你當日，為何昏倒在湖旁。又為何身上受了這些劍傷，若不是遭遇強盜搶劫，便是被仇人追殺。你同我說一說那些追殺你的人什麽模樣，本縣也好下令讓底下的官府加派人手，将他們捉拿。”沉闕從案上拾了卷書，翻開眸光落至字尾。

青若捂着茶杯怔了片刻，幹巴巴的笑了句：“其實，也沒有什麽，只是，我不是本國的人，我是從他國逃亡過來的。”想起父母慘死的模樣，她便有些心酸，“我爺爺病重，家中人争奪家産，八爺爺為了拿回當年本是屬于他的東西，将我父母都逼死了。如今，又來追殺我。我萬般無奈，才逃來陳國……”

沉闕握着書沉沉嗯了聲，又問道：“可有想過，日後回去替你父母報仇？”

青若搖了搖頭，苦聲道：“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确想過，要回去替父母爺爺報仇。可最後想一想，也沒了辦法。我尚且留下一條命，茍延殘喘，無權無勢，拿什麽去同他鬥。何況，我父母即便是在天有靈，也想着讓我好好活下去。我沒有辦法能奈他何，便只有自己躲着，能活下去，便是最好。”

可能是自己的這個想法太過于安逸現狀，沉闕靜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樣想，其實是最好的。既然不能同他鬥，何必搭上自己一條性命。”随手拾過一旁茶盞，擡眸看她：“日後，縣衙便是你的家。”

青若不明白沉闕為何要突然這樣說，只驚訝的擡頭看他。之後，才聽沉闕慢悠悠的道了句：“本縣，向來愛民如子，你既然逃到了靜安城，本縣便有責任保護你。”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可憐她罷了。青若笑了笑，心中說不上來的無奈：“如此說來，多謝大人了。”

之後，青若并未再同他說些什麽，只靠在枕頭喝着茶。

過了片刻後，縣衙師爺慌慌張張的同沉闕說些什麽線索，彼時沉闕只是涼了容色，對她道：“你在這休息，我晚些過來看你。”

青若應允的嗯了聲，随後又只顧着一味的吃茶。沉闕看着青若的模樣，也許是想說些什麽，可最終，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只闊步的随着師爺離去。

青若靠在雕花床欄前閉着眼睛，撂下手中的杯子，忍着身子的痛，起身下床。

書架上安置了不少的書卷，有些史記還有些詩書。她指間摩挲在書冊子旁，細細尋覓了許久，才在書架子中的暗格中尋到那卷書簡。他果然是用心，竟然特意将書簡裝了錦袋，描了她的名字。穆青若。

她從錦袋中取出了書簡，坐在書桌前，緩緩打開。指腹小心的撫摸着片片竹箋，這天書，看似和尋常的書簡沒有什麽區別，裝裱格外精致，可唯一令青若不解的，卻是這書簡從頭至尾，連一個字都沒有。

無字天書，難道這書中的東西，是要靠她自己去悟麽？只可惜她天生愚鈍，根本不曉得什麽大道理，也不曉得什麽是天道。

這卷天書，當年的白衣仙人，恐怕真正囑托錯人才了。

“公子。”她正是想的入神，可猛然間聽到了門外有人的敲門聲，有女子的聲音傳至她的耳廓。她驚慌的卷起書卷，想着匆匆去開門，一邊問道：“是誰？”

門外的姑娘軟着聲音道：“奴婢得了沉闕大人的命令，來給公子送湯藥的。”

沉闕，她在心中暗自念了一聲這個名字，往常的時候，都是師爺吩咐侍衛來給她送東西之類的，今日，為何要送個丫鬟過來。想了許久，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裝，并未有什麽不同，堪堪一聲男人的裝扮。難道，沉闕是想送一個絕世的丫鬟來給她以寬慰她心中的悲苦？而在男子之間，青若也是知曉，這本是極為慣用的法子。

書簡卷好之後，青若匆忙的站起身，未經意間，袖口竟然将書簡從書桌上帶着墜落下去。青若大驚，着急的想要伸手去撿，可天書頓然間恍若受到什麽召喚了一般，光芒萬丈，須臾之間，天書之上竟然浮出款款如雲的金色大字，那字寫的極為好看，且徐徐皆次從書簡上飄出來，浮在半空，串出幾行她看不懂的字來……

“天書……”她提着心站起身，驚詫的昂頭看着浮在半空的那些金色大字，喃喃道：“原來，原來傳說是真的，天書，天書也是真的……”

十二年前的那個夢，她一直當作是個夢，從未真正上過心，也許是在很久之前，她一怒之下想要将天書扔入河中的時候，她父王突然沖了出來，告訴她當日他也瞧見了白衣仙人，且這卷書并非普通的書，乃是九重宮闕的天書，她才有些相信天書的說法。可十二年了，天書不但沒有傳說中那般能降妖除魔，蘊藏着強大的術法，甚至連個奇跡都未給她瞧見過。若不是當年一個修為極高的道士道破天機，同她道，只有天書在，才能保她一條性命。這些年她萬是不可能将一卷無字書帶在身旁……

青若這一次，真的相信了，因為天書，此時就在她的眼前……

“公子。”丫鬟許是在外候的太久見她沒有動靜，便有些擔心的推門而入。殊不知這一推門，卻是險些将青若吓得魂飛魄散，天書的事在錦國早已是人盡皆知。如果讓錦國的人知曉她在陳國，指不定便想法設法的帶她回去。她若是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還好，可她是錦國的郡主。

然丫鬟推門而入的那一瞬，天書浮在半空的那些金色大字竟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天書亦是在那瞬間自個兒飛入了青若的手中。以至于丫鬟瞧見她時，她正端着一卷書，衣衫不整的愣在書案前。

因着她是男裝的打扮，此番儀表不整的模樣被丫鬟看了去，竟紅了雙頰，立即低下頭不敢看她。她自然是曉得此時的自己的确有些怪異，只好幹巴巴的笑了兩聲，整了整衣着，輕聲道：“姑娘……姑娘來的不湊巧，我這剛剛從床上下來，衣衫還未來的及整理，姑娘便推門而入了。”她不能同女子那樣肆意，只有裝作謙謙君子的模樣。

那小丫鬟卻是乖巧的點了點頭，手中捧了碗湯藥軟聲道：“大人讓奴婢來伺候公子服藥，大人擔心公子重傷不能下床。”

重傷不能下床也許只是青若留在縣衙的一個幌子，至于她之前的确是被馬車撞了，的确是重傷的厲害。可醒來之後，自己明顯覺得身子好上許多，難道，是因為天書？想道如此，她不由得低下頭去看自己手中的那卷天書，醒悟過來的時候才想起來小丫鬟還在自己的身邊，只好恭敬道：“姑娘暫且将湯藥留在房中吧，我換一身衣衫之後，便喝下去。”見丫鬟并未有離開的意思，才艱難的抽了抽嘴角，補充道：“姑娘與我男女有別，我想，先換件衣衫……”

可能是之前的話丫鬟并未琢磨透她的意思，她在重複了一句後，丫鬟才澀然的低下頭一禮：“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