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既是陛下金口玉言,他實在難以駁回,出宮後的蘇溪鎮悶悶不樂的在酒館裏喝悶酒,滿腦子想着不能對不起陛下。
“聽說了嗎?雲王爺回京了,還帶着個懷孕的婦人。”
蘇溪鎮不自覺的順着聲音尋求,隔壁桌的人故作神秘兮兮,将雲王府內的詭秘之事一一道來,聽得諸位都入了神,伴着瓜子是格外的津津有味。
蘇溪鎮放下酒杯,恍惚想着,雲王爺的事不用打聽,已然傳的沸沸揚揚了。
“聽說啊,雲王爺對她是好得不得了,但此女仗着有孕在身,各種托大拿喬,雲王爺那麽個人,整日裏做小低伏的哄着,生起氣來也是不理呢。”那人一邊說一邊啧啧稱嘆道:“雲王爺是什麽人吶,那是陛下和嚴貴妃最小的兒子,掌上珠玉,是嚴太師的外孫子,身份嬌貴着呢,是誰不高看一眼,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呢。”
蘇溪鎮恍惚的想着,既然雲王爺有心中所愛,也應讓蘇娴這個不讨巧的躲遠些了。
回過神來,隔壁桌話說完了,還要故作深沉的加一句,自己有親眷在雲王府內做事,對于雲王爺對此女的寵愛是看在眼裏,所以阖府上下才多般忍耐此人。
聽聞此話,屋內叽叽喳喳的,蘇溪鎮心內頓時有了成算,結了賬轉身走了。
他只需要去問蘇祁一句,是否嫌棄蘇娴,如若不嫌棄,他定不準蘇娴污了皇家門楣。
面對師傅的诘問,蘇祁咬緊了牙關,是死都不想點頭。
他不想答應。
別說蘇娴與嚴佑雲有私,就算沒有,他……
但師傅苦苦相逼着,他不能違抗師命,又有什麽法子呢。
蘇祁悲哀的想着,師傅對他恩重于山,師傅要他做什麽,他便應當做什麽。
至于當時嚴佑雲暗示蘇娴已然有孕的事,師徒兩個是誰都沒有記得了。
Advertisement
一大早的,朝臣還未早朝,蘇溪鎮率先求見陛下了。
皇上将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的憋回去,歡天喜地的叫人趕緊請進來。
“臣聽聞雲王爺府中有位懷孕的婦人,想來二人感情甚篤,必定佳偶良緣,小女蘇娴不善不賢,實在有恐辱沒皇家門楣,肯請陛下收回成命。”
眼見着蘇溪鎮進殿後,立即跪了下來,嘴裏說出令他瞠目結舌的話。
得,這個哈欠還不如打出來呢。
皇上忙道:“蘇卿是聽說了什麽嗎?若是十一有甚錯處,朕必定狠狠責罰與他。”
“小女本有婚約在身,想來雲王爺一時興起,才對小女産生興趣,而今有撥亂反正之機,還請陛下成全。”
蘇娴本來還有婚約?司徒文覺得自己被憑空抽了一個大嘴巴,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這個死小子,怎麽什麽都沒說。
蘇溪鎮也是,明明極不滿意十一這個女婿,也不肯直說。
這兩人……難啊。
算了,解鈴還須系鈴人,叫十一這個混小子自己來處理吧。
畢竟他的事,自己是不明白了。
清晨暖煦,飯菜迷香,嚴佑雲懶洋洋的洗漱完畢,李感言就急火火的沖進來。
“王爺,陛下急召。”
“找我有什麽事。”剛剛端起飯碗的嚴佑雲不屑一顧。
李感言有些急了:“陛下沒說什麽事,但催的緊,是貼身的徐內官找我請王爺進宮的。”
嚴佑雲嘴裏念叨着能有什麽事,大驚小怪的。
“王爺不必想了,快與我去一趟就知曉了。”李感言急切道:“已經三道旨了,怕是大事了。”
“行吧行吧,我去去就會。”嚴佑雲不耐煩的放下筷子,腦袋裏也是糊塗了,能有什麽事這麽急。
見到嚴佑雲松口,李感言忙不疊地伺候着出門去了。
嚴佑雲剛邁進殿內,來不及裝腔作勢的要行禮,嚴佑雲被司徒文陰恻恻的語調吓了心內一個激靈。
“蘇統領曾經來過了。”
嚴佑雲心內一沉,瞬間乖巧恭謹起來:“可有說過什麽?”
“倒是未曾。”
嚴佑雲心內緩了一口氣。
司徒文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道:“他雖未說什麽,但朕得問問你。”
“兒子聆聽父親教誨。”
“聽聞你的府上有位有孕的女子。”
“是蘇娴。”嚴佑雲直言不諱。
“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皇上的動作停止了片刻後,用力的吞咽了這個消息,方氣急敗壞的吼道:“這麽大的事你怎麽瞞而不報!若是成親,會鬧成什麽樣子!”
“兒子不覺得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你是拿着皇家顏面和蘇家顏面在開玩笑!你置蘇娴與何地?你置幽幽衆口與何地?”
硯臺摔了下來,砸在了嚴佑雲的腦袋上,血順着額頭流下,偏生他連躲也不躲,哼也不哼。
皇上瞬間沒了火氣,踟蹰在原地,想了半響,指着他繼續罵道:“你說你辦的算什麽事!”
“兒臣知錯。”嚴佑雲沉默片刻,不甘心的繼續補道:“總歸都是兒子的錯,無關蘇娴,她自小在山上,心性懵懂無知,都是兒子做壞,闖下了禍事。”
“即便你喜歡蘇家的女兒,回來同朕說,朕給你指婚便是,就算有婚約在身,只要你們心意相通,朕不是不可以去同蘇溪鎮說的。你倒好,硬是将生米煮成了熟飯,熟的不能再熟,還要瞞着朕!又要如何說得!”司徒文本還想苦口婆心的訓誡一二,不想越說自己越氣,氣的已然忘記他叫蘇溪鎮躲在殿內偷聽:“你讓朕的老臉往哪擱?怎麽厚着臉皮去求蘇家原諒?”
“直說了便是了,又何須遮掩。”嚴佑雲甕聲道。
“朕如何直說?”司徒文氣的想砸東西了,幾乎要口不擇言:“說朕教子無方,色上心頭顧不得,做下了這等沒臉的事?”
“兒子臉面不重要。”
“何止你的臉面!”司徒文怒吼道:“還有皇家顏面!還有蘇家顏面!豈是你說幾句就能遮掩了?”
“既然事情做下了,便是再沒顏面也是不能更改的事了。”
“鬧得這麽沒臉面,你當真是翅膀硬了!”面對嚴佑雲的不卑不亢,司徒文怒急,指着嚴佑雲吼道:“眼下,你的傳言是傳瘋了,已經什麽流言蜚語都有了,都是你自己闖出的禍事!”
“兒臣懇請父皇賜婚。”嚴佑雲扣倒在地:“請父皇為蘇娴周全。”
“你當真是以為氣不死朕!”
“請父皇務必周全。”
“朕還要如何周全?蘇溪鎮要把蘇娴嫁給蘇祁,說蘇娴并不通曉世事,于皇家必定累贅。”司徒文努力的平息怒火,強撐鎮定指着嚴佑雲道:“禍事皆因你而起,你自己看着辦!”
嚴佑雲皺緊眉頭,心內茫然着,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何談如何去更正錯誤。
“還跪着幹什麽?要氣死朕嗎?還不快滾出去!”
聽到雲王爺說,府中有孕的女子是蘇娴時,蘇溪鎮恍惚覺得好似在哪聽過這話,格外熟悉,只是想不起了。
嚴佑雲走了好久,司徒文才勉強平複心頭怒火,猛然間想起來自己讓蘇溪鎮在殿內偷聽,只是為了慰藉他心安。盡心回憶剛才說過的話,懊惱不已的重重拍了拍腦門,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疼。
“蘇卿家。”司徒文清一清嗓子,想要保持鎮定:“等久了吧,朕讓這孩子氣糊塗了,忘了請你出來了。”
“陛下消消氣。”
“朕哪裏是氣他,是氣朕縱壞了他。” 司徒文猶豫的嗟嘆着:“蘇卿,是朕對不起蘇娴,對不起你啊。”
“與陛下無關,是臣教女無方。”
“是朕太縱容佑雲了,才令他無法無天的做出如此錯事,是朕的錯。”司徒文痛心疾首道:“當年貴妃突然過世,之朝中諸事紛雜,朕分身乏術,不能親自教育他,将他送出去暫時自保,卻未曾想到他做下如此禍事,令蘇卿蒙羞。”
“當年貴妃突然過世,陛下也是無奈之舉。”
“令你如此難做,實在是朕的過錯。”司徒文慚愧道:“都是朕管教不嚴,蘇卿怪朕吧。”
“事情如此,非陛下所願,臣并不怪陛下。”
“不管蘇卿是否怪朕,朕心裏都是過意不去的。”
“陛下很是不必的。”
“他自小被朕和貴妃寵的太過了,不知天高地厚,朕當真是害怕,若有一日朕不在了,他要如何自保。”司徒文動情道:“還希望蘇卿以後,能夠多多照拂他一二。”
“臣……”蘇溪鎮心內嗟嘆,本想一拍兩散的,而今倒是綁的更緊了。
“臣向陛下辭行,翠微山的事未了,臣實在惶恐。”
“也不是什麽緊要的事,晚幾個月再去也不遲的。”
司徒文溫言相勸,奈何蘇溪鎮執意離去,即便再三挽留,只盼着他在孩子完婚後離去都是不肯,咬定了必定在婚前回來。
司徒文惋惜道:“你我既為兒女親家,朕還想着與你好好聚一聚。”
“自會有時間的。”蘇溪鎮拱手道。
既然相辭去,應當不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