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迢迢長路42
◎饽饽鋪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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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大雜院內瘋搶着白花花銀元的人群, 洛螢悄然離去,并沒有一人發現她。
拿着手中的古舊銅錢回到誠和當,她手上一抛一抛, 銅錢與另一枚銀元仿佛有着神奇的吸引力。
就像是磁鐵一般, 洛螢能夠感受得到銅錢上作用着一股古怪的吸力。
事實上, 洛螢本該在昨天晚上就随着手中的這枚從天橋藝人手中換來的銀元跟随到這裏。
昨晚剛入夜,洛螢就發現這枚銀元上,陰陽眼之下血色的蟲形花紋格外顯眼,仿佛扇動着翅膀, 自己就要向外邊飛去。
可誰能料到, 洛螢晚上才跟着這銀元試圖尋路,天橋那邊就出現了大寧通玄司的人。
更夫守夜巡察, 她大半夜的出門去街上亂晃怕是免不了被一番盤問。
洛螢在當鋪房頂的夜巡小道守了一夜,直到這早上才得以出門。
卻不成想,終究是來晚了一步。
看着那吸成幹屍一樣的屍體, 後續的事就要交給警察廳的人去頭疼了。
不過, 這樣異常的案子,洛螢不知道會不會被轉到通玄司。
進入秘字號房之內,煤油燈下,洛螢仔細觀察着手裏這枚古舊的銅錢。
雖然樣子上很是古舊,仿佛經過了歲月多年的洗禮。
但這銅錢之上并沒有鏽跡或是其他的磕碰,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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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錢的表面也沒有什麽XX通寶之類的字樣,光滑而平整,看起來像極了劣跡斑斑的□□,亦或者是在不斷的流通, 易手之中, 銅錢被磨去了棱角一般。
可在洛螢的陰陽眼之下, 這銅錢的表面可是匍匐着一只巨大無比的血色蟲子,與這枚銅錢既像是融為一體,又像是這蟲子就是這枚銅錢本身一般,相生相長。
青蚨,古稱還有蚨蟬、蟱蝸、蒲虻、魚父、魚伯等等。
古書《搜神記》中記載∶“南方有蟲名 ,形大如蟬,辛美可食,取之,亦知其處。殺其母塗錢,以子塗貫,用錢去則自還。”
同樣,《淮南子·萬畢術》雲∶青蚨還錢,‘青蚨,一名魚伯。以母血塗八十一錢,以子血塗八十一錢,置子用母,置母用子,皆自還也。’”
也就是說,在古書的記錄之中,用青蚨這種母蟲的血塗在一部分錢上,再用子蟲的血塗在一部分錢上,将塗有子蟲血的錢花出去,母蟲血的錢留在身邊,母子相吸,到了晚上花出去的那一半錢就會自動尋路回來,晝用夜歸,用之無窮也。
盡管古書上的記載與眼前的詭物有着些許的不同,但本質上還是一樣的。
畢竟現在洛螢手中的靑蚨錢,本身就是由青蚨演變而來。
只不過不同的是,眼前的這詭物靑蚨錢,青蚨不再是被人殺死取血斂財的工具,而變成了青蚨吸取人血。
青蚨銅錢吸飽了,才肯在其他的錢上散下子蟲的痕跡,幫人斂財。
可只要得到這靑蚨錢之人內心中的貪欲不止,主動送上自己的血,一次又一次,錢越來越多,血也快要流幹了。
這利用這靑蚨錢換來的錢,也不知有沒有命花。
而這又是彼此你情我願的交易,并不會受到天道懲罰。
對于秘字號房之內的詭物,洛螢一向的政策就是收歸,扔進密室裏自生自滅。
那只破毛筆沒什麽用,鲛人燭也是一樣,紫羅戲衣就更是了,畢竟她對唱戲沒有什麽興趣,專業不對口,至于那雙繡鞋,洛螢還沒有用鞋扇人臉的習慣。
只有百寶箱還算有點用處,眼下已經變成了洛螢的私人小金庫。
有寶兄在,這靑蚨錢就更沒有什麽用了。
況且還得白日裏把青蚨子錢故意花出去,晚上在吸回來,那些賣東西收到錢的人何辜?
再一想到眼前的這靑蚨錢直接将人吸成了一個幹屍,洛螢準備直接讓它在秘字號房裏吃灰去吧。
詭物,再有用處終究是詭物,邪性得很。
更何況,這還是沒有什麽用的東西。
又一件當鋪的遺失詭物收回,洛螢打開了《鎮詭當簿》,開始提筆記錄剛剛收回來的靑蚨錢。
【編號丁酉,青蚨。】
【已遺失,多現于貪婪之人手中,化作尋常錢幣,難尋。】(劃掉)
【已于新寧九年七月二十二日收歸,收歸地點,宣武胡同大雜院。】
【以鮮血滴于靑蚨錢表面,青蚨可附子錢,青蚨母錢在手,子錢晝用出而夜歸之,反複無窮盡也。】
當《鎮詭當簿》之上的墨跡緩緩幹涸,定格此刻,桌面紙上已經冒出了系統提示。
時間:新寧九年,七月廿二
方位:北寧,永定門天橋二道胡同,誠和當
任務:
1.獲取《楚帛書》(0/1)
2.在北寧城開立當鋪三年以上,
獲取“秘”字別當物一件(已完成)
3.收歸失落當物(2/5)
看着墨色的水跡緩緩消散,洛螢找了個盒子把靑蚨錢直接扔了進去,随手放在博古架上。
洛螢并沒有心思跟這靑蚨錢介紹當鋪內的其他詭物,之前她也是從其他詭物那裏得知,青蚨并沒有攻擊力,只是隐藏性極強。
因為一枚銅板實在是太普通,太平常,如果不是擁有陰陽眼能夠發現異常。
這天下之間流通的銅板千千萬,不知道要在猴年馬月才能把這靑蚨錢找回來。
這玩意只要心志堅定,如果不缺錢,不主動提供鮮血給青蚨,青蚨也是拿人半點法子沒有,只能另尋宿主。
但現在已經被她收了回來,就沒有下一個了。
洛螢出了秘字號房,重新回到卧房之內,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但遇上的事情卻不少。
一樁樁,一件件,誠然這個世界因為存在超凡的元素,也與她主動尋找任務目标有關。
洛螢此刻想的是,誠和當之內遺失的五件詭物,如今有兩件,繡鞋和青蚨都是在京城內出現。
那其他的三件詭物,苗刀,偶人,碗,是不是同樣還會在京城之內?
是因為當初就是京城北寧遺失的?
還是因為一些什麽她不知道的原因,這些詭物被聚合着,吸引着,都來到了北寧城?
王媽敲了門喊她去吃早飯,洛螢應了一聲,眼下已經快到了七月末,八月節将到,這每年的三大節,當鋪裏的員工可都是有員工福利的。
誠和當從前洛永誠在的時候對待員工一向寬厚,五月節的粽子,八月節的月餅都不缺,還另有賞錢,等到重陽的時候鋪子裏還會一起吃蟹。
早上喝着粥,飯桌上就說起了今年去定哪家月餅的事兒。
“我之前在茶館裏倒是聽人說過,南越府的那個有名的茶館叫什麽陶陶居的,這月餅啊貴的一盒五個大洋,最便宜的也要九角,也不知怎的比我們京城還貴了。”
“就咱前門兒鮮魚胡同的天興齋,魁宜齋,那月餅五角錢就能買一斤了。”
“就是王府井的一品齋和芙蓉齋,那也得三個大洋一斤,更別說那勞什子的莊子酒樓了。”
“喏,看這個,這上滬的先施公司月餅,從七月就開始打廣告,大南邊的地界廣告打到我們京城來了,最貴的一枚月餅要四百個大洋,那是什麽龍肉做的不成?”
王小田拎着手中的報紙,連連搖頭。
“底下這個什麽冠盛樓的高檔月餅也要一百大洋一枚,真不知是用了什麽山珍海味,我等小民也吃不起,饽饽鋪裏的蓮蓉棗泥五仁月餅就是一年難得吃一次了。”
崔子銘看着廣告皺着眉頭,“你們瞧瞧這月餅餡料,這都是些什麽東西,南乳肉,乳鴿,板鴨,鴨腿,這些東西做月餅,那豈不是胡鬧?”
洛螢也接過手中的報紙看了一眼,這是今早上剛剛送過來的,上面刊登了不少月餅商家的廣告。
“中山高月,蟾宮夜月,雲開明月,唐皇夜月,桃丹鳳月,文明新月......”
一家家廣告上給自家月餅起的名字都格外不同,有的詩意,有的展現如今時代,倒是比直接的餡料為名更是多了一份意趣。
吃過了早飯,誠和當開門營業,洛螢準備與王媽一同出門去幾家饽饽鋪看看市面上的月餅,也好定下今年當鋪的月餅。
洛螢跟着王媽來到的第一家饽饽鋪,她還沒看清招牌,只瞥見了“饽饽店”三個字就被拉入了店內, 一個晃眼,招牌底下還有兩個紅底的金字牌匾上寫着“滿漢饽饽”,“進貢細點”,周遭還挂了好些個木牌幌子,那幌子上乃是精雕細琢的各色饽饽點心。
進了店門也不見展示的櫃臺,只有幾臺紅漆大箱,糕點饽饽們都裝在其中,也不見糕點單一類,和後世的蛋糕店糕點鋪子倒是十分不同。
王媽正和夥計打聽着今年中秋節都是有什麽餡料的月餅,因為看不到紅木箱子裏都有什麽點心,洛螢此刻百無聊賴地看着櫃臺之外的壁畫,上面的壁畫有一家團圓分吃不同的月餅,也有塞外烤肉的情景,壁畫占了牆上很大的面積,而且畫的也并不粗糙,洛螢甚至津津有味地分析起來上面畫的是什麽餡料的月餅。。
“不好意思,麻煩讓讓。”洛螢自顧自看壁畫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洛螢回頭,才發現她這是站在櫃臺的入口處擋到別的客人了,對方是個有些清瘦的年輕男子,手上正提着一個不小的行匣,上有裝飾,應當是買了這饽饽鋪的京八件一類。
她連忙轉身讓出位置,一個側身瞥到對方拎着行匣的白皙右手,她眼神一凝。
這人的手背上正有一顆小痣。
他是鬼市之上,詢問那地攤之上《百禽圖》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