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連違禁詞都沒有一個! (1)
居然警告都沒有直接鎖
我勒個去!!!!!!!!
有病吧!
66玫瑰
“阿寧才來,怎麽就要走?是幹爹太忙,沒有時間招呼你才生氣?”冷冷的,假裝關懷卻滿含警告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霍展年的語調中已透出薄薄愠怒,寧微瀾心中清楚明了,這一問一答之間就是一場命運測試,她接下來的遣詞用句、眼神表情,都将決定接下來的半個月她将會面臨的生活狀況。
她早過了不計後果叛逆反駁的年紀,更清楚對方喜怒無常的脾氣,只在心中默然無奈地笑一笑,你看,仰人鼻息寄人籬下就是如此,無需多長時間就能夠将曾經頤指氣使随心所欲的大小姐打磨成善于察言觀色的老手。
轉過身去,燈火輝煌繁華依舊,周遭人群,面目模糊,她有一瞬間的恍然,如夢方醒,不知身在何方。“你不許我來,我就不能自己來。你不喜歡,我立刻走。”
霍展年平靜得可怕的臉,因她這一句似有似無的任性而蕩起漣漪。“這就生氣了?不過是太吵,怕你不喜歡。”長臂一帶,便勾住她細弱腰肢,把整個人帶進懷裏,低下頭,嘴唇碰了碰她額角,毫無遮掩地展示着他與她之間不欲人道的親昵,“無聊就去樓下房間等,等幹爹忙完。”
她柔順乖覺地靠在他肩上,暗暗松一口氣,算是勉強過關。
而面對高炎,一個詭異而充滿威脅的存在,霍展年依然面不改色,仿佛只當他是新生晚輩,絲毫沒有發覺他潛在的企圖,“高先生,招待不周,還請不要介意。剛才在聊什麽?很是熟絡的樣子。”
姜安安剛要答話,就被霍展年一個眼風掃過,忙閉緊了嘴,不敢惹事。
高炎的臂彎裏挽着屈婉玲雕琢精美的手,而他握着高腳杯,一派從容,“才發覺寧小姐與我都曾在Queen Mary念過書,是校友,随口聊了聊學校與導師近況。沾霍先生婚禮的光,倒讓我們幾位同校生聚會。”略過了所謂“前男友”的尴尬話題,出自于出于紳士風度,處處為女士着想,免去寧微瀾尴尬,不多不少,分寸拿捏得剛剛好,連霍展年都挑不出錯。
他這樣從容,冷靜,卓爾不凡——寧微瀾垂下眼睑,長長睫毛上還殘留着未來得及落下的淚水,忽而想起一句話,成熟的标志是,從前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東西,而今卻不想要了。
真可笑,那樣慘烈而悲壯的過去,卻成就了他今日的風采斐然。
唯剩嘆息,人生處處冷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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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展年說:“以後有機會再領她和高先生見面,只是今天實在太忙,我還得先安頓好我家這個壞脾氣的小朋友才行。各位請自便。”滿含占有欲的口吻,宣告着對女人的所有權。太符合年少無知的小女生對于霸道而又成熟的男人的所有想象,連屈婉玲都對他頻頻側目,一會兒眼珠子又轉向寧微瀾,這下只撇撇嘴,忍住不多說。
高炎舉杯,“來日方長。”
霍展年亦舉杯,飲盡杯中酒。
如同這場宴會每一個浮華角落,這只是一幕再普通不過的你來我往,觥籌交錯。
過後,屈婉玲不屑地冷哼,“小三,真不要臉。”
電梯裏,寧微瀾決定坦白,争取一線生機,“我原本在青山孤兒院,誰知道李殊曼打電話過來,口口聲聲說幹爹的婚禮上有驚喜,百年難得一遇,叫我千萬不要錯過。”
霍展年按下十八樓按鍵,無不嘲諷地說:“所以呢?她一激,你就湊過來看熱鬧?”
寧微瀾低下頭,咕哝道:“本來我就想來看看。”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插卡推門,套房內歐式裝潢繁複華麗,像走進一座歐洲古堡。
“看你穿禮服跟白素素說我愛你呀。不行嗎?”她挑眉,露出些許憤然。
“結果舊情人相見,傷心難過落荒而逃?”霍展年笑了笑,往前進了卧室,自顧自往床上一趟,再對她找找手,“過來。”
她聽指示,乖乖趴在他身側,他右手一收,留給她的空間有限,她便只能俯趴在他胸膛上,“說真的,如果不是姜安安提起來,我已經快要想不起陸滿的樣子。不過…………這樣也好…………可是,高涵會不會?”
“不會,高涵的車并沒有爆炸,他的屍體完好,因此我才掉以輕心,漏過了陸滿。”
接下來似乎沒有話題可聊,或是氣氛太沉重。
寧微瀾沉默,是因為絞盡腦汁在想對策。
霍展年卻是默默出神,感嘆也許是年紀大又太過自信,居然讓陸滿在眼皮底下溜走。
隔了許久,他才開口,說:“我只有這麽二十分鐘休息時間,今晚你就呆在這裏,晚上我會回來。”不陪新婚妻子,倒要來搭理她這個寡淡無味的小情人,男人,以為感情一如利益交換,打一個巴掌再給一顆糖就能讓女人服服帖帖。自以為是得可憐。
親了親她嘴角才起身,站在床邊,含着笑看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只絨布盒子,打開來是一只紅色鴿子蛋,耀眼奪目的紅鑽,隐秘式鑲嵌法造就而成的碎鑽圍繞,來自Van Cleef & Arpels的稀世珍品,精妙美麗無與倫比。
霍展年的聲音低啞似管弦樂發聲,帶着令人無法察覺的蠱惑意味,“喜歡嗎?我的小新娘。”見她怔忪,越發笑得深邃,“戴上試試。”
“這只戒指帶出去,未免太招搖。”
霍展年完全不以為意,“不招搖,掙那麽多錢幹什麽用?”
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哪裏說得通道理。
一整天身心疲憊,在房間枯坐到十點,想來霍展年也脫不開身,便取下明晃晃的鑽戒,進了浴室。
雖然先前在霍展年面前裝得若無其事毫不在乎,可到了夜深人靜時分,寂寞心事如潮水襲來,心中依舊酸澀難言。
對于陸滿,她不敢想也不願想,即便只是聽到他的名字,都已足夠痛哭到天明。
閉上眼,說一句認賭服輸。就此認命吧,寧微瀾。
長發沾了水,濕漉漉披在光裸的肩上。橫豎屋子裏就她一人,随意裹一條浴巾就推開門,準備去卧室穿衣。
落地窗猶似恢弘幕布,敞開夜色中霓虹媚笑的肆無忌憚。
“微瀾——”如餍足後的喟嘆,也似思念入骨的呢喃,他背靠着身後荒原一般遼闊無際的夜空,松散落座,扯散了領口,扔掉了袖扣,只用短短兩個字便令她顫抖、無力、阒然淚流。
究竟是誰對誰的思念深入骨髓,無邊無際蔓延。
她深深呼吸,攥緊了浴巾上緣,強迫自己冷靜,她是銅皮鐵骨怒目金剛,不會再輕易被羞辱、被傷害。
而他懶懶坐在軟椅內,不必開口,已經有逼人氣勢,居高臨下,緊緊盯着她裸*露且白皙的肌膚,半遮半掩的酥軟乳*房,以及細膩而纖長的腿——就像一碗滑嫩而甜膩的乳酪,雙手呈送到眼前。口腹之欲難解,徐徐心癢更難耐,鼻尖若有似無的絲絲甜香,更逼得人血液上湧,雙眼猩紅,随時要發瘋。
他手中捏着那一枚她随手扔在茶幾上的鴿子蛋,冷聲問:“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眼睛卻始終盯着光華流轉鏡面,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只需聽他第一個詞,第一聲語調,便知絕望。該來的始終要來,今夜談話,可當做祭奠,也可以當做另一場博弈的開始。
她微笑,冷漠而疏離,“深夜潛入,我還要請問高先生有何貴幹?”
他架起腿,雙手交疊在膝頭,饒有興致地看着她說:“本來打算問問前女友這些年過得好不好,但一進門看到這只鑽戒,就知道自己的問題多餘,金主這麽大方,看來你服務到位,也值這顆鑽。”
遍體鱗傷也好,千瘡百孔也罷,傷的多了,心也麻木,漸漸便不覺得疼。閑暇之餘,還能夠抽空報複回去,刺傷人的話誰不會說?他手持利刃,難道她就得引頸待戮?“這世界笑貧不笑娼,我靠本事賺錢,并不犯法,也沒興趣聽誰誰誰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我呼來喝去。”
陸滿,不,應當是高炎,你看他的眼睛,獵豹一般警醒戒備,“這只戒指充其量不過一兩百萬,我給你一張一千萬的支票,做生不如做熟,你要賣,不如賣給我。”
“我是無所謂,但你得先問過霍展年,他同意轉讓,我才能跟你走。”寧微瀾努力的逼迫自己笑,笑得越妩媚越虛華越好,可恨眼淚如此不争氣,争先恐後哄搶着逃出眼眶,從下颌再墜入鎖骨,側耳,聽得見淚珠碎裂的聲音。
鑽石劃過大理石桌面,發出綿長刺耳聲響,好似女人尖利鮮紅的指甲劃破耳膜,讓人痛癢難耐。他嗤笑,“說起來,李殊曼最好掌控,一句話就逼得她絞盡腦汁把你弄到婚禮上來。她多半跟你說,我接近你都是在計劃內,所作所為都是假,你呢?我問你,寧微瀾,你信她嗎?你信嗎,我對你不過逢場作戲?”
“請問你是哪一位?我同高先生今天第一次會面,從前?從前你在倫敦我在大陸,十萬公裏,飛機要坐十三個小時,哪來的過去?”
他望住她,深不見底的眼瞳中,全然都是她凄然的影,“是嗎?那你來告訴我,這五年來,我時時刻刻想念的那個人是誰?費盡心思尋找的那個人是誰?一切都是我一個人一場夢嗎?微瀾,你來告訴我,我的記憶,是真是假……”從方才的鋒芒畢露,到現在的獨自低語,他變的這樣快,令她來不及看清,重重帷幕之後那張熟悉臉孔。
“高先生……我只能,祝你幸福,事事順心,求仁得仁。”
“呵——真有意思…………”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狩獵完成的最後一個步驟,也是最有成就感的時間點,“從前你告訴我,愛一個人,就是無論世上的人如何如何诋毀,你也只相信他,依賴他,絕不背叛。可是最終,你卻要殺了我,以絕後患。今天,也可以因為李殊曼的一句話而否定我們的過去。”
他猛然發力,緊緊将她按進懷裏,耳磨斯鬓,埋進她微濕的長發間,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淺淡而溫柔的香,這一刻他曾在睡夢中描繪過多少遍,連自己也記不清楚,如今終于實現,胸中卻滿是激蕩的酸澀,閉上眼,這一刻,多停留一秒,他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但懷疑是一顆自我生長的種子,一旦種下,便在心中瘋長,無以阻卻,不可向迩。
“知道嗎?”他在她耳邊輕而又輕地吐出字句,捧着一張布滿淚痕的小臉,癡迷回望,重重私語,“即使你已經不抱希望,我也絕不會放棄。因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現在,是我,是高炎,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的時候了。”
夜,緩慢而悠長,他贈她一吻,便也如着蒼涼月色,消散在裝滿秘密的夜幕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愛陸滿!
67 汐川
一只漁港小鎮,破舊古老,搖搖欲墜。一陣陣消毒水也洗不掉的魚腥味鑽進腦神經,比醫療專用催吐藥更有效,一秒時間逼你露出嫌惡、憎恨以及不肯遮掩的鄙夷情态。
碼頭上還有漏網的魚,滿載而歸的漁夫實在忙不過來,老婦也看不上這麽小只的東西,它能做什麽?魚骨比魚肉多,吃下肚,還怕它依舊撲騰,割破了肚皮跳出海。也就剩下些七八歲瘦骨嶙峋的小少年,頂着一副被海風磨砺得黝黑粗糙的皮,一條洗的發白、根本不合身的大花褲衩,在碼頭上争先恐後地去撿死魚臭魚,省去刮鱗片、剖肚、摳鰓,烤熟了就填肚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趁還未滿十四周歲,盡可以去殺人放火鬥毆搶劫,被抓去勞教,還有一口飽飯吃。
破破爛爛老汐川,五十幾年不變樣。依然故我地窮、髒、亂,堅持原始生活法則,一座城,最發達是夜總歌舞廳,濃妝豔抹,眉眼媚笑,殺人的看不上賣春的,賣春的看不起捕魚的,人人都想做那位肥蟹哥,肚油滾滾,吃香喝辣,夜夜笙歌。
還有一條需注意,大哥不好當,肥蟹哥當然有上線,不然怎會來點頭哈腰做導游,開口閉口“霍先生,這裏熏啊,臭得很,不然去‘紅&歌彙’?小姐少爺樣樣有,都是齊活兒,沒得挑,這個……”有為難地看向寧微瀾,“小姐也可以一起去嘛,陪着見習見習,助興……嘿嘿……”一個勁搓手,眼袋大過核桃眼,耳垂肥得滴油,猥瑣又谄媚,比海灘邊一條條翻肚的死魚更惡心。
“霍展年——”她徑直叫他的名字,很有開會前老板将要發火的氣勢。
好在霍展年十分受用,或者也可以說他兩面三刀,喜怒無常,當着人面一套,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套,拖着她的手,饒有興致地往碼頭上走,“小時候我就在這裏,撿了死魚回去當晚飯吃。魚吃得多,走到哪都是滿身的魚腥味兒,到了大城市,總覺得被人嫌棄,第一次殺人就在天橋下,午夜十二點蹲在地上撿人家的煙屁股抽,被罵鄉下仔,又髒又臭。操起根廢鐵管就打,誰知道鐵管也能當殺人兇器,沒頭沒腦地往他肚子上捅,血啊,內髒啊,都攪成黏糊糊一團,粘在身上更髒了,新衣服也買不起……”再看寧微瀾面色煞白,才好心掐斷話題,捏住她下颌,問:“吓住了?”也不等她回答就直直吻下去,一番口舌糾纏,任斜陽染紅她腮邊,一旁晚歸漁民、四處游蕩的爛仔吹口哨起哄,羨慕的人不少,污言穢語更不少。但他分毫不在意,似乎還很有幾分得意,手掌在她腰後摩挲,感嘆道:“誰能想到會有今天呢?誰能想到你……會跟着我呢?”忘了說,還不是明媒正娶,而只是閑來作伴的二奶、見不得光的情人。
霍展年最該感謝命運之神,二十年毫無保留的眷顧。
又甩掉肥蟹,領她去他那個家徒四壁的舊屋,房門早被海水侵蝕,不需要鑰匙,一腳就能踹開。
屋子裏光禿禿黑洞洞,只有一個老人——五十幾歲老婦,大花的裙子,粉紅色塑料涼鞋,蠟黃又夾雜着白發的長卷發,紋出來的眼線眉毛都褪成灰藍色,靠着門抽煙,俗不可耐。
“喲——大老板又來視察?不是剛結婚,怎麽有空來我這個鬼地方?”呵一口氣,對着客人吐出一大口煙,廉價、粗糙,嗆得寧微瀾不住地咳嗽,霍展年便把那支香煙從老婦口中取下來,扔到房前臭水溝裏。
老女人窩火:“又不是身嬌肉貴的大小姐,裝什麽裝?還不是跟我一樣出來賣,什麽東西!”
霍展年說:“她就是身嬌肉貴,金山銀山養出來的大小姐。漂亮,幹淨,讀書多,你還不配跟她說話。”
“不錯啊,我兒子出息了,睡的都是這麽高貴的種,我怎麽記得新聞裏,你娶得可不是她,是個那什麽會演戲的婊*子!哈哈……”自顧自笑起來,與其說是母子,不如說是争鋒相對的仇敵。“你帶她來幹什麽?看我?不給錢不要進門。”
霍展年并不理她,轉而跟寧微瀾說話,“這是我媽,一個老妓*女。汐川的什麽?好像叫白玫瑰吧,阮鳳英。”輕描淡寫,并沒有多少羞于啓齒的情緒,“她聽說我結婚,大吵大鬧要見兒媳婦。我才帶你來,讓她看你一眼。沒關系,說完話,三分鐘就走。”
“你發達了不認我就算了,結婚了兒媳婦也不讓我見一面。我要知道你這麽恨我,當初就該掐死你,省得到老來存心氣死我!”阮鳳英十分委屈,渾濁的眼睛裏掉下幾滴淚。
“這就是我妻子,電視裏的不算。”
阮鳳英瞟了寧微瀾一眼,依舊面無表情,“你不認我就算了,可是你不能不管你妹妹。”
霍展年自嘲地笑笑,“噢,原來還是為了那個雜種。”
“她是你妹妹。”
“我爸死了你才懷她,她是哪裏來的種?”
“你就不能幫幫她?我就要死了,你不用再擔心會有這麽個媽給你丢人。我給你跪下好不好,大老板,大慈善家,你行行好,幫幫你自己親妹妹。”阮鳳英便跪下,跪在霍展年幹幹淨淨的褲腳邊,滿地的煙頭與口香糖渣。
寧微瀾尴尬,“我去酒店等你好不好?”
霍展年握住她的手不放,冷冷看着又哭又拜的阮鳳英。
天快黑,阮明明終于肯回家吃飯,一到巷口就看見這一幕,小太妹無非就那麽幾個套路,尖叫、撕扯、罵髒話,不敢對霍展年怎樣就預備欺負寧微瀾,這下更糟糕,一分鐘以後就被随行人員制住,再罵罵咧咧就要抽嘴巴子。
霍展年警告面前兩位眉目相似的女人,“以後少生事,錢?我一分都不會給。阮鳳英,你要真死了,葬禮我還是會出席的。”
攬着寧微瀾——他最有效的炫耀資本,頭也不會地離開,“總是有這樣的人,僅憑一點點淡薄的血緣關系,就敢獅子大開口,無止境地拖你後腿,自以為是的瓜分你的所得。真有意思?活該欠誰?我的錢,捐給非洲都不給她。”這個地方,多呆一秒都覺得是侮辱。
這夜住在汐川,霍展年胸中仿佛有一股戾氣亟待發&洩,而寧微瀾恰好作為他洗盡罪惡的載體。一晚上折騰得她不生不死,依稀記得越求饒她進得越狠,好在是快四十的人,體力雖說不到力不從心的地步,但也不至于一夜七次不歇。
淩晨時一根事後煙,又回複了一貫的冷靜自持。
“我就是這樣,沒辦法,老爸出來混,又喜歡賭,追債被人砍死。老媽趁年輕,到處賣弄風&騷,死了老公幹脆開門做生意,敞開腿,給錢就能操。至于妹妹?鬼知道她老爸是誰。開口閉口要我養,什麽東西。”人說人生三大喜,升官發財死老婆,他卻迫切地希望與那段肮髒的過去,不堪的自己斬斷聯系,而身邊的寧微瀾,似乎就理所應當地成為了他的救贖。
她潔淨而溫柔的身體,包容他卑劣的出身。
他不是妓*女和賭鬼的兒子,絕不是!
寧微瀾嘆息,無奈。張開手臂環繞住他微微發冷的身體,繼而安撫似的輕拍他後背,說:“睡吧,熬夜不好——”
他側過身,望住她,眼中似有感激,貼着她的耳,問:“很疼?”
“嗯——”她鼻音重,迷迷糊糊就要睡過去。
“恒川報業已經轉讓到你名下,你如果喜歡,也可以去做事。”
“我不喜歡姜安安。”
霍展年似乎是悶聲笑了笑,帶着寵溺說:“要做什麽,都随你高興。”
她漸漸地,有些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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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霍展年表現異常,按說結了婚,他更應當陪在新婚妻子身邊,而不是帶着寧微瀾頻繁地出門應酬。
這一回是雲臺馬場,相聚的都是地産大佬,聽聞近來要投向江北開發區,因永安已成過去,城內各家分戰,還未有哪一位冒頭獨坐老大。霍展年似乎更偏向做娛樂、博彩老本行,方便他販毒、銷贓、洗錢,但政府地皮要價太高,投資太大,初入地産界,他也要找合作人。
寧微瀾小時候被逼得來馬場,機械訓練,也拿過三項賽少年組冠軍,現幾年養一只荷蘭溫血馬Isabella,當做休閑活動。
霍展年正與屈廣憲談眼下時事,寧微瀾恰好在馬上兜一圈回來,黑色騎士帽、馬靴、白手頭,顯得人英氣勃勃,幹淨利落。令他有幾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遠遠就對着她笑,一旁屈廣憲更是笑得暧昧,“寧小姐很不錯。”
對于霍展年而言,炫耀的資本無非這些:金錢、權利、女人。胸大腰細随處發嗲的用錢就買得到,暴發戶也能包十幾個,清純幹淨年紀小的在校生一抓一大把,唯有寧微瀾這一種,再多的錢也買不來,出身、學識、外貌都得滿分,幾乎完美的情人,是男人最好的裝飾。
她路過休息區,并不下馬,臉上帶着笑,似春光明媚,對霍展年招手說:“往前還有一個人工湖,我去那繞一圈。”
霍展年點點頭,“自己小心。”
她一夾馬肚向前,漸行漸遠背影,卻看得霍展年心癢難耐——太漂亮也是罪過,不如藏起來不與人知。
湖邊是野地障礙場地,為避讓障礙物,反而越走越遠,不多時聽見人聲,三兩個牽馬人走在小樹林中,她俯□體催馬向前,目光掠過談話的人,一身正統騎士裝的似乎姓嚴,社交場合見過幾次,似乎在證監會任要職,穿着随意的走在其後的竟是——高炎。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防盜,請勿購買寫文,看文,大家地位平等何必咄咄逼人你不因兩三塊錢而趾高氣揚我也不因這兩三塊錢而需點頭哈腰何必咄咄逼人呢?寫個文,心累。
68上市
馬場老板有財力也有閑情,場地內有山有水,當然還要有鳥鳴鹿奔才算完整,野地區域,鹿是圈養,鳥在枝頭,性價比最高的是灰兔,廉價、易養,繁殖力高,來來回回滿地跑,給都市人感受一回自造的大自然風貌。
面前三人從小路斜插而來,前線會師,寧微瀾避無可避,硬生生同高炎打了個照面。
他微微颔首,處于低處仰望,也不覺勢弱,仍舊一派平和,無懈可擊,“沒想到在這裏也會遇到學姐,可見姜小姐說我與學姐有緣是有根有據的。”
寧微瀾捏緊了缰繩,嗤笑道:“高先生的教養裏有沒有不要随随便便叫女人姐姐這一條?真煩,好好出來溜溜馬還被人叫得這麽老。誰要跟你有緣分?高先生是快要結婚的人,說話更要注意。”
她這幾句話實在沖得很,但高炎聽完,連眉毛都不擡一下,只無所謂地笑笑,相當于對待三歲小孩地無名火,眼睛裏全是無可奈何。“抱歉,是我不注意用詞。寧小姐不要生氣。”
對于他裝模作樣假惺惺面孔,她早已經厭惡透頂,一刻也不願意多待,調整方向,皺眉說:“麻煩幾位男士發揚風度,稍稍讓一讓。”
高炎攤手,毫無辦法,乖乖讓開。任她頭也不回地縱馬離去。
身邊一人說:“餘家大小姐,難怪這麽大脾氣,難伺候。”
另一人說:“餘家垮了就跟着霍總,唉……做女人就是好,只要長得漂亮,總不缺金主。”
寧微瀾的出現不過是小小插曲,接下來這三人,一個任職于證監會,一個主管發展銀行風控部門,最後是高炎,財富新貴,前途不可限量,談話內容自然是錢錢錢,暗中媾和還是合縱聯并,便不可告人了。
過後她也沒有興趣再逗留,轉去休息區換衣服。
也不由得感嘆高炎不負衆望,才來一個多月,就已經搭上財富高層,他要融資無非兩條路,上市或借貸。如今兩項快速拿下,接下來事情走向,越發令人期待。
到秋後,氣溫一天天往下落,她體質虛,扛不起秋風飒飒,只得多添一件衫,黑白及膝裙罩一件灰色開衫,長長黑發在胸前,發尾微卷,眼眸中也盡是柔和溫暖,似乎是盛夏消暑的冰,看過一眼,再暴躁的脾氣也發不出來。
二百八十八號儲物櫃大敞着無人管,她原本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要走,誰知那只儲物櫃裏黑色手機叽叽咕咕沒完沒了地叫嚷,她走到門口又折回來,那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是——“接電話,微瀾”。
回頭四顧,整個儲物間只她一個活體,其餘是冷飕飕的風,以及詭秘陰森的空氣。簡直像是恐怖片鏡頭,一旦她接電話,就有死去的仇人在地獄裏叫喊——賤人,還我命來!
“是誰……”
電話那一頭并不急于說話,仿佛在逗着她玩兒,空蕩蕩只餘細小電流聲。
“再不說話我就挂了。”
“微瀾——”
她忍不住,罵一句“神經病”。他反而樂呵呵笑出聲,心情愉快,無氣可生,“手機收好,這一只反追蹤反竊聽,品質好過你現在用的那一只,裝滿竊聽器追蹤器,随時随刻監聽你。就這樣,以後電話聯絡。”
“神經病,高先生,我沒膽陪你玩高危游戲。”
“微瀾,不談感情,我們目的一致,不是嗎?與其同我賭氣,不如想想辦法如何破局。微瀾,我相信你。想明白之後随時給我電話。”說完也不等她反駁,便幹淨利落地挂斷了電話,沒有絲毫的留戀、惋惜,諸如此類可有可無情緒。
但她是女人,天生的感情動物,想得多,便越發束手束腳,瞻前顧後,不肯下決心。
是時候理清頭緒。
那支嶄新手機,她呆呆看了三分鐘,才下決心,關機,裝進皮包角落裏。
半個月後,她閑得發慌,于是揭開防塵布,又開始在她那張未完成畫作上添添減減,一色黑暗沉郁的夜空,唯有一顆孤星閃耀,而原野寂寥,空曠無人,寫滿絕望。
霍展年也曾無不諷刺地說:“哦,原來這就是藝術,一塊焦黑的裹屍布,也能買幾萬塊。”
她這才知道,他從前那些收藏的藝術珍品都只是當擺設充場面,其實心裏不屑到了極致。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又自視甚高。
正出神,門鈴響,有訪客上門。
可霍展年不在家,她的朋友幾乎沒有,仇人倒是一打,數不過來。
脫掉圍裙,她穿戴極為随意,懶懶下樓,挪到客廳,姜安安已是一身标準職業裝坐在單人沙發上,與其說來拜訪老友,不如說來打仗,正要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姜安安看着她松松散散長發,沾着黃綠顏料的開司米上衣,眼睛裏留露出深深的鄙夷。噢,也是,你看面前這個女人亂七八糟一無是處,而我姜安安,漂亮美麗,聰明能幹,怎麽到頭來争不過她?命運真是不公平。
“Flora,我今天接到調任通知……”
“噢,是這件事。”傭人送上錫蘭紅茶,姜安安最讨厭的品種,寧微瀾招呼她,“先喝茶,反正都做過二十年朋友,有話可以慢慢講。”
姜安安皺眉,煩躁不安,“也不必兜圈子,開門見山更好。Flora,我知道你經驗少,但出身好,習慣随心所欲,但公司的事不同,不能上來就胡鬧。你記恨我,就要調我去馬來?你知道自我上任,經濟日報得過多少獎?業績上升多少個點?你這樣公私不分,最終受害的還是自己。反正我有能力,到哪裏都一樣工作拿薪水。你也說,我們是二十幾年老友,所以我才上門來勸你,現在改調令,還來得及。”
寧微瀾聽完,一臉莫名其妙,“公司的決議已通過董事會,馬來華人受衆不在少數,我們去辦華人報紙,半公益性質,更得褒獎。不過,如果姜小姐不願意,可以遞辭呈,我多付你一個月工資。至于公司的事……恒川報業回到我名下,自然是随我啦,不勞您操心。”
“你……你……你這樣辦事,毫無章法,你……”姜安安急的跳起來,一着急反而說不清,口不擇言,居然想到搬出霍展年,“你這麽做,有沒有問過霍先生?他不同意,決議一樣無效,我不會走!對,我要打電話給霍先生,他絕不會答應你這麽亂七八糟胡作非為。”是霍先生而不是霍展年,連名字都不敢叫,真是可憐。
她撥出電話,一而再再而三,電話忙,無人聽。
寧微瀾好心提議,“不如我幫你播他私人電話。”
一分鐘而已,電話接通,霍展年很是疲憊,說:“剛開完會?怎麽了,在家裏無聊,想要出來逛?”
寧微瀾看着姜安安,按下免提,淺淺開口,對她已是殘酷打擊,“安安來家中見我,她……不願意去馬來,想問你意見。”
霍展年會意,随即說:“你是老板,沒必要問我意見。不過姜安安不去馬來還能待在哪裏?國內她做記者時得罪的人太多,她如果要辭職,你記得多付一點。做老板,不能太小氣。”
“嗯,我知道。”
“晚上等我回來吃飯。”
“嗯,不要太晚。”
姜安安的絕望不言自明,她在霍展年眼中,不過是一張用過即棄的砂紙,鋪路墊腳的沙石,沒有用,也不必管她死活。
是霍展年太冷情,還是她太蠢?
她忍着淚,驕傲而不可一世地給寧微瀾忠告,“他這種人,你跟着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寧微瀾說:“安安,其實你應當感激我,相比你對我的所作所為,我只把你調到馬來,而不是直接辭退你,已經很仁慈。”
“噢,我感激你,感激你一直以來鬼影一樣跟着我,令我時時刻刻痛恨命運不公。”
“其實你已經很成功,只是要得太多,恨得太多,肆無忌憚。”
姜安安欲走,膝蓋撞向茶幾邊緣,打翻了紅茶,污漬滿地,“我不會去馬來,我寧願橫屍街頭也不離開。”
“那我只能祝你好運,安安