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時日越久,明霞的心思越沉,王爺對蘇姑娘此刻如此深情,一副情深意篤,眼中無他的情形,恨不得每時每刻黏在一起。
偏生雲王爺心性喜怒無常,他上一刻或許還歡喜什麽,下一瞬就會厭惡到不行,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翻臉,都是膽戰心驚的等着。
況且王爺又不喜別人指指點點,偏生這位對雲王爺做的什麽都不表态,但神色不滿,既不小意殷勤,也沒有什麽長處,不知道雲王爺怎麽就吃她這套,百般容忍,以後怕是有得鬧了。
再說陛下指婚了雲王爺,不知未進府的那位正經主子是什麽脾氣,想來官家小姐,手腕自然厲害,又有體己人随侍在側。這三人若是鬧起來,想必翻江倒海,一旁還有林姨娘淚眼婆娑,不知日後府內要鬧成什麽樣。
想及如此,明玉心內不知該是竊笑,還是幸災樂禍,等着渾水摸魚。
這段時日,明玉總往林蔭處,或是勸慰或是給點什麽希望。
她自己很多時候都覺得忍不得的事情,偏生雲王爺都忍下來了,令她啧啧稱奇,然後說與林蔭聽。
無數次林蔭擰着帕子,恨恨道:“我就不信了,王爺能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早早晚晚有落了空的時候,若是被我逮到,一定要給這個窮鄉僻壤的山野村姑一些教訓。”
明玉一邊陪笑着,一邊心內暗暗記下了。
而今府內,正經的大丫頭只有她和明霞兩個,餘下的老的老,小的小,皆是不成氣候,若不趁此機會好好的興風作浪一把,豈不是對不起天時地利人和了。
小的耳根子軟,自然為她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盤算至此,明玉心內很是得意。
今日一早,雲王爺就被急急的召進了宮,眼見着機會來了,明玉趕忙去找林蔭。
“林姨娘。”明玉喜上眉梢,幾乎是蹦進屋內內:“王爺被陛下召進宮了,聽說事情急的狠呢。”
林蔭銀牙欲碎:“好啊,既然王爺走了,我見誰還會護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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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是想?”
“走!”林蔭冷笑着:“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人,能把王爺迷到如此程度。”
“姨娘心內有成算就好。”明玉陪着笑,這一瞬她突然怕事情鬧大,牽連到自己。
雖說姨娘是府內唯一的正經女主子,到底如今那位是雲王爺心尖尖上的人。
林蔭不屑的笑了:“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怕惹上什麽,我也能理解,你先行回去,在門後侯着一會攔一攔我,叫下人的嘴巴嚴點,我就不信她能和王爺告狀出花來。”
既然林蔭如此說了,明玉忙應聲道:“明玉謹記林姨娘的話。”
“你且先去吧。”林蔭滿意道。
明玉忙不疊的撒腿往紫軒跑去,看着明玉遠去的背影,明霞讨好的問着:“姨娘可要吃了飯再過去。”
“誰還要吃飯。”林蔭惱火地瞪了她一眼:“趕緊出門。”
“姨娘,你不能往裏進。”
紫軒門前,明玉并不走心的攔着,只盼着林姨娘趕緊進去,給鄉野村婦好些教訓。
“滾開!”林姨娘杏眸怒瞪道:“我是雲王爺的姨娘,這府內哪裏我去不得?”
蘇娴困惑的聽着外間的聲響,走到內間門口,伸着腦袋想要看看分毫,看見一個穿紅着綠,衣着招搖的女人,星眸皓齒如蛇一般扭動着腰身邁進來了,身後跟着神氣活現的丫鬟。
“呦,這就是咱們王爺帶回來的姑娘了吧。”林蔭用帕子輕捂着嘴,回眸對笑着。
“瞧着鄉裏鄉氣的,也不知是從哪個窮鄉僻壤出來的,倒是賴上了咱們王爺。”明霞嫌惡的接話道。
蘇娴本就佝偻的身軀更是縮了縮,像只被燙熟的蝦子了。
既然蘇娴不說話,明霞的氣勢更高了:“這可是林姨娘,雲王府上而今正經的女主子。而今王爺回來了,只怕等着日子就是側妃了。”
“論理來說,我不該來見你,即便是你要見我,我也是要愛惜身份不能見的。”林蔭走到蘇娴身邊,圍繞着她細細打量着,忽而嗤笑出聲:“你日日都在紫軒裏,沒法子,這是王爺的居所,我可不是特意來見你的。”
蘇娴勉強擡起頭,困惑的看着眼前人,心內更是迷茫,來者何意。
“你連個外室都算不上,我可是陛下親賜雲王爺的侍妾。”林蔭趾高氣昂着,風姿萬種的扶着明霞找個椅子坐下去:“你我之間的身份差的遠呢,你不過是爺們養在外面的玩意,開心了哄兩句,不開心了就可以丢棄,連懷孕了,都沒給你個身份。和你說話,我真是自賤身份。”
蘇娴求知若渴的問着:“什麽是是外室,什麽是侍妾?”
“你是哪個墳圈子出來的?”林蔭不可思議的回頭望向了明霞,也得到了困惑的神情,繼而打量着她:“連這些事都不知道?”
蘇娴不動聲色的點頭。
“好一個懵懂無知的鄉野村姑啊,”林蔭鄙夷道:“你若不懂,怎麽不去給別人當外室,而是給雲王爺?難不成沒見過你們村裏成親的人家?總該聽說過吧。”
“我們家就我一個,沒有其他人了。”蘇娴真誠問道:“你能告訴我嗎?”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林蔭警惕望向蘇娴:“你甭想着耍我,小心我告訴王爺。”
“我是真的不知道。”蘇娴求賢若渴道:“煩請你回答一下。”
“怕了你了。”林蔭翹着手指哀聲撫上額頭:“你不會不知什麽叫名正言順,什麽叫無媒茍合吧。”
蘇娴誠懇的看着林蔭,鄭重的搖了搖頭,林蔭開始覺得頭疼,忍不住想要告饒,她無從分辨眼前人眸中到底是假意還是真的一竅不通。
從林姨娘的描述中,蘇娴開始知道了,原來這個世道不是她想象的樣子,甚至她從未接觸過。
“就算王爺成了親,有了王妃,再之後保不準還有多少平妻,側妃,乃至通房,到時候了,你不過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算個什麽東西。”林姨娘鄙夷的笑了,好似多看她一眼,都是對自己的一種玷污。
蘇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所以是我做錯了?”
“我倒是想不明白了。”林姨娘轉頭看向蘇娴,道:“看着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王爺又這麽寵你,光明正大的擡進來,也淪落不成通房,怎麽如今外室不外室,通房不通房,不尴不尬的這麽別着呢?”
“我……”蘇娴的腦袋瞬間又成了漿糊,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男女有了肌膚之親了,便不再占據主動了,餘下的全要憑着男子的良心了,世風之下又是幾個男子有良心的。”林蔭語重心長的剛說完,轉念換了一張臉似得繼續嗤笑:“也不知你家裏人是怎麽教的,你才能陷入如此困境。”
是啊。蘇娴迷茫的笑了,家裏人是怎麽教自己的,才會一無所知。
估算着時辰,林蔭也怕雲王爺回來,道:“行了,說也說了,講也講了,你畢竟是個女子,自己琢磨吧。”
搖曳身姿的林蔭出了門順手拽住了明玉的手腕拖遠,不确定的回頭張望下,困惑的問着明玉:“你說她是裝的嗎?”
“小門小戶的手段,姨娘不必在意。”
“這樣……有什麽好處嗎?”
明玉鄙夷道:“小門小戶的鄉下姑娘,驟然攀了高枝,哪舍得富貴呢。”
林蔭附和着點了點頭,心內直覺明玉說的定是不對的,依舊迷茫。
從宮中風塵仆仆回來的嚴佑雲,端起的茶杯來不及喝,耳邊傳來蘇娴幽幽一句:“我是你的女人?”
剎那間嚴佑雲不渴了,興奮的狂點頭。他的雀躍來不及寫在臉上,從心底開心的以為師姑明白了,他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下一瞬,死傷慘烈。
“你有其他的女人?”
面對蘇娴并不是質問的好奇,嚴佑雲剎那臉色白了,嘴唇抖動幾下想要辯駁,突然覺得心累的不知怎麽開口,又恨不得即刻跪在蘇娴面前,求她原諒了。
至于要原諒什麽,就要等蘇娴說說為什麽生氣了。
要怎麽解釋姨娘是什麽呢,要從世俗綱常解釋起來,還是從本朝民法解釋起來。
許多事看着說着容易,但說完了第一句,剩下的話還要怎麽說呢。
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的,要說多久才能說完,她才能明白呢。
“我只要你的實話。”望着嚴佑雲的眼睛,蘇娴格外鄭重。
“王爺倒是直說了吧,這世間還有多少我不明白的事。”
“師姑,你……”
蘇娴斬釘截鐵的打斷道:“既然王爺拽我下山來了,沒道理我還是什麽都不明白的。”
嚴佑雲心情複雜的目不轉睛看着堅毅的蘇娴,自從被蘇溪鎮發現之後,她再也不曾叫過他師侄,冷漠的叫着他王爺,仿佛是最冷漠的陌生人了。
無數人拼命的舔笑着,想要示好想要拉進距離,而她卻像是要拒人千裏之外。
嚴佑雲膽戰心驚的說着,蘇娴蒼白着臉色,嚴佑雲唯恐她有什麽差錯,一面和她說着話,一面遣人去找太醫。
說來說去,和林蔭說的基本一致,林蔭不曾騙她,倒是嚴佑雲……
“行了,我明白了。”蘇娴聽得煩了,冷漠的站起身,嚴佑雲忙屁颠屁颠的跟了起來:“我乏了,想睡了,雲王爺自去吧,別驚擾了我。”
面對蘇娴的逐客令,嚴佑雲不敢表現出分毫的異議,退出門後,還不忘将門關和。
望着關和的門,蘇娴心情實在複雜。
“是誰!去查明白今天是誰在師姑面前混嚼了舌根!”嚴佑雲怒氣沖天的吼道。
李感言得令,忙去查了。
雖是說查了,阖府上下皆是一問三不知,無從下手。
嚴佑雲心內知道必定是有人搗鬼,心內暗暗的憋了一口氣,一定要此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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