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連違禁詞都沒有一個! (4)
滿好帥啊冷酷的帥冷血的帥有仇必報的帥我自己都花癡了!!!還有,我為什麽如此勤奮?答案就是,馬上就要完結啦,最多還有四五章哎喲媽呀,終于要解脫了
75 求和
儀表轉速已到達極限,車的性能跟不上他腳下踩油門的力度,空鳴聲在耳邊回響。東華路與長安路都被封鎖,除卻身後緊追不舍的警車,車前空無一物,決鬥戰場,無人敢來驚擾。
路口越來越近,警方的重型布防近在咫尺——兩輛征用的貨櫃車橫停在路口,三四輛警車,十數個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組成今晚別樣風景。
頭頂直升機也來湊熱鬧,副局長對着喇叭喊話,勸他放下武器,停車投降。真難為警察叔叔,大晚上不休息,全員出動來抓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是生存還是死亡?千萬個念頭轉過也只許短短三秒,在警察開槍射擊的距離前,他松開油門,踩下剎車。
越野車在高速運轉之下突然制動,為淺灰色路面留一道黑色輪胎痕。
他慢悠悠地拔了車鑰匙,開門,下車,雙手抱頭,雙膝跪地,最原始認罪姿态。
肚子滾圓的副局長終于松一口氣,接下來只需他抛一個眼神,便有特警舉着槍緩緩接近滿臉血漬,狼狽不堪的霍展年。
那警員哆哆嗦嗦铐上手铐,口中說:“霍展年,你因涉及毒品交易被警方拘捕。”
一晚上驚心動魄比過黑幫片的圍捕行動終于結束,警察一部分押送這群亡命之徒回警局,一部分留下清理戰場,再找找有無漏網之魚。
周若愚被送進醫院,取子彈,縫合傷口,醫生好比熟練工,将他肩胛上被子彈燒糊的肉割去,一如去除那些真心相待的過往,快速而準确。
局長親自來醫院看望,他終于恢複從前身份,他本名簡岳,出生在一座北方小城,于二零零一年報考警校,二零零三年死于車禍,從此在沒有簡岳而只剩下周若愚——一個沉默寡言的混混、古惑仔。被人追被人砍,有這頓沒下頓,狗一樣活着。
寧微瀾見到高炎,已經是一切塵埃落定之後。
他的看守人都十分識相,知道霍展年已倒,是時候尋找下一位雇主,而高炎,不必贅言,自然是最具實力的一個。
他終于肯扔掉西裝,穿一件深藍色外套與牛仔褲,很是輕松模樣,站在客廳裏,對着二樓樓梯上的寧微瀾,揚起嘴角,傻傻地笑。
他向她伸出手,英俊的臉龐無可挑剔,午後的陽光細碎而溫暖,音響裏播放着一張舊CD,婉轉多情的女聲,将人的心唱到柔軟。多像走進年輕導演的文藝片,一切都透着最初的單純與美好。
Advertisement
就像是一個夢,一個洗滌她所有罪過的夢。
他說:“微瀾,來,我們回家。”
她這一生都鬥不過他,他早已經看透了她,熟知她的喜好,掌控她的弱點,每一步都精心計算過,步步為營,寸土必争。眼前他只需用短短一句話,就能擊潰她的所有僞裝。
她不言語,他并不介意,笑容更盛,酒一樣香醇,“我們的家才九十平,建在三環內,不近不遠,你以後要上班可以同我一路開車,小區綠化很好,有游泳池網球場,聽說還有好幾棵上百年的香樟樹不敢挖,圍攏起來建了保護區。夏天時綠蔭濃濃,孩子們都喜歡在樹下做游戲。只是公寓面積不夠大,只夠你和我,還有一兒一女,一只小狗居住。客廳的牆上挂着的是你的畫,你畫中的我,還記得嗎?那幅《原野孤星》,我是孤星,我是陸滿啊,微瀾……”他絮絮叨叨地老頭一樣同她說話,眼角上揚,雙眼笑得如彎月,滿滿都是快樂。
他為她造一個夢,如同她在他最慘淡的年紀,用一個親吻,一個擁抱,為他編織的旖旎夢境。
可是他要同她在一起,夢境一樣真實。
“等到周末,我們一家人就去騎車踏青,你不會我可以提前教你。在青山也買一座屋好不好?房前要有一大片草坪,任你種櫻桃樹,等我們翻遍了書本,也找不到令櫻桃便甜的方法。樹上年年結滿果實,我們卻還要上街去買新鮮櫻桃洗來吃。真可憐,我跟你一起,弄不好也要變笨。”
“微瀾——”他沖着她,晃了晃手中一串銀色鑰匙,說,“快下來,我們回家。”
她幾乎要落淚,她夢想過無數遍的生活從他口中一字不錯地說出,他又那樣真誠,無欺,燦爛的笑容裏全然是期待,是讓人不忍打碎的水晶,對未來對人生的憧憬。
是的,她還有希望。
可是此時此時刻,她卻要親手掐滅這一點點少得可憐的希望。為的什麽?是為那些牽牽絆絆無法磨滅的過去,一對戀人互相間你傷我更重我愛你更苦的意難平,還是為了對不可知的将來的深深的恐懼?
橫亘在寧微瀾與高炎之間的更加現實,年齡、身份、世界觀、人生觀,這差異推着她向前走,在眼底結一層冰,“你和我,早已經不可能。”
他卻仿若未聞,依舊挂着溫暖笑容,一步步走上階梯,颀長身軀立在她眼前,恰恰高過她一個頭,少女雜志裏愛寫,這算是情侶最合拍高度差。
牽她的手,微涼指尖放在唇邊深深淺淺親吻,一雙夜空一般漆黑沉郁的眼睛未有一刻離開她。“霍展年進行大宗毒品交易,被警察當場抓獲,現在看守所中羁押候審,人贓并獲,想要他死得人數不過來,他這次,再也沒有機會翻身。”
“噢,就跟外公出事時一樣,他們都以為戬龍城換一個人主事,就能過得更好。多少年了,還在做這樣的春秋大夢。”
“你一生總要分時間用來造夢,不然怎麽撐過這些年?微瀾,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今晚我們去海邊吃活鮮,再去寵物店挑一只小狗來養。你喜歡什麽樣的?金毛還是松獅?或者更喜歡貓?沒關系,先看看再說。”趁她恍惚間,去她眉心偷一個吻,爾後心滿意足地沖着她笑,像一只偷腥成功的貓兒,同時又有小心翼翼的讨好,察言觀色,臨機應變,“微瀾,你好香。”
她卻不願看見他,側身而過,下樓去,一件衫、一分錢都不見帶走,她是孑然一身的,出現、離去,不想不屑不願意。
走出一扇門,眼前是晴空萬裏的美好人生,真的結束了嗎?她不斷地在心中叩問着自己,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畫面,竟就是如此,安靜無聲地結束,平和到令人無法相信,沒有任何真實感。
她應當有一萬種心緒,酸甜苦辣,愛恨情仇,這一刻,被陽光晃花眼的時刻,心中卻是一派安然,波瀾不驚。
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高炎緩緩跟在她身後,“微瀾,你去哪裏?我開車送你好不好?”
她回過頭,不知不覺,淚被風幹,一臉涼意,她原本就是如此溫婉清淺的美,帶了淚,越發顯得無助,惹人憐,但誰知道,她比誰都堅強,比誰都經歷得多,這一點,興許霍展年、高炎都一樣及不上她。“我要去霍展年的別墅。”
“去做什麽?那裏已被警察查封。”
“去找屬于我的東西。”田安妮留給她的財産證明已經妥善寄存在銀行,但她的身份證明仍在霍宅,徐二寶的身份早已被霍展年注銷,沒有這些,她哪裏也不要想去。
高炎心中一沉,她還是要走,半點不肯為他妥協,“必須等到審判結束,警方處理完霍展年的非法財産。”
“是嗎?說起來,我真算是無處可去了……”
“如果你不介意——”他伸手來握住她,溫暖幹燥的手掌緊貼着她冰塊一樣沒溫度的手,一小串鑰匙塞進她手心,“先去這裏住一段時間,你不喜歡,我絕不來打擾。好不好?微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不要走太遠,不要冷言冷語把我當敵人,好不好?”
他的眼睛那樣好看,總是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又是興奮起來更像個孩子,講話手舞足蹈。這一刻卻用近乎卑微的語氣祈求她,眼瞳中是無法抑制的悲傷,這一刻,脆弱無助的人是他,“求你了,微瀾——”
不知過去多久時間,他與她僵持着掙紮着,沒有肯退一步。最終是寧微瀾妥協,他将她拿捏得剛剛好,時常溫柔,時常霸道,并适時地流露出對她的依戀不肯放手,兩個人相處,他更像是政治家,欺騙演戲是家常便飯,配合事宜地示弱,更能達最高收益。你看他咧着嘴,天真滿足地笑,似乎她的一個首肯,他就能得到全世界。
“我開車送你去。”拉着她上了車,一路絮叨,“我跟你說,家裏早就裝修好,我還為你專程準備一間畫室,雖然面積小,但勝在精致。裝修圖紙都是我自己畫,你看了一定喜歡。現在都快十二點,要不要先去吃飯?還是在家裏做?冰箱裏只有啤酒,一會路過超市,我們一起下去買好不好?微瀾——”一邊開車,一邊還去拉她的手,搖搖晃晃像是撒嬌,“微瀾——別不說話,搭理我一下。不然我好像神經病,一個人自言自語。”
“那你就閉嘴。”
“生氣了?嫌我啰嗦?”又去捏她的臉,吵吵鬧鬧,沒有一刻消停。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個的時候一直在聽楊千嬅的少女的祈禱祈求作者,別再折磨人了
76 争執
有沒有哪一個時刻,你急切地想要回到某年某月某日,去見一見那個未經風霜的自己。
寧微瀾的夢反反複複,場景交織,寧江心與文雪蘭坐在鋼琴邊踽踽細語,一瞬間一并擡頭看她,寧江心溫文爾雅,文雪蘭柔軟美麗,他與她郎才女貌琴瑟和鳴,而餘敏柔牽着寧微瀾,倒成多餘,在那座寧江心親自設計的小樓裏,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下一刻餘敏柔也丢下她,頭也不回地奔向年輕卻穩重的邱振宇,他們在辦公室裏擁抱親吻,那樣旁若無人。
霍展年來帶走她,像撿垃圾一樣帶走這個一無所有無所依靠的孤女。一眨眼她變成一只刺猬,被霍展年拔光所有刺,留下血肉模糊卻柔軟鮮嫩的內裏。
最後霍展年被一顆子彈結束人生,最後的那個人面目模糊,手槍抵住她眉心,逼她獻出自己的心。
她的心,鮮血淋漓,卻不完整,他看後氣急,将她仍舊跳動的心髒擡手扔進路邊垃圾桶,頭也不回地走開。
從生到死,她孑然一身,踽踽獨行,未曾嘗過家是什麽,愛又能否持久。
一朝夢醒,家中地暖發生效用,溫暖氣息熏得面頰微紅。她迷迷糊糊仿佛記得被人喂過藥丸,那人笨手笨腳,害差一點點被水嗆死,咳嗽咳到肺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他又忙不疊道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馬來那邊不是在下大雨?被沖進下水道也不算新鮮事。做事幹淨點,我不想聽到任何後續報道。”聲音冷得像一塊冰,與廚房鍋碗瓢盆碰撞聲顯露的溫馨迥然不同。
他分明是一個不屬于家庭的男人,有野心有魄力更有無人能敵的耐心,若在三百年前,他當騎馬獵鷹,征伐天下,而今穿一件小熊圍裙,握着鍋鏟,一字一句閱讀案臺上那本《家常菜大全》,“食鹽三克,白糖半勺?多大的調羹半勺?”口中念念有詞。
她靠在廚房門前,望着他忙忙碌碌背影,竟也覺得溫暖和諧。
真諷刺,她從那樣的噩夢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卻是這般溫馨難尋的家庭生活片段。一時間難以适應,這天差地別變化,昨天她仍在那座古城中等待時間老去,今天她竟然多一個家。
高炎回過頭,裝作剛剛發現寧微瀾的出現,有幾分驚訝,也有幾分驕傲,擡了擡他濃黑的眉毛,得意地說:“你看,大師級水準的西紅柿炒蛋,要不要嘗嘗看?”說完用廚房用紙擦了擦手,像個業務娴熟的家庭婦男。
走上前來摸她額頭,再摸摸自己的,皺眉說:“怎麽還有些發熱?吃過晚餐再吃兩片藥,到晚上不退燒我們就去醫院。”說完又用額頭來蹭了蹭她的臉,像只求關注求愛*撫的小狗,“餐桌茶壺裏有溫水,你先去客廳看電視好不好?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我該稱呼你什麽?高炎還是陸滿?”
“你叫我阿滿好不好?我是阿滿,你是阿寧,聽起來像兩個早戀的小學生。”高炎這個名字不能再改,陸滿又是犯過搶劫重罪的死人,他再想讨好她,利益輕重還是分得清的。
“好,阿滿,我問你,你同李殊曼是什麽關系?”
他笑笑說:“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李殊曼曾經是高涵的女人,兩個人之間也不過是利益牽絆,各取所需罷了。”他小心謹慎地在她面前避開了對高涵父親這個稱謂。
她直直地看着他,問:“你們上過床嗎?她是你的第一個女人吧?”
高炎仍保持着笑容,只是轉過身去料理鍋裏的上海青,“小時候不懂事,喝醉了酒,懵懵懂懂的就有了。對不起。”
“何必跟我道歉?我不是也被你父親猥*亵過?沒關系,大家都不幹淨。”為刺傷他,她不惜揭自己傷疤,興許等到兩個人的刺都被對方拔光,剝去僞裝,只剩一顆赤&裸裸無遮攔的心才夠勇氣面對真正的自我,“只是她幫過你那麽多,你贏了,卻來這裏讨好我,對她,對屈婉玲,還有其他在你身上飛蛾撲火心甘情願的女人,未免太無情。”
“微瀾——”他鄭重其事地面對她冷漠而輕蔑的臉孔,沉聲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在地獄也熬過,這世上,對什麽都看得開,唯一不能放手的是你。你知道是什麽支撐我捱過在泰國暗無天日的生活,是你——微瀾。中槍後血都快要流光的時候,被人打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時候,我總想啊,微瀾在哪裏,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在怪我不告而別?無論多苦多難一定要撐過去,因為這個世上還有你在等我。不為名不為利,只因為我是陸滿。”
他說着說着,自己也紅了眼圈,聲音哽咽,“我知道我是個混蛋,一個肯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愛我的女人,我卻傷透了她的心。可是微瀾,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讓我愛你,讓我用一輩子對你好,照顧你,逗你開心。好不好?好不好?”
她将他逼向死角,對自己何嘗不是一場淩遲?
“這些話,你同屈婉玲也一樣說過?在床上還是在求婚時?”
“寧微瀾,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這輩子只愛過你一個人。”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更恨她這樣看輕他。
她合上眼,以為可以阻止不聽控制的眼淚,卻不想淚水從眼眶縫隙中竄逃而出。即便是被霍展年折磨的日子,她也不曾流過這樣多的眼淚,自己也覺得驚奇,在他面前,居然有了千萬種委屈,千萬種難過,對他,已不是簡簡單單愛與恨、走或留能夠解決。
女人從來輸在心軟兩個字上。
“你走吧,高炎。這些年,我一個人苦守已經習慣,你一個人随心所欲也已經習慣。你與我之間這筆賬算不清,也不必算了。就當……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今後橋歸橋路歸路,只做陌生人。”
他目光沉沉,凝視她許久,忽而輕笑,陰雲散開,他有他豁然開朗的理由。“那我走了,感冒藥要記得吃,自己照顧好自己。”說話間真的解開圍裙,洗了手,往門外走。“早點休息,門要反鎖,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見她回應,也并不介意,笑一笑帶上門。
客廳茶幾上擺放着他留下的黃色信封,拆開來是一疊粉紅鈔票,還有一張信用卡,信封背面是屬于他的遒勁有力字跡——“特殊時期,留錢給你,望你不要多想,等結案後可加三分利還我。”
他要對誰好,必然不遺餘力,他要置人于死地,也絕不留後路。
一周後,她在電視裏遇到熟悉面孔,阮鳳英與阮明明兩母女面對鏡頭向媒體哭訴,這麽多年貧困生活都是因為霍展年的苛待,自己家財萬貫揮金如土,卻不肯分一百塊給家人。更打算向法庭申請,審判結束後繼承霍展年合法遺留財産。看來連摯親之人都認定,霍展年背叛死刑立即執行是無法逆轉的必然。
而媒體最愛無事生非無風起浪,更何況有一對想錢想到發瘋的母女,為了車馬費,問什麽答什麽。一時間霍展年混跡在汐川時的慘淡事跡都被揭發出來,原來看似風光無限高高在上的霍先生年輕時也不過是個人人唾棄的衰仔,靠女朋友賣身賺錢,又食過白粉,出賣過大哥,壞事做盡才有今天,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令人訝異的時,寧微瀾三個字,在這場媒體進競相歡的盛宴中一次也沒有出現。她是否應當感謝她新的庇護者?
于此風雨交加的時期,她的畫作逆勢而行,漸漸有了名氣。可以在畫廊占用獨立展廳,時不時接到邀請函,一個月三五個聚會宴請展會,忙忙碌碌與不同的人交朋友,令她得一分自我天地,人也随此快樂起來。
近日有幸加入本市藝術家協會,也學着與同行長輩讨論繪畫雕塑篆刻等等藝術心得。
這一日收到訃告,姜安安在吉隆坡不慎跌進下水道,又遇大雨,被沖走,屍骨難尋。享年二十七歲,正值青春年華,天妒紅顏,令人扼腕嘆息。
參加完姜安安葬禮,路過通華街,一家麥當勞門外,穿制服的大學生兼職職員正在搖搖擺擺教小朋友條甩蔥歌,周邊父母相守,一條街裝滿叮叮咚咚的快樂。
未想會在商鋪遇到李殊曼,這些年過去,她也老了,年華不再,神情憔悴,她最大的驕傲随時光消逝,并未對她多留情面。
她略微笑一笑,便有魚尾紋急匆匆出來與世人會面,難得竟會向寧微瀾伸出手,禮貌問候:“你好,寧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寧微瀾也不再是從前那個憤世嫉俗的小丫頭,換上溫和笑容,亦伸手回握她,“您好,吳太太也來shopping?”
李殊曼眼神閃爍,勉強堆起了笑,邀寧微瀾去路邊咖啡廳坐一坐。她推辭不過,只好同意。
兩個人就坐在街角透明玻璃前,李殊曼桌上的拿鐵自始至終沒有動過,她只是靜靜看着對面的寧微瀾,似乎在尋找,在打量,更是在比較。爾後頹然地自嘲般的笑,說:“你從前漂亮,我卻比以前老。我一貫最讨厭你這樣的女人,看上去比誰都清純美好,其實呢……男人哪裏懂?”
寧微瀾握着咖啡杯,眯着眼說:“吳太太約我來如果只是為了說這些,那大可不必,我還有事,您自便。”
李殊曼拉住寧微瀾的手,身上黑色皮草亮過她的臉,“我明天就要跟吳振邦回香港,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你可以放心,今天過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只是有些話,我一定要說完,不然走也不甘心。”
“我能否選擇不聽?”
“你會願意聽的,一個被抛棄女人的自白,再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能襯托你的勝利。”
作者有話要說:我很納悶啊……陸滿不是挺好的嘛世上哪對情侶沒有那麽點破事兒啊完美的從不犯錯的男人……難找!大家要求都太高啦!一個人肯對另一個人算計一輩子,也是愛到極致呀
77 清算
“何必?是你自己選錯人,信錯人,為什麽要算在我頭上?”寧微瀾說。
李殊曼笑着搖頭,“你不明白,他這個人,如果想要辦成什麽事,得到什麽人,一定用盡全力,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他至今還未嘗過失敗,你看他才多大?今後只會更加可怕。”
“噢?看來你今日是要來當說客?”
“不,我只是想來看看,五年後你究竟是什麽模樣,還能令他對你費盡心機,念念不忘。”
寧微瀾皺眉,并不接受對方變向的稱贊,“我并沒有感激他的念念不忘,也無意同你争,也許應當說,我無意同你們争。”真可怕,他魅力太大,難道真要建一座宮廷看女人為了他陰謀陽謀都用盡才滿足?
李殊曼啜一口熱拿鐵,視線從窗外那輛灰色奧迪車上轉回來,說:“我騙過你,你飛去舊金山被抓的那一次,是我告密,但卻不是他指使。你還記得高涵死時高速路上連環追尾的車禍吧。那個時候他也受了重傷,不敢去公立醫院,只能在小診所拿命抗,他發燒燒得糊塗了,以為自己快要死,拉着我的手求我,如果他死了,将他的骨灰送給你,如果在國內找不到人,就去舊金山找一個叫徐二寶的中文老師。代他向你說對不起,是他不守諾言,卻希望由你親手葬他。”
李殊曼似有感觸,不知不覺間已落淚,沉浸在彼時生死交割的恐懼與傷痛中,“我答應他,他那個傻孩子,還不放心,抓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問,還要我發誓,一定不許食言。好在……好在一切都過去,他還活着,活着回來見你。你若肯原諒他,他這一生受的苦也算值得了。”
寧微瀾遞了淺紅色格子手帕給她擦眼淚,“沒想到有一天你會來同我說這些話。”
李殊曼臉上的妝被淚痕破壞,粉底斑斑駁駁,顯得十分凄苦,“我就要走了,只想令他過得好一些。說到底,他對你,從始至終沒有變過。我羨慕你,到了這個年紀,還有一個男人肯這樣愛你。”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推拒的話語寧微瀾說不出口。只好付了咖啡錢,故作輕松,“我請,算作為你踐行。”
“只是我還有事情未辦,不然一定請你去喝一杯。”
你來我往,這已算給這一段偶遇畫上句點,她輕輕颔首,說:“我明白,臨行前瑣事總是比想象中多。吳太太,再會。”
“祝你幸福的話我說不出口,但還是喜歡他能得償所願。再會,寧微瀾。”
寧微瀾與李殊曼,這兩個女人的際遇與交集,到此終于結束。
寧微瀾走向熱鬧賣場,去感受與己無關的快樂。而李殊曼卻穿過這條街,走向一輛門窗緊鎖卻并未熄火的車。
司機也下車去,将空間留給這兩位即将訣別的男女。
李殊曼點起煙,整車嗆鼻的香煙味,摻雜着她身上濃烈香水,讓人頭暈胸悶,呼吸艱難。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至于她信與不信,我不敢保證。”
高炎皺着眉看她,對于她的肆意十分不滿,“她現在不比從前,不肯輕易相信。不過沒關系,慢慢來,滴水穿石,她總有一天會信我。只是你,要走就走得幹淨點,錢已經彙到你賬戶,以後你與吳振邦在香港老老實實度日,不要想再來找我,就是輸得一分錢不剩孤身回來,我也不會幫你。”
“都說男人狠心,可是沒有一個狠得過你,給一筆錢,翻臉不認人,半點情面不講。只希望有一天,你不會對你那個心肝寶貝兒用這種手段。”
他勾唇,輕蔑譏諷地笑,風華無雙,真是個要人命的男人,舉手投足,無不是致命毒藥。你看他高高在上的鄙夷,都讓人通體舒暢,甘心受虐,“這個不勞你操心,你只管好你的嘴,不要給我添麻煩。”
“我親手養大的孩子,居然也會有一天嫌我多事。你怎麽不幹脆殺了我,省去後顧之後?”
高炎無所謂地笑,已打開車門預備離去,“你應當感激她,如果不是怕她懷疑,我一定送你去見高涵。不過這樣也好,她不喜歡我殺人,就不殺。你活着,也一樣不敢反水。”招呼司機,“阿忠,送吳太太回家。”
好心彎腰,撐在車門上,同李殊曼道別,“拜拜,謝你從前照顧,只是你看錯人,我絕不可能做一個聽話做事的傀儡,吳太太,祝你愉快。”
一甩手,車門悶響,似乎也在同她告別,再見,永不再見。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麽,已無人敢問,無人追尋,它将成為永恒的秘密,埋葬在時光點滴記錄的細沙中。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霍展年并未被判死刑,他因檢舉他人重大犯罪,協助警方破案,被免于死刑立即執行,只判無期,最多坐二十年,興許上上下下花重金打點,十年十五年就可以假釋出獄。
寧微瀾從電視裏得知這一消息,焦灼難耐,坐立不安,霍展年已成為她生活中不可磨滅的陰影,這一下似乎立刻就能從獄中出逃,查出她住所,殺她洩恨。
“叮咚——”可怕,她居然被門鈴吓出一個激靈。
高炎穿一件灰藍色套頭毛衣,抱着一只三個月大的小奶狗,慘兮兮地站在門外。
她開門的第一句話是:“你來做什麽?”
他剛才還興致勃勃的神情,當即委頓下來,兩撇眉毛聳拉着,委屈又可憐,“我來把二寶送給你,怕你一個人無聊,不肯讓我進門,有它陪着總好一點。”霍展年的事他已提前得知,特地挑這個時間點來送禮,她正脆弱,必不會拒絕。
意料之中,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并沒有關上門,趕他出去,于是竊笑着鑽進來,小奶狗扔在地板上,壞心眼地指使它,“去,快去找媽媽,求她留下你,不然你就要跟我一樣流落街頭沒人管了。”
寧微瀾不理,他又叫,“怎麽了,二寶?你說你肚子餓想吃東西?不是啊,你跟我說沒用,你要跟你媽說,媽媽我肚子好餓,不吃東西要死的,怎麽辦啊?媽媽千萬不要趕我出去!”
她這下總算是繃不住了,破功,上前來接過這只仍在發抖的小金毛,取了兩條幹毛巾鋪在地暖上,就當做是小奶狗的臨時居所。
“你真是卑鄙到了極點,連一只未斷奶的小狗都拿來利用。”
高炎湊過來,對着她嘿嘿地笑,狡辯說:“它斷奶了,現在吃狗糧呢。唉……你對我,要是有對這只狗一半好我就滿足了,不,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也行啊。”又咕哝,“對誰都笑呵呵的,只是對我兇巴巴像只母老虎。”
她瞪他,站起來去廚房洗手,“你不如變成狗,天天蹲在我家門口。”
“我不變狗也願意天天給你守門,我就跟二寶一樣睡客廳,睡沙發。晚上有圖謀不軌的單身男子來敲門,我都給你打出去。”
“你剛說什麽?這只狗名字叫?”
“二寶啊,徐二寶。”名字都一樣,看你養不養。
“換個名字。”寧微瀾威脅道,“不然你連人帶狗一起滾出去。”
他當然妥協,立刻投降,半點自尊心沒有,笑嘻嘻像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你說,随便叫什麽都可以?”
“叫陸滿,開心了?”
“這……不好吧,哪有寵物狗叫這麽正經名字的,還是二寶好,好聽又好記。”
就靠着插科打诨死皮賴臉與一只瑟瑟發抖的小狗,高炎成功占據了客廳沙發,既不去上班也不聽彙報,每天只守着寧微瀾,她去工作,他也跟着,還牽着狗,寸步不離。
但他到底還是有他的事要辦,比如霍展年接受一審判決,不再上訴,刑期開始,已有權利會客。
他是霍展年除律師外會見的第一人。
霍展年被剃了光頭,穿着橘紅色寬大囚服,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老态畢現,只是精神尚佳,不見頹廢或厭世神情。
霍展年坐下來便問:“帶煙了嗎?”
高炎說:“不好意思,為了下一代,戒了。”
時間被按下暫停鍵,霍展年的手停在半空中,怔忪許久才說:“還是跟她?”
“我比不上霍叔,我身邊除了她沒有別人。”霍展年同高涵是拜把子的兄弟,卻也踩着高涵上位,他這一聲霍叔,喊得無不諷刺。
“呵——”霍展年向獄警要煙抽,獄警竟也給,只不過是白沙,比不了從前,“沒想到争來争去,一個女人倒成了最大紅利。是我當初低看了你,一個毛頭小子,也能掀出這麽大風浪。”
“我也低估了霍叔,必死無疑卻能絕地逢生。”
“沒辦法,出來混,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他手上握着無數高層的淫*穢錄像帶與圈錢交易記錄,自然不是用來敲詐,而是給自己留一個免死金牌。
“其實我也不想你死。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到六十歲老得不像樣子,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取代你,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
“這句話實在耳熟,我在哪裏聽到過?”霍展年陷入苦思中,追根究底才想起來并不是他聽到過,而是二十年前,他面對锒铛入獄的高涵,意氣風發地說,你看着吧,你已經不合潮流,必然被淘汰,我卻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高炎說:“我與微瀾結婚時,一定給你寄請帖。”
“一個忘恩負義的婊*子,你喜歡就先用着,沒必要天天挂在嘴邊。”
“她對你無情無義,對我卻是情比金堅。再會,霍展年,下次來的時候我會記得給你帶一包煙,畢竟監獄裏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