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出了殿門後,嚴佑雲神情中難掩厭惡,腳下如飛一般往宮外走去。
自母後離世後,他從心內厭惡着皇宮,是一分一毫也不想在此耽擱,唯恐自己沾染了晦氣。
況且蘇娴懷着孕,他心內總是惦念,總覺得不踏實。
“呦,這不是小十一回來了?”
冷嘲熱諷的聲音傳進耳內,嚴佑雲心內厭煩,仍是停住腳步,行禮道:“八哥。”
“怎麽如今舍得回來了?”司徒缙麒鄙夷道。
嚴佑雲厭惡的看了眼他,垂眸道:“難道我為什麽回來,八哥心內不清楚?”
“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司徒缙麒冷笑着。
“八哥說的對,若是要我整日裏與八哥為伴,僅是想着都覺得惡心無比,不如幹脆利落。”
相識一眼,各自沉吟,譏诮與驚愕互相碰撞,終究有人是忍不住的。
“你說什麽屁話!”司徒缙麒厲聲呵斥道。
“八哥是不是真以為我轉性了,”嚴佑雲掀起眼皮,正視司徒缙麒冷嗤道:“竟然敢如此說我了?”
“你!”司徒缙麒吼道:“我是你八哥!”
“既然做了別人的八哥,別光拿着八哥的款,好歹做點八哥的事。”嚴佑雲牙尖嘴利,絲毫不讓。
“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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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高高舉起的手,嚴佑雲沒有絲毫的退讓,緊緊的盯着司徒缙麒:“你敢?”
“你目中無人,我有何不敢?”
“皇宮大內,皇子犯錯自有祖宗家法,朝臣百官,怎麽也輪不到你動手。”嚴佑雲不甘示弱道:“八哥為何要越矩?”
“我打你又能如何!”
司徒缙麒色內厲冉,嚴佑雲絲毫不肯退縮,梗直了脖子,頗有些要血濺當場的意思。
“缙麒,你再做什麽。”司徒缙裕低聲問道。
驟聞司徒缙裕的聲音,司徒缙麒如被雷擊,再不敢大意了,忙把手收回到了背後,試圖粉飾太平。
“大哥。”
“你要對十一做什麽?”司徒缙裕嘆聲不可聞。
“沒幹嘛。”司徒缙麒試圖蒙混過關:“許久未見,與十一弟說說話罷了。”
司徒缙裕望向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頭對嚴佑雲溫聲問道:“小十一,他要做什麽?”
“八哥說我做錯了事,要揍我。”嚴佑雲回答的脆生生的,一瞬間司徒缙麒的臉紫了又綠,綠了又紫,僵在原地,連眼珠都不敢亂動。
“這是宮內,成何體統!”司徒缙裕語氣越發重了,心內對八弟的舉動實在是哀其不争。
哪怕是像十一弟一樣胡作非為,他都覺得可以忍受,但八弟某些方面着實是蠢的沒邊了。
慣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司徒缙裕心內恨恨的罵道。
司徒缙麒滿臉的想要分辨,又不敢說話,不甘心又委屈。
“有什麽想說的,你說。”司徒缙裕嘆道。
“小十一不懂規矩,我教他而已。”司徒缙麒嗫喏道。
“難道我這麽教你規矩了?”司徒缙裕厲聲道:“小十一離京三年,回來了手足團聚是好事,怎麽看着你的神情不像是好事。”
“大哥……”
“沒規沒矩的,體統忘了,規矩也忘了。”司徒缙裕恨鐵不成鋼道:“十一做錯了事!有祖宗家法,有我這個做大哥的,顯得你威風凜凜了?這是在宮內,來往朝臣諸多,你如此作為,不怕傳出宮去,将兄弟失和傳的沸沸揚揚,再有言官參奏幾本?怎麽你年歲見長,腦子不見長呢?”
司徒缙麒神情中難掩忿忿不平,明明他和太子才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怎麽司徒缙裕好像更偏愛小十一,這是讓他最惱火的事情。
司徒缙裕知道,幾句話想要彈壓住司徒缙麒根本不可能,無關痛癢的說幾句後,就是不了了之。
說的太狠了,責罰了,司徒缙麒必定一轉身奔着母後的寝宮去了。
然後鬧騰半個月以上。
司徒缙裕也是頭疼。
目送司徒缙麒氣鼓鼓的背影越來越遠,司徒缙裕轉頭對嚴佑雲笑道:“快讓為兄看看,是不是又長高了?”
嚴佑雲笑道:“幸而剛才太子哥哥拉住了我,不然打起來,他一定吃虧。”
“的确是壯了不少!”确認過後,司徒缙裕眉開眼笑:“走!跟哥吃飯去!”
“太子府的廚子我可是惦記呢,而今我回來了,太子哥哥不分一個給我嗎?”
“你個皮猴!這就開始惦記了?”司徒缙裕笑罵道。
“總歸而今我分府別住,添個合心意的廚子算是什麽難事,難道是哥你你舍得割愛?”
“給你給你!”司徒缙裕爽朗的笑着:“自小到大,你要什麽,不曾給過你?”
嚴佑雲立馬谄媚道:“太子最好了。”
事情發生後,蘇溪鎮不想再看到寡廉鮮恥的蘇娴,堵氣的先行下了山,四處奔走許久,都不敢想怎麽和陛下交代。
蘇溪鎮先嚴佑雲回到了京都,心懷忐忑的想要去同陛下講清楚,自己教女無方,索性日夜買醉,自欺欺人着。
沒多久蘇祁便找來了,眼睛紅腫活像是幾個日夜沒睡,蘇溪鎮心情複雜,偏生隔日陛下遣人送來了消息,說雲王爺早已回京,請陛下賜婚,永結兩姓之好。
事已至此,是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了。
但面對陛下時候,腦中斟酌過無數次謝罪的話,卻不知怎麽開口說着自己的過錯了。
這麽多年,他對蘇娴實在是知之甚少,想要說她的什麽,都是想不起。
哪怕是錯處,也想不起什麽。
“倒是許久未見了。”
皇上慈善的笑着,率先開口道。
“臣有罪。”心內一緊,蘇溪鎮單膝跪了下去。
“何罪之有。”皇上連忙起身,想把蘇溪鎮扶起,奈何蘇溪鎮并不想起,皇上又氣又急,怒道:“你這是做什麽!”
“臣,教女無方連累天家無顏,實在罪不可赦。”
“你應當知道,朕聽聞此事,歡喜的很,你我相知多年,而今能為兒女親家,是親上加親,喜上加喜,朕不勝歡喜。”
“是臣有罪,沒有教好蘇娴,才令它做出如此不知廉恥,辱沒皇家門楣的事!”
“一個巴掌拍不響,若論起來,是佑雲的責任更大一些,怨朕對他過于縱容,才做出沒輕沒重的事。”
“是臣有罪!臣無顏見君,只望以死謝罪!”
這是說這話,蘇溪鎮忽而跪倒在地,不敢視君。皇上急切的站起身吼道:“你這是做什麽?”
邊說着邊走到他身邊,想要扶他起來:“你我君臣恩義,何必如此拜我。”
“臣教女無方辱沒皇家門楣,還請陛下賜罪。”
“不過是兒女間,一對有情人做出閣罷了,你我一起為他們周旋補救即可,何必如此啊。”
蘇溪鎮仍是不肯起身,臉頰埋在雙肘間,嘴裏念着無顏面聖。
既時扶不起他,皇上沉吟了許久,才驚覺一件忽略已久的事。
“你是怨恨朕嗎?”
“臣并不敢,也絕無此意。”
“許多年了,竟然未曾聽你提及過蘇娴。”
“提她會污了陛下的耳朵,臣不願。”蘇溪鎮提起蘇娴,字字宛若從嗓子縫裏蹦出來,令人心驚。
“親身骨肉,何必如此呢。”
“若不是誕下這個禍害,婉兒又怎會身死。”蘇溪鎮幾乎咬牙切齒了。
“她本體弱,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願你因她的死遷怒了蘇娴。”
蘇溪鎮不再辯駁,但神情中的義憤填膺如何藏得住。
皇上心內嗟嘆,他知曉蘇溪鎮的心結,過于麻煩并未想過開解,而今看來是作繭自縛了。
皇上語帶悲戗,痛心道:“當年蘇夫人病逝,你要辭官回歸鄉野,朕定不肯。只能想着這麽折中的法子,留你在朝中。”
“臣多謝陛下苦心。”
“你總歸也要愛惜自己,”皇上嘆道:“拼命辛苦的事,多留給晚輩一些,他們也好建功立業不是,你把功勞都領了,他們無法晉升,看着你的功績難免望而生嘆。”
“臣閑不住的,只想為陛下分憂。”
“不必了不必了。”皇上擺手呵呵笑着:“而今你我都應是享受兒女之福,含饴弄孫的年紀了,不必再如此拼命。”
“臣沒有這麽好的福氣,也閑不住。”
“蘇娴是十一親自求在朕面前的,有朕做主,必定不會虧待她,蘇大人,就放寬了心,準備和朕做兒女親家吧。”
既然是陛下如此說了,即便蘇溪鎮心內再有微詞,也不會表現分毫,只是應聲下來。
皇上心內不禁感慨,這都是什麽事啊。
雖是蘇溪鎮不反駁了,十一這個臭小子,也不能如此輕易的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