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姝子,起床啦。”
一早的蘇娴被餓醒了,迷糊中想起了昨日晚飯并未吃,連澡都未洗,心內有些急了。
看着窗外的天色,想必廚房早已備好了早飯,再聽着蘇姝子叽裏咕嚕的肚子,笑着叫她起來洗漱去吃飯了。
“娘,抱抱。”困的睜不開眼睛的蘇姝子張開手臂,由着蘇娴将她抱起來,穿衣裳擦臉。
“小懶貓,莫不是早飯不想吃了?”
“要吃要吃,姝子早餓了。”
“那你還不快點,反而要娘給你弄?豈不是耽誤時間。”
“娘……”蘇姝子耍無賴的撒嬌着。
“好似比以前開心了許多。”早起的嚴佑雲若有所思的站在屋外,聽着屋內的歡聲笑語。
“以前夫人又是什麽樣子。”任江流好奇問道。
嚴佑雲沉吟許久,轉身走了。
他想起以前了。
師姑不茍言笑,整日裏也沒有什麽好打發時間的事情,師姑也不會繡花這等女兒家的打發時間的瑣事,除了看書寫字,便是習武,最多是做飯洗衣能添點別的意思。
偏生蘇娴字也并不認得太多,不過是師傅回到山上,有了心情就随手教幾個,在山上的時日短暫,攏共不會十天半月後就走了。
師傅走後,師姑整日裏反複的練着,練到最後也是一知半解,描摹畫樣,既無風範也無風骨。
若是沒有個說話的人,只怕要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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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佑雲難以想象,在他上山之前,蘇娴是怎麽過日子了。
離群索居,沒有憋壞了,當真也是奇跡了。
嚴佑雲已經懷疑,蘇溪鎮是不是她的親爹了。
哪有這樣的親爹。
親爹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将一個小姑娘只身扔在山上,半年一載的不回去一次,既無書信往來,也無人看顧,便不怕出什麽事。
連衣衫都是師傅不要的,師姑随手改了穿的,勉強算是蔽體遮羞,再無其他美感,絲毫見不到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樣子。
頭發亂的像是稻草,随意的系了起來不擋着視物,也就別無要求了,連個簪子也沒有。
京都裏那些花枝招展,恨不得精致到了每個毛孔争奇鬥豔的女孩子的特質,在師姑身上一點也看不見也就罷了,整日裏喂雞養鴨,哪裏像是朝中三品大員的獨生嫡女。
倒好像是普通人家七八歲的小子,漫山野瘋跑着。
将他送到了山上沒多日子,蘇溪鎮帶着蘇祁不放心的又回來了,見他好似很享受山上的情況,蘇溪鎮師徒二人嘆息的搖頭相偕下山去了。
見到蘇溪鎮走了,站在門口的蘇娴有着瞬間的失神,回過頭看着他笑了,神情中帶着相符合年紀的雀躍歡喜了。
“我給你看我的寶貝。”
蘇娴興沖沖的展示給他看,本以為有什麽稀罕物,才能緊緊握在了手中,等蘇娴張開手心,難免大失所望,不過兩個玻璃珠子。
便是他拿着進貢的珍珠滿地打滾玩兒,将珍珠磨損的不成樣子,扔了碾了打彈弓了,只要歡喜父皇也是願意的,宮人們還會為他鼓掌叫好。但他畢竟過了歲數,幹不出這事了,最多也就是生氣時摔砸了解氣,宮人們強撐歡笑也要贊嘆砸的好。
但看着蘇娴對他笑,哪還有那麽多心思了。
蘇娴神秘兮兮的将玻璃珠子捧在了他的面前,嚴佑雲笑又笑不出來,又無法忽視,一時情緒格外的尴尬。看上去廉價的如同尋常百姓家的東西,磨損的也厲害,嚴佑雲拿在手中有着一瞬的嫌棄,看着她期冀的神情,心甘情願的陪着她滿地打滾哄着她開心。
這個年紀的誰家的閨閣女能幹出這種事了。嚴佑雲心內暗嘆着。
“爹爹如今回來的勤了些。”蘇娴心滿意足的吃着飯。
嚴佑雲不可思議的看着蘇娴,半年回來一次,算是勤?
三個月回來算是頻繁?
師姑你以前到底過的什麽日子。
嚴佑雲心內越發好奇,越是深藏不露。
日子長了,蘇娴與嚴佑雲逐漸的熟稔了,話也多了許多。
早起蘇娴洗漱後,做好了早飯,去叫嚴佑雲時候,看着嚴佑雲守在水井旁,不知什麽東西塞進了嘴裏,上下飛舞着,蘇娴心內擔憂着,緩步的走了過去,想要一看究竟。
“師姑早啊。”
嚴佑雲笑的眉眼彎彎,和蘇娴打招呼道。
“好香啊……”
撲鼻而來的香氣打斷了蘇娴的思緒,她說不明白是什麽味道,總歸是香氣襲人。用力的嗅着,順着味道尋去,發現是嚴佑雲捧在手心裏的小盒子。
嚴佑雲伸出手指,沾染了些許,雙手合十揉搓,然後貼合在臉上,香味更是濃厚了。
“師侄,你這個是什麽?”蘇娴好奇的學着嚴佑雲抹臉的樣子。
“這個啊。”嚴佑雲端起小盒子笑道:“這是用來擦臉的,師姑要是好奇,拿去試試?”
“要是給我了,你還有用的嗎?”蘇娴有些猶豫,并不敢伸出手。
“我還有其他的,師姑看看,你喜歡哪個。”嚴佑雲捧起了井邊長匣,遞在了蘇娴面前:“你看,我有好幾個呢。”
蘇娴挨個打開去聞,驚喜的發現:“原來不一樣的香!”
嚴佑雲點頭笑道:“你喜歡哪個香呢。”
蘇娴接過嚴佑雲遞過來的小盒子,興奮的點了點頭。
“這又是什麽?”
“這是凝團,用來洗臉的。”嚴佑雲用手盛了點清水在手中,撥弄了點在蘇娴的手上,然後将凝團放在了蘇娴的手中,示意她揉一揉。
蘇娴驚奇的看着手中揉出來的泡沫:“竟然能夠化開。”
“你洗幹淨了就好了。”
蘇娴指着一只小罐子,問着:“這又是什麽。”
“這是竹鹽。用來刷牙的。”
嚴佑雲拿起剛來在嘴裏刷來刷去的東西,比劃着:“他們是要一起用的。”
“師姑不曾試過?”
“我往日裏都是漱漱口。”蘇娴尴尬的笑了,下意識的捂住了嘴,不想被嚴佑雲看到。
嚴佑雲一笑置之,将話題轉移了。
月餘之後,蘇娴興沖沖對他道:“好似用上了之後,臉變得軟一點了。”
嚴佑雲挑眉伸出手婆娑了下,若有所思的笑了:“好像真的是軟了一點。”
不像是之前被風吹出來的一般硬邦邦,才像是女孩子的臉了。嚴佑雲戀戀不舍的松開手,心內懊惱着沒有多捏幾下。
自從和嚴佑雲住在一個院子後,蘇娴多了許多人生的新奇體驗。
“師侄,你在幹嘛?”
“我在刮胡。”
“為何你有胡子,我沒有?”
“我是男子,師姑是女子。”
蘇娴恍然大悟道:“所以爹爹和師兄有,我沒有?”
“是啊。”嚴佑雲笑道:“男子和女子自來是不同的。”
“往常沒有注意過,而今才知道。”蘇娴恍然大悟的喃喃道。
嚴佑雲眯着眼睛笑了:“師姑不知道的事兒還多着呢,以後都會知道的。”
後來他譴暗衛帶了許多東西上山,衣裳首飾一應俱全,勉強将她恢複成了一個少女該有的樣子。
蘇娴仍是不愛那些花兒朵兒,簪子珠寶,偶爾散着一頭亂發,穿着粗布舊裳帶着他滿山的瘋跑,美其名曰知青。
既然她開心也就随她去了,嚴佑雲也跟着她的開心而開心。
暗衛着實跟了幾回,再之後,任憑蘇娴說的千好萬好,躲在暗處的他們,皆是不為所動了。私下找嚴佑雲千萬告饒,再也不想上山了。
一是蘇姑娘的腳程實在快,而是山路難行,他們還要躲躲閃閃,實在累得很。
嚴佑雲巴不得,樂的大手一揮放他們開心。
承蒙大赦,暗衛們更殷勤的跑山下,帶回各種東西哄着自家主子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